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文／瀟雨

窮困潦倒時世界就充滿了誘惑，從而昭示了我們?nèi)跣〉男撵`,。

這天我僅剩的錢只夠買一包煙或一頓晚餐,。即使饑腸轆轆，我也下不了決心選擇,，只好先上了路,。在高架橋下的十字路口處，雨里格外昏暗,，我心思浮游,。交通燈猩紅，到處濕濘濘的,。

一個女人突然向我問路,，她既不漂亮也不丑陋，沒有濃妝艷抹,，口音也不似外地人,。

“請問這里有到市中心的公交車站嗎？”

“那里就有,?！蔽抑噶酥笇拸V的街對面，更為黑暗里,。

“那還得過馬路,。”她說,。

她的話頗為讓我奇怪,，就好像在埋怨我這個樂善好施的人過于敷衍。事實上確實如此,，因為那車站的公交車是遠離市區(qū)的,。幸好我彌補了自己的錯誤，即使當時我沒能夠意識到,。我順著我們所在的這一旁街道,，指向了更為亮的地方，告訴她所有的公交車都會經(jīng)過那前往市區(qū)。這次我沒有出錯,。

她咕嚕了幾句,，被車輛聲給遮掩。接著她湊得我更近些,，問道：“你正準備回家嗎,？”

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些什么東西。是對話語的敏銳,，還是對人的不信任,？還是一種長期浸淫在所謂高級情趣，所造就的一顆假惺惺的,、自視甚高的心靈,？總之，我警惕起來,，覺得遇到了一個騙人精,。

“是啊?！蔽疫呎f邊轉(zhuǎn)了身,。而交通燈也不偏不差亮起了綠色。我踏步在雨中的人行道,，明顯可以感覺到自己離她越來越遠,。

在路上我忽然意識到她臨了還說了一句，我不是太確信的句子：“我到你那好不好,？”真叫人血脈噴張。特別是對一個處在孤獨,，又寂寞的男人,。再說了，我沒有什么可以被騙走的,。甚至我得求一求她來騙我,，哀求她，“我住在一間不錯的公寓,，但是身無分文,。我有一張床和一張沙發(fā)。你能和我一起餓幾天肚子嗎,？像兩個墮落的人,。”

似乎孤獨的人連邪念都泛著柔情,。

填飽肚子后我不停浮想聯(lián)翩,，心猿意馬。甚至決定將最后幾塊錢花在飲料上。我走進一家店,，柜臺上幾個小孩正在玩游戲,。我打開冷藏柜，摸了摸,，發(fā)現(xiàn)冷藏柜沒有開啟,。于是我抽回了手，準備離開,。

也不知我的樣貌還是我的精神狀態(tài),，讓那幾個小孩有了某種結(jié)論。幾步遠后,，我聽到稚氣的聲音說道：“偷東西,。”

天哪,，倘若孩子是天使的話,，這話可想而知對我的傷害有多大。我感到受辱和蒙冤,，怒氣沖沖走了回去,，展開雙臂以示清白，向這幾個小天使狠狠地說,，“偷東西嗎,？”他們被我的舉止嚇壞了，驚恐看著我,。

離開后我又覺得自己是否反應(yīng)過激了,。向幾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發(fā)火，多少有些荒謬,。

我又回到了十字路口,，四周張望著看看那個女人是否還在。要是她再次上前搭訕,，我想我會經(jīng)不起誘惑,，并且主動邀請她到我那兒。但她不在了,。我感到格外沮喪,，埋怨自己錯失了某種機會。在這個平庸的世界,，兩個墮落的人在一起也不是那么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真的嗎?

那幾個小天使的話似乎比他們原本的意義還要如芒刺背。當不相干的一些事交融在一起,，就像雨天讓所有污穢的,、欲念的沉渣泛起，在黑暗里蠕動。它似乎就有了更為警惕的意義,。

所以為之,，我經(jīng)受了某種考驗嗎？有意無意的,。并非如此,。

當我回到住處，平復(fù)了些心情,，仍然忍耐寂寞,。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倘若我誤解了她呢,？她只是迫不得已說出了那樣的話,。如果如此，那么就是兩個孤獨的人相遇了,。但我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了,。只能等雨霽天晴，回到百無聊賴的日子和思想中,，并努力忘記憂傷和狂熱是有可能把人帶到更為悠遠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