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曹有錢 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幾十年的時間里,,農(nóng)村農(nóng)業(yè)社種地都得向國家交公糧和余糧,。 當時咱們北方農(nóng)村的行政組織機構(gòu)是人民公社,人民公社下設(shè)大隊,,大隊是由幾個自然村組成,,自然村稱生產(chǎn)隊,生產(chǎn)隊有時也稱小隊,。如我所居往的四興莊大隊就是由四興莊生產(chǎn)隊,、高山生產(chǎn)隊、東大榆樹生產(chǎn)隊和紅海子生產(chǎn)隊四個生產(chǎn)隊組成,。后來因四興莊村村子大人口多,,分成了東西兩個生產(chǎn)隊。 那個年代國家是計劃經(jīng)濟,,全國一盤棋,,做什么事情、怎么樣做都是有計劃的,,都是在這個計劃的指導(dǎo)下完成的,。具體涉及到農(nóng)村,一個生產(chǎn)隊每年種多少畝地,,放多少畝壓青(壓青就是輪作地),,讓地休息一年,都是由上級計劃好的,。地里種多少畝小麥,,種多少畝莜麥,種多少畝大麥,,種多少畝山藥,,種多少畝胡麻菜籽子,種多少畝大豆豌豆蕎麥,,都由上級計劃好讓你種的,。 春天或者說還沒到春天,人民公社就會召集各大隊黨支部書記和主任還有會計開會,,布置當年的播種任務(wù),。記得填寫的是八開大的表格,上面需要填各個生產(chǎn)隊的基本情況:人口多少,,男人多少,,女人多少,,男女勞動力多少;牛多少,,馬多少,,羊多少,豬多少,,產(chǎn)仔母的有多少,;土地多少,當年種多少,,輪歇地多少,,水地多少;當年計劃種的小麥多少,,莜麥多少,,山藥多少,各種雜糧多少,??傊畱?yīng)有盡有,非常詳細,。 這些表格一式四份,,由各生產(chǎn)隊填寫好,由生產(chǎn)隊隊長會計簽字蓋章,,逐級上報大隊公社旗委,。清明前后播種開始,先是種小麥,,然后莜麥大麥山藥雜糧依次插種,,好像最后種的是蕎麥,播種前后耗時約四五十天,。 為什么說“糶(tiào)糧”就扯到計劃經(jīng)濟種地了,?因為只有種上糧收上糧你才能“糶糧”哇。 話說這糧種到地里了,,經(jīng)過四五個月的田間管理,,莊稼也快成熟了。這個時候人民公社的干部們要到各個生產(chǎn)隊評產(chǎn),,一塊地一塊地地評,,就是評估快要熟了的莊稼一畝地能產(chǎn)多少糧食。參加評產(chǎn)的有公社干部和大隊生產(chǎn)隊的干部,,有時也有生產(chǎn)隊的老農(nóng)民,。以此為依據(jù)計劃出每個生產(chǎn)隊當年能生產(chǎn)出多少斤糧食,核定每個生產(chǎn)隊要交多少公糧,,多少余糧,,以及每個人口的口糧,,和預(yù)下年的籽種,及大小牲畜的飼料等等,。 種到地里面的莊稼陸陸續(xù)續(xù)地熟了,,莊禾人沒明沒夜地起五更睡半夜收割莊稼,前前后后舞弄差不多兩個月才能把地里的莊稼拾鬧到場面里,。這個時候經(jīng)過了秋收洗禮的莊禾人,,風(fēng)吹雨淋日曬頭黢黑黢黑的,撥麥子拾山藥手磨得滿是老繭和滲出血的裂子,,年輕人走起路來也是抱腰圐圙的。 場面里的活兒比撥割地苦輕了許多,,馬拉著單馬碌碡雙馬碌碡碾麥子,。莜麥是靠梿枷打的,這些活兒雖苦但都不算太重,,特別是打莜麥,,男男女女好多人一對一對排成行對打。梿枷的拍拍聲,,人們灰說的歡笑聲交織在一起,,場面顯得十分輕松而歡樂。 收下的莜麥都入了糧倉,,糧倉是用土坯碹下的圪蛋,,而小麥則放進了三四間房的糧房子里。生產(chǎn)隊分配一些會拾掇糧的男人女人在糧房子里拾掇糧,,扇車扇,,篩子篩,簸箕簸,。凈蛋蛋的顆粒飽滿的麥子裝進了麻袋里,,一麻袋一百七八十斤,扎好口子,,這就是交給國家的公糧余糧,,也叫愛國糧。 公糧糧庫是不付款的,,抵頂?shù)氖寝r(nóng)業(yè)稅,,用糧款把農(nóng)業(yè)稅付清了,再送進糧庫的是余糧,,余糧也是有任務(wù)的,,一斤也不能少交。等公余糧都交夠了,,生產(chǎn)隊的隊長和會計拿著每天糧庫給開出的收糧小票去糧站結(jié)算,,扣除應(yīng)交的公糧款也就是農(nóng)業(yè)稅,,把余下的糧款存到唯一的一家銀行——中國人民銀行。 那一年的場面場收的時候,,生產(chǎn)隊派我和胡四娃給生產(chǎn)隊糶糧,。這個營生在生產(chǎn)隊是一個比較吃香的營生,一般人搶也搶不上,。我記得趕車的車倌是胡四娃,,我是不會團弄那些牲口的。跟車的是我,,主要任務(wù)就是坐在車上在車下坡時拉拉磨桿,。拉糧用的是兩匹馬拉的膠輪車,車上只能拉十來麻袋糧,,將近兩千來斤,。 還記得有幾次麻袋不夠用,車上圍上枳機囤子,,把麥子散裝在囤子里,,去了糧站向糧站借麻袋裝。你說那個時候的人有多楞,,車上拉著沒有過過稱的糧,,家里生產(chǎn)隊給分的口糧不夠吃,就懂不得悄悄拿一些,。今天有時候和胡四娃等人叨啦起來,,還笑那個時候的人們有多楞。 返回來再說我和胡四娃趕著二套膠輪馬車糶糧的事,,開始是早晨吃了飯,,去拾掇糧的糧房里把糧裝在麻袋里,把口子扎好,,裝在車上,,用大繩捆扎好。然后去飼養(yǎng)院拉上牲口上井上飲了水,,草料黑夜有隊里的飼養(yǎng)員已經(jīng)喂好了,。飲了牲囗,套好車,,車上還得拉兩捆青莜麥,,是兩匹牲口中午的干糧,胡四娃趕著車出了大場面,,我跟在車的后面,。出了場面上了路,胡四娃就坐上了車趕車,,我也坐在車的后面,,把拉磨桿的皮帶壓在腿底下,,方便在車下坡時或馬兒受驚嚇奔跑時緊急拉磨桿。 我們村去科布爾鎮(zhèn)的中旗糧庫不足二十里路,,路基本上是平的,,就是從茴子白營子,也叫前進營子,,往南走爬一段漫坡,,快到北壕塹村時有一段不長的下坡路需要拉拉磨桿。其中最不好走的一段路就是大海灘,,從四興莊村往南走六七里路就到了大海灘,。那個時候的大海灘全部是沼澤地,長滿了寸草和馬蓮,,還有枳機,。馬車走在上面經(jīng)常會把車輪陷進去,有時候車軸會拖住地面,,這時只有把車上的糧食全部卸下來,,牲口才能把車拉起來,。在大海灘趕車,,胡四娃漸漸知道了怎樣走才能避免卡車,他拉著馬籠頭,,不走前面的車轍印子,,繞著走地勢較高的干燥的地方,這樣雖然繞得多走了路子,,但車卡不住,,牲口和人都省勁了。 過了北壕塹村離街也就三四里路了,,路平坦很好走,,很快就過北橋進北門了,也就是進街了,。那個時候北橋北面沒有一戶人家,,都是耕地,是科布爾一隊二隊種的蔬菜,,有百十來畝,。進了街我得好好抓住拉磨桿的皮帶,以防牲口受驚跑開碰著行人,。糧庫在東門外,,進了糧庫大門,糧庫院子里已經(jīng)排滿了糶糧的車,,從門口領(lǐng)上排隊的號單,,把車停在前面車的后面,,等看糧的糧頭給糧食定等級。糧庫收糧給糧食看等級的工作人員人們把他稱作糧頭,,等你排隊排到過糧的磅前,,把麻袋放在地上,解開口子,,糧頭用探糧探子從麻袋里掏一鉤子麥子,,倒在手掌里搖一搖,看看糧食里有沒有沙土和帶殼的顆粒,,用手指揑幾顆放在嘴里咬咬,,是看糧食的含水量??赐旰蠹Z頭給糧食定等級,,我記得那個時候的糧食等級分一等二等三等三個等級,我在中旗糧庫沒見過一等糧,,大部分都是三等糧,,只有七蘇木鄉(xiāng)千二營子一帶的糧出現(xiàn)過二等糧。 糧頭看過糧劃了等級,,過了磅,,其后就是往糧倉里倒糧,這是最難的活兒了,。一百七八十斤的麻袋壓在背上,,弓著腰走進糧倉,還得蹬著糧堆上的木梯向上走,,一直走到頂上才允許把糧倒出來,。車倌胡四娃個子沒我高,但勁兒比我大,,大部分麻袋都是他背的,,我只是幫著著架一下。把糧入了庫,,管庫的人在過磅單上簽了字,,才能到會計那里開票。把過磅單從開票的小方窗口挮進去,,開票的是一位年輕女子,,問我們的名字,胡四娃說,,寫上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哇,,我叫胡求楞,他叫曹爬長。不一會票開出來了,,交糧人后面果真的寫的是胡求楞和曹爬長,。交了糧就半后響了,有時候天就黑了,,牲口也把兩捆青莜麥吃得差不多了,,套起車往回返,我們坐在車上餓了就就著帶著的冷水吃點干糧,。 后來胡四娃和我商量每天打早套車從村里出發(fā),,去了糧庫太陽還沒出來,,糧庫還沒開大門,。等糧庫一開大門我們就進去了,每天都是排第一號,,我們十分麻利地讓王糧頭劃等過磅,,糧倉里的糧也不太多,倒糧也不用爬梯子,,十分省勁,。我們趕車返出的時候,才有糶糧的車陸陸續(xù)續(xù)地來了,。 我們趕著車上了街,,在國營食堂門前停下來,給牲口喂上青莜麥后,,走進食堂每人要三張餡餅,,吃得那叫個香啊,至今沒忘,。由于我們糶糧糶得好,,生產(chǎn)隊特別給我們補助飯錢和每天抽的海河煙錢,,在那個年代那是一段十分幸福的日子。 上交國家公糧余糧的任務(wù)完成了,,胡四娃和我糶糧的故事就結(jié)束了,。不過多年后搞運動糧庫查帳,幾個查帳的男女工作人員來四興莊生產(chǎn)隊核對我們當年糶糧的小票,,問起來誰也不認識胡求楞和曹爬長這兩個人,。沒辦法只好找原來的隊長王成喜問問,王成喜笑著說:“你們肯定不知道,,是哪兩個灰個泡,。” 編后的話:
圖片由作者提供 本文作者為內(nèi)蒙古察右中旗四興莊村人,,退休教師,,現(xiàn)居?xùn)|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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