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故事】親歷寫滿辛酸的藍山挑鹽古道和萬年橋

圖/文  陳瑜

藍山縣位于湘南邊陲,，南嶺山脈中段北側(cè)，自漢高祖五年（前202年）建縣,，名南平,，唐玄宗天寶元年（742年），以境內(nèi)“山嶺重疊,，薈蔚蒼萃,，浮空如藍”而更名為藍山。東與臨武縣接壤,，南與江華縣,、廣東省連州市毗鄰，西與寧遠縣交界,，北接嘉禾縣,。自古就是連接湘粵的交通要道，聽說這里有一條寫滿心酸的挑鹽古道還保存著,，出于對古文化的探究,，我?guī)е爢T們出發(fā)了。

雖然是上山下山的小路,，車輛無法進入,，隊員們都欣喜地加入了步行隊伍，太陽較大,，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爬上山，拐過一道彎,，下坡,，就來到了路旁雜草叢生的古道，高低起伏,，路道狹窄,，路旁枯藤遍地,，浸滿汗水和淚水、不規(guī)則的青石板路隱藏在雜草中,，此時此刻,，我思緒良多，仿佛看到了一個個肩挑手提,、衣衫襤褸,、負重背鹽的身影在艱難的步履蹣跚，表情木然呆滯,，臉上刻著風(fēng)霜,、蒼老，手上布滿傷痕而瘦骨突出,，腳穿磨爛的草鞋,，弓著背一步一步的往前挪……一個辛酸而真實的場景！

據(jù)史載：湖南自古缺鹽,，食鹽歷來從淮河流域引進,。元朝末年因陳友諒起義引發(fā)戰(zhàn)亂，淮鹽不再入湘,，特別是湘南人不得不翻山越嶺到南方找鹽。清代,，湘粵鹽貿(mào)由廣東的鹽法道管理,，在樂昌和連州星子設(shè)兩大鹽埠，委托鹽商銷售,。所以在湘南地區(qū)就有“樂昌挑鹽”,、“連州挑鹽（或者星子挑鹽）”一說，以藍山縣城為中心,，向北的挑鹽大路：第－站是黃花坪,，三里亭，沙子涼亭,，大路腳,，到和平圩又分兩條路，一條走左邊,，大涼亭,，苦珠巷（半山鋪），竹管寺直到寧遠縣,、道州方向,。另一條走桐木沖，石生塘,，粟山尾,，過太星橋（很古的一座石拱橋）到兩家亭,，下洪觀直到嘉禾縣。

  從藍山縣城向南的挑鹽大道,，離城約3公里后的第一站是嶺腳,，嶺腳向南即進入山區(qū)，過羊車嶺,、觀音涼亭,，滴水龍瀑布，是在叢山峻嶺間穿行,，高大茂密的樹木使得太陽光線都很難照射到地面,，山林間顯得陰暗可怕，而隱沒在那茂密樹林中的土匪,，更是使人膽顫心驚,！麻石鋪成的挑鹽路就淹沒在這茂密樹林中，也淹沒在萋萋野草之中,！

  沿路盡是二三尺寬的石板路,，蜿蜒崎嶇，有些地方甚至要過懸崖,，渡湍流,。挑夫一般每次挑80---120斤，起早貪黑,，每天要步行20,、30公里。為節(jié)省食宿費用,，挑夫們節(jié)衣縮食,，風(fēng)餐露宿。由于條件極端艱苦,，一些體質(zhì)較差的挑鹽人倒在路上,，就永遠也不再起來了。除了辛勞外,，還要時時防著躲在暗處的山匪,，所以藍山民間就流傳著這么一句話“養(yǎng)崽莫挑鹽，一年當十年,；天天有兇險,，日日挑馱難！

  挑夫分兩種,，一種是職業(yè)挑鹽夫,，即受雇于鹽商，一年四季，不論寒暑,，都要挑鹽,，按挑回鹽的重量算工錢的。另外一種是農(nóng)忙時忙農(nóng)活,，農(nóng)閑時挑鹽,。雖然兩種形式不同，但他們共同點都是去時挑一些農(nóng)副產(chǎn)品如黃豆,、玉米,、高粱，大米,，茶油,，花生，雞鴨,，或者是抬活豬等等,，到廣東去賣，回時才是挑鹽,。賺取差價,，貼補家用。挑夫注定就是辛苦生涯,，來回上百公里,，往返皆負重。一根竹擔(dān)桿,、一副籮筐,、兩個竹筒，一枝裝著茶,，一枝裝著干糧（通常是高粱飯），一把油紙傘就是每次出行挑鹽的行當,。但為了生活,、生存也只能是走上挑鹽的艱辛之路！

  明朝隆慶年間,，羊車嶺峽谷是衡陽,、寶慶、永州諸州南下廣州經(jīng)商挑鹽的必經(jīng)之道,，每天過往客商,、挑夫絡(luò)繹不絕。途中必須要越過一條舜水河,，水流湍急,，每逢春夏，河水暴漲，挑夫?qū)掖未罱ǖ哪緲驅(qū)掖伪缓樗疀_走,，無數(shù)條性命在橋上被水隨橋沖走,，也不知道有多少妻兒曾在橋邊泣血頓首，失親痛哭,，那傷心欲絕的場景驚天地泣鬼神……

后來在清乾隆53年,，(公元1788年)縣吏梁群長等人聽過鄉(xiāng)民悲慘感人的故事后，發(fā)起募捐,，雇匠鑿石,，用工萬余，耗銀千兩,，于乾隆55年(公元1790年)建起了這座單孔石拱橋,，橋長23．3米，寬7．3米,，高9．3米,，橋基建在舜水河兩岸30余米高的懸崖上，河西橋基在懸崖巨石上鑿槽而成,，河?xùn)|橋基因正對水流沖擊方向,，因此除鑿槽下基外，還加砌了一堵長6米,、高2米,、厚0.8米的護基石埠。就在橋剛剛竣工時,，乾隆皇帝來所城鎮(zhèn)的黃泥鋪村南端的雞腳廟祭拜菩薩,，聽說正在修建石橋，78歲的乾隆也聽過當?shù)毓賳T關(guān)于挑夫傷心的故事后,，就繞道來到這里,，見石橋造得如此巧奪天工，不由龍顏大悅,，要同來的人即興作詩,。一個給皇帝抬轎的轎夫不等其它人來作詩，便隨即答道：

　“修數(shù)百年崎嶇之路,，造千萬人來往之橋，架橋修路功德高,，一輩辛苦萬年好?！鼻』实勐牶缶团氖诌B說：“好!好個一輩辛苦萬年好,！這橋建得如此堅固，一塊石緊鑲一塊石，這橋就叫'萬年橋’吧,?！钡拦?年(1826年)，當?shù)厝伺砼c齡父子及陳太虛等人在橋面加砌石欄,，并立碑于橋西,，為紀念乾隆來過此地，便鐫文“萬壽無疆”于石碑上,。

　　  由于萬年橋?qū)俾短鞓?，行人爬山越嶺后，卻無處休憩,，就在這時,，當?shù)厝嗽诠艠蛭靼缎藿艘蛔胺e壽亭”。八根方形石柱沿石壁而立,，香樟木梁,，青瓦蓋頂，石板鋪地,，石條為椅,。曾經(jīng)有一位詩人寫道“橫跨山河披翠衣，濤聲日夜入心扉,。情真何懼風(fēng)霜襲,，萬古馱人出困圍！” 亭內(nèi)置有整石鑿成的巨型茶缸,，重約千斤,，可盛茶七擔(dān)，供過往行人無償飲用,。并把轎夫作的詩刻在亭子的石柱上：修數(shù)百年崎嶇之路,，造千萬人來往之橋。至后來修有公路,，無須挑鹽,，這條辛酸路就不再有挑夫過往，歷經(jīng)風(fēng)雨,，亭朽木爛倒塌，茶缸和石柱失去了往日的價值都安靜地倒裂在廢墟雜草中,。

我們站在廢墟,，遠眺石橋，依然是風(fēng)姿不減,，橫空出世,，飛達絕壁，氣貫長虹。也許是它,，永遠忘不掉那曾經(jīng)忙碌奔波的身影,，也算自身留下的輝煌印跡，不管時代變遷,，無論洪水沖刷,，它都堅守著一份信念，保存著一份記憶,，永遠作為后人的一種紀念,，登橋俯視，河水奔騰咆哮,，碧波涌雪,，濤聲如雷，驚人眩目,。

  一座橋,，傳說得到了神仙的庇護，萬年不倒,。一條河,，傳說中天子曾經(jīng)涉水而過，萬年長流,。多少年,，匍匐成一個姿勢橫架于舜水之上，看慣了花開花謝,，看淡了云卷云舒,。千百年的歲月里，行色匆匆的商賈,，汗流浹背的挑夫,，閑庭信步的游人，步履蹣跚的游子,，情投意合的戀人,，翹首盼歸的母親……萬年橋，寒來暑往里,，你的身軀是否承載了太多,？

  獨立小橋風(fēng)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后,。在詩人的句子里,，于一個有風(fēng)的的午后抵達你的身邊,，一河清水帶走了思念,，卻沉淀了許多離愁。

  鹽,！是生活的必需物資,，也是當時稀缺物資,，有“一斤鹽,，三斗谷”之說，時光流逝,！對于老年人來說,，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祖祖輩輩餐風(fēng)露宿,、肩挑手提,，日夜奔波在這條路上，浸滿了血水與淚水,，對于年青人來講挑鹽是陌生的,，不敢想象，也沒有記憶,，更沒有所見所感,，也無暇去顧及這條不美的古道，但它作為一段歷史的寫照,，作為先輩們?yōu)樯疃冻龅钠D辛,，我們永遠不能去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