?度制第二十七：：：

[題解]

度制,，即制度,。別本注明：“一名《調(diào)均》篇?！弊髡哒J(rèn)為，貧富懸殊是“世之所難治”的根源,，論證了“調(diào)均”的重要性,。指出調(diào)均的途徑是“君子不盡利以遺氏’，其方法是建立一套制度,，“使富者足以示貴而不至于驕,，貧者足以養(yǎng)生而不至于憂”。最后具體地談到服飾制度,，說明其目的是為治理國家而制定的,。可見,，“調(diào)均”并不等于平均主義,。

孔子曰：“不患貧而患不均①,。”故有所積重,，則有所空虛矣,。大富則驕，大貧則憂,。憂則為盜,，驕則為暴。此眾人之情也,。圣者則于眾人之隋,，見亂之所從生，故其制人道而差上下也②,，使富者足以示貴而不至于驕,，貧者足以養(yǎng)生而不至于憂⑨，以此為度而調(diào)均之④,。是以財不匱而下上相安,，故易治也⑤。今世棄其度制⑥,，而各從其欲,；欲無所窮，而俗得自恣,，其勢無極,。大人病不足于上，而小民羸瘠于下,，則富者愈貪利而不肯為義,，貧者日犯禁而不可得止，是世之所以難治也⑦,。

[注釋1

①不患貧而患不均：引文出自《論語,，季氏篇》。今本《論語》作：“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

②人道：指社會制度,。差上下：指社會等級,。

③貧者足以養(yǎng)生而不至于憂：《孟子·梁惠王上》：“是故明君制民之產(chǎn)，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兇年免于死亡,，然后驅(qū)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

④調(diào)均：不是平均主義,，是讓富者多交一些稅,，用于救濟(jì)貧困戶。現(xiàn)在稱為第二次分配,。

d<⑤“是以財不匱而上下相安”二句：財富富充足,，貧富差距縮小，沒有餓死的,，這樣上下都能安心生活,。社會穩(wěn)定，治理就比較容易,。

⑥棄其度制：制約富人的制度沒有堅持,。

⑦“則富者愈貪利而肯為義”三句：貧富兩極分化，富人不肯捐助貧者,，貧者無法生活,，鋌而走險，社會就亂,？,，難以治理，

[譯文]

        孔子說：“不怕貧窮,，只怕分配不平均,。”所以,，有人積累大量財富,，就有人非常貧困。太富有的人會驕橫,，太貧困的人會憂愁,。為生活憂愁就會偷盜，為人驕橫就會暴戾,。這是一般人的心理,。圣人根據(jù)一般人的心理，看到了禍亂產(chǎn)生的原因,，所以他制定社會制度，區(qū)分上下等級,，使富有的人足以顯示自己的高貴而不至于驕橫,，貧窮的人足夠生存而不至于憂愁，用這一點作為尺度去調(diào)濟(jì)人們的財富,。這樣財富就不會匱乏,，上下就會相安無事,，所以就容易把國家治理好。現(xiàn)在拋棄這些制度,，各人放縱自己的欲望,，欲望是沒有窮盡的，而自己的欲望-旦放縱不禁,，其發(fā)展勢頭是有盡頭沒的,。政府官員會為財富不足而憂慮，處于下位的百姓會瘦弱不堪,，那么富有的人會更加貪求財富而不肯行善,，貧窮的人會天天觸犯禁令而遏制不了，這就是社會難以治理的原因,。

        孔子曰：“君子不盡利以遺民①,。”詩云②：“彼其遺秉,，此有不斂穧,，伊寡婦之利?！惫示邮藙t不稼@,。田則不漁④，食時不力珍⑤,，大夫不坐羊⑥,，士不坐犬。詩曰：“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⑦,?！币源朔烂瘼幔癃q忘義而爭利,，以亡其身,。天不重與⑨，有角不得有上齒,，故已有大者,，不得有小者，天數(shù)也,。夫已有大者,，又兼小者，天不能足之，況人乎,？故明圣者象天所為為制度⑩,，使諸有大奉祿，亦皆不得兼小利,、與民爭利業(yè),，乃天理也⑩。

凡百亂之源,，皆出嫌疑纖微,，以漸浸稍長，至于大@,。圣人章其疑者⑩,，別其微者@，絕其纖者,，不得嫌@,，以蚤防之⑩,。圣人之道,，眾堤防之類也⑩,，謂之度制,，謂之禮節(jié)@。故貴賤有等,，衣服有制,，朝廷有位,，鄉(xiāng)黨有序,，則民有所讓而不敢爭,，所以—之也。書曰：“轝服有庸,，誰敢弗讓,，敢不敬應(yīng)⑨?”此之謂也。

[注釋]

①君子不盡利以遺民：《禮記,，坊記》：“子云：'君子不盡利以遺民,。’《詩》云：'彼有遺秉,，此有不斂穧(ji),，伊寡婦之利?！首邮藙t不稼,，田則不漁，食時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对姟吩疲?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以此防民,，民猶忘義而爭利,，以亡其身?！倍偈嬉恕抖Y記,，坊記》中一大段話。不盡利,，指權(quán)貴不能將好處都霸占,？，要留一點給平民百姓,。穡,，收割水稻時，已割下的禾穗,，沒有捆成把的,，叫穧。捆成把的叫秉,。遺秉指捆成把的秉沒有收走,，是遺漏的。這些都是留給寡婦她們的,。仕是當(dāng)官,，稼是農(nóng)業(yè)，田是打獵,，漁是捕魚,，這些職業(yè)不能兼營+

②《詩》云：引文出自《詩經(jīng)，小雅,。大田》,，今本《詩經(jīng)'小雅·大田》文：“彼有不穫穉，此有不斂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迸c《禮記》和《春秋繁露》所有大同小異,。

⑨君子仕則不稼：當(dāng)宮的有傣祿，不能再種莊稼,，與民爭業(yè),。仕，當(dāng)宮,。稼,，，種地,。董仲舒在《對策》中說：“故受祿之家,，食祿而已，不與民爭業(yè),?！辈⑴e魯相公儀休為例：“故公儀子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舍而茹葵，慍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祿,，又奪園夫紅女利乎1¨’公儀休認(rèn)為妻子織布是奪女工的利，自己家種菜,，是奪了菜農(nóng)的利,。這也是“仕則不稼”的意思。

④田則不漁：打獵,，不再捕魚,。反對兼職。田,，打獵,。《毛傳》：“田,，取禽也,。”獵,，即取獸,。漁，捕魚：

⑨食時不力珍：這句講的是飲食不追求美味珍品,。珍,，指山珍海味。力,，努力爭取,，盡力追求,。

⑥大夫不坐羊：大夫不坐羊皮。古代殺了牲畜,，肉用來吃,，皮用來坐。坐羊,，指坐羊皮,。不坐羊，就是不無故殺羊,，坐羊皮。講的是不無故殺羊,。大夫不坐羊皮,，意指大夫僅吃羊肉，而把皮讓給別人,。表示“不盡利”,。

⑦“采葑采菲”四句：引文出自《詩經(jīng)。邶風(fēng),，谷風(fēng)》,，大意為：“采摘葑菜，采摘菲菜,，不要連根拔掉,；美好的話語不要違背，（我）就與你生死與共,?！毕麦w，根,。德音,，美好的話語?！抖Y記,，坊記》鄭注：“采葑菲之菜者，采其葉i葉而可食,，無以其根美而并取之,，苦則棄之，并取之,，是盡利也,。此詩故親今疏者，言人之交,，當(dāng)如采葑采菲,，取一善而已,。”《詩》無達(dá)詁,，此詩有兩解,，是正常的，可以并立并存,，不為斷章取義,。

⑨防民：規(guī)范人民。防,，或作“坊”,，指防水的堤防，引申為規(guī)范的意思,。防止人民背義爭利以至于為財而死,。

⑨重與：重復(fù)地給予（好處）。牛有角就沒有上齒,，馬有上齒就不長角,。四條腿的不長翅膀，長翅膀的只有兩條腿,?！稘h書，董仲舒,。傳》載董仲舒對策中說：“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傅其翼者兩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祿者，不食于力,，不動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與天同意者也,?！边@是當(dāng)時流行的說法，《大戴禮,。易本命篇》：“四足者無羽翼,，戴角者無上齒。無角者膏而無前齒,，有羽者脂而無后齒,。”《呂氏春秋·博志篇》：“凡有角者無上齒,，果實繁者木必庳,?！?/span>

⑩明圣者象天所為為制度：作者謂圣，述者為明,。篇名《度制》,，意為度的制訂。此處“制度”,，意為制訂具體的度,。雖然顛倒，未必需要糾正,。象天所為,，指不兼利。按這個原則來制訂度,。

⑩“使諸有大奉祿”三句：《漢書,，董仲舒?zhèn)鳌芬秾Σ摺罚汗俨慌c民爭業(yè)，“然后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為制，大夫之所當(dāng)循以為行也”,。

⑧“凡百亂之源”四句：嫌疑纖微,，指細(xì)小。漸浸稍長,，逐漸發(fā)展,。亂象從小漸大，有一發(fā)展過程：

⑩章其疑者：使有懷疑的問題明白了,。章,，明確。⑩別其微者：分別微小的現(xiàn)象,。微小的現(xiàn)象,，哪些可能導(dǎo)致大亂，能夠辨別出來,。

⑩絕：消滅,。纖指亂的萌芽狀態(tài)。

⑩蚤：同“早”,。

⑩“圣人之道”二句：圣人之道就是社會倫理的堤防,。《漢書·董仲舒?zhèn)鳌范偈妗秾Σ摺罚骸胺蛉f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教化立而奸邪皆止者,，其堤防完也,；教化廢而奸邪并出，刑罰不能勝者,，其堤防壞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為大務(wù),。”

@“謂之度制”二句：度制與禮節(jié),，都是圣王創(chuàng)造的防止亂的措施,。謂，為也,。,，

⑩“轝服有庸”四句：引文出自《尚書·皋陶謨》，大意為：賞賜車子如衣服給他們享用,，誰敢不謙讓,，誰敢不恭敬地響應(yīng)號召?！稗X服有庸”在今本《尚書》中作“車服以庸”,。庸，用：

[譯文1

        孔子說：“君子不把利益取盡了,，以便遺留一些給百姓,。”《詩經(jīng)》上說：“那里有遺落的禾把,，這里有未收的禾穗,，這些都是寡婦的利益?！彼?，君子做官就不種谷，打獵就不捕魚,，按照季節(jié)選擇飲食而不力求珍異,，大夫不坐羊皮，士不坐狗皮,?！对娊?jīng)》上說：“采摘葑菜，采摘菲菜，不要連根拔掉,；美好的話語不要違背,，（我）就與你生死與共?！庇眠@些道理來規(guī)范人民,，人民還有忘記道義，爭奪利益,，以致喪失生命的,。上天不會重復(fù)地給予（好處），有了角的（動物）不能再有上齒,。所以已經(jīng)擁有大的利益,，就不能再擁有小的利益，這是天數(shù),。如果已擁有大的利益,，又要兼有小的利益，上天也不能滿足他,，何況人呢,？所以，圣明的人仿照上天的行為制訂制度,，使那些擁有高俸祿的人,，也都不能兼有小利，去跟人民爭奪利益,，這是符合天理的。

所有各種禍亂的根源,，都出于嫌疑細(xì)微的小事,，而漸漸發(fā)展，以至釀成大禍,。圣人使疑惑不定的東西明顯起來,，把隱微的東西區(qū)分開來，根絕纖小的苗頭,，不使人有嫌疑,，以便及早預(yù)防。圣人的主張,，就像各種堤防一樣,，為人民制訂了制度，制訂了禮節(jié),。所以,，貴賤有一定的等級，衣服有一定的制度,，朝廷有一定的位置,，地方上有一定的次序,，這樣，人民就會有所禮讓而不敢爭執(zhí),，這就是用來統(tǒng)一人民的辦法,。《尚書》上說：“賞賜車子和衣服給他們享用,，誰敢不謙讓,，誰敢不恭敬地響應(yīng)號召？”說的就是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