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雁塔，一個大隱隱于市的千年古道場,，帶著歲月積淀下來的清明簡淡,，端然靜處于西安一隅，在千年的宏闊時空里安然聳立,。和大雁塔相比,，與小雁塔相伴的沒有亞洲第一的音樂噴泉，沒有舉世聞名的唐三藏取經(jīng)歸來在此譯經(jīng)常駐……與小雁塔相伴相守的是依塔而居的幾株千年古槐,。

一

槐樹,，再普通不過的樹木，園林庭院,，野村荒漠都會有它的蹤跡身影,。就是這普通易見的槐樹，卻有著非凡的歷史印記和風骨,。因此,，它還有個別名叫國槐或中國槐。相傳,，周代宮廷外有三棵大槐樹,，最高官職朝見天子時，都要站在這三棵大槐樹下,。后人將大槐樹比作宰相國公輔助國君的含義,，槐樹也因此成為國樹，被稱為國槐或中國槐,?！吨芏Y·秋官》就對這一槐樹傳說做了記錄。遙想,，一千多年前建造小雁塔時,，之所以移植槐樹來此比鄰，定是希望小雁塔能如槐樹一樣安國定邦，輔助唐朝江山永固,。

二

夏日里,，因機緣我走近了小雁塔，走近了小雁塔之鄰千年古槐,。夏日的西安被稱為中國“四大火爐”之一,，其炎熱可以想象。那是八月的一天下午,，因不想遠行,，便走進了市區(qū)一隅的小雁塔。與大雁塔的游人如織熙攘擁擠相比,，小雁塔于夏日的喧囂里游人寥寥,，顯得格外清凈悠然。驕陽下的小雁塔似乎閃著金光,，曾經(jīng)與小雁塔相映成輝的薦福寺早已僧無蹤影,；曾經(jīng)威名遠震的雁塔鐘聲也已改換了模樣，了無當年的壯觀,，然那與小雁塔相依的千年古槐于炎夏里卻更加蒼翠蔥蘢,。幾株古槐錯落有致，正對著小雁塔,。想這古槐不是在公元684年和薦福寺一起,，就是和公元705年和小雁塔一起來此定居。一千多年的風雨,，那斑駁遒勁的樹干,、那枝葉繁茂的樹冠無不掛滿歲月的故事和滄桑。

高大的古槐樹蔭濃密,，立在樹下下,，似乎酷暑不在。往來不多的游人在樹蔭下小憩,，據(jù)說還有周邊來此消夏的居民,。小坐古槐樹下時，我就邂逅了一對推著輪椅的西安當?shù)乩先?。輪椅上是位鶴發(fā)童顏的老先生,，推輪椅的也是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人。原以為輪椅上的老先生可能是身體不便走動,，誰知輪椅推到樹下時,，老先生竟然從輪椅上走了下來，用手里的紙扇輕輕扇了扇依著古槐的石凳,， 然后繞到輪椅后,，扶著老伴相視一笑,，在石凳上坐了下來。有個游人問老人,，天氣這么熱怎么還出來,。那老婦人一副怡然自樂的樣子說：呆在房間里,，不開空調(diào)受不了,，開了空調(diào)又悶，倒不如在這古槐樹下清凈涼快,。

望著這對相依相守的老人,，再到眼前相對而立的古槐和小雁塔，千百年來,，它們就這么靜默屹然立于天地間,，披星戴月迎風冒雨，相守相伴,。忽然想起顧城的詩句：草在結(jié)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這世間，真的有一種存在叫雋永,！

三

立在高大的國槐下,，遙想一千多年前，小雁塔初建,，古槐初來,，應該也曾熱鬧非凡。小雁塔前,，大槐樹下,，雁塔鐘聲陣陣，僧侶云集,，打坐誦經(jīng)……那樣的場景,，該是何等莊嚴隆重。據(jù)記載：在薦福寺的小雁塔身后,，有一口鐵鐘,，重一萬斤，字一千個,，撞之聲亮,，足以傳播十里。漫漫長夜,，當年有多少人就是聞其聲而醒起,！所謂的雁塔晨鐘，便是小雁塔黎明而敲的鐵鐘。尤其是槐花盛開的時候,，小雁塔定是被罩在那一朵朵,、一串串、一簇簇的潔白中,。一片清甜的槐香里,，每天聆聽著鐘聲而起，再依著暮色,，經(jīng)聲陣陣,，該是何等令人懷想。當年,，多少人就是慕名著鐘聲和槐香云集此地,。

義凈禪師當年取經(jīng)印度，帶回梵文經(jīng)典就是在薦福寺的小雁塔主持怫經(jīng)譯場,，翻譯經(jīng)文,。義凈禪師也是玄奘之后在佛經(jīng)翻譯上取得成就最大者。傳說義凈禪師每每清晨早起便“每日清晨擊鐘”,，在國槐樹下禮佛譯經(jīng),，雁塔鐘聲的典故應該便是由此而起。清代詩人朱集義題詩寫道：“噌弘初破曉來霜,，落月遲遲滿大荒,。枕上一聲殘夢醒，千秋勝跡總蒼茫,?！卑拙右滓苍?“黃昏獨立佛堂前,滿地槐花滿樹蟬”“槐花雨潤新秋地,桐葉風翻欲夜天”的詩句。

四

千年的守候中,，有歲月靜好,，也有災難縈繞。小雁塔歷經(jīng)多次災難,，依然屹立不倒,。與小雁塔近在咫尺的古槐應該會同樣遭遇厄運。小雁塔依然,，那一株株此刻還翠綠如蔭的古槐當然也依然如故,！

據(jù)記載，1487年,，陜西臨潼發(fā)生地震,，塔搖而生縫，其縫卒以地震而復合,。這次地震挫折了小雁塔頂端的兩層,，足見其力之巨,。此有咸寧縣志為證，其曰：“嘉靖乙卯地震,，裂為二,；癸亥地震復合無痕，亦一奇也,?！边@樣的災難，小雁塔先后經(jīng)歷了6次,。一個磚塔經(jīng)過6次地震不倒塌,，反而自然復合起來,，確是一件奇事,。

小雁塔之所以未倒，據(jù)說是因為它的臺基之下,，夯成了一個半球體的土堆,，地震沖過來就時把其力均勻分散，從而塔搖而未倒,。而雁塔之側(cè)的槐樹歷經(jīng)種種災難,，亦能安然無恙更不能不說是奇跡。想那災難來臨之時,，天崩地裂,，地動山搖，數(shù)以萬計的生命在那一瞬間被摧毀,。小小槐樹要以怎樣的凜然不可侵犯之王者姿態(tài),，傲然屹立，千年巋然不動而生機盎然,！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愫,，怎樣一種生命傲骨，怎樣一種精神在流淌,。是小雁塔的佛緣仁愛庇佑了槐樹,，還是槐樹的錚錚風骨映照著小雁塔，以至于塔與樹并肩而立,，千年守望,。

離開小雁塔時，正夕陽西下,，古槐樹蔭與玲瓏的小雁塔塔影在夕陽映照下交相重疊,。我仿佛聞見了那朵朵清香槐花與雁塔鐘聲從燦爛的文明時光深處向我走來……

愿小雁塔與古槐相守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