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落筆“白馬關”

從成都出發(fā),，汽車一路向北，在碧綠的成都平原肆意奔馳,。

成綿高速路上行駛約40分鐘,，從羅江出高速，就進入丘陵地帶,。山巒顯現(xiàn),，地勢隨海拔的升高慢慢上移。行進其間,，讓人忽然明白,，坦蕩平原，無險可守,，只有進入崎嶇山勢,，才有機會設伏。

這,，或許就是三國時劉彰麾下的成都,，最后的屏障？

此番專程造訪龐統(tǒng)和他的落鳳坡,，而落鳳坡卻一直難露真容,。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大名鼎鼎的白馬關,。古代,，白馬關只是一道關隘。而今天，白馬關已經(jīng)開辟成一個風景區(qū),，古老的關樓城不高,，但保存得十分完好。

其實,，白馬關之所以能成為一道“關”,，還仰仗一座山一一鹿頭山。如今,，此山已成為風景區(qū)重要的歷史遺存,。

因其獨特的地理位置，鹿頭山自古以來都是東川（巴）與西川（蜀）的分界線,，也是由秦入蜀的最后一道軍事防線,。也因為有了此山，這里不僅成為蜀都北部的重要“門戶”,，也是四川的古戰(zhàn)場,。

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夏，龐統(tǒng)死后,，劉備將他葬于城東鹿頭山,。

炎興元年（公元263年），蜀漢與曹魏軍隊在此進行了最后一場殊死存亡之戰(zhàn),，征西將軍鄧艾,、鎮(zhèn)西將軍鐘會、雍州刺史諸葛緒分道伐蜀,，最后在鹿頭山會師,。

詩圣杜甫曾賦詩《鹿頭山》：“鹿頭何亭亭，是日慰饑渴,。連山西南斷,，俯見千里豁。游子出京華,，劍門不可越,。及茲險阻盡，始喜原野闊,?！?/p>

詩的最后兩句，一語道破白馬關附近山河要旨,。

鹿頭山,，東麓納羅江縣城而抵紋江，西麓觸綿遠河與綿竹故城隔水相望,。羅紋江水東下注入涪水,，綿遠河西繞成都平原匯入沱江,。逶迤綿綿的山嶺，因兩側江河走向各異,，又被古代朝廷定為東,、西兩川的分界，三國時曾于此設綿竹關,，南北朝至隋唐置鹿頭關,，五代移鹿頭關戍于山西南綿遠河右岸的黃許鎮(zhèn)，另名白馬關至今,。

也即是說,，只要過了白馬關，就進入“險阻盡”“原野闊”的成都平原了,。

關樓正中,，有斑駁的“白馬關”三字，落款是蘇軾,。字里透出幾分憂郁寂寥之氣,，心里有些疑狐，這是那個豪放的東坡先生嗎,？從行筆到落款,，總感覺不像蘇東坡的筆意。蘇東坡乃四川才子,，他可能云游此地，或許留下了墨寶,。

再往上看,，白馬關樓上一幅楹聯(lián)意味深長：“一統(tǒng)江山毀于一馬，三分天下羞煞三人”,。

金牛道上的歷史車痕

走進關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段凹凸不平的古蜀道。

古道由石板鋪成,，中間有一條深深的印痕,，據(jù)說這是諸葛亮北伐時木牛流馬運糧時留下的車轍?？粗切┠雺壕_的印痕,，明顯感覺有一種“做舊”的意味。旁邊的旅游指示牌上,，注明這是“秦蜀金牛古道”,，還有一段注釋文字：

“公元前三世紀，古蜀國開明王朝,，命五丁開山所筑,，北至長安（今西安）九百一十公里，南至益州（今成都）九十公里。蜀道難至此始,，亦此終,。秦嶺南下至此為坦途，自成都北上至此路途險峻,?！?/p>

金牛道就是古蜀道，自修建之日起,，就是古代蜀中連陜秦最重要的一條“官道”,。其南端的起點是成都，一路向北穿過川北平原,，直到廣元出川,，再經(jīng)寧強、勉縣到漢中,。川北的重要樞紐城市,，基本上都是沿金牛道走向建起來的。

三國時期,，諸葛亮北伐時,，前方屯兵漢中，而后方源源不斷的補給線,，就是成都平原通過金牛道續(xù)上的,。可以說,，金牛道就是蜀漢生死攸關的一條生命線,。

金牛道從北到南，嵌有劍南五關,，分別是葭萌關,、劍門關、涪城關,、江油關和白馬關,。

白馬關乃金牛道上最后一道關隘,，所以至關重要。

清代著名才子李調(diào)元就是此地人,，他留有這樣一首詩：“江鎖雙龍合,，關雄五馬侯。益州如肺腑,，此地不咽喉,?！?/p>

這里處于成都平原的邊緣地帶，之后就是高聳的龍泉山脈,，只要破了白馬關,，成都平原便無險可守，因而只要守住了白馬關這最后一道屏障,，就保住了蜀漢江山,。

而就是通過這條古道，秦王朝一舉滅亡了古蜀國,，從而奠定了帝國氣象,，也讓蜀人告別了“不與秦塞通人煙”的歷史。

“龍鳳柏”的命運預兆

龐統(tǒng)就葬在金牛道旁,。龐統(tǒng)祠墓就掩映在白馬關樓之內(nèi),。

龐統(tǒng)祠坐北朝南，三進四合布局,，依次排列著山門,、二師殿、棲鳳殿和龐統(tǒng)墓園,。

正門涂成了赭色,，門楣未做任何修飾，隱隱約約透出一股“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陰郁氣質(zhì),。

祠堂大門正中鑲嵌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漢靖侯龐統(tǒng)祠”六個大字。那是四川著名書法家何應輝早年的手筆,，帶有極濃的北碑痕跡,，看上去有幾分拘束，無論是鋪排還是走筆,，遠沒有現(xiàn)在的筆力老到。

龐統(tǒng)祠堂始建于東漢末年,，現(xiàn)存祠墓則為四川巡撫能泰重建于康熙三十年（公元1691年）,。此后，幾代清帝均有重修,，遂成現(xiàn)在規(guī)模,。

隨著歷代王朝的興衰，龐統(tǒng)祠幾經(jīng)興廢,。唐乾元二年（公元759年）,，詩圣杜甫入蜀時，曾留下遍地詩篇,，當然,，他也特地為龐統(tǒng)寫了一首：“殊方昔三分，霸氣曾間發(fā),。天下今一家，云端失雙闕,。悠然想揚馬，繼起名碑兀,。有文令人傷,，何處埋爾骨?！痹娭型嘎冻龅?，難免有幾分傷感。

南宋乾道八年（公元1172年）秋,，陸游從南鄭回成都,，特地經(jīng)羅江過鹿頭山，在拜謁龐靖侯祠亦感慨賦詩,，留下這首《鹿頭關過龐士元廟》：“士元死千載,，凄惻過遺祠。海內(nèi)常難合,，天心豈易知,。英雄今古恨，父老歲時思,。蒼蘚無情極，秋來滿斷碑,。”從詩中,，我們除了能讀出一種悲壯之外,，還可以想見宋時龐統(tǒng)祠墓的凋零狀況,。

明末清初，張獻忠義子孫可望在攻取鹿頭山白馬關戰(zhàn)斗中毀掉了龐統(tǒng)祠,，“嗣后復新之,，壯麗倍往日。王屏藩亂蜀,，祠復毀,，惟一石狻猊尚存,。”

即使如此,，據(jù)說龐統(tǒng)祠墓還是四川最早,、保存最為完整的一處三國蜀漢遺跡。

帶著幾分蕭瑟邁入祠堂大門,，但見左右各有一株參天古柏,。古柏旁立有一碑，號“龍鳳柏”,，釋文稱其乃張飛手植,。遺憾的是，兩棵柏樹都已枯死,，但殘軀仍可見直刺蒼穹的氣勢,。

關于這對參天古樹“龍鳳柏”，至今還留有傳說,，稱那棵叫龍的柏樹是臥龍先生諸葛亮的化身,，那棵叫鳳的柏樹乃鳳雛先生龐統(tǒng)的代指，“鳳”樹早于“龍”樹而亡……

難怪《三國演義》引東南童謠云：“一鳳并一龍,，相將到蜀中,。才到半路里，鳳死落坡東,。風送雨,，雨隨風，隆漢興時蜀道通,，蜀道通時只有龍,。”

永遠的“靖侯”龐統(tǒng)

步入祠堂大門,，二師殿里供奉著龐統(tǒng)和諸葛亮兩位蜀漢軍師,。上方高懸“龍鳳名高”匾額，那是書法家劉云泉書寫的,。殿前嵌有一聯(lián)：“造物忌多才,，龍鳳豈容歸一主;先生如不逝，江山未必竟三分”,。這副楹聯(lián)對龐統(tǒng)的評價極高，上聯(lián)說的是“天妒英才”,，下聯(lián)說的是“扭轉乾坤”,，對仗工整，極有水準,。

正殿名為“鳳棲”,。上掛著兩副楹聯(lián)：

“從古大才非百里,，至今有廟祀雙江?！?/p>

“真儒者不徒文章名世,，大丈夫當以馬革裹尸?！?/p>

一看就很有氣勢,，且文采與典故俱佳?！罢嫒逭摺焙汀按笳煞颉痹u價殊高,。

殿內(nèi)高懸四條屏“龐靖侯傳”，那是陳壽《三國志》里的文字,。

三進三出之后,，從祠堂后墻的耳門出去，便見到了期待中的龐統(tǒng)墓,。

龐統(tǒng)墓呈圓形,，類似成都武侯祠里的劉備墓，只是沒有劉備墓規(guī)制高,。而且,，劉備墓上郁郁蔥蔥，長滿了綠樹,，而龐統(tǒng)墓上寸草不生,，沒有一絲綠意。墓頂為石雕鏤空寶頂,，下壓八角鳳尾,，形同八條棱角。這樣的設計,，如同一頂將軍鐵盔,，加之墓前馬亭里那匹白馬，總讓人感覺龐統(tǒng)還活著,，馬上就會披掛上陣,。

墓前石碑甚是考究，乃四川巡撫能泰于康熙四十八年所立,，上書“漢靖侯龐士元之墓”,。“靖”是龐統(tǒng)的謚號,，景耀三年劉禪追加,。墓前擺放著一個大大的香爐，炷炷清香繚繞,。兩百多年過去了,，墓碑已經(jīng)被香火熏得黝黑,。

龐統(tǒng)既不保發(fā)財，也不管升官,，人們?yōu)楹谓j繹不絕來祭拜,？我忍不住問剛剛上過香的婦女，她回復稱：“保佑娃娃,，學業(yè)有成,。”

其實,，這些香火的延續(xù),，也可以叫做文化的傳承。

比如世上本無落鳳坡,，龐統(tǒng)是否死于此地也成疑,，只是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演義”出來的一個地名，卻有志士仁人為落鳳坡寫下大量紀念詩文,。當?shù)孛耖g傳說農(nóng)歷正月二十六是龐統(tǒng)生日,，每年還為此舉行盛大廟會，已經(jīng)延續(xù)上千年,。宋代詩人陸游曾留下“英雄今古恨,，父老歲時思”的詩句，可映襯人們的追思之情,。

鳳落落鳳坡,，偶然？必然,？

《三國演義》里,，龐統(tǒng)中了張任的埋伏，死于落鳳坡,。劉備隨即調(diào)諸葛亮入川,，諸葛亮在雒城外用張飛、黃忠,、趙云,、魏延、嚴顏五員大將設伏,，拿下雒城并活捉了益州守軍張任,。

讀過《三國演義》的朋友都知道，劉備坐騎“的盧白馬”有著極強的標識性,。羅貫中寫到落鳳坡一節(jié)時,，劉備見龐統(tǒng)的坐騎乃一“劣馬”，遂將自己的白馬換給龐統(tǒng)，結果張任認定“騎白馬者必是劉備”,，于是下令萬箭齊射，龐統(tǒng)于是在亂箭中死于落鳳坡,。

《三國志》對龐統(tǒng)的死說得簡潔明了：“進圍雒城,，統(tǒng)率眾攻城，為流矢所中,，卒,。”

雒城乃今天的廣漢市,，也就是三星堆遺址所在地,，而落鳳坡地處今天的羅江縣。廣漢與羅江相隔二十多公里,。

龐統(tǒng)究竟死在落鳳坡,，還是死在雒城？

有史料認為,，龐統(tǒng)墓只是龐統(tǒng)的衣冠冢,，而真正的龐統(tǒng)墓應該在落鳳坡，因那里掉落了龐統(tǒng)血衣,，所以也稱龐統(tǒng)血墓,。

我是奔著落鳳坡而來的，肯定要去看看,。

走出龐統(tǒng)祠,，沿金牛古道走出白馬關樓，不久便見到一道長長的坡地,，路旁有一指尖尖的石碑,，上書“落鳳坡”三個隸體字。定睛一看,，又見一塊陳舊的石碑,，上寫“漢靖侯龐鳳雛先生盡忠處”。那是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羅江知縣梁綬祖所立,，兩側還有密密麻麻的小楷碑文,，似記敘立碑緣由，因石頭風化厲害,，有的字跡已模糊不清,。

道旁指示牌如是寫道：“落鳳坡在龐統(tǒng)祠北1500米的古驛道旁，是《三國演義》中描述的龐統(tǒng)戰(zhàn)死沙場之地,。落鳳坡是因文學名著而衍生的地名,，古今名人過落鳳坡，多有詩詞吟詠?！?/p>

落鳳坡雖然是羅貫中杜撰的一個歷史地名,，但其名氣卻很大。

我有些鉆牛角尖,，羅貫中為何要杜撰這樣一個地名,？是隨意？是偶然為之,？還是著力刻畫,？《三國志》用15個字輕輕滑過，這給《三國演義》的文學想象留下了巨大空間,?？梢哉f，羅貫中關于這一節(jié)的描寫堪稱舉輕若重,。

行文至此,，竊以為，“落鳳坡”一名或許是因為龐統(tǒng)埋葬于此而得名,，這樣更合乎情理一些,。當然，羅貫中在小說中這樣處理,，更顯得有沖擊力一些,。

龐統(tǒng)被劉璋所殺，天意,？報應,？

縱觀三國及其后的整個歷史進程，可以說龐統(tǒng)的死,，有如倒下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不僅成為蜀國的轉折點，還影響到后來歷史的走向,。

于蜀漢而言,，龐統(tǒng)的離開，引發(fā)了極其嚴重的后果,。

龐統(tǒng)36歲身亡,，還沒有在人生舞臺上充分表演，就流星般英年早逝,，致使人們對他知之不多,。這里有必要作簡要介紹，龐統(tǒng)精通天文,、地理,、星象,、八卦。20歲那年,，他特地拜訪有“水鏡先生”之稱的司馬徽,。司馬徽乃東漢末年名士，精通道學,、奇門,、兵法、經(jīng)學,，為人清高拔俗，學識廣博,，有知人論世,、鑒別人才之能，很受世人敬重,。

司馬徽初遇龐統(tǒng),，便引為知己。據(jù)說當時司馬徽坐于桑樹上采桑,，而龐統(tǒng)坐于樹下,，兩人一直從白天說到黑夜，司馬徽遂“尊龐統(tǒng)為南州名士之首”,。

漢末士人大多追逐功名,，各奔其主，而諸葛亮,、龐統(tǒng)卻隱居在襄,、漢之間，不輕易投靠他人,。司馬徽一生向劉備推薦了兩個人,，就是諸葛亮和龐統(tǒng)。劉備很是器重二人,，任命他們同為軍師中郎將,。

赤壁之戰(zhàn)，龐統(tǒng)獻上連環(huán)計,，為日后火攻打下基礎,。到劉備帳下后，協(xié)助劉備一路西進,，打下了大片的地盤,。謀士徐庶曾向劉備如是舉薦諸葛亮和龐統(tǒng)，留下“臥龍鳳雛,，得一人便可得天下”的佳話,。

劉備原先的計劃,，是以龐統(tǒng)為輔翼直下成都。而龐統(tǒng)的身亡,，讓諸葛亮不得不提前離開荊州,，進入川中。因為諸葛亮的離開,，荊州無人能制衡關羽,，以至大意失荊州。關羽的敗亡,，引發(fā)劉備討伐東吳,，夷陵一場火燒光了蜀漢的家底和劉備的壽數(shù)，也讓蜀漢的國運徹底改變,，以至諸葛亮后來的北伐,，漸成強弩之末。

一切起因都源于龐統(tǒng)這塊“多米諾骨牌”的倒下,，才引發(fā)一系列的連鎖反應,。落鳳坡，一個現(xiàn)實中原本不存在的地名,，成為了中國歷史上看不見的十字路口,。

清代史學家李仙根在《三國史論》中的評論充滿了惋惜：“漢季之興也，以武侯之得,，其衰也,，以靖侯之失歿也。士元不死,，則諸葛不必入川;孔明不來,，則荊襄不至失守?！?/p>

這樣的歷史結局,，有如一個連環(huán)套，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一環(huán)連一環(huán),，形成一個完整的閉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相扣,，精彩紛呈,，讓人為之驚嘆。

這,，可能是料事如神的諸葛亮也未曾料想到的,。

也可能在諸葛亮眼里，龐統(tǒng)這樣的結局,，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在龐統(tǒng)祠大殿里,，左右各有兩組塑像，左邊“龐統(tǒng)三計策蜀”的塑像栩栩如生,，這大體濃縮了龐統(tǒng)人生中最為精華的部分,。塑像旁的說明文字同樣生動：

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劉備受劉璋之邀會于涪城（今四川綿陽市）,，棄軍師龐統(tǒng)“今因此會,，便可執(zhí)之，則將軍,，無用兵之勞而坐定一州也”之計不用,。北上幫劉璋守于葭萌（今廣元昭化鎮(zhèn)），

“不討漢中張魯,，厚樹恩德以收眾心,。”劉璋漸生嫌隙,。

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曹操征東吳,，孫權向劉備求救,，龐統(tǒng)再次獻計：“陰選精兵，晝夜兼道,，徑襲成都,，璋既不武，又素無預備,，大軍卒至,，一舉便定，此上計也,?！?/p>

“楊懷、高沛,，璋之名將,，各仗強兵，據(jù)守關頭,，聞數(shù)有箋諫璋,，使發(fā)遣將軍還荊州。將軍未至,，遣與相聞,，說荊州有急，欲還救之,，并使裝束,，外作歸形：此二子既服將軍英名,，又喜將軍之去，計必乘輕騎來見,，將軍因此執(zhí)之,，進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計也,。”

“退還白帝,，連引荊州,，徐還圖之，此下計也,。若沉吟不去,，將致大困，不可久矣,?！?/p>

劉備采納了龐統(tǒng)的中策，誘斬了白水關守將楊懷,、高沛,。還向成都，所過輒克,。

龐統(tǒng)的“三計”一計比一計狠毒,。身為軍師，出謀乃其本分,，無可指責,。只是益州牧劉璋的兒子在死守一年間，無意中射殺了鳳雛龐統(tǒng),。

是龐統(tǒng)之計讓劉璋失去了江山,，而最終他也被劉璋的兒子所殺。

這是天意,？是偶然,？還是報應？

或許龐統(tǒng)早已料到會有那一天,，難怪當他看到落鳳坡三字時,，便驚曰：“吾道號鳳雛，此處名落鳳坡,，不利于吾,。”遂令后軍疾退,，只可惜,，一切都為時已晚,。

每每看書至此，我都會喃喃而語,，冥冥之中,，自有天數(shù)。

其實,，龐統(tǒng)之死,，早有跡象表明。

就在劉璜,、泠苞,、張任、鄧賢點五萬大軍,，星夜往守雒縣之時,，他們便去錦屏山中，拜訪了能知人生死貴賤的紫虛上人,，紫虛上人遂寫下八句言語：“左龍右鳳,，飛入西川。雛鳳墜地,，臥龍升天,。一得一失，天數(shù)當然,。見機而作，勿喪九泉,?！逼渲小半r鳳墜地”一句，已經(jīng)不言自明,。

當劉備與龐統(tǒng)換馬過后,，得知龐統(tǒng)要走小路時，劉備特地提醒：“軍師不可,。吾夜夢一神人,，手執(zhí)鐵棒擊吾右臂，覺來猶自臂疼,。此行莫非不佳,。”彼此分別之后,，劉備仍“心中甚覺不快,，怏怏而行”。

不止于這些,，在荊州的諸葛孔明也“算”出了先兆,。對這一細節(jié),，《三國演義》作了白描似的刻畫一一

只見正西上一星，其大如斗,，從天墜下,，流光四散?？酌魇@,，擲杯于地，掩面哭曰：“哀哉,！痛哉”眾官慌問其故,。孔明曰：“吾前者算今年罡星在西方,，不利于軍師;天狗犯于吾軍,，太白臨于雒城，已拜書主公,，教謹防之,。誰想今夕西方星墜，龐士元命必休矣,！”言罷,，大哭曰：“今吾主喪一臂矣！”眾官皆驚,，未信其言,。

應該說，作了如此豐富的鋪墊,，無論從唯心還是唯物,，龐統(tǒng)的死也盡在情理之中了。

值得一提的是,，除“龐統(tǒng)三計策蜀”之外,，龐統(tǒng)祠大殿右邊還有一組塑像，取名為“劉備自領益州牧”,，生動地定格并再現(xiàn)了當時的歷史時刻一一

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先主用龐統(tǒng)計，“召璋白水軍督楊懷,，責以無禮,，斬之。乃使黃忠,、卓膺勒兵向璋,。先主徑至關中，質(zhì)諸將并士卒妻子，引兵與忠,、膺等進至涪,，據(jù)其城。璋遣劉璝,、冷苞,、張任、鄧賢等拒劉備于涪,，皆破敗,，退保綿竹（城在今白馬關西南十里）。璋復遣李嚴督綿竹諸軍,，嚴率眾降,。先主軍益強，分遣諸將平下屬縣,，諸葛亮,、張飛、趙云等將兵溯流定白帝,、江州,、江陽，惟關羽留鎮(zhèn)荊州,。先主進軍圍雒,。時璋子循守城，被攻且一年,?！?/p>

“十九年（公元214年）夏（龐統(tǒng)中流矢卒），雒城破,。進圍成都數(shù)十日,，璋出降?！?/p>

時益州尚有精兵三萬人，谷帛支一年,，吏民咸欲死戰(zhàn),。璋言：“父子在州二十余年，無恩德以加百姓,。百姓攻戰(zhàn)三年,，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何以安,。”璋降后,，劉備自領益州牧,。

關于這一段歷史,，很多專家學者都認為劉備不甚厚道，蓋因劉璋的益州牧官職乃漢室所封,，劉備打著興復漢室的旗號謀取漢室,，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而龐統(tǒng)的計策在某種情況下,，也超出了為人的底線,。孰是孰非可謂見仁見智，在弱肉強食的叢林時代,，站在劉備的處境,，我們也似乎可以理解。只是一向以賢厚著稱的劉皇叔,，以這樣的方式向自己的本家下手,，無論計策多么完美，此舉都顯得極不磊落,。

劉璋乃漢室之后,，其父劉焉系東漢末年群雄之一，因益州刺史郄儉在益州大肆聚斂,，貪婪成風,，加上當時天下大亂，劉焉欲取得一安身立命之所,，割據(jù)一方,，于是向朝廷請求前往成都。中平五年（公元188年）,，靈帝任命劉焉為益州牧,。

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演繹得更為精彩，在第一回劉焉就以幽州太守的身份出場,。而此時的劉備,，只是幽州麾下涿縣一個販屨織席為業(yè)的小販。正是有了劉焉發(fā)榜招軍鎮(zhèn)壓張角的黃巾軍,，才有了劉關張看到榜文后,，引發(fā)的桃園三結義。

劉焉,、劉璋,、劉備同為漢室后裔，這段歷史淵源,，也讓我們清晰地了解了幾位與益州有關的“人物關系”,。性格即命運，他們都先后成為益卅I的父母官，雖同為劉氏血脈,，可他們的德行與秉性,、理想與抱負，卻有天壤之別,。

從龐統(tǒng)祠出來,，汽車緩緩駛出白馬關，夕陽西下,，“鹿頭關,，百戰(zhàn)空堆瓦”。如今,，白馬關上古柏森森,，落鳳坡前轍痕深深。歷史早已遠行,，是非恩怨轉頭空,，世間往事如過眼煙云，天空依舊風清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