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武

三

當時施工最大的難題是三大材料：鋼材、水泥,、木材,。雖然上面有計劃指標，但指標對不上號,，如鋼材最大的要32的螺紋鋼,，基本上各種型號都要齊全，我要用多規(guī)格的材料去換需要用的規(guī)格。20世紀80年代鋼材是用錢買不到的,，要有鋼材指標,，有了鋼材指標還不行,，還要有用得上的型號,。我就利用關系進行協(xié)調、交換,，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解決了鋼材問題。磚頭是縣里指標供應的,，我就和縣磚瓦廠協(xié)商,，爭取一個星期送一個輪隊。木材是縣建材公司批的20米木材,，全是進口硬雜木,，送到鐵木機械廠去鋸，鋸得直冒油,、直冒火星,。不知鋸斷了多少鋸條。

啤酒專用設備由部里直接下?lián)?，由秦皇島輕工機械廠,、哈爾濱冷凍設備廠、上海輕工機械廠供應,。這些專用設備還不算難,，最大的難題是長6米、直徑2米的28只發(fā)酵罐很緊缺,。我們在全縣范圍內招收實力技術過硬的冷作廠來廠試工,，后經(jīng)過層層把關，由陳橋農(nóng)機廠,、平東農(nóng)機廠,、秦灶農(nóng)機廠三家冷作廠來完成。發(fā)酵罐制作的最大難題是兩只饅頭頂,，當時南通地區(qū)沒有大型的壓模機,，全是人工操作的。先制成饅頭頂?shù)哪Ｗ?，?厘米的鋼板制成直徑2米的圓形,，放在焦炭上燒紅，然后放在模具上用木榔頭使勁地敲打,。工人們大冬天脫光了上衣還熱得冒汗,。一班休息，一班繼續(xù)敲打。桶身用6厘米的鋼板在卷板機上先卷,，在鋼板邊上打成斜邊,，然后再焊接（魚鱗焊），桶身既好看又實用,，制成了6米長的罐子,。實踐證明，經(jīng)過幾十年的使用沒有一只滲漏的,。28只發(fā)酵罐制好,，要放進600平方米的冷庫。冷庫當時設計的是滿堂基礎,，我也沒見過什么是滿堂基礎,，后來才知道即600平方米的地挖下去3米，全掏空了,，其中開了不少的槽溝,，將22厘米的螺紋鋼扎成籠子，一條條地放在槽里,，當時要澆滿堂基礎,，光借手拉葫蘆就借了30多只，用木棍扎成人字梯,，將條形鋼材籠子全部吊起,，底下再用東西墊好，然后再進行澆鑄,。

澆滿堂基礎可不簡單,。那時沒有機械設備，只有兩臺拌和機,，將小山高的石子黃沙一車一車地拉來倒進拌和機,，然后再用人工拖車拖到基礎下，用人工一籮一籮地抬到并且倒在扎好的鋼材籠子里,，用震動棒夯實,，足足澆了兩天兩夜，中間施工人員不好休息,，輪班作業(yè),。老廠長為了施工質量，幾乎沒有好好地睡覺,，兩只眼睛熬得通紅,，終于滿堂基礎澆好了。

之后進行澆屋面,。澆屋面要搭5.5米高的架手,，當時要用4米長的木棍3000根,。群眾當時起一間木棍搭的房子都沒有木料，正好縣農(nóng)資公司在唐閘北倉庫到了一批木棍,，給全縣生產(chǎn)隊起畜牧場,，經(jīng)請示縣領導全部供應給酒廠做架手。但木棍只有4米高,，高度不夠,，木匠師傅又接長到5.5米，制成了琵琶撐,，光用3寸的圓釘就用了幾百公斤,。模板是木材公司供應的進口硬質木材,，才滿足了基建需求,。

四

工程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候，急缺500號水泥50噸,，縣里無法解決,，最后我找到在市交通局工作的表兄，通過關系將市局庫存的50噸水泥拿來急用,。以后他又通過關系在省里幾個大水泥廠搞到指標,，解決了大問題。

在廠里基建及設備安裝時,，老廠長又考慮到如何請技術好的有名的啤酒廠做技術靠山,。通過關系，找了上海華光啤酒廠,，把廠里的工人送到他們廠去培訓學習,，設備安裝時他們廠又派了兩名技術員來指導，并派了退休的老科長來協(xié)助安裝,。廠里投產(chǎn)時用的酵母,、啤酒花、麥芽全是華光啤酒廠支持供應的,，當時啤酒的口感和華光啤酒廠的產(chǎn)品質量是一致的,。

南通啤酒廠從起初構想到建廠，共用了一年多的時間,。老廠長曹民福,、后任廠長錢元洪都作出功不可沒的突出貢獻。啤酒廠從部省批文到投產(chǎn),，沒有發(fā)生一起大小安全事故,、經(jīng)濟責任事故，沒有一個干部利用職權謀求私利,，全廠工人干部勁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經(jīng)過大家共同努力，在一年的時間內從設計到施工到投產(chǎn),，終于完成了歷史使命,，建成了南通啤酒廠。

我在啤酒廠基建上作出了最大的犧牲,。當年啤酒廠僅有兩部電話,，一個放在傳達室，一個放在廠部,。啤酒基建施工任務相當緊張,，各種設備和土建材料都相當緊缺，有時一個上午要接幾個電話,，傳達室用高音喇叭一廣播“請陳科長到傳達室來接電話”,，我就從工地上騎自行車去接電話。那年,，我大女兒陳靜在陳橋小學上三年級,，人長得漂亮又相當聰明，年年三好生,；我老婆一個人在農(nóng)村帶兩個孩子,，又要到農(nóng)機廠上班，家里又養(yǎng)了兩頭豬,，實在不易,。孩子生病了，原本去大醫(yī)院住院,，因無人照顧就在當?shù)匦♂t(yī)院治療,，結果貽誤了治療時機，在那年年底病逝,。老廠長知道了,，心痛得不得了，一大早從金沙和司機趕到南通醫(yī)院,，將孩子送到陳橋老家安葬,，多年后廠長和我談起此事也一直內疚：“希武是為了啤酒廠的建成犧牲了自己的孩子！”

五

1982年,，南通縣政府決定將原來的三余,、石港、通海幾個分廠和啤酒廠分開,，成立獨立的經(jīng)濟核算單位,。1985年，當時石港酒廠的生產(chǎn),、銷售形勢不太理想,，縣政府決定任命我去石港酒廠當廠長,，去了半年生產(chǎn)銷售形勢好轉。

1986年,，國務院有個扶貧政策,，要國有企業(yè)幫助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聯(lián)合辦廠。英雄鄉(xiāng)是老抗日根據(jù)地,，工業(yè)很薄弱,，啤酒廠一投產(chǎn)，酒精就顧不上生產(chǎn)了,，酒精設備占據(jù)了啤酒廠比較大的地方,。石港酒廠離英雄鄉(xiāng)近，在市中心又不好發(fā)展,，企業(yè)產(chǎn)品單一,，遵循挽救石港，幫助英雄鄉(xiāng)把工業(yè)搞上去的指導思想,，政府決定由石港酒廠和英雄鄉(xiāng)聯(lián)合開辦南通縣酒精廠,，由我任廠長。當時,，啤酒廠的酒精全套設備給石港酒廠，算20萬元,，石港出設備,，英雄鄉(xiāng)出土地，總共投資140萬元,，在英雄鄉(xiāng)江海河九圩港荒地上占地40畝,，搞土建。啤酒廠的酒精設備由我去拆卸運回,，因我原來在啤酒廠做過供銷科長,，所以和大家關系不錯，廠里駕駛員和工人都愿意幫助,。搬運最大的難題是酒精發(fā)酵罐,，共28只，每只長5米,，對徑3米,，裝在5噸超長的汽車上，一輛車只能裝一只,，而且金沙去英雄的公路要通過十八總岸頭,、騎岸、五總,。那時公路不寬,，路上彎又多,，所幸當時汽車不多。發(fā)酵罐上車,、下車都是人工操作,，根本沒有吊車。我也怕上下車出事故,，所以一直緊盯著,。所幸全部設備從拆卸到安裝到投產(chǎn)，一起事故都沒發(fā)生,。在酒精廠我又干了3年,。后因多種情況，我又調回了石港酒廠,，任廠長,、支部書記。

在我一生中,，我和全廠的同志們一起辦了啤酒廠和酒精廠,，雖然吃了不少苦，但實際上是鍛煉了我,，磨礪了我的意志,。在辦廠過程中，我始終堅持不利用職權謀私利,，我當過科長,、廠長，但始終不喝一口酒,，不抽一支煙,，這是我在部隊養(yǎng)成的習慣。南京路上好八連是我們的兄弟連隊,，好八連處在上海鬧市,，他們艱苦奮斗、一塵不染是我一生要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