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一回

讀紅品詩詞-5

《中秋對月有懷》賞析

文/墨吟 筱蕊

甄士隱和賈雨村是《紅樓夢》中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物,，整個故事以此二人相識始,，亦以此二人別后又相遇終,，乃作者寓意整部《紅樓夢》皆“真事隱去”,、“假語村言”也。他們是整部作品里的線索人物,，其作用是不可忽視的,。

賈雨村本名化，字時飛,，雨村是他的別號,。“賈化”即“假話”,，“時飛”即“實非”,，“雨村”即“粗語村言”，三個名號都離不開一個“假”字。

賈雨村以一個落魄的窮書生出場,，他因進(jìn)京趕考,，路費耗盡，流落蘇州,，只得寄居于葫蘆廟,，每日賣字作文為生。葫蘆廟與甄士隱的寓所仁清巷相鄰,，故二人得以相識,，經(jīng)常在一起交談。

且說甄士隱抱著愛女在家門口遇到一僧一道,，那僧對他念了四句嘲諷的言詞,，讓他茫然不知所措。此時甄士隱正好看到賈雨村從葫蘆廟走出來,，便邀請他到家里一敘,。二人在書房方談得三五句話，忽聞嚴(yán)老爺來訪,，甄士隱只得請賈雨村在書房略坐,，自去前廳接客。賈雨村翻弄著書籍解悶,，忽聽窗外有女子咳嗽聲,，他起身往窗外一看，不覺看得呆了,。原來是一個丫鬟,，在那里采花，生得儀容不俗,，眉清目秀,。那丫鬟猛抬頭與賈雨村四目相望，旋即轉(zhuǎn)身回避,，卻又回頭兩次,。其實她這兩次回頭，皆因聽老爺曾提起過一個叫賈雨村的窮書生,，有些好奇而已,。但賈雨村自以為那女子心中有意于他，狂喜不禁,，認(rèn)為遇到風(fēng)塵中之知己了,。

過了幾日，恰逢中秋佳節(jié),，賈雨村在廟中思念甄家丫鬟,，欲罷不能,，不免對月有懷，因而口吟五言一律云：

未卜三生愿,，頻添一段愁,。

悶來時斂額，行去幾回頭,。

自顧風(fēng)前影,，誰堪月下儔？

蟾光如有意,，先照玉人樓。

“三生愿”指永結(jié)同心的愿望,。三生系佛家語,，指前世、今世和來世,?！皵款~”即皺眉?！皟墶奔窗閭H,，語出元代關(guān)漢卿《魯齋郎》：“你自有鶯儔燕侶，我從今萬事不關(guān)心,?！贝撕蟆苞L儔燕侶”成為成語，比喻情侶和夫妻,?！绑腹狻奔丛鹿狻髡f月宮有蟾蜍,，后以蟾宮代指月亮,，以蟾宮折桂喻科舉及第。

全詩譯成白話,，大意如下：

我的終生姻緣至今難以預(yù)見,，頻頻增添的惆悵時刻充塞在心胸。煩悶時我雙眉緊鎖,，總想起你走開時數(shù)次回頭幾多情深,。而今我在徐徐清風(fēng)中孤影自憐，花前月下誰是我的伴侶,？月光啊,，你若有意成全好事，請先照耀我所愛之人的繡樓吧,。

最后兩句暗含若科舉及第,，定當(dāng)先到玉人樓上求婚之意,。

脂批云：“這首詩是（賈雨村）第一首詩，后文香奩,、閨情皆不落空,。”這樣的詩,，若是癡男對癡女的思念,，尚不失為真情流露之作。但賈雨村本質(zhì)上就是一個特俗的人物,，他的讀書,、求取功名及仕途上的逢迎、貪婪,、陰險,，無一不顯示他是一個丟棄了人心的庸俗小人。這樣的人,，他的內(nèi)心必定不會清凈而為,，所以當(dāng)他見到一個美貌的女子時，雖是有婦之夫,，還是動了色心,。故這首詩因此也被我們看俗了。

周汝昌批點曰：“賈雨村中秋第一首詩,，原不是五律,，四句見意而已。此非雪芹用力處,?！焙髞矸笱艹晌迓桑芄珱]有用力也就可以理解了,。

然脂批又有這樣的評：“也是不得不留心,，不獨因好色，也是感知音,?！?/span>不久，賈雨村科考得中進(jìn)士,，升任蘇州知府,，如愿以償納甄家丫鬟為妾，甄家丫鬟也因此時來運轉(zhuǎn),。

我們讀紅樓,，常常會在不經(jīng)意間進(jìn)入作者為眾多人物安排的種種契機，為這些人物跌宕起伏的命運或喜或悲,，發(fā)出由衷的感慨,。這也許就是《紅樓夢》如此有品有味之魅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