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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漋河上的渡船

 鄂中京山 2021-12-30

渡船

余芬芬

朋友拉我去坐江城的輪渡,只見江風(fēng)獵獵,、濁浪滔滔,。我不由得想起老家綠樹掩映、碧波蕩漾中的渡船,。

老家在江漢平原腹地,,那里河渠縱橫。水面寬闊,、人貨繁忙處,,往往有渡口。畢竟渡船比架橋經(jīng)濟許多,。很早以來老家的渡船就已不是《邊城》里吱呀的小木船,,而是可以同時搭載兩輛卡車的鐵駁船,。一根核桃粗細的鋼纜繩通過船舷邊的滾軸穿起渡船,鋼纜繩的兩頭都用大鐵錨和石柱反復(fù)固定在岸上,。另一邊船舷上焊著一個極小的鐵皮房子,,供船工晚上睡覺白天歇腳。渡船無帆無槳沒有動力,,船工用T字形的鐵鉤鉤著鋼纜繩,,屈膝弓背,腳蹬手拉,,從船頭走到船尾,,船便悠悠地滑向?qū)Π叮L(fēng)習(xí)習(xí),、無波無瀾,。

老家的村子和集鎮(zhèn)就隔一條河,小時候我在鎮(zhèn)上的小學(xué)讀書,,而不像其他人一樣在村小上學(xué),。“拉船”就成為我獨有的必修課,。父親并不送我上學(xué),,只是時時叮囑:“在船上小心”。

每天清早,,我都獨自背著書包來到渡口,。無人趕集時船工甚至都不起早床,我就喊:“我要遲到了”,。船工都是同村的叔伯,,躺著一動不動:“自己拉”。我抄起床下那和腿一般長的鐵鉤,,就去拉船,。船工一下坐起來:“小心別把鉤子掉河里了”。我不言不語,,學(xué)著他們的樣子,,先鉤住鋼纜繩,再用兩手緊握鉤把,,弓著身子,,倒退著又蹬又拉。須臾間,,船動了,。我用力拉著走了一趟。船工放心地又躺下了:“手抓緊點啊,船停穩(wěn)了再下”,。河面蒸騰著霧氣,,我的頭發(fā)都濕了。

上中學(xué)住學(xué)校,,隔一段時間才放假回家,。遇到船上行人少,船工還要再等等,。我不等,,直接提起鐵鉤就拉船。河本不寬,,兩個來回,,船就靠岸了。船工不高興了:“就你急著回家,。你看你看,,鎮(zhèn)上下來這么多人,等等大家一起走嘛……我又要過去拉”,。我做個鬼臉,,一溜煙地沖上河坡,,消失在樹蔭間,。

離開家鄉(xiāng)在外漂泊,轉(zhuǎn)眼間兒子已經(jīng)能蹦能跳,。偶爾回家,,載他過河的,依然是渡船,。春節(jié)回家,,上了船,我放下包很自然地又拿起鐵鉤去拉船,,兒子興沖沖地過來搶,,父親牢牢抓著他的手:“你還小,大了才能拉船”,。兒子掙扎不脫,,就大喊起來:“加油,加油,!”船上的人們都笑了,,老船工卻對父親說:“他大概不會拉船了”。

又要割油菜了,,給父親打電話問收成,,他卻饒有興致地說起河上架橋的事,說來了又高又長的架橋機,說橋墩都立起來了,,說村里的老人們每天都坐在渡口看架橋,,相互取笑哪一個會活不到橋建成……


我卻高興不起來,隨手點開網(wǎng)上的某地圖,,進入衛(wèi)星模式,,很快找到老家,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是什么時候更新的呢,?那渡船,,那老屋頂上的紅瓦、那屋后的柿子樹清晰可辨,。渡船不遠處,,兩條筆直而煞白的印跡生生劃斷兩岸的綠影,似乎就要在小河上合攏了……

我該回去了,,不然,,還有多少機會拉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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