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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嶼志 昨天 南宋淳熙七年（1180年）夏秋之際,，永康學派的“掌門人”陳亮來到永嘉，這是他第三次來到永嘉,，也是他四次永嘉之行最有代表性的一次,。 正是此行，陳亮不忍與永嘉諸友的離別,，有感而發(fā),，在江心留下了驚世之作。 更為意義深遠的是,，這場聚會云集了陳亮,、葉適等永康學派、永嘉學派的杰出學者,。這兩大思想流派著眼現(xiàn)實,、強調(diào)功利主義,，某種意義上實現(xiàn)了南宋溫州的“文化自覺”。 這場聚會的思想碰撞與交流影響了當時和后世的溫州社會,，注入了崇實重商的基因,。 本期孤嶼志，就來聊一聊這場影響溫州800多年的江心聚會,。  王超俊 攝 江心飯局 - 人物滿東甌 - 時隔800余年，我們后人只能借由陳亮留下的詩詞,，回望那場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江心飯局,。 《南鄉(xiāng)子·送永嘉諸友相餞》 人物滿東甌，別我江心識俊游,。北盡平蕪南似畫,，中流，誰系龍驤萬斛舟,？ 去去幾時休,？猶自潮來更上頭。醉墨淋漓人感舊,，離愁,，一夜西風似夏否？ 永嘉群賢在江心餞別的陳亮,，何許人也,？陳亮，字同甫,，號龍川,，婺州永康人，永康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進步思想家和愛國詞人,。他仕途多舛，一生坎坷,，雖喜談兵事,，才氣超邁，卻多次參加科舉才終于在紹熙四年（1193年）考中狀元,，但第二年不幸病逝,，年僅52歲。  陳亮 圖源網(wǎng)絡 這位南宋名士知交遍天下,，朋友圈里最鼎鼎大名的莫過于辛棄疾。 《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fā)生,！ 辛棄疾這首慷慨激昂的代表作《破陣子》正是寫給陳亮,。想當年，陳亮也曾和溫州眾多才俊在江心嶼也有過一場群英之聚,，賦詩孤嶼,。  王超俊 攝 那時,，身為“主戰(zhàn)派”的陳亮在幾番上書南宋朝廷卻都以失敗告終后,，失意地來到永嘉，與諸多溫州老友歡聚一場,。 歸去時,，永嘉諸友在江心嶼與其餞別。面對甌江水上漂浮的點點白帆與天空中翩翩起舞的鷗群,，陳亮揮筆寫下《南鄉(xiāng)子·送永嘉諸友相餞》,。 短短幾句，既表達了對永嘉群英的贊美,，又道盡了由自己前程未卜的感觸而引發(fā)對諸友的無限不舍,。 見狀，許及之亦賦詩安慰郁郁不得志的陳亮： 眼底男兒隘六區(qū),， 似君豪氣有誰如,？ 中原赤子頭今白， 天下蒼生力未紓,。 北闕有書流涕上,， 西山無地帶經(jīng)鋤。 共談世事何時了,？ 勸子加餐返故廬。 這即是《中川席上送陳同甫》,。臨別之際,，許及之和陳亮仍在不停地“共談世事”，通篇都沒有“兒女共沾巾”的凄凄切切,，而只有憂時志士的蒼涼悲慨,。 這首于離別之際寫于江心嶼的七言詩作,，既是許及之對其與陳亮之間跨越地域的友情的珍重，亦蘊含著他對陳亮的寄托與希望,，“老兄啊,，吃飽飯回故鄉(xiāng)”，奉勸陳亮回到永康后潛心學問,、精進自己,。  霧中江心嶼 王超俊 攝 兩大學派 - 一場難得的盛會 - 賦詩唱和的許及之是東道主永嘉人,，后官至參政（宋史有傳）,，善詩文。但他并不是在座的溫州思想界扛鼎之人,。 “人物滿東甌”,，據(jù)各書所記，當時鄭伯熊,、居家守制的葉適,、罷官在家的陳傅良等均在溫州。陳亮還帶來了呂祖謙致葉適的書信,。 鄭伯熊,、陳傅良、葉適是永嘉學派的代表人物,。呂祖謙是金華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加上陳亮的永康學派，這三大思想流派被并稱為浙東三大事功學派,。  葉適像 圖源網(wǎng)絡 可以想見，江心飯局的規(guī)格有多高,！永嘉學派和永康學派的代表人物均到場,，金華學派代表人物發(fā)來“賀信”。這是多么難得一場盛會,，席間刮起了怎樣的頭腦風暴,？ 南宋時期，宋孝宗即位后,，其執(zhí)政初期的貪功冒進與當時朝野上下急功近利的形勢亦引起一眾學者的擔憂,，永嘉學派、永康學派以及當時的金華學派正是在這一背景下應運而生,。 永嘉學派,，南宋著名學派之一，其突出思想即反對空談心性,、主張經(jīng)世致用,，由當時的永嘉哲學家薛季宣開創(chuàng),，經(jīng)陳傅良等人的努力而系統(tǒng)化，最終經(jīng)葉適的推動而進一步完善,，奠定其在浙南一隅的影響力,，形成與朱熹的道學、陸九淵的心學三足鼎立之勢,。  永嘉學派代表人物 圖源網(wǎng)絡 永康學派，南宋另一著名學派,，注重功利,，提倡“義利雙行，王霸并用”,，在核心思想上與永嘉學派有著較大的相似之處,。 這三大學派在思想上表現(xiàn)出諸多共識，聯(lián)系密切,。金華學派的呂祖謙去世后,，陳亮等人欲以葉適作為呂氏傳人，葉適辭謝,。 淳熙三年（1176年）春天,，陳亮第一次到訪永嘉。金華學派代表人物呂祖謙寫給陳亮的一封信中提到“正則（葉適的字）且得啖飯?zhí)?，去歲相聚,，覺得其慨然有意，若到雁山,，必須過存之也”,，意思就是葉適目前生活困難，暫且有個吃飯的地方,，如果我到雁山（在樂清境內(nèi)）,，一定去探望他，由此可見陳亮,、呂祖謙,、葉適等人之間的情誼。  王超俊 攝 在當時,，三大浙東學派致力于批駁舉國流行的“虛無之學”，即朱,、陸之學,，開創(chuàng)經(jīng)世致用的“實學”。朱熹和陳亮之間曾有著名的“王霸義利”之辨。這場論戰(zhàn)持續(xù)了2年多,，各持己見。朱熹門徒眾多,，陳亮勢單力薄,。陳亮將所有的辯論書信抄給陳傅良，請他評評理,。最終,，陳傅良回信表態(tài)，明確支持陳亮,，聲援永康學派,。 士為知己者死！陳亮和溫州諸友的情感可見一斑,。因為在永嘉,，他能找到志同道合的知己！所以,，在江心餞別時,，陳亮依依惜別，滿是不舍,。 永嘉之行 - 不僅僅是學術交流 - 有溫州學者認為,，陳亮的永嘉之行并不僅僅是為了訪求知音。陳亮與陳傅良相交是乾道六年 （1170年 ）時的大學同學 （見童振福 《陳亮年譜 》）?并不是陳亮來永嘉以后才認識的,。 陳亮與葉適相交時間更早,，大約在乾道四年至八年 （1168—1172年 ）?葉適游學婺州各縣金華、烏傷 （今義烏市 ）,、永康時曾一度在陳亮家中寄食,。也不是陳亮以后來永嘉才相識的。至于鄭伯熊,、薛季宣等人,，也是以前就相識的。他們大多宦游在外,，有很多交集,。  南宋龍泉窯葉適墓志 圖源網(wǎng)絡 他來到永嘉應該是另有所為,。陳亮青年時期家道衰落,，父死借錢舉喪，無寸土可耕,，貧不能自食,。可是過了十多年，沒想到陳亮家道復興,，贖回祖業(yè)二百畝田和大批園地?并在京口（今鎮(zhèn)江）添置產(chǎn)業(yè),。這些錢財從何而來？從他給朋友與朋友給他的信札中?可知他曾一度經(jīng)商,，家道復興是因經(jīng)商致富,。因此，他的四次永嘉之行,，不排除是因經(jīng)商而來,。 南宋時期的永嘉是溫州首縣，是個工商業(yè)發(fā)達的地區(qū),。時人稱之為 “其貨纖靡,，其人多賈 ” 北宋熙寧十年時，永嘉縣一年的商稅就已高達二萬五千三百九十一貫六文,，是全國各縣平均商稅的7倍,。瑞安縣的場務商稅則相當于全國各縣場務商稅的兩倍。 陳亮才能出眾,，交游也非常廣闊,，上自丞相，下至地方官員都有些交情,。他自己又有貢士,、太學上舍生身份?在浙東一帶做些小生意，沿途官員,、稅吏是不敢為難他的,。淳熙五年夏間他寫給友人石斗文 （字天民 ）信說：“亮為士、為農(nóng),、為商,，皆踏地未穩(wěn)，天之困人,，寧有窮已乎 ,。” 溫州自唐宋以來,，一直是個商業(yè)城市,。而溫州之所以成為商業(yè)城市，以葉適為代表的永嘉學派的功利學說以及溫州人民重視商業(yè)活動是有一定關系,，相輔相成,。 陳亮和葉適，永康學派和永嘉學派,，在江心那場飯局,，激蕩出了怎么樣的思想火花,？進步的思想或許就是這樣在彼此的交融碰撞中不斷發(fā)展，兩大學派對后世影響深遠,。 所有的故事都流淌在江水中,， 從甌江那頭到這頭， 從永康城到永嘉城,； 所有的人物軼事,， 被后人載入史冊中， 被寫入詩詞與日記中,， 亦被千年孤嶼所見證與感慨。 編輯 | 李欣瑤 豆豆 劉曦 校對 | 鄭凌 《陳亮永嘉之行及其目的》周夢江,、陳凡男 《論南宋時期溫州的“文化自覺”——以永嘉學派為中心》陳安金 《天人之際中國傳統(tǒng)思想/中國文化四季》鞏寶平 《宋代義利之辯與葉適對朱熹的批評——兼論溫州商業(yè)社會與永嘉學派的關系》周夢江 《永嘉巨子：葉適傳》朱迎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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