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26 作者：Humanitas

制圖：聽風者 音頻：辛迪夫

蘭州是甘肅省省會的所在，是全省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但實際上,，它起初的名字并不是“蘭州”,，而叫“金城”?！敖鸪恰币幻?，見于《史記·大宛列傳》：“而金城，河西西并南山至鹽澤,，空無匈奴”,。它自古以來就是中原王朝在西北的重要樞紐，為后來蘭州的興起奠定了基礎(chǔ),。

從白塔山遠看蘭州,。來源.Pexels

漢初,，河西走廊一帶為匈奴人所奴役：“至于漢興，匈奴冒頓兵強,，破東胡,，走月氏，威震百蠻,，臣服諸羌,。”到了武帝時代,，漢朝已經(jīng)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去反擊,。元狩二年（公元前121），朝廷以霍去病為驃騎將軍,，統(tǒng)領(lǐng)萬騎出隴西,，大破盤踞于此的渾邪王，陣斬折蘭,、盧胡王,。渾邪王懼怕被單于處死，便與屠休王決定投降漢朝,。負責受降的大行令李息,，也在黃河邊筑了一座城，即后來的金城,。

李息,，北地郡郁郅縣（今甘肅省慶城縣）人，西漢時期著名將領(lǐng),。李息少年從軍,，侍奉漢景帝，漢武帝在位時期,，李息曾多次擔任將軍，率軍征討匈奴,，鎮(zhèn)守邊邑,，因軍功封關(guān)內(nèi)侯。來源.Pexels

將匈奴人驅(qū)逐后,，漢朝開始擴大在當?shù)氐慕?jīng)營,，渡河至朔方以西至令居，通水渠,，置田官,，移民戍邊充實于此。到了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朝廷取天水,、隴西,、張掖各兩縣，劃入新設(shè)置的金城郡治下,。

之所以稱為“金城”,，史家們一般認為是取固若金湯之意，例如臣瓚認為：“稱金,，取其堅固也,，故墨子曰：'雖金城湯地’?！鳖亷煿旁诖嘶A(chǔ)上做了延伸：“以郡在京師之西,，故謂金城。金,，西方之行,。”而建設(shè)金城,，主要還是為了拱衛(wèi)長安,。金城西控河湟，北扼朔方,，是絲綢之路的要沖,，同時高原群山環(huán)繞，易守難攻,。朝廷借此控制了河西走廊,，切斷了匈奴與羌人的聯(lián)系。河西雄郡,，金城為最,。河西、隴右安危之機,，常以金城為消息哉,。

橫屏

拱衛(wèi)長安，金城扼守河西四城之勢,。

蘭州金城公園里“金城湯池”石刻,，比喻用金屬鑄造的城墻，像開水流淌著的護城河,。形容堅固無比,、牢不可破的城池。來源.Pexels

隨著匈奴人的臣服,，漢朝的邊境壓力驟減,，金城郡也度過了六十多年安定發(fā)展的時光。直到王莽亂政,，國家動蕩,，羌人趁機反叛,。更始初年（公元23），先零羌封何諸種殺金城太守,，奪占城池,，成“河西斗絕在羌胡中”之勢。當?shù)毓倜駷榱寺?lián)合自保,，酒泉太守梁統(tǒng),、金城太守厙鈞、酒泉都尉竺曾,、敦煌都尉辛肜,，并州郡英俊推舉頗有名望的竇融行河西五郡大將軍事。

這種割據(jù)持續(xù)到劉秀重建漢朝,，竇融等人審時度勢于建武五年（公元29）稱臣歸附,。得到了朝廷的支持，竇融出兵大破封何,，斬首千余級,，得牛馬羊萬頭，谷數(shù)萬斛,。六年以后,，隴西太守馬援，先擊破先零羌于臨洮,，后會同揚武將軍馬成突襲允吾谷,，羌人驚慌之下潰不成軍，只是馬援自思兵少,，選擇了窮寇莫追,。

當時，朝臣認為金城破羌以西路途遙遠,，周圍多是羌人,，朝廷應該放棄這里。但馬援力排眾議,，認為城郭尚可固守,，且土地肥沃，灌溉流通,，倘若任由羌人在湟中盤踞,，后患無窮,。劉秀最終采納了馬援的建議,，命令武威太守將三千余金城客民遣返回原籍。同時,，開導水田,，勸以耕牧,，郡中百姓安居樂業(yè)。

馬援（前14年－49年）,，字文淵,，東漢扶風郡茂陵（今陜西省興平市東北）人，著名軍事家,。漢光武帝時,，拜為伏波將軍，封新息侯,，世稱馬伏波,。來源.Pexels

漢朝通過強迫內(nèi)遷和武力征服，既得到大批羌人的土地,，也引發(fā)了羌人此起彼伏的反抗,，金城郡作為鎮(zhèn)壓的前線，其治所也是多次變遷,。由于匈奴人的臣服,，金城郡無須再承擔“隔絕羌戎”的任務，治所從金城縣西遷到了允吾,，即青海民和縣,。但也由于羌人激烈的反抗，治所在允吾與隴西襄武間多次變更,。

靈帝中平元年（公元184）,，黃巾起義爆發(fā)，同年冬季,，涼州也爆發(fā)了以北宮伯玉為首的羌人叛亂,。叛軍攻燒州郡，殺金城太守陳懿,、護羌校尉冷征,，脅迫韓遂、邊章主持軍事,，一度入寇三輔,。直到獻帝建安十九年（公元214），曹操派夏侯淵西征,，韓遂敗退至湟中被殺,，金城郡才重歸朝廷治下。

位于蘭州西固區(qū)的金城公園,。來源.Pexels

曹魏控制隴右,、河西以后，即以此作為對抗蜀漢的前線，并將治所遷移到榆中,。榆中恰好位于一個馬鞍形的盆地中,，南高北低，中部低洼,。興隆山,、棲云山、馬寒山群山環(huán)伺,，只有一面濱臨黃河,，易守難攻，成為當時一大軍事重鎮(zhèn),。魏晉時期,，北方陷入一片戰(zhàn)亂，金城郡也如浮萍般被各族政權(quán)反復爭奪,，甚至還曾出現(xiàn)過兩個金城郡的景象：一個是前涼,、后涼、南涼相繼占有的金城郡,，治所在黃河以北的允吾縣,；另一個是西秦、后秦占有的金城郡,，治所在黃河南岸的金城縣,。

“金城”改為“蘭州”，還要從隋文帝說起,。隋朝盡管結(jié)束了戰(zhàn)亂,，但因為魏晉時政權(quán)林立，被濫設(shè)的州郡多如牛毛,，以至于開皇初年,，有州三百一十，郡五百八,，民少官多,，十羊九牧。隋文帝因官繁人弊,，而廢除郡制,，以州統(tǒng)縣，置蘭州總管府,，“蘭州”之名也正是在隋唐行政區(qū)劃變革較大的背景下產(chǎn)生的,。經(jīng)過幾番變動，蘭州建置最終于唐肅宗乾元元年（公元758）固定下來,。

蘭州的設(shè)置,，起于黃河河道的北移,，盆地南面的灘地不斷地和南岸地面相連接。西魏時（也有一說在北魏）,，南岸平川擴大，逐漸具備了建設(shè)城市的條件,，在距五泉山北約200米的鼓樓巷一帶古聚落的基礎(chǔ)上建子城縣,，為金城郡治所，隋文帝時改為五泉縣,，也就是漢朝時的金城縣,。唐代以后，蘭州城址再未發(fā)生轉(zhuǎn)移,，也正好證明金城盆地條件的優(yōu)越,。蘭州位于安息北庭兩大都護府和長安之間，又是絲綢之路的必經(jīng)之地,，金城盆地地勢險要,，位置正處要沖，可作為朝廷經(jīng)營西域和抵御吐谷渾,、吐蕃,、突厥、黨項等的前沿基地,。

呈葫蘆狀的金城盆地,。

隨著金城盆地的擴大，位于金城西北方向,、黃河北岸的金城關(guān)渡口也逐漸形成,，并發(fā)揮著日益重要的戰(zhàn)略作用。北周武帝為抵御吐谷渾的侵擾,，在險要之地設(shè)置了關(guān)津制度,，金城津便是其中之一。取代北周的隋朝面臨著同樣的困擾,，隋文帝于開皇十八年（公元598）改津為關(guān),，設(shè)置令、丞,，自然也是為了強化對隴右的控制,。金城關(guān)更是樞紐中的精華，不僅能有效抵御外敵,，還是蘭州通往涼州,、臨州、河州,、鄯州的重要通道,，從而形成了一個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交通網(wǎng)絡(luò),，來往都是必經(jīng)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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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州是唯一一座黃河穿過城區(qū)的城市,。來源.Pexels

朝廷以蘭州為重鎮(zhèn),，也是基于政治軍事斗爭的考量。有唐以來,，蘭州遭到輪番侵擾,，屢被朝廷守將擊退?！杜f唐書·崔知溫傳》就記載了一出空城計退敵：“知溫四遷蘭州刺史,，會有黨項三萬余眾來寇州城。城內(nèi)勝兵既少,，眾大懼,，不知所為。知溫使開城延賊,，賊恐有伏,，不敢進。俄而將軍權(quán)善才來救,，大破黨項之眾,。”安史之亂期間,，朝廷以哥舒翰為元帥,，河隴精銳悉數(shù)集結(jié)在潼關(guān)。唐玄宗擔憂吐蕃趁防務空虛偷襲河隴,，對當時的金城太守王思禮委以重任：“吐蕃有釁,，唯倚思禮耳?！备缡婧惨沧嗾埻跛级Y加開府儀同三司兼太常卿,，足見蘭州的戰(zhàn)略地位。

至于蘭州的得名,，則見于《元和郡縣圖志》：“隋開皇初置蘭州,，以皋蘭山為名。”皋蘭山位于蘭州城南,，既是制高點,，也是一道天然屏障。其名最早也要追溯到霍去病的征伐：“轉(zhuǎn)戰(zhàn)六日,，過焉支山千有余里,，合短兵，鏖皋蘭下,?！?但對“皋蘭”的解釋,，至今也莫衷一是。有人認為來自于匈奴語,，“匈奴呼天為祁連”,，而“皋蘭”與“祁連”“烏蘭”“賀蘭”音近，亦當為高峻之義,；有人認為來自羌語,，“皋蘭”是河流的意思，皋蘭山即河邊的高山,；也有人認為來自蒙古語，意為飛奔的駿馬,。

皋蘭山示意,。

皋蘭山西起龍尾山，東至老狼溝,，形若蟠龍,，“高厚蜿蜒，如張兩翼,，東西環(huán)拱州城（蘭州城）,，延袤二十余里。皋蘭山是蘭州城區(qū)的屏障,，這座大山是蘭州滄桑歲月的見證,。圖為在皋蘭山俯瞰蘭州。來源.Pexels

但實際上,，中原也有“皋蘭”一詞,。《楚辭·招魂》中說：“皋蘭被徑兮,，斯路漸,。”“皋蘭”,，即生長于澤畔之蘭,，后人注解也多將“蘭”解釋為香草，而非蘭花,。在蘭州,，還生長著另外兩種“蘭”，一種是隨處可見的馬蘭花（馬藺）,；另一種則是細葉鳶尾,，又稱烏蘭花，不僅生長在皋蘭山北坡,，附近靖遠縣也有一座以之為名的烏蘭山,，每逢春夏之際,，山上便盛開藍色的花朵。

馬藺,，別稱馬蓮,、馬蘭、馬蘭花,、旱蒲,、馬韭等，是鳶尾科鳶尾屬多年生草本宿根植物,，是白花馬藺的變種,，多年生密叢草本。生于荒地,、路旁,、山坡草地，尤以過度放牧的鹽堿化草場上生長較多,。來源.Pexels

細葉鳶尾,，多年生密叢草本，生于固定砂丘或砂質(zhì)地上,，鳶尾在野生狀態(tài)下生長于灌木林緣,，陽坡地、林緣及水邊濕地,。來源.Pexels

《重修皋蘭縣志》中說此山有一種俗名“皋蘭”的蘭草,，故而得名，至于為什么要去掉“皋”這個字,，也只能認為這是古人約定俗成的省略方式了,。金城改名為蘭州，“蘭”到底指向什么,，還需要我們挖掘更多的史料,。總之,，以金城為前身的蘭州,，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條件，有力支持了漢唐對西域的開拓,，更是后世歷朝歷代控制西北的門戶,。

參考資料（向下滑動）：史記.司馬遷；漢書.班固,；后漢書.范曄,；舊唐書.劉昫；元和郡縣圖志.李吉甫,；讀史方輿紀要.顧祖禹,；蘭州市志.蘭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漢朝對金城的開發(fā)與建設(shè).王宗維；論蘭州城址的歷史變遷.黨瑜,；論典型河谷盆地型城市蘭州的發(fā)展模式.楊永春,；蘭州與“蘭”.張崇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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