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馬關條約》簽訂125周年,，中方的談判代表有頭等全權大臣李鴻章以及他的兒子參議官李經(jīng)方。不知道在125年前的昨日,，李中堂落筆簽字的瞬間,，他是何種的心情?！恶R關條約》的內(nèi)容極為苛刻,，而且日方態(tài)度蠻橫。日方全權辦理大臣伊藤博文對李鴻章極盡羞辱之能事,，而李鴻章則只能委曲求全,，這當然不是對李鴻章一個人羞辱，而是對中國整個國家的羞辱,?！恶R關條約》的簽署標志著甲午中日戰(zhàn)爭的結束。甲午戰(zhàn)爭一戰(zhàn),，淮系精銳毀于一旦,，走向全面衰落，李鴻章對于朝廷而言已不復昔日的重要性,。對于年逾古稀的李鴻章而言,，多年心血付諸東流，面對列強毫無還手之力,，還要日日面對日方的羞辱,、朝廷的苛責、文武百官的直斥,。不過,，又能怪誰呢？淮軍是李鴻章一手締造的嫡系,，是甲午戰(zhàn)爭中方的主力部隊,，雖然不是朝廷的親兒子，但是朝廷倚之為干城,，沒少投入資源,。雖然受到多方面的掣肘，但是朝廷總體上支持李鴻章,，淮系握有北方海防軍政大權,。但凡整軍經(jīng)武一番,，也不至于落得個完敗,；不會手中沒有籌碼,，任人羞辱。李鴻章是個典型的封建官僚,，從始至終都是,，以這個標準去要求他，他做得還是不錯的,，相當不錯,；但是要指望他力挽狂瀾、開創(chuàng)新時代,，那實在是高看他了,。要是換成曾國藩會不會好一些呢？可能吧,，因為曾國藩更愿意去研究更深層次的“體”,，而不僅僅停留在“用”的層面，湘軍能在全國多如牛毛的團練中走出來絕不是偶然的,，蘊含著曾國藩的深刻思考,。而同時期李鴻章的團練被打得只剩下李鴻章一個光桿司令，已經(jīng)顯示出二人的差距,。不過也難說,，說不定曾國藩會更加保守。從這個角度而言,，袁世凱不如李鴻章,，李鴻章不如曾國藩。在那個面臨千年未有之巨變的半個多世紀,，他們?nèi)颂幱诓煌臍v史階段,，承擔著不同的歷史使命，一個比一個要求高,。他們?nèi)藚s一個比一個理論水平低,，一個比一個交的作業(yè)差，無法為中國的未來指點迷津,，明確方向,，凝聚人心，努力奮斗,。

一,、曾國藩的開端

從曾國藩之湘軍的“中體中用”到袁世凱之北洋軍的“無體實用”，有一個過程，而完成這一過程的,，就是李鴻章及其淮軍系統(tǒng),。

雖然李鴻章及其淮軍系統(tǒng)在大多數(shù)時間都可以被認為是“中體西用”，但是西方之體用高速輸入,，致使在李鴻章及其淮軍系統(tǒng)飛速從“中體中用”向“中體西用”轉化,，并敲開了“無體實用”的大門。

李鴻章及其淮軍脫離“中體中用”的腳步是從曾國藩開始的,。

1840年,，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當時正擔任翰林的曾國藩和滿朝文武一樣,，對于洋人一無所知,，還持有一種對待“蠻夷”的態(tài)度；在戰(zhàn)爭期間,，他和滿朝文武一樣，“人心安靜如無事時”,；戰(zhàn)爭失敗后,，他將責任歸之于漢奸，認為“英夷滋擾以來,，皆漢奸助之為虐”,；簽訂的喪權賠款的《南京條約》，他竟然認為“撫局已定”,，可“安民而息兵”,，“但使夷人從此永不犯邊，四海晏然安堵,，則以大事小,，樂天之道，孰不以為上策哉,！”在一首1842年送別曾國荃的詩歌中：

漢家八葉耀威弧,，冬幹春膠造作殊。

豈謂戈鋌照京口,，翻然玉帛答倭奴,。

故山豈識風塵事，舊德惟傳嫁娶圖,。

長是太平依日月,，杖藜零涕說康衢。

曾國藩表達了對于洋人的痛恨和強烈的民族自尊自信,?？梢哉f，此時曾國藩的態(tài)度反映了當時官場士大夫和士紳的主流態(tài)度,，體現(xiàn)了和日本日后的“攘夷派”出于民族自尊對外夷不分青紅皂白的痛恨情感,，以及和德川幕府的勘定奉行小栗忠順和栗本鯤等幕臣為取得外國支持,、竟然不惜犧牲日本國家利益的封建時代世界觀，對于近現(xiàn)代的國家概念認識的不足,。而這種情感和認識在中國還將在很長時間內(nèi)存在,，在政壇上和鄉(xiāng)野間以保守的形態(tài)出現(xiàn)。

受命興辦團練,、參與剿滅太平天國的工作以來,，曾國藩接觸到真實的現(xiàn)實情況，作風和觀點更加務實,，對于“洋務”的態(tài)度也有所轉變,。特別是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的失敗，給曾國藩以巨大的震撼,。他在家書中寫道：“北事決裂至此,，薄海臣民，同深痛恨,?！钡窃?861年，當英國人出動軍艦向他討要滋事的英國商船時,，曾國藩二話不說就交出去了,，絲毫不見對英人的痛恨，實踐了他當年所批判的“漢奸”行為,。早年,，在評價徐繼畜的《瀛環(huán)志略》時，他還說什么：“頗張大英夷,?！庇X得此書對英夷的描述于夸張，漲了他人的志氣,。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之后,，他竟然將此書看了兩三遍。也就是在此時,，曾國藩形成了“勤遠略”的戰(zhàn)略思想,，意圖加強國防建設以抵抗外國侵略。這和佐久間象山的佐幕開國和以力定禮的思想如出一轍,。

1861年9月,，曾國荃攻克安慶，清除南京城中游屏障,；1862年1月,，李秀成率軍進攻上海，達到了他軍事生涯的巔峰，然而此后迎來的將是一步又一步的失??；5月，陳玉成在壽州被叛徒苗沛霖逮捕,；1862年6月,，洪秀全命令各地太平軍回援天京，太平軍集結二十萬人兵力,，10月起大戰(zhàn)湘軍四十多天,，未能取勝。也就是在這一段時間,，太平天國必敗的結局一步步坐實,，作為戰(zhàn)略家的曾國藩已經(jīng)將目光投向了更遠的洋人，他深刻的意識到,，他下一步的對手將是洋人,，為了維護道統(tǒng)，振興國家,，他必須用堅實的軍事實力將洋人的勢力及其思想荼毒趕出中國,，他開始著手了解這一更為危險的敵人。

曾國藩最早接納洋兵器是從1853年開始的,，那一年，他的船廠造出木制傳統(tǒng)的戰(zhàn)船,，但是船上的600尊大炮卻是西洋產(chǎn)品,。在第二年給皇帝的奏折中，曾國藩對于“洋炮之力”大加贊賞,，請求再買千余尊,，并自行加以仿制。1958年,，曾國藩在大營內(nèi)設立了內(nèi)軍械所,，生產(chǎn)“洋槍洋炮”；1961年在剛剛奪取的安慶城內(nèi),，以內(nèi)軍械所為基礎設立了中國第一家現(xiàn)代化武器軍械所,。內(nèi)軍械所除了制造“洋槍洋炮”，還致力于蒸汽機和“火輪船”的制造,。

李鴻章也是從這一時期起開始接觸“洋務”的,。1862年2月，他陪同曾國藩在安慶檢閱淮軍各營,，并視察了外國輪船,。在此之前，李鴻章似乎從未到達過沿海省份，也沒有接觸過外國人,，是曾國藩之“洋務”給李鴻章啟蒙,。無論從哪方面而言，曾國藩都是李鴻章的老師和學習對象,，以至于李鴻章以“驥尾之蠅”做比,，形容自己和曾國藩之間的關系。但是,，當他進入上海,，并頻繁與洋人接觸后，他迅速地接過了曾國藩“洋務”帶頭人的大旗,，并一發(fā)不可收拾地沉迷于“洋務”,。此后的曾國藩雖然在“洋務”上仍有建樹，但是和李鴻章相比,，無論從思想上還是實踐上都要落后了很多,。

雖然曾國藩開啟了“中體西用”之端，但是無論從理論還是實踐,，曾國藩都從未真正進入“中體西用”,。在實踐中，應用的主流一直是“中用”,。曾國藩一直強調(diào)人對于戰(zhàn)爭的決定作用,。在湘軍全面西化、置換洋槍洋炮的問題上非常的扭捏,，非常的不情愿,。面對屬下將領的壓力，他往往只兌現(xiàn)將領們所要求的洋槍洋炮的一小部分,。他還告誡李鴻章,，不要著迷于洋槍洋炮，在軍隊行為上要注意“謙”和“抑”,。

李鴻章及其淮軍系統(tǒng)一開始幾乎是完全照搬曾國藩的湘軍系統(tǒng),，從軍制到武備和湘軍一模一樣。雖然在人員組成上雖略有差異,，在封建性上略輸一籌,，但是相差不多。從理論思想到應用思想,，李鴻章也是完全吸納應用老師的思想,，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曾國藩已經(jīng)睜開眼睛看世界,，而以李鴻章當時的層次,，尚未睜眼看世界,，對于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此時的李鴻章和淮軍系統(tǒng)無疑遵循的是曾國藩及其湘軍系統(tǒng)一樣的“中體中用”,。

在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李鴻章都和曾國藩持有一致的思想，那就是：作為人,，中國人優(yōu)于西方人,，一旦中國軍隊使用西方的先進武器裝備，中國人就能夠遏制外來侵略者,，維系自身的優(yōu)勢地位,。他們相信：“中國但有開花大炮和輪船兩樣，西人即可斂手,?！钡窃趹梅矫妫瑒倓偑毩⒉痪玫睦铠櫿乱贿M入了上海這個花花世界,，比起他的老師曾國藩,，就不可挽回地以飛快的速度滑向西化，成為堅定的“中體西用”的實踐者,。雖然我們可以推定,，即使是曾國藩處于李鴻章的位置，也會滑向西化,，只不過在實踐和理論上能夠更加堅持“中體”,。但是在當時中國的大環(huán)境下，李鴻章的作為仍然是非常不同尋常的,，以至于有人認為李鴻章是買辦官僚的代表,，可以說不無道理。在曾國藩和李鴻章這對師生面臨“洋務”的一拒一迎之間,，標志著士紳和官僚階層觀點的分化。

二,、李鴻章和淮系加速西化

李鴻章自1862年一進入上海,，似乎就被洋玩意給迷住了。在書信中他完全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詞：“槍炮并發(fā),，所當輒靡,。其落地開花炸彈，真神技也,?！苯?jīng)過一段時間的考察，李鴻章決定軍制及武備全面向西方學習,。李鴻章對劉秉璋,，潘鼎新諸人說：“兄于炸炮一事,，堅意要學洋人，同志諸君祈勉力為之,?！?月的四江口戰(zhàn)役剛剛結束，李鴻章開始全面更改淮軍營制,?！拔醇耙荒辏M改舊制,，更仿夷軍”,，并雇請外國教練訓練的新式軍隊。自此之后,，李鴻章之淮軍系統(tǒng)脫離了曾國藩之湘軍模板,，成為了當時中國的最強軍。李鴻章之淮軍也區(qū)別于曾國藩之湘軍,，不以紀律性,、組織性見長，而以相對于當時中國其他武裝集團更強的武器裝備見長,，李鴻章自認：“敝軍槍炮最多而精,，是以所向披靡”

正是由于李鴻章及其淮軍系統(tǒng)堅定地從“中體中用”向“中體西用”轉變，因此體現(xiàn)出很強的學習性,。面對淮軍中不愿意改革的情緒,，李鴻章對將士說：“虛心忍辱，學得西人一二秘法,，期有增益,。”他還批評手下大將：“程學啟,、郭松林等均堅僻自是,，不肯求教，唯劉銘傳稍稍解悟,?！痹诶铠櫿碌囊I下，以西方為師成為淮軍的傳統(tǒng),，當淮軍將領們?nèi)蘸笞呱戏饨罄舻母呶?，也都成為中國引入洋務的急先鋒。劉銘傳在擔任臺灣巡撫期間,，構建了當?shù)氐能娛路绖?、行政及稅收機構，建立了學校,，鋪設了街道,，架設了電線,，引入西式郵政制度，修筑鐵路,，還鋪設了和福建之間的海底電纜,。

李鴻章的幕府與曾國藩的幕府不同，李鴻章似乎沒有維護道統(tǒng)的心思,。李鴻章為人做事也更為實用主義,。梁啟超在《李鴻章傳》中評價李鴻章：“不學無術，不敢破格,，是其短也,。”“不學無術”是當時朝廷文人對李鴻章的普遍看法,，是當時的官僚士大夫對于李鴻章的評語,。應該說，從他們的角度而言還是十分中肯的,，李鴻章無論是“道德”還是“學問”,，比起他們都要差得多。但是這并不妨礙李鴻章能辦事,、會辦事,，靠辦事最終出將入相。李鴻章本人如此,，對于人才的選用也是如此,，他用人注重的是才干和專業(yè)技能，注重辦實事,，對于道德和文章并不看重,。對于幕府和手下存在著嚴重的貪污腐化、行賄受賄,、甚至敲詐勒索現(xiàn)象,，李鴻章心知肚明，但是并不予以追究,，反而處處加以袒護,。其實他自己行事何嘗不是以行賄開路，甚至對于自己在和洋人談判中的“痞子氣”津津樂道,。由于其本身持有這種觀點及作風，求才用人包羅廣泛又不注重傳統(tǒng),，貪腐成風,，李鴻章在當時不被人非議反而是極不正常的了。

李鴻章幕府人才主要為專業(yè)人才,，但是根據(jù)其來源可以分為傳統(tǒng)和源自西方的人才,，傳統(tǒng)人才又可以分為舊式文人和行業(yè)人才,。由舊式文人轉變?yōu)閷I(yè)人才的，包括盛宣懷,、丁日昌,、周馥、袁世凱等人,；傳統(tǒng)行業(yè)出身的專業(yè)人才,，在軍事上主要使劉銘傳這樣的淮軍將領，工商業(yè)方面主要依靠像朱其昂這樣傳統(tǒng)商人和鄭觀應,、唐廷樞這樣的買辦,；源自西方的人才包括馬建忠、羅豐祿,、伍廷芳,、容閎、唐紹儀等人,，也包括德璀琳,、彼德格這樣的真正西方人。從這個名單中可以看出,，比起袁世凱的幕府,，李鴻章的幕府在人才的專業(yè)性和廣度上大為遜色，這是主要由于當時的中國剛剛睜開眼睛看世界,，傳統(tǒng)的人才供應渠道還是占據(jù)主體部分,，海外歸國者十分稀少，而且專業(yè)性不強,，倒不是李鴻章有意為之,，事實上他非常重視對專業(yè)人才的搜羅。但是起碼在西用方面已經(jīng)開始邁出堅實的步伐,，在傳統(tǒng)勢力的群起而攻之的情勢之下,，李鴻章此舉難能可貴，也是水到渠成,。他在事實上成為“洋務運動”的擎旗者和庇護者,，居功不可謂不偉。

雖然李鴻章及其淮系更加西化,，但是其西化的根本在于實用,。而且不像曾國藩對于建軍方針及實業(yè)發(fā)展有著較為堅實的理論思考，于是西化愈深,，離湘軍模式愈遠,，則理論指導愈模糊，最后只能是一種實用主義的態(tài)度,。

三,、脫不開的“中體”

但是這一切并不意味著淮軍系統(tǒng)在李鴻章的領導下已經(jīng)徹底西化了,，由于沒有明確的發(fā)展方針，采用實用主義的態(tài)度,，李鴻章及其淮軍系統(tǒng)仍然在相當程度保持著其“中國之體”,，維持著其封建體系。李鴻章之淮軍仍然以封建關系作為凝聚力量,，這一點從“淮系”這一名稱就可以看出,。李鴻章所舉薦之人、所任用之人,，往往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并且要求他們向自己效忠。

軍隊是淮系的基礎,，最初是李鴻章從自己的家鄉(xiāng)招募的,。淮軍將領不是鄉(xiāng)黨,、親故,，就是父子、兄弟,，封建色彩濃厚,。這支軍隊除了李鴻章本人，甚至連李鴻章最尊重的恩師和盟友曾國藩都指揮不動,，曾國藩就算找來李鴻章的親弟弟李昭慶,，也無法對這支隊伍做到如臂指使。

李鴻章的幕友實際上都是直接向李鴻章效忠,，哪怕他們有時身兼朝廷官職,，但是他們最主要的任務卻是在李鴻章控制下開展工作。比如盛宣懷1879年署天津河間兵備道,，1884年署天津海關道,，1886年任山東登萊青兵備道道臺兼東海關監(jiān)督，這都是朝廷給予他的官職,，然而盛宣懷這一段時間最重要的工作卻是任李鴻章控制下的招商局督辦,。李鴻章舉薦任用的官員也是一樣，都是同鄉(xiāng),、同年,、幕友這樣的封建關系，而且要求他們向自己效忠,。1865年,，李鴻章卸任江蘇巡撫，其后的繼任者都和他有著密切的關系：劉郇膏（1865年—1866年），李鴻章丁末同年兼前幕友,；郭柏蔭（1866年—1867年），曾國藩前幕友,，李鴻章任上江蘇按察使,；李瀚章（1867年），李鴻章親哥哥,；丁日昌（1867年—1870年）,，李鴻章前幕友；張之萬（1870年—1871年）,，李鴻章丁末同年,；何璟（1871年—1873年），李鴻章丁末同年,；張樹聲（1873年—1874年）,，淮軍將領。李鴻章一直牢牢掌握著中國最重要的膏腴之地以及其起家的根據(jù)地江蘇省,，直到他擔任直隸總督,、北洋大臣之后，兩江總督先后由劉坤一,、沈葆楨這樣的地方實權派掌握,。事實上，根源在于朝廷不可能讓李鴻章同時把控南北,，李鴻章這才放棄江蘇,，將勢力轉到北方。1895年,，袁世凱為了獲取編練新軍的職位,，四處活動，甚至走了李鴻章的對頭翁同龢和李鴻藻的門路,，據(jù)說李鴻章知道后大發(fā)雷霆,，直斥袁世凱為小人。

曾國藩,、李鴻章,、袁世凱三人系統(tǒng)的官員幕僚具有一定的繼承性。比如曾國藩重要的幕僚郭嵩燾,，在曾國藩離世后,，在李鴻章幕府呆了一小段時間，后被李鴻章舉薦為官,，郭嵩燾的人生并沒有因曾國藩的離世而受到過多影響,。同樣，在李鴻章離世后，他帳下的幕府有大量人才投奔了袁世凱,，袁世凱也是照單全收,，畢竟袁世凱也是淮軍系統(tǒng)走出來的重臣，早年追隨他的人幾乎都是淮軍系統(tǒng)的人,。但是,，派系成員之間同氣連枝、休戚與共的關系仍然可見端倪,。從1864年到1866年,，為了避嫌，曾國藩等人一手創(chuàng)建的湘軍被次第解散,。剛剛解散完成,，1866年，曾國藩就受到嚴旨責問和御史參劾,，令其開去各缺,，回京陛見。此后不久,，湘系的甘陜總督楊岳斌,、陜西巡撫劉蓉、廣東巡撫郭嵩燾,、湖北巡撫曾國荃,、直隸總督劉長佑紛紛開缺回籍。而左宗棠派系的經(jīng)歷,，當時幕僚對于幕主,、被舉薦官員和舉薦者之間的人身依附關系則更為明顯。左宗棠亦是晚清重臣之一,，舉薦提拔了大量所屬官員和幕僚,，然而當1885年他逝世后，他所提拔的絕大多數(shù)官員的前程仿佛被凍結了一般,，永遠定格,。本來呼之欲出的“楚系”，就此胎死腹中,，從晚清官場上消失了,。

淮軍本來就是李鴻章在短時間內(nèi)召集而來的合肥附近的團練武裝，其上下級的忠誠性,、團隊間的緊密程度和封建程度都不如湘軍,。像劉銘傳販私鹽出身，其武裝叫做土匪武裝更為合適,。隨著時代的進步,，淮軍體系的擴大，淮軍系統(tǒng)的凝聚力呈進一步下降的趨勢。如張樹聲是淮軍重要將領,，在淮軍諸將中,，是除李鴻章之外最早得任督撫一品大員要職的。但是1882年李鴻章請假100天丁憂之際,，請張樹聲代為署理直隸總督,。據(jù)記載，張樹聲在任上想方設法趕走李鴻章的幕友,，并打算以“攬權”的名義向朝廷彈劾李鴻章。袁世凱審時度勢,，最終轉投了榮祿,。淮軍體系對理想的堅持程度也大不如湘軍,，像李鴻章等個別人或許有些忠君愛國的思想,，那也是傳統(tǒng)封建道學的遺存。但是淮軍整體并不注重思想教育,，沒有整體理想,，慢慢的，相互間除了鄉(xiāng)親之外,，大約也只剩下“利益”二字了,。

雖然李鴻章并不重用自己的親朋，他的至親家人固然有不少在他的幕府之中,，但是并沒有受到重用,。可是李鴻章的至親,，包括李鴻章本人,，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侵奪資產(chǎn),，掙下了諾大的家財,。費行簡在其《近代名人小傳》中，稱“招商輪船,、開平煤礦皆有鴻章虛股甚多,。”李鴻章死后,，“家資逾千萬,，其弟兄子銀私財又千余萬?！比蓍b《西學東漸記》中說李鴻章“有私產(chǎn)四千萬以遺子孫”,。田產(chǎn)大約價值324萬兩白銀，這是李府管事根據(jù)“鴻章所置田產(chǎn)，每年可收租五萬石,?！睋?jù)統(tǒng)計，李氏在合肥東鄉(xiāng)占耕地約60萬畝,，占當?shù)馗孛娣e的三分之二,。關于李氏家族擁有的土地，據(jù)說在最盛時期達250多萬畝,。這些土地,，一般都是采取“萬畝建倉”的辦法，委托親朋管理?，F(xiàn)已知僅在合肥,、六安、霍山等地建立的“倉房”就有幾十個,。在這一點上,，李鴻章更為現(xiàn)實，不像其老師曾國藩作為道學家那樣嚴于律己,。

不管李鴻章及其幕僚,、智囊思慮如何，李鴻章一手締造的“淮系”是“中體西用”最有效的實踐者,。作為現(xiàn)實主義者,，李鴻章封建官僚的氣息濃厚，“中體西用”幾乎就是他的極限,，難以突破現(xiàn)實成就一番開天辟地的事業(yè),。作為當時的能臣和奸雄，李鴻章及其幕僚在理論研究上,，在數(shù)量和深度上都不如作為老學究的曾國藩,，對于“體用”之辯并不執(zhí)著，但是他們提出的理論其實比起曾國藩來更加切中實際,，具有可操作性,，更加符合時代發(fā)展的要求。曾國藩的理論研究受到推崇,，是因為他的理論更加符合當時中國主流文化的氛圍,，李鴻章的理論雖然淺嘗輒止，但是卻勾連著過去與未來,，更加具有啟發(f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