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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賈平凹的小說，不免想到他早年的成名作《廢都》,，于是打開豆瓣看小說的評價,，很驚訝的是給這本書打低分的人那么多，有人直言這是一本赤裸裸的黃書,，甚至用“寫黃書廢話太多”的語句嬉笑肆虐,，就在這樣的評價聲中我打開了《廢都》。 這西安城都果然是廢的,，頹廢的城市里有聲色犬馬貪官污吏,，頹廢的人群里有復(fù)雜人性和無盡欲望，這是一座城市的江湖,，也是人的江湖,。 不可否定的是,，小說描述的性愛是格外露骨的,，它的確是黃,，可這“黃色”只是披著金瓶梅的外殼，在講述紅樓的內(nèi)里,。 很多人說這是一部“黃書”時也許并沒有意識到,，這世上的每個人都在欲望的沼澤中生存，有太多放浪形骸者也許更甚于小說描寫的內(nèi)容,，賈平凹不過是將生活的真實賦予到小說里,，這種黃色是在一定范疇之內(nèi)的。  還有人說,，小說的性愛描寫令人惡心，感受不到美感,，我不覺得,。《廢都》中的性愛是真實的,，沒有丑化更沒美化,，一個人從文字里感受到的情緒，無外乎是小說映襯了內(nèi)心,，所謂美與丑都關(guān)乎一個人真正的人格,。 那些說丑陋的或許還有一個原因，無外乎是小說主人公莊之蝶與唐婉兒等人的性愛,，用詞毫無新意缺乏講究,，然而，這些缺乏新意的詞匯刻畫的不正是原始性愛嗎,？ 原始性愛的目的是為了追求高潮,，而高潮就是需要粗糙的，粗糙的用詞體現(xiàn)的是生而為人的原始欲望,，這種欲望隱藏世人內(nèi)心的角落里,，在汗水交織時說出，非但不覺羞恥,，反而是助長激情與碰撞的種種情緒,。因此，小說中的“黃”并不是可以詆毀的理由,，《廢都》之內(nèi)的主人公們皆是成年人,，并沒有超越底線的部分。 還有一部分人評價小說情節(jié)“還能更老掉牙一點嗎,，書里的女人怎么個個都愛莊之蝶,？”人們常用一個詞叫“指代”,，莊之蝶是一個男性嗎，唐婉兒是一個女性嗎,？兩者都不是,，他們的身后是無數(shù)個男男女女被困在七情六欲和世俗萬難中，得不到解脫,，終日尋覓,。  小說里寫莊之蝶的性無能,，再到性饑渴,，再到對性沒有追求，他追逐的是女人也不是女人,，表面是對性的極度需求,，內(nèi)里其實是困到極致的發(fā)泄。 《廢都》里登峰造極的性愛描寫,，是主人公莊之蝶需要的鋪墊,，沒有這樣的鋪墊，就無法展示出他一直以來的苦悶迷茫與追求,，莊之蝶的“廢”由性的沉淪產(chǎn)生,，也由性的結(jié)束而結(jié)束。 這些性愛描寫就是披著《金瓶梅》的外殼,，它的內(nèi)里卻是紅樓夢的寫法,，兩者不一樣的是，紅樓夢是含蓄的美,，而《廢都》是猙獰的美,，寫的都是世情與欲望。 回歸到小說本身看,，文中出現(xiàn)的很多意向都有很清晰的代表,，暗中隱射了作者對紅樓夢的癡迷，也是,，但凡是作者誰能不癡迷于《紅樓夢》呢,？這其中人物相似，敘事相似,，甚至結(jié)局都回歸到空這一字：揭開小說的黃色外衣看內(nèi)里的人物,，莊之蝶，與他互相牽絆的四位女子,，尼姑廟,，求缺屋，收破爛的老頭,，牽了奶牛的劉嫂,，看命數(shù)的《邵子神數(shù)》,，以及千紅一哭，萬艷同悲的人物命運是何其相似,。  首先看莊之蝶，他的真真假假不正是入世的賈寶玉嗎,，莊之蝶的性格和寶玉一樣軟弱,，表面上他看到誰可憐總不免同情其遭遇,，可事情一旦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就只會躲在旁人的后面膽戰(zhàn)心驚。 便拿他與景雪蔭的一案來說,，景雪蔭告他侵犯名譽,，他的妻子牛月清為他東跑西跑施關(guān)系，可他呢?不是躲在書房里就是以外出寫作為由逃避風(fēng)聲,，直到不得不上庭的前一天,，還要孟云房代替自己上法庭，自己樂得清凈,。 再如一例,，莊之蝶在官司纏身心內(nèi)迷茫的情況下去了一趟清虛寺，看到尼姑慧明盤腿坐于蓮花墊上,，尼姑慧明一邊念誦,，一邊有節(jié)奏地敲木魚。莊之蝶被屋內(nèi)氛圍所感,，就呆立于門外發(fā)癡的想“如果某一日在那蓮花墊旁又有一個蒲團,，坐上去的是一個青衣削發(fā)的莊之蝶，與這等女子對坐一室,，談玄說道,，在這囂煩的城市里該是多么好的境界”。 然而很快他就想到“別人知道會如何說我呢,，他們會說這是變得墮落的文人終于良心懺悔而來喚自己的罪惡呢,，還是說醉心于聲色*的莊之蝶企圖又要擾亂漂亮的慧明？” 如此種種,，每當(dāng)莊之蝶心智迷茫之際都想沖破什么,，可每每都會有所顧忌，這是來自性格深處的軟弱,。正是這種軟弱令他失去了很多東西,，實際上，莊之蝶對自己是有深刻認(rèn)識的,。他說自己是一個偽得不能再偽,、丑得不能再丑的小人,，而此類清晰的認(rèn)知令他苦悶。 早年間,，他不敢向抱有好感的景雪蔭表白,，怕遭到心上人的拒絕，婚后又因為身份的限制不能與牛月清離婚,，后來更是因為害怕世俗非議,，就將自己束縛在城市虛榮的外殼內(nèi)，無法得到解脫,，只好將種種情緒發(fā)泄到女性肉體的身上,。  《廢都》里時常出現(xiàn)的那只牛,，是和莊之蝶的命運互為映襯的,。小說中的牛有著超越的深刻思想，它的記憶好的出奇,，能夠記得前世今生發(fā)展的所有事情,，也因此牛常常思考自己的命運，從遙遠(yuǎn)的山間被拉到城市,，從剛開始的興奮到現(xiàn)在的哀默,。城市的空氣使牛窒息，城市的水令它惡心,，混合著燕尾硫磺味脂粉味,，這城市的人的氣氛與環(huán)境，反而使得牛不再是原來的牛了,。老牛時?；倚膯蕷獾馈皝淼竭@個城市來并不是它的榮幸和福分。而簡直是一種悲慘的遭遇和殘酷的懲罰了”,。 最終,，老牛得了病無法產(chǎn)奶被整個社會所拋棄，而老牛的命運也和莊之蝶連為一體,，莊之蝶一直以來都是有心病的,，這種心病和小說中的牛異曲同工，他們都想逃離城市,，去到希望之地,，可他們又被整個城市所同化，連著筋連著血肉,，一剔除就是血淚橫流,。 除了莊之蝶追求的苦悶與虛無，書中鐘唯賢與龔靖元也是典型的例子,，鐘唯賢是雜志主編,，一生辛勞清廉卻換不來一個高級職稱,，最后為了一個職稱的名號身心疲憊得了肝癌，在大病未愈時才得到那個象征性的紅本,。當(dāng)莊之蝶向住院的鐘主編道喜時,，只聽對方說“紅本本，紅本本,，我就值這么個紅本本嗎,？你說我要的就是這個紅本本嗎？,！”  鐘主編最后搶救無效后死亡，也代表了名利場的世態(tài)人情,。 還有一個典型的例子是以收藏珍品字畫為名的龔靖元,，他有十萬元儲蓄不說偏偏要藏起來，最后進了局子靠兒子賣畫而來的六萬出獄,，出獄后見半壁江山被兒子低價賣掉才后悔不跌。在心痛恨極中龔靖元將十萬元全貼墻上,，又拿了一個鐵耙子發(fā)瘋地砸,，直把四壁貼的錢成了碎片碎粉，再絕望的吞金自殺,，一眨眼間生命終究虛無,。
龔靖元死了,，事實的真相也就埋到了白雪之下,，用底價買進他珍藏字畫的畫商，卻是他的老朋友好朋友莊之蝶等人,?？梢哉f，龔靖元的死固然和自己吸毒品有關(guān),，也是人性的齷齪有關(guān),。莊之蝶等人心中雪亮卻依舊揣著明白裝糊涂,，既是逼死龔靖元的惡人，也是為他死去哭泣的傷心人,。 那么,，所謂表面微笑背后殺人者，到底是人本身就是畸形的,，還是社會是畸形的呢,？看了這本書，才知道聲色犬馬的江湖也來之不易,，這城市可以激起人的欲望,，也可以消退人的欲望。鐘唯賢與龔靖元的死對莊之蝶來說是深受打擊,，他見證了人生命的短暫與脆弱,，也更堅定了他想要逃離廢城的決心。 到了最后,，莊之蝶輸?shù)艄偎韭暶墙?，沒有一處圓滿。  城不是城,，人心不是人心，城變成廢城,，人心也變了個天翻地覆,。在城市當(dāng)中，除了男性的希望與失落,，也有女性的悲哀與絕望,?！稄U城》里的女性,，以牛月清唐婉兒柳月為首,，都沒有逃離命運的悲劇,，女性的命運和紅樓的千紅一哭萬艷同悲融為一體,，讀來更覺凄愴,。 那潑辣精明卻沒什么學(xué)問的牛月清,，不就是紅樓里的“不見其人,，倒見其聲”的王熙鳳,？性子烈又不甘命運的的柳月可不就是襲人和晴雯的結(jié)合體,，而伶牙俐齒為情所困的唐婉兒又何嘗沒有林黛玉的影子，那牽了奶牛的劉嫂不正是紅樓里的劉姥姥…… 一場戲終究得醒,，戲醒人散,，《廢城》的結(jié)局以莊之蝶在火車站的死亡為終結(jié)。
故事結(jié)束了,，主人公的生命卻并未結(jié)束，這一個莊之蝶死了,，下一個莊之蝶正在孕育而生,，那人帶著對理想和真理的追求步步為營，在艱難的世俗中繼續(xù)存活,，直到，終于找尋到答案的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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