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妹妹發(fā)來一段文章,,是遙在湖南平江縣的我爸爸的同母異父妹寫的,,關(guān)于她母親,也就是我祖母的一些回憶,。 我很少寫歐化長句子,,以為不適合漢語。但上面那句話好長,如果用英語表達,,就得從句套從句,。但我又不想割裂成幾個短句敘述,感覺不那么一氣呵成,。就當例外吧,。 一年多前,我曾經(jīng)在本公號發(fā)過一篇《我的傳奇祖母》,,主要依據(jù)我爸爸的回憶文章改寫,。里面提到,1946年,,我祖母跟著駐扎在村里的一個四川遂寧籍國民黨士兵私奔了,。我爺爺當時晴天霹靂,帶著族人去國民黨軍營中告狀,,軍官同情,,但表示愛莫能助。但這件事情,,在我爸爸的同母異父妹嘴里,,卻大相徑庭,甚至連祖母的出身經(jīng)歷,,都很多出入,。在《我的傳奇祖母》中,我曾經(jīng)批評爸爸的回憶錄寫得像小學生作文,,但看到他妹妹的這篇口述回憶,,才發(fā)現(xiàn)他寫得其實還不錯。 這位爸爸的同母異父妹妹——下文徑直稱我姑姑——之所以有這篇口述,,在末尾她講述了原因: (這些回憶)因只是聽母親曾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模模糊糊的講述,有些地方可能記錄得不是很準確,,也有些不到位,,前輩的是是非非后輩不好評說,但她留下了這么多血脈,,我們應(yīng)該記住她,。好想給她的墳墓翻修一下,并立上石碑,,讓后人記得她,,緬懷她老人家。剩下二個弟弟經(jīng)濟很困難,,是有心無力,,可能只是我一個念想了,,如今我也已七十古來稀了,不知多久于人世啦,。因不識字,,不會講普通話,和哥哥,,嫂子,,侄子,侄女們語言溝通不便,,只能讓女兒代筆寫下這些和家人們共勉。水平有限,,有不到之處,,望大家包涵。 看得出來,,我姑姑對她母親很有感情,。口述的一開頭,,就是講她在某天凌晨三點,,“突然夢醒,夢見了遠在天國的母親,,淚水打濕了眼框,。想起了我那多難的母親。便有了種想要把她悲痛歲月寫下來的沖動”,。 據(jù)我爸爸說,,我祖母是被人扔到天主教育嬰堂,由育嬰堂救活的,;之后又被一個算命的瞎子收養(yǎng),,收養(yǎng)到十幾歲,瞎子也要死了,,就被我爺爺接手,。但姑姑的回憶不一樣,在我祖母的生命歷程中,,并沒有出現(xiàn)一個傳奇的算命瞎子,,在育嬰堂過渡一段時間后,她被一家人抱走,,去做童養(yǎng)媳了,。 做童養(yǎng)媳,大概就相當于做贅婿,,是最沒有地位的,。而且仿佛是數(shù)學定律似的,,童養(yǎng)媳的頭上,一定會有一個殘酷無比的婆婆,。我外婆也是童養(yǎng)媳出身,,而且和我外公是表兄妹,但她自述,,也曾經(jīng)被她婆婆打得像瘋了的雞一樣繞著房子奔跑,。我祖母孑然一身,舉目無親,,更難逃這規(guī)律,,姑姑的回憶是這么說的: 大概四、五歲時就強迫做飯,,可憐這么小,,人不夠高,只能放一把椅子靠在灶臺邊,,踩在上面淘米,,煮飯,稍有不滿意就受到抱養(yǎng)她的太太一頓毒打,,平常掃地,,洗碗筷等家常勞動是必做的,吃的都是太太不要的剩飯剩菜,,只有養(yǎng)父對她對還比較好,,在家時能給她正常的生活,吃飯時可以一起同桌,,還會夾好吃的給她,,因老爺做生意的,時常外面出差,,一個月難得有幾天在家,,每當老爺出外辦事時,太太就會拿棍子或燒火的火鉗打罵她,,身上經(jīng)常是青一塊,,紫一塊的,舊傷沒好,,又添新傷,,有一次火鉗打在頭上,頭皮都去掉了一塊,,一直沒能長出頭發(fā)來,。 火鉗敲在頭上,一塊頭皮不翼而飛,,這在如今不堪設(shè)想,,但我小時候的觀感,,鄰鄰舍舍們懲罰自己的親生孩子,都像叢林里的動物一樣野蠻,,打得頭破血流,,不算稀奇。記得莫言自傳性質(zhì)的小說里,,還寫過家鄉(xiāng)一人,,因為兒子在外頑皮,被人告到家里,,這人一怒之下,,將兒子左手斬斷。從此那孩子就裝個鐵鉤子在田間干活,,心靈徹底成了畸形,。可那動物般的父親,,也沒有被施加任何懲罰。我祖母和她婆婆非親非故,,頭上一塊地方被鏟成了鹽堿地,,又有什么奇怪。 在打罵中,,祖母不知不覺也長到了十二歲,,不幸的是,這年她的“丈夫”,,也就是養(yǎng)父的兒子死了,。看到這里,,我有點憂傷,。原來我的出生,和一個陌生的人死亡有關(guān),。那個我素昧平生的男孩,,大約生于滿清滅亡后不久,因為他的早夭,,好些人的命運發(fā)生翻轉(zhuǎn),,這就是蝴蝶效應(yīng)。因此,,穿越是不可能穿越的,,如果世上真的有穿越,沒準并不像好萊塢電影里那樣,,是幾個人消失,,幾個人出現(xiàn)的事,,很可能滄海桑田,整個世界都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因為,,某個早夭的人,如果他沒死,,你怎么知道他會不會生出一個可怕的大人物,? 祖母旋即就嫁給了我爺爺。按照我爸爸的敘述,,是我爺爺把那個收養(yǎng)我祖母的瞎子堵在了臨終的床上,,簽字接管了我祖母。但既然在湖南姑媽的嘴里,那個瞎子純屬子虛烏有,,就不知道他們是怎么認識的了,。只有一點可以肯定,絕不會有戀愛這類事情,。 我不知道祖母嫁給爺爺是幾歲。記得我爺爺死于1989年,,死前老態(tài)龍鐘,,滿臉黃耇,一雙眼珠顏色渾濁,,好像死魚,。看上去約莫有八十歲,,但也很難說,。如今很多八十歲的人長得油光水滑,和我經(jīng)驗中的八十歲大不相同,,可能是吃好狠了,,醫(yī)療也跟得上??晌覡敔斠簧鷦诳?,吃糠咽菜,蛋白質(zhì)攝入嚴重不足,,很可能死時只有七十多(問過我爸爸,,他似乎也說不清),這么推算,,他大概生于上世紀一十年代左右,。 祖母嫁過來之后,就絡(luò)繹生了三個孩子,,每三年一個,,像星宿運行歇宿般精確,。我爸爸是老三,生于1944年,;第二年,,一支國民黨隊伍來到了他所在的村莊??磥?,在我祖母被大兵拐走之前,她和我爺爺已經(jīng)同床共枕了十年之久,,緣分也不算淺了,。 關(guān)于我爺爺?shù)纳嫞捎谖易孕λ挠∠缶褪莻€老農(nóng),,所以我以為他除了耕田,,什么也不會。我爸爸也沒提供什么有用的線索,,從湖南姑姑的口述中,,才知道我爺爺除了耕田,還會做小生意,。他開了一個小賣部,,耕作之余,又去販油,、販谷,似乎很有勤勞致富的夢想,。有人說我爺爺會打老婆,,但在我姑姑的文本中,這些一句都沒有提及,。相反,,祖母的回憶是爺爺為人忠厚,比較實誠,,每天在外奔忙,,是一頭標準的民國鄉(xiāng)間社畜。 祖母孤身一人在家拉扯三個孩子,,公公早就死了,,婆婆還在。這位婆婆和她的上任婆婆一樣,,絲毫沒有違背傳統(tǒng)文化語境的“婆婆”人設(shè),,對祖母很不待見,也不幫忙帶孫子,。祖母平日只好把前兩個孩子關(guān)在家里,,自己背著最小的去干活,。口述中提及,,村莊附近有個飛機場,,讓我感到親切,那個飛機場,,是著名的南昌飛機制造公司所在地,,看來當時就有了。飛機場周圍是濕地,,蘆葦蔽人,,她經(jīng)常去那割蘆葦、撿馬糞,,曬干后可以當做飯燃料,。后來我讀漢簡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面有士卒經(jīng)常去“伐茭”的記載,,大多也是做燃料用的,。兩千多年來,我們中國人的日常生活真的沒什么不同,。 這位姑姑的口述頗為顛倒錯亂,,有些東西,可能是記錄者查了資料,,比如文章中寫道: 1939年3月27日,,日軍攻占南昌,整個南昌籠罩在日軍侵華的白色恐怖中,,燒,、殺、搶,、奸,,無惡不作,天上飛機轟炸完了,,地上就開始每家每戶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見女人就奸殺,,或搶了做慰安婦,。有次日寇進到史家莊,村民們嚇得四散逃命,,母親來不及逃,,躲藏在一個桌子底下,腿被飛濺過來的子彈傷到,所幸沒有被敵人發(fā)現(xiàn),,逃過一劫,,送到醫(yī)院后才取出來。和她一起躲藏的一個好姐妹就沒有這么幸運,,被一個日本兵抓住長辮子拖走至今不知下落,。 日軍攻占南昌的日期,祖母不可能記得那么清,,顯然是記錄者查的,。日軍在南昌的暴行,前面總括部分大概是抄自教科書上,,后面的細節(jié)才有價值,,比如祖母來不及逃,躲在桌子底下,,還被流彈濺到,。一個姐妹被日軍揪著長辮子拖走,不知下落,。聽我爺爺?shù)臄⑹?,日軍闖入史家村,村里有留過日的地主兒子,,被逼做翻譯,。其人佯裝答應(yīng),趁黑卻跑掉了,。日軍逼迫村民修建工事,,每人屁股上只許系一把大勺子,到了開飯時間,,每人走到飯桶旁,,舀一勺就走,不許停留,,否則槍托就要揍過來。婦女被集中到祠堂里,,被輪流強奸,。但也有給兒童發(fā)糖的描述,有軍官非常喜愛某家的孩子,,還許諾將來帶他去日本留學,。日本兵喜歡兒童和青年,賤視老人,,除了聽爺爺講述,,我從外公嘴里也聽到過。大概就是那種純粹的功利主義,認為年輕人是勞力,,還有用,。 接下來一段,到處都是槽點: 在這白色恐怖的日子里,,母親帶著三個小孩膽戰(zhàn)心驚,,度年如日地過著每一天,加上婆婆的漠視,,萌生了想帶著三個小孩逃到外省的想法,,但孩子們都小,一個人實在無能為力,。有次不知逃到哪里,,由于不識字,不識路,,被族人追到抓到火神廟祠堂毒打了一頓,。不知過了多少年,南昌起義爆發(fā),,日軍被趕出南昌,,后趕出中國,國內(nèi)戰(zhàn)爭開始,,因母親有外逃的先例,,族人和她婆婆對她百般刁難,謾罵,,毒打是常事,,有次受凌辱時被一個軍人救出并收留(就是我的父親),家中無法立足,,外逃不識字,,身無分文的母親,只能央求他帶她離開這個苦難的地方,,但又舍不得小孩,,幾次返回家門外,實在無法割舍,,哭的肝腸寸斷,。又過了一段時日,國民黨退軍,,要逃到臺灣,,部隊撤軍,在他的勸說下母親最終忍痛離開了江西,,他也脫離了部隊,,想帶母親回四川老家,,但種種原因(母親也沒說),最終途步走到了湖南境內(nèi),,想想現(xiàn)在高速公路有幾百公里,,那時途步差不多上千里路程,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因緣巧合,,最后落戶于湖南平江一個偏僻而又貧窮的小山村(那時戰(zhàn)亂期間,都是想越山里越安全),。 南昌起義和抗日戰(zhàn)爭的先后,,就不必計較它了;1945年,,國民黨軍隊是否要逃到臺灣,,也不必當真。關(guān)鍵她把自己的父親,,那個四川籍的國民黨逃兵,,描繪為一個見義勇為的俠客,實在有點讓人啼笑皆非,??磥硎郎系教幨橇_生門,每個人的敘述,,都會帶有自己的立場,。到底真實情況如何,恐怕外人和后來人永遠也無法完全知曉,。何況人性中本來就有一些幽微的東西,,可能引發(fā)一些事件,那就更不是表面上看來的那么簡單了,。 湖南姑姑繼續(xù)娓娓講述,,說拋棄孩子的祖母,“整天以淚洗臉,,眼睛都哭得不大好使了,,但世上沒有后悔藥啊,那種思念的痛只有她自已才徹骨的體會到,,由于剛來,,人生地不熟,遭同村人排擠是常有的”,,我想主要還是因為名不見經(jīng)傳的平江比起到底是省會的南昌,,要偏僻得多,,也貧困得多吧,?如果我祖母是被富家公子拐騙到繁華的大上海,恐怕一滴淚水也不會有的。普希金寫過一篇小說《驛站長》,,驛站長美艷照人的女兒,,被一個軍官拐到莫斯科,從此不知音訊,。驛站長不辭勞苦,,去莫斯科找她,她卻佯裝不識,。后來驛站長死了,,她才回到山村吊唁。不是不愛父親,,而是太懼怕貧困,。我祖母既然是人,就逃不脫這人性,。就算她當年是崇拜那逃兵的“俠氣”,,因之產(chǎn)生愛情,恐怕也敵不過柴米油鹽匱乏所帶來的愁苦,。 不知多久后,,母親生下了我,唯一的一個女兒,。后來全國解放,,母親以為好日子就要來臨了,但文化大革命沒多久就爆發(fā)了,,大集體,,大躍進,大食堂,,搞批斗,,每家每戶都清走了所有家禽和值錢的東西,說是都要上交,,父親的一點儲備也不例外都被清走得一干二凈(母親說其中有一個指南針,,一個練兵的大銅哨子,一些銀元等),。十年文化大革命啊,,這十年間,母親又相繼生下了三個弟弟,,父親母親每天都要和村里人一起上山下田勞作,,沒日沒夜,沒有一餐吃飽過肚子,,因為所有的勞動成果都是要上交集體的,,每天天不亮,,村里就開始吹哨子開工,誰遲到或做的慢點,,這餐飯就只有一半(每個人只有三兩飯,,也吃不飽),或者沒有,,沒有出工的小孩只有一兩飯吃,,根本吃不飽肚子,那時三個弟弟都小,,不能做工,,只有我才能幫著出工,賺回來的米飯跟父母都要分一些給弟弟們吃,,實在太餓了,,父親就在半夜村民們都睡著了去田里找一些紅薯騰或沒有摘干凈的小紅薯煮給孩子們吃,或到山上打些野味半夜偷偷煮了接濟一下生活,。我由于每天都要跟隨父母到田間勞作掙工分,,沒有機會上學(也是封建思想,認為女孩子反正要嫁出去的,,學了沒用,,所以沒能學習認字),在母親的堅持下,,父親好不容易給我爭取了一個上夜校的名額,,才上二個晚上,夜校就取消了,,至今只認得一些數(shù)字,,漢字不識一個啊。好不容易熬到田土實行承包制,,我已經(jīng)過了上學的年齡,。三個弟弟讀書,都是需要錢,,一家負擔很重,,我和父母還是沒日沒夜的勞作,把田里的搞完,,又要去山上砍柴棍,,到晚上挑到縣城去賣,那時都是鄉(xiāng)村小路,,沒有車子,,我和父親,每人都要挑一擔柴棍,,天黑走路挑到縣城,,差不多有百里路,,走到天都開始亮了,賣了換點油鹽布類生活用品,。不知哪一年,遭天災,,糧食收成一點不好,,上交國糧都不夠,一家一度陷入困境,,吃飯是都成了問題,,常常吃了上頓就沒了下頓,實在餓的慌,,父母親相扶著去鄰村討些飯米來維遲生活,,大部份村民都是苦過來的人只要有都會接濟一下,但有些惡毒的村民還會放狗咬他們,。 這段生活,,如果我那位姑姑是作家,一定能寫得哀啼婉轉(zhuǎn),,蕩氣回腸,,催人下淚。我想起了契訶夫,,我讀了契訶夫的小說,,就好像觀看了十九世紀沙俄時代的生活畫卷。中國還沒有這樣偉大的作家,,只有沈從文,,寫了不倫不類的《邊城》;其他一些作家,,就算不美化鄉(xiāng)村,,卻又意識形態(tài)過濃。不管趨向哪種意識形態(tài),,都顯得用力過猛,,過分追求戲劇化甚至漫畫化,難以心平氣和鋪敘日常生活,。 日子一天天滑過,,孩子們慢慢的長大,期間母親經(jīng)常跟我們講起在江西的種種往事,,以及對三個小孩的無限思念,,每和父親吵架時就會收拾東西,哭著要去找他們——在印象中,,母親打好行囊出走過三次,,但又舍不下我們姐弟,,又返回家中。因母親不識字,,就請村里有文化的人寫了一封信,,憑著模糊的記憶地址,寄到了南昌,,才有了點聯(lián)系,,其間還收到過哥哥們寄過來的錢。后來母親六十多歲中風不能行走,,又斷了聯(lián)系,,因家中貧寒,弟弟們老實膽小,,除了二弟外都沒能成家,,母親生病癱瘓,都只能靠弟弟照顧,,我出嫁后,,相繼生下了五個小孩,家庭負擔也非常重,,農(nóng)活太多,,只能偶爾去看看她老人家,直到70歲母親走完了她悲苦的一生,,彌留之際,,一直念叨著(南昌的)哥哥們,說離開了哥哥們,,是她一生的遺憾和愧疚,。父親也許因思念過度,也在同一個月內(nèi)駕鶴西去了,。大弟弟二十多年前也因病去逝(當時才四十多歲啊,,因經(jīng)濟太困難,沒多少錢幫他看病,,也不知得的是什么病,,在世時,弟弟曾私下跟我說,,姐姐,,能借我二百元看病嗎,看了這些錢,,如果還是看不好,,我也就算了,可憐我當時家底都沒有二百元,三個小孩讀書都是欠帳的,,實在拿不出這些來,,最后弟弟還是懷對著生活的無限眷戀離開了人世,這是我生命中的痛?。?。 原來我祖母這個人,還真是有性格,,和我爺爺在一起時,,不斷出走;嫁了俠客,,還是一言不合又想出走。不知道她是誰的孩子,,被賦予了誰的基因,。那對情濃意熱在床上炮制她又將其拋棄的男女,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有一天我想起年少時看過的黑白老電影《桃李劫》,,對貓媽說:“沒準我祖母是一對大學生偷情后的產(chǎn)物,他們偷情意外生育,,但因為畢業(yè)就是失業(yè),,養(yǎng)不起,就將其扔到育嬰堂,。為什么呢,?因為我爺爺目不識丁,上數(shù)幾代也沒有一個讀書人,,但我伯父和我父親智商都不錯,,念書成績都優(yōu)良,尤其我二伯父,,是當年村里罕有的大學生,,沒準這讀書基因,就是我祖母傳下來的,?!碑斎唬@純屬玩笑,。 如果我祖母生活在現(xiàn)代,,會不會是個激進的女權(quán)主義者?她總眷戀自己的孩子,,因此又不大像,。 但我多么希望,她活著的時候,,能夠和我爺爺見上一面,,那將是怎樣的悲歡離合場景,?白頭相對,年輕時的恩怨,,無疑一掃而光,。她心中有太多的故事,如果我能有機會聽她敘說,,將會寫出一部多么有意思的小說,。當然也未必,那海量的細節(jié),,她不一定講得出,,就算講得出,我恐怕承受不住,。即便是我爺爺,,我爸爸,他們一輩子的生活細節(jié),,都像是陸海,,如果我能充分采擷,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事實卻不然,你永遠也無法從一個老人的敘述中,,得到那些你需要的,,因為,那些細膩的人生悲歡,,只有親自活過一遍,,才能真正觸摸到,感知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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