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偉哥

會稽山，上古名山,。傳說大禹治水時曾在此山開過會,，同時，還有封禪,、娶親等事也與之相關(guān),。最后，大禹死后也安葬在會稽山,。這座山,，目前座落在浙江省紹興市北部。一直以來,，人們對會稽山的地望沒有懷疑過,。不過這座會稽山命名的由來卻是極為隨意，他是春秋時期越王勾踐所指定,。既沒有憑據(jù),，也沒有旁證，純粹就是他一手指認(rèn),。甚至,，這座山跟上古文獻(xiàn)《山海經(jīng)》的記載相矛盾?！渡胶＝?jīng)》記載曰：“會稽山在大楚南”,。而實(shí)際上，浙江紹興并不在楚國南部,，而是在楚國東部,。這樣一來，就跟文獻(xiàn)對不上了,。所以,，有人試圖通過改動文字來統(tǒng)一地理和文獻(xiàn)的目的。于是,，就將“楚”字改為“越”,，變成了“會稽山在大越南”,。那么，這個改動是否合理呢,，請看下圖一：

　　從地圖上不難看出,，會稽山其實(shí)在越國的北方,，并不在越國的南方,。所以，即便是篡改了《山海經(jīng)》文字,，但依然還是于事實(shí)不符,。由此可見,，這座山會稽山并非上古真正的會稽山,。

　　那么，真正的會稽山在哪里,，經(jīng)本人對照《山海經(jīng)》進(jìn)行考證,，上古“會稽山”就是現(xiàn)在跨越湖南、江西兩省的武功山,。

　　翻開《山海經(jīng)》,，會稽山的記載有兩處：

　　《山海經(jīng)·南山經(jīng)》：又東五百里，曰會稽之山,，四方,，其上多金玉，其下多砆石,。勺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湨。

　　《山海經(jīng)·海內(nèi)東經(jīng)》：會稽山在大楚南,。

　　目前現(xiàn)存的情況來看,，記載“會稽山”的文獻(xiàn)屈指可數(shù)，只有《山海經(jīng)》保存會稽山的線索最多,，尤其是《五藏山經(jīng)》,，他不但有具體的地形描繪，還有與其他山之間的關(guān)系,，形成一條相關(guān)聯(lián)的線路,。今天，我們就從《山海經(jīng)·五藏山經(jīng)》入手,，考證一下上古“會稽山”以及夏朝的地理方位,。

　　既然以《山海經(jīng)·五藏山經(jīng)》為依據(jù)，那么從哪里開始呢,？為了線路的連貫性,，地理的準(zhǔn)確性，我就截取《五藏山經(jīng)》中以“會稽之山”這條線路的幾座山進(jìn)行研究,、考證,。那么,，這是哪幾座山呢？經(jīng)過我反復(fù)研究,、分析,，取以下四座山比較合理：

　　又東四百里，曰句余之山,，無草木,，多金玉。

　　又東五百里,，曰浮玉之山,，北望具區(qū)，東望諸箆,。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苕水出于其陰,，北流注于具區(qū),。其中多鮆魚。

　　又東五百里,，曰成山,，四方而三壇，其上多金玉,，其下多青鴠,。瘃水出焉，而南流注于虖勺,，其中多黃金,。

　　又東五百里，曰會稽之山,，四方,，其上多金玉，其下多砆石,。勺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湨。

　　雖然說這寫文字看起來差不多,，但是經(jīng)過我多年來的研究,，上面這幾座山的描寫中有部分部分文字并不是當(dāng)初《山經(jīng)》的原文，而是后人對《山經(jīng)》原文的注釋,。很多古代在傳抄過程中,，后人注釋的文字被抄錄者混為正文,。這樣的情況在古籍中屢見不鮮，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莫過于《大戴禮記?夏小正》一文,，稍摘錄幾句例舉如下：

　　寒日滌凍涂,。滌也者，變也,，變而暖也,。凍涂也者，凍下而澤上多也,。

　　田鼠出,。田鼠者，嗛鼠也,，記時也,。

　　農(nóng)率均田,。率者,，循也。均田者,，始除田也,，言農(nóng)夫急除田也。

　　從行文中不難看出,，除了每一句的開頭第一句話外,，后面的全部是對第一句話的注解。而由于抄錄者圖省事的緣故,，再加上其他各種原因,，注釋文字也就變成了正文。

　　而這種情況,，《山海經(jīng)》中也同樣存在,，只不過因?yàn)樽⑨屛淖植幌瘛断男≌纺菢尤菀妆嬲J(rèn)，再加上對《山海經(jīng)》文本的性質(zhì)認(rèn)定難度很大,，所以兩千多年來,，一直被人誤解。不才學(xué)識淺陋,，愿意在這里拋磚引玉,，試著將原文、注解略作梳理：

　　又東四百里,，曰句余之山,，無草木，多金玉,。

　　又東五百里,，曰浮玉之山①②,，苕水出于其陰，北流注于具區(qū)③,。

　　又東五百里,，曰成山④，其上多金玉,，其下多青鴠,。瘃水出焉，而南流注于虖勺,，其中多黃金,。

　　又東五百里，曰會稽之山⑤,，其上多金玉,，其下多砆石。勺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湨,。

　　①北望具區(qū),，東望諸箆,。

　　②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

　　③其中多鮆魚,。

　?、芩姆蕉龎?/span>

　?、菟姆?。

　　這里將原文中的注解提取出來，分為兩部分,。其中第一部分為《山海經(jīng)》原文,，第二部分是楚國人對照“山海圖”對原文添加的注解。這樣一來,，原文樸質(zhì)面貌就呈現(xiàn)出來了,。

　　既然單獨(dú)將四座山拿出來考證，為了述說方便,，我下面將這四座山組成的線路命名為“句余四山”,。

　　梳理了文本之后,，就是要尋找這些山的位置。尋找這些山的位置,，首先是需要確定一個范圍,。只有確定了這些山的范圍之后，才能有的放矢地尋找,。那么這幾座山大致會在哪個地區(qū)呢,？

　　說到這個問題，我們就需要盡可能從《山海經(jīng)》中搜尋一切相關(guān)的可確定性條件,。這條線路涉及到的山有四座,，其中最出名的莫過于“會稽山”了。上文已經(jīng)提到“會稽山”的另外一條線索：

　　《海內(nèi)東經(jīng)》：會稽山在大楚南,。

　　這里既然說到會稽山在“大楚南”,，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知道，這個注釋者很明顯是看到了《山海經(jīng)》的地圖——“山海圖”,。如果不是看到了地圖,，他也不會使用這樣的語氣寫下來。但甚為可惜的是,，到司馬遷的時候,，“山海圖”已經(jīng)遺失了,，后來一直都沒有找到,。所以，能看到“山海圖”的就只可能是司馬遷之前的人,。

　　寫這個注釋的人寫下“大楚”的稱呼,。我們知道，“大”是一個形容詞,，形容詞是用來修飾名詞的,，他并不構(gòu)成專有名詞的組成部分。比如漢王朝對外自稱“大漢”,，戰(zhàn)國時期的秦國自稱“大秦”,，齊國自稱“大齊”，趙國自稱“大趙”……并不是漢王朝叫“大漢”,，秦國叫“大秦”……他們原來稱呼是叫“漢”,、“秦”、“齊”,、“趙”……而已,。同樣的道理，日本人自稱“大和民族”,，并不是說這個民族叫“大和”,，實(shí)際上,，這個民族叫“和族”，“大”字不過是顯得尊貴而已,。由此類推,，這里的“大楚”官方寫法應(yīng)該叫“楚”。

　　那么,，既在司馬遷之前,，有幾個叫“楚”的政權(quán)呢，翻遍中國古書,，也就只有先秦時期戰(zhàn)國七雄中的“楚國”符合這個條件了,。所以，這里這個“大楚”指的就是戰(zhàn)國七雄之一——楚國無疑,。

　　說到楚國,，說到《山海經(jīng)》，楚國有個人跟《山海經(jīng)》有著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這個人就是楚國大詩人屈原,。屈原的詩中，寫有大量的《山海經(jīng)》里的詞匯,。比如：

　　《離騷》：

　　朝發(fā)軔于蒼梧兮,，夕余至乎縣圃。

　　吾令羲和弭節(jié)兮,，望崦嵫而勿迫,。

　　飲余馬于咸池兮，總余轡乎扶桑,。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遙以相羊。

　　吾令豐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

　　路不周以左轉(zhuǎn)兮，指西海以為期,。

　　《湘君》：

　　朝騁騖兮江皋,，夕弭節(jié)兮北渚。

　　《湘夫人》：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云中君》：

　　覽冀州兮有余，橫四海兮焉窮,。

　　《懷沙》：

　　巧倕不斵兮,，孰察其揆正？

　　《天問》：

　　康回馮怒，地何故以東南傾,？

　　昆侖縣圃,，其尻安在？

　　增城九重,，其高幾里,？

　　四方之門，其誰從焉,？

　　阻窮西征,，巖何越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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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詩中,，出現(xiàn)了大量的“山海經(jīng)詞語”,，比如：蒼梧、縣圃,、羲和,、崦嵫、咸池,、扶桑,、若木、相羊,、豐隆,、宓妃、不周,、西海,、北渚、驂螭,、巧倕,、康回、昆侖縣圃,、增城、阻窮,、凱風(fēng),、南巢……當(dāng)然，這還不是全部“山海經(jīng)詞語”,，因?yàn)椤渡胶＝?jīng)》的散佚,，那些散失的篇章中的詞語我們就不知道是哪些了。在這些詞語中,，有相當(dāng)一部分是“山海經(jīng)地名”,。

　　對于屈原的詩中出現(xiàn)大量的“山海經(jīng)詞語”，充分證明了屈原應(yīng)該是看過完本的《山海經(jīng)》，要不然,，他也就不可能大量使用《山海經(jīng)》里面的詞語,。先秦諸子百家中，其他諸子的著作雖然有流傳下來,，但尚未發(fā)現(xiàn)第二個人像屈原這樣批量使用“山海經(jīng)詞語”,。雖說看過《山海經(jīng)》的人未必會留下著作，但留下著作中大量使用“山海經(jīng)詞語”的人絕對是看過《山海經(jīng)》的,。在目前所有保留下來的先秦作品,，只有屈原大量使用了“山海經(jīng)詞語”。所以,，先秦諸子僅有屈原看過《山海經(jīng)》,。同時，屈原也應(yīng)該看到了尚未遺失的“山海圖”,，《山海經(jīng)?大荒東經(jīng)》里留下的這句“會稽山在大楚南”足可以證明了,。

　　這樣，楚國人屈原詩里的大量“山海經(jīng)詞語”也就跟“會稽山在大楚南”這句注解相互印證了,。

　　從屈原詩中使用大量的“山海經(jīng)詞語”可以證實(shí)三件事：

　　1,、“會稽山在大楚南”的“大楚”就是戰(zhàn)國時期的楚國。

2,、屈原看過完本《山海經(jīng)》和尚未失傳的“山海圖”,。

3、給《山海經(jīng)·五藏山經(jīng)》做注釋的人是楚國人,。同時,，撰寫《海內(nèi)四經(jīng)》、《海外四經(jīng)》,、《大荒四經(jīng)》和《海內(nèi)經(jīng)》的也是楚國人,。

　　既然這個“大楚”是指戰(zhàn)國時代的楚國，那么“大楚南”大概是指哪些地方呢,？我們不妨來參考一下地圖：

　　從圖中來看,，楚國當(dāng)時的疆域是以長江為中軸線，橫跨長江南北兩岸,。如果按照區(qū)域來劃分的話,，就可以長江為界限劃分南北地區(qū)。那么，“大楚南”所指的范圍應(yīng)該是長江南岸楚國的國土了,。由此推定,，“句余四山”的地理位置大致上應(yīng)該在長江南岸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