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題圖來自網(wǎng)絡(luò),版權(quán)歸原作者所有) 掰香椿 文 | 姚才華 鄉(xiāng)村的春天是從香椿樹開始的,,當香椿樹搖曳著幾枝深紫色的香椿芽兒的時候,,鄉(xiāng)村的春天就悄然而至了。 河堤旁,、田埂邊,、巖坂上,,小伙子、姑娘們拎著竹籃,,踮起腳尖兒,,探手將那細長細長的椿樹枝輕輕拽下來,掰去上面的嫩椿芽兒,,手一松,,“嗡”的一聲,彈回去了,,彈落滿樹的歡聲笑語,,蕩漾在春天的田野。 于是餐桌上又多了一道道豐盛的美味佳肴,,香椿炒雞蛋,、香椿炒肉片兒、香椿拌豆腐,、炸椿魚兒……嚼著嫩生生的香椿芽兒,,我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遙遠的童年。 也許是香椿樹生命力頑強,,生長快,,木質(zhì)好吧,老家的房前屋后,,田埂地邊到處都是香椿樹,。谷雨前后,一棵棵嫩椿樹的枝頭便冒出一簇簇嫩香椿,,像合掌的雙手,,緊緊地簇擁在一起。幾天后,,嫩芽兒沖破了外皮的包裹,,綻出一枝枝鮮嫩的香椿芽兒,紫中透紅,,香氣襲人,。 放學(xué)后,我們姊妹幾個拎著竹籃,,漫山遍野掰香椿,,半天時間就掰下滿滿一籃。那時候,,沒人收香椿,,掰回的香椿用開水一焯,切碎,拌上鹽巴,,就成了我們的咽飯菜,。 小樹上掰不下多少椿芽兒,要想掰得多,,是需要上大樹的,。我家房前屋后的椿樹都是大樹,最細的也有碗口粗,,最大的幾棵有兩人合抱粗,,四五丈高。那幾棵大椿樹,,家里除了我,,沒人能上。 每次上樹的時候,,母親都要搬來長長的木梯搭在樹干上,。我脫掉鞋子,“呸”“呸”“呸”朝手心兒吐幾口唾沫,,搓搓雙手,,順著木梯爬上樹。雙手緊緊抱住樹干,,雙腳用力往下蹬,,雙手用力往上爬,“噌,、噌,、噌”就爬上去了。小伙伴們瞧我那敏捷的身手,,扯起嗓子來叫好,。好不容易爬到高處,騎在樹杈上,,俯視地面,,呀!真有“一覽眾人小” 的感覺,。 騎在樹杈上歇口氣,就開始掰身邊的香椿,。手夠不著的,,得用鉤子去勾,勾的時候,,要掌握力道的大小,。力氣小了,一只手連長鉤子都舉不起;力氣大了,,往往連同樹枝一同折斷,。打第一茬兒香椿的時候,我們是盡量少折斷樹枝的,,因為還要等著打第二茬兒,、第三茬兒,然而椿樹枝很脆,,一不小心就會折斷,。 其實,爬樹是既辛苦又危險的苦差事,。香椿樹越大樹皮也越粗糙,,盡管我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然而每次不是劃破肚皮,,就是撕爛衣服,,讓人蠻可惜的。有時正鉤香椿,,起風了,,人隨樹一起在空中晃動。母親急得不住地喊:“我娃把樹抱緊,!把樹抱緊,!”我緊緊抱住樹枝,跟樹一起在空中晃來蕩去,。等風小了,,又開始勾香椿。嫩嫩的香椿芽兒,,凌空而下,,母親和姐姐小心地撿到柳條簸箕里?;丶液?,母親把新鮮的香椿芽兒洗凈、切碎,、晾干,,拌上鹽,夠我們吃上十天半月的,。 我的童年是在吃糊湯咽椿芽兒中度過的,。直到今天,我對香椿芽兒仍有著十分復(fù)雜的感情,。說實在的,,小時候,提起椿芽兒我就討厭。盡管母親常說“春季吃香椿,,雜病不纏身”,。父親也說很早的時候,香椿曾是貢品,,連皇帝都愛吃,。但卻難激起我對香椿的興趣。 俗話說“雨前椿芽嫩如絲,,雨后椿芽如木質(zhì)”,。谷雨之前的椿芽兒嫩嫩的、脆脆的,,吃起來還有點香味兒,,而谷雨之后的椿芽兒就不怎么可口了。在那個饑饉的年代,,香椿剛冒出嫩芽兒,,我們就開始掰著吃,直到椿芽兒長到一尺多長了,,我們還要掰來吃,。 我們用鉤子勾下椿樹枝,母親勒下葉子,,用開水把葉子焯熟,。剛從鍋里撈出來的椿芽兒氣味刺鼻,熏得人頭痛,。每次焯椿芽兒的時候,,我總是捂著鼻子躲得遠遠的,虧得母親一焯幾鍋,,一呆幾個小時,。焯熟的葉子晾干后,切碎,、曬干,,拌上鹽巴,裝進瓦罐,,每頓吃飯的時候抓一碗作為咽飯菜,,上學(xué)的時候裝滿一瓦罐當干糧。經(jīng)過鹽水浸漬過的椿芽兒早已失去了昔日的芳香,,吃起來味同嚼蠟,,但饑不擇食,只要不藥死人,,我們照樣頓頓吃。 后來,日子稍有轉(zhuǎn)機了,,母親給我們做香椿炒雞蛋,,香椿蒸雞蛋,香椿炒大肉,,也許是條件反射吧,,一聞到濃濃的香椿味兒就翻胃。我總是抱怨母親不該在雞蛋和大肉里放椿芽兒,,把好東西弄糟蹋了,。母親舀起一勺雞蛋,擇掉里面的椿芽兒哄我吃,。椿芽兒是擇去了,,但那股味兒是怎么也除不掉的,勉強舀了一小勺,,我還是不愛吃,。 哎,那時候能吃一頓蒸雞蛋是多么奢侈的事??!除了過節(jié)或是我們姊妹幾個過生日,母親才舍得蒸上一顆雞蛋的,。平日的油鹽醬醋哪一樣不指望著雞下的蛋呀,!每次油鹽醬醋不多的時候,母親就逮住老母雞,,用手指摸摸雞屁股有沒有蛋,。 那時候,我們是大家庭,,頓頓有七八張嘴吃飯,,母親為了讓每個人都能嘗嘗新,每次蒸雞蛋和炒肉的時候都會往里面加些椿芽兒,,拌些副食,,而懵懂年少的我又哪里知道呢!如今,,當我能領(lǐng)悟到這些的時候,,母親已經(jīng)離我而去了。 眼下又是香椿上市的季節(jié),,前不久,,親戚從鄉(xiāng)下捎來幾斤鮮嫩的香椿芽兒,妻子做成了香椿炒雞蛋,,香椿炒肉片,,炸椿魚兒,。再次嘗到那久別的菜肴,真是讓人思緒萬千,,百感交集?。?/span> 也許是歲月麻木了我的味蕾,,也許是時光沖淡了我的感覺,,但時光永遠沖不走我對香椿的記憶。
姚才華,,男,,山陽縣漫川中學(xué)教師。茶余飯后,,偶爾舞文弄墨,,先后在《教師報》《讀寫周刊》《商洛日報》《商洛教育》《雙月湖》等報刊雜志發(fā)表作品六十余篇。 讀書|寫作|親子|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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