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輩子（王曙攝影散文之804）

王曙攝影家 2020-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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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雨后天晴。

天空湛藍湛藍的,，幾天的大雨將世界著實地洗滌了一番，給我一片清新,。

在陽臺的藤椅上放松所有的肌肉與神經(jīng)，雖然切膚地感受到一絲涼意,，和熙的陽光讓人如此地愜意,，一種懶洋洋的舒適。合上雙眼仰臉對著藍天,，面前變成一片猩紅色,，看得到血液在薄薄的眼瞼中流淌。這是孩提時經(jīng)常嘗試的滋味,，如今又回,。

一杯熱氣騰騰的安吉珍稀白茶,，帶著奇香順喉而下，頓時澆開一夜被夢境纏繞的思緒,。

夢這玩意就是怪,，明明感覺到它的存在，有鼻子有眼的,?？墒钱斠貞洠蛘哂谜Z音表達時,，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腦子如同打開一個樟木箱子一樣，聞到了樟木的香韻,，箱子里卻空蕩蕩的,。這才理解“人生如夢”的含義，一輩子似乎相當漫長,，靜下心來想梳理一下,，“曾經(jīng)的”頃刻變得混沌，“腳印”瞬間離奇地呈現(xiàn)模糊,，消失,。

陽光溫柔地將我的影子投到剛剛鋪設(shè)好的“菠蘿格”戶外地板上，在有節(jié)奏的線條上顯得十分清晰,，如同五線譜上的音符,。風輕輕地刮過，搖晃著頭頂?shù)哪侵甓瑮棙?，抖落幾滴昨夜掛在樹梢上的雨珠，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臉上,，冰涼冰涼的?/span>

近年來,，有好幾位朋友相繼去世。前年,，My classmates 我的師范學(xué)校校友,，班長突然病逝，一想起來就感到悲愴,。同齡的同學(xué)前前后后已有幾十位離開了這個世界,，生命給人的感覺是如此脆弱。歷久彌新,，想到他們生前的那種種往事,，鮮活而充滿情趣。其中一位叫林成鈞的同學(xué),，65年初和我一起分配到湖嶺山區(qū)任教,，我在較低的永安村小，他被安排到還要爬近十多公里的山道的桂峰村小工作。毫無怨言,，清楚地記得那年春天,，他是背著沉重的行李，拄著一根竹杖,，唱著“馬兒啊,，你慢些走”的歌曲，沿著綿延的山道攀登而去,。艱苦的工作與生活環(huán)境沒能淹沒我們的斗志,，最大的困難就是寂寞，每到周日那種孤單感,，磨礪著我們的意志,。他幾乎每個星期天除了下大雨外，都會花幾個小時翻山越嶺到我的學(xué)校來,，聊天后幾乎就是為了吃那么一大碗的手拉面（當時能夠吃上手拉面是一種比較奢侈的生活,，是犒勞式的“打牙祭”）然后又翻山而歸。一干就是十多年,，幾乎將生命最精華的那一截獻給了山區(qū)的教育事業(yè),。第二年，我應(yīng)征入伍,，還是他一路送我到縣城,。

他們的一輩子相當平凡，平凡得就如同茫茫草原上的一根羊草,。默默無聞地將自己的一生托付給了山村小學(xué),，三尺講臺上將硬朗的青春化作踉踉蹌蹌，曾經(jīng)撲伏在煤油燈下,，修改著孩子們的作業(yè),。那一摞摞的作業(yè)本如同一層層的天梯，無數(shù)的孩子順著天梯攀援,，終于羽化成為翱翔者,。他當年曾經(jīng)教過的孩子，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忘卻了這位老師的形象,，但畢竟是在他的諄諄教導(dǎo)下成長,。人們將老師比作火柴，紅燭,，我看都不恰當,，“人類靈魂的工程師”的稱號才是老師們的尊稱。

我的同學(xué),，我的朋友,，他們懷著初春的殷紅竇綠,，粉筆灰染白滿頭銀發(fā)如素裹秋霜，身處遲暮時依然無怨無悔,。他們擁有歡樂的青春,，有過闕疑和幻想，遇到過痛苦和貧困,，經(jīng)歷了磨礪和孤獨,，同樣也有成功的喜悅和付出后的自豪。他們沒有留下什么豪言壯語,，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連他們的墓志銘都是如此空白。他們沒有佻?只有厚重,，沒有浮躁張揚只有沉穩(wěn)內(nèi)斂,。因為普通，才讓人感到不普通,。因為平常,，才讓人耿耿于懷難以忘卻。

此時此刻,，我感覺得到自己擁有這樣的朋友本身就是財富,，我格外珍惜朋友的情緣。

親人,，是父母我自己尋覓的朋友,；

朋友，是自己人生中尋找的親人,。

我想起物理學(xué)家楊振寧先生的一段話：“物理研究到了頭是哲學(xué),，哲學(xué)研究到了頭是宗教”。我不迷信,，但是,，在陽光下，回憶那些歷史性的細節(jié)總是讓人浮想聯(lián)翩,。似乎看見他們在走向天國的路上，顯得如此從容,，瀟灑,，自得和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