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河南）藍(lán)月光 次日又去，依然不在家,。父親就急了,，說明日再去，在家不在家,，東西放下就行,，只要放下東西就管用的。也不一定要晚上,，早上一般在家,，就早上去吧。 一白聽了父親的話,，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天氣出奇的好，一白車子上放了酒,，兜里揣了錢,，迎著一輪紅日向東而去。紅日燦燦地,，似乎在笑，傾瀉大地一片柔情一片紅暈,。多么好的天氣啊,，一白想，又感嘆因為這事浪費了這么好的天氣,，也毀壞了原本會很陽光燦爛的心情,，心中就憤憤不堪甚至咒罵起來了。他認(rèn)為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此,。路上上班的人來往不已,，大家都看著他身邊的酒箱，一白就覺得眾人的目光有些異樣,，似乎在想這人真厲害,，大早上都送禮呀。盡管一白也認(rèn)為這種想法或許過于敏感,，可他自己卻怎么也無法消解,。 當(dāng)他把摩托停下，站在紅大門門口,，輕輕地叩響門鈴時,，心咚咚地跳，另一家的門就開了,，一個女人推車出來,，看了看一白,，和腳下的酒，一白低著頭,，沒敢看他,，但卻感受到了那目光，火灼灼的,，一白知道,，一定充滿了鄙夷，因為頭皮也在嗖嗖地發(fā)麻,，有一陣涼氣竄過,。 良久，門開了一道縫,，吱呀一聲,。一個女子探出了半張臉?！罢l,？” “是我，我是教育局的,，局長在家嗎,。”一白臉上忙堆出一層笑,，努力地輕柔著自己的話語,，擠著喉嚨。 “他不在,?！甭曇粢琅f冷冷的。 “哦,，”一白搬了酒要進,，那人攔住了他?！安恍?，他不在，他知道了要吵的,?！?/span> 一白說，“沒事,，我把酒放這吧,。” “你給他打電話,，看他讓搬不讓,。不然,，回來要挨吵的?！迸苏f著,，關(guān)了門。 一白撥了局長電話：我現(xiàn)在在您門口,。 “哎呀,，兄弟，我說過不在家,，在鄭州,，有啥事到單位辦公室說?！逼婀?，聲音卻如此柔和，并沒有急躁,，不同在單位里那樣生冷,。 一白回去了，帶著酒,，心情卻異常激動,，天氣如此美好，他慶幸自己遇上了好局長,，清正廉明的一個人,。怎么樣，他沒看錯吧,，他在單位一直相信局長是清廉的，相信這世界上是有好人存在的,，那所謂的貪官只是極少數(shù),。他怕送禮其中一個重要的卻不能為外人道的原因之一就是怕這個夢想破滅，以此印證自己的判斷正確,。為此來的路上他還祈求上蒼,。可事實告訴他,，他是對的,，他所想的一切都是對的，天下無賊,，并不是虛無縹緲的幻想啊,。太陽是那么溫柔，陽光是那么可愛,，多么燦爛美好的一個天氣,。 他騎著摩托嘟嘟地走了,，甚至吹起了號哨。他要回去告訴父親,，父親的看法是錯誤的,，他一白才是正確的。怎么樣,，他說的不錯吧,，局長就是不收禮，他在單位里就講誰也不要去他家,，去了他會不留情面,，攆出來的，怎么樣,，事實上他就真的沒收吧,。不但不收，門也不讓進,。父親會是什么表情呢,，終于會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吧。一白想著,，有點激動,，沉醉在美妙的想象里，真忍不住要寫文謳歌了,，題目就是《局長拒禮記》,。 果然，回家說與父親,，父親也一時語塞,，就不再催著一白走動。一白自然也心安理得起來,，再不將這事放在心上,。幾日后，一白在單位值班,，見了局長,，局長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言語,，就徑直上了樓,。 一白尾隨了樓上，在寬大的辦公室里坐了,，屁股只沾了一個沙發(fā)沿,，談了要進步的想法。 局長頭也沒抬，仍在桌上寫著什么,。鼻子里長長地哼了一聲,，“啥人都想進步，也不看看有沒有那個能力,?？h長好當(dāng)，科長可不好當(dāng)啊,，你要是沒有本事,，下面的人是不會服你的。那是要真本事,。想進步不能光靠嘴,，更要看行動。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痹捓淅涞?，臉陰郁得能掉下水。 一白踽踽地走了出去,，他不知何時惡了局長,，還是前幾年下鄉(xiāng)沒對他說，還是,？一白猛然想到前日的酒又搬了回來,，即將要進入狗嘴里的食物又吐出來，狗能不兇恨生氣么,？一白冷汗直冒,，忽然想到自己是多么的傻。這是一個表面上大義凜然,、寬容大度,，實地里卻是現(xiàn)使現(xiàn)報心胸窄狹的小人。 接下來的事情就越發(fā)有戲劇性了,。幾日后的周一，莫名其妙地一白挨了科長一頓好吵,，說昨天怎么不開機,，有事要找他。 一白納悶了,，昨天是星期天,，一白和弟弟在外面學(xué)車，手機沒拿，這也算什么大事嗎,？ 可科長不依不饒,，就說局長要幼兒園行動規(guī)劃材料，聯(lián)系不上一白,，就讓同科室的小李干了,。而規(guī)劃方面的事情一直是一白負(fù)責(zé)，副局長也曾暗示他要推薦他當(dāng)規(guī)劃科長,，科室里是要分出一個規(guī)劃科的,。莫名其妙的一白隱隱地覺得不對頭，又不知道錯在哪里,。 果然,，事情越來越不對勁，很快,，一白接受了一個長達半月的下鄉(xiāng)檢查回來,，同事就被提為了規(guī)劃科長。副局長見他依然安排工作,，有說有笑,，卻再也閉口不提科長這回事，似乎在刻意回避,，彼此也有了隔閡,。 不久，單位里又從鄉(xiāng)下調(diào)來一人,，直接協(xié)助科長工作,。一次打材料，打科室人員名單,，一白打過科長,，就打自己，因為科室除了科長現(xiàn)在就數(shù)他資格老了,?？崎L卻指著一白的名字說，要排在后面,，把那人排在前面,。一白熱血沖臉，就是再大度,，也受不了這等屈辱,。 后來，才知道,，那人是局長的親戚,。為了要安排他,，有意要接科長的缺。就故意支走了小李到規(guī)劃科去,，因為小李資格老些,，專門的財務(wù)部門畢業(yè)，人也頗有脾氣,，不好惹,。從中權(quán)衡，柿子專揀軟的捏,，就犧牲了一白,。后來，與小李談話,，也證實了這一點,。他說提拔調(diào)整前，人事局長與他談話,，要他出計財科,，他說要考慮考慮。局長知道了,，派人傳話給他：讓他考慮吧,，別管他。他才害了怕,，就答應(yīng)了出去,。 “我越來越感到這是一個陰謀，一切像早就安排好的,?！毙±钭詈笳f。一白陣陣心寒,。所有的美好的天下無賊的理想全都破滅,，一白才感到自己以前是太傻太單純了。 越發(fā)沒有了出路,，對前途絕望的感覺讓一白越發(fā)消沉,。父親早回山西了，那邊工地一個工人不小心從架板上掉下來,，聽到消息,，父親中午飯也顧不上吃就就急急回去了。調(diào)整失敗的事一白沒有告訴父母親,，也沒有告訴妻子,。但是，妻子還是從他的舉止中發(fā)現(xiàn)了異樣,，知道了一切,。 一白手機一關(guān)，在家里悶了三天,。出來,，人整個地灰了一層。他不明白,，自己的出路何在,，前途何方，才知道以前的浮名都是屁,，有什么用,，寫的好，寫的好又有什么用,。他努力寫,，沒黑沒白地努力，努力又有什么意義呢,？父親一直勸他要發(fā)揮特長,，努力寫作，爭取寫出些名堂出來,，領(lǐng)導(dǎo)就會欣賞重用,。可憐的老父親事事洞明,，這一點卻看錯了,，如今早已不是那個一枝秀筆就能行走天下的時代，現(xiàn)在的官哪一個是靠寫上去的呢,？ 第三天,，一白洗了澡，理了發(fā),，突然出去了,。妻子這幾天嚇壞了，不住安慰他,，不當(dāng)官咱就安心過咱的生活,，當(dāng)官有什么好，當(dāng)了官忙忙碌碌,，提心吊膽,，再說你這樣的人也不適合當(dāng)官，膽子小,，心太善,，屁大的事都坐不住，早晚不得嚇?biāo)?。還是不當(dāng)官的好,！一席話,，說得一白眼紅紅的。剛要推門出去,，門卻往里擠過來,，把一白嚇了一跳，定眼看去,，正是莊之生,。 見了一白，莊之生也嚇了一跳：你怎么了,，病了,，臉色咋這么難看。 一白笑笑,，揮揮手：沒事,。 妻就說了單位調(diào)整的情況。莊之生呵呵笑笑：哎呀,，我還當(dāng)為啥,，就為那點事，屁,！當(dāng)官有啥好,，不當(dāng)落個清閑。兄弟,，想開點,，現(xiàn)在文人是不好當(dāng)官的，也當(dāng)不好官的,。恁哥我的經(jīng)歷你不知道嗎,？從財政局愣是調(diào)到了現(xiàn)在冷單位，也是被人平衡了的結(jié)果,，事實就是這樣,，社會就是這樣，要看透適應(yīng),。無欲無求,，即是大樂；清閑無事,，即是大福,。別看當(dāng)官的臺上吃喝玩樂怪風(fēng)光，臺下卻難受著呢,；也有著不盡的煩惱,，受個賄提心吊膽，辦個事經(jīng)常心煩意亂,，忙得陀螺樣,，會連會,，攤連攤，撒泡尿也尿不干凈,，褲襠總是濕的,。振作點，兄弟,，咱還有好多大事要辦呢。 一席話,，雖是安慰,，卻也讓一白暢快了許多。想：仕途的心既然已死,，官路也已不通,，就一顆心移到文墨上也罷，詩書畫酒,，也是快意人生啊,。一白的一顆心便灰灰地沉了，如果說以前還有幻想的話,，現(xiàn)在是徹底破滅了,。 （圖文編輯/閑挑燈花）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