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祐文壇上,,廖正一頗負(fù)盛名,。他以試策受知于蘇軾,從結(jié)交伊始就陷入政治漩渦,。但是他和蘇軾心契神往,,相知于道義文章,他們的交游帶有明顯的蘇門文人團體性質(zhì),。作為蘇門重要成員,,他和蘇軾詩文唱和,,與蘇門其他人員也多有交游。其詩,、詞,、文創(chuàng)作都有一定的成就。但由于年代久遠(yuǎn),,事跡難征,,故而其名湮滅不彰。通過文獻梳理,,可以大致考訂他的生平,,對之有進一步的了解。這對于了解蘇門的特點,,認(rèn)識當(dāng)時的政治形勢及文人交往,、創(chuàng)作之間的互動關(guān)系,都有一定的意義,。元祐期間,,蘇軾以其文壇盟主的地位與巨大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大批文人與之同游,,他們“交由神契,,非以勢利相攀”,[1](p1038) 形成了一個師友相得,、游皆勝流的文人集團,。一時人文彬彬之盛,可謂蔚然,,正如惠洪在多年以后追憶舊昔時所感嘆的那樣:“秦少游,、張文潛、晁無咎元祐間俱在館中,,與黃魯直居四學(xué)士,,而東坡方為翰林,。一時文物之盛,,自漢唐已來未有也?!盵2](卷二十七) 聲名最著的四學(xué)士之外,,亦有一人“軒輊諸公間,無所貶屈”,,[3](p1886) 得以“名亞于四人者”,。[4](p1013) 此人就是廖正一。廖正一,,字明略,?!稏|都事略》、《元祐黨人傳》皆有傳,,然而都極其簡略,;而近年相關(guān)論著于此更是語焉不詳。故而本文力圖從文獻當(dāng)中鉤稽線索,,以期對之有進一步的了解,。 廖正一,《東都事略》記其為安州人,。[5](p1013) 《續(xù)資治通鑒長編》亦稱其為安州人,。[6](p9223) 這種說法應(yīng)該是很可靠的。因為廖正一的父執(zhí)王得臣曾說“自予還里,,屢訪諸廖”,,[7](p48) 可見他們是同鄉(xiāng),而這位王得臣正是“安陸人”,。[8](p1036) 但亦有異說,,《福建通志》卷33就稱廖正一為延平府將樂縣人,陸心源的《元祐黨人傳》也沿襲了這種說法,。其實,,細(xì)考之下,兩者并不矛盾,。安州乃是就其所居而言,,而將樂乃是其籍貫。所以《福建通志》著錄廖正一的父兄,,就都定為將樂人,;而《大清一統(tǒng)志》卷二百六十武昌府·人物之下,則把廖正一歸入“流寓”當(dāng)中,。但是移居并非始于廖正一,,因為《續(xù)資治通鑒長編》早已稱其父廖子孟為“安州人”[9](p5510) 了。關(guān)于廖正一的家世,,由于文獻不足征,,僅能知其梗概。王得臣《麈史》稱: 趙孝廉令畸景貺言,,皇祐元年同廖獻卿赴試春闈,。一日,獻卿謂孝廉曰:某必不利于南宮,。昨夢榜出,,上有先人名氏。景貺賀曰:獻卿必登甲科,,繼先君矣,。未幾,,省榜出,獻卿乃第十人,。獻卿名子孟,,淳之長子也。淳,,天禧三年第十人及第,。今校理君正一,乃獻卿第三子,。元豐戊午國學(xué)第十人薦,。三世之間,及第,、過省,、取解并同名次,亦世罕有也,。[10](p77—78) 從中我們可以知道,,廖正一之祖為廖淳;其父名子孟,,字獻卿,。而且他們祖孫三代及第、過省,、取解的名次都是第十名,,這真是非常罕見的巧合。關(guān)于廖淳的資料極少,,《福建通志》將他系于天禧三年“特奏名”下,,注云“洪、撫二州推官”,,[11](卷三十三) 知其天禧三年乃以特奏名的方式及第,。廖子孟,“皇祐元年制科第二人”,。[12](卷三十三) 廖子孟初官“建陽知縣,,累官金紫光祿大夫”。[13](卷三十三) 熙寧四年,,時為都官員外郎通判乾州,,受詔主審?fù)跷恼徱话浮14](p5510)(卷二百二十六) “元豐三年,,以屯田郎中知袁州。時太平日久,,慮民狃于安樂,,乃即黃圃創(chuàng)巡檢司,,養(yǎng)兵以御盜,仍奏置巡檢一員,?!盵15](卷六十) 廖子孟在袁州頗有善政,時人曾有“傳聞治境無戾虎,,更道豐年明白鼉”之句以稱之,。子孟晚知磁州,病卒,。[16] 廖子孟亦能詩,。元豐五年黃山谷在太和時,曾與之唱和,,有《寄袁守廖獻卿》,、《廖袁州次韻見答并寄黃靖國再生傳次韻寄之》、《次韻奉答廖袁州懷舊隱之詩》諸作傳世,,并稱譽子孟“詩才清壯近陰何”,。廖子孟另著有《黃靖國再生傳》一卷,《宋史·藝文志二》曾著錄,,惜今已不傳,。此書當(dāng)屬志怪小說一類,正如黃山谷所贊譽的那樣,,“史筆縱橫窺寶鉉”,,[17](p807) 大致和干寶的《搜神記》與徐鉉的《稽神錄》類似,故鄭樵亦將之歸入史類·傳記的冥異類當(dāng)中,。[18](卷六十五) 廖正一有兄,,名廖正古,字明遠(yuǎn),,治平二年進士,。[19](卷四十六) 曾通判滄州,其制詞為蘇轍所撰,,稱他“昔為小官,,疾奸除惡,以能名聞”,。[20](p646) 后“知西安縣,,有惠政。屢言青苗不便,,遂乞歸,。著有《歸田集》”。[21](卷四十六) 《歸田集》今亦不傳。 廖正一少時閉戶讀書,,“自號竹林居士”,。[22](P1020) 依前所引《麈史》,正一于元豐元年(戊午,,1078)在太學(xué)參加解試,,以第十名獲薦。元豐二年,,廖正一舉進士得第,。“宋元豐初,,上御集英殿,,放時彥以下,有晁補之,、廖正一同榜,。”[23](卷十八) 晁補之亦稱他為“余同年生廖明略”,。[24](卷二十三) 而晁補之為元豐二年進士,,歷來并無疑義。黃庭堅作于該年的《次韻晁補之廖正一贈答詩》稱“十年山林廖居士,,今隨詔書稱舉子”,,[25](P674) 是廖正一隱居讀書,隨詔赴舉的生動寫照,,亦為明證,。及第后,廖正一獲授華陰參軍,,黃庭堅《再次韻呈廖明略》有句云“君既不能如鐘世美,,匭函上書動天子。且向華陰郡下作參軍,,要令公怒令公喜”,,且安慰、鼓勵明略“從軍補掾百僚底,,九關(guān)虎豹何由攀,。男兒身健事未定,且莫著書藏名山”,,[26](P675—676) 即為所據(jù),。《長編》稱他在元祐二年為“前華州司戶參軍”[27](P9890) 亦是旁證,。 元豐三年(1080),,根據(jù)黃庭堅所撰的《任夫人墓志銘》,,廖正一于是年迎娶夫人任氏。由銘文所言“任氏歸正一七年”,,“以元祐元年”“年二十五而卒”[28](外集八卷) 可知,。蓋元祐元年為1086年,,前推七年,,正為元豐三年。又可知任氏元豐三年歲十九,,而黃山谷在元豐二年所作《再次韻呈廖明略》稱“晚得廖子喜往還”,,則明略于山谷為晚輩無疑。是年山谷年三十五,,其同年所作《再答明略二首》云“使年七十今中半”[29](P682) 亦可證,。又廖正一有悠游林下,讀書十年的經(jīng)歷,,邂逅山谷之時當(dāng)亦不會過于年少,。綜合考慮,廖正一該年約年二十許,。據(jù)此亦可大致推算其生年,。銘文又稱“梓州綵縣有任軫者,及其弟更有聲治平進士間,,遂同年登第,。軫父伯傳,任尚書都官郎中,,有人物冰鑒,。見明略為童子時,曰:此人后必以文章顯,。故以軫之女嫁明略云”,。玩其文意,似治平年間(1064~1067)廖明略方幼,,以童子為七八歲計,,則其生年與此前推論亦相符合。 元祐元年正一獲舉薦,,詔試館職,。“同知樞密院事安燾舉承議郎盛次仲,、太學(xué)博士王柄,、蘄州錄事參軍廖正一”,“并堪館閣之選,,詔候過明堂,,令學(xué)士院試,其在外者召赴闕”。[30](P9223) 據(jù)此,,廖正一似曾任蘄州錄事參軍,,但具體情況已不可考。廖正一于次年(元祐二年,,1087)赴選,,該年主試的考官為蘇軾?!疤K軾在翰苑,,試館職之士,得正一策,,奇之,。”[31](P1013) 是為正一與東坡結(jié)識交往的開始,。元祐二年,,“前華州司戶參軍廖正一為正字”。[32](P9890) 元豐新制后秘書省正字為館職,,廖正一與選館職,,得處清要之地,獲得了被稱為“學(xué)士”的資歷與條件,,這也是他被稱為“學(xué)士”的由來,。 元祐三年正月,廖正一為禮部試點檢試卷官,,黃庭堅記云“君貺,、希古、履中,、器之,、成季、明略,、無咎,、堯文、元忠,、遐叔,、子發(fā)、君時,、天啟,、志完,點檢試卷,?!盵33](別集卷十一) 元祐六年,,廖正一除秘閣校理?!笆?,秘書省言,左宣德郎充館閣??睓?quán)通判杭州廖正一,,先得朝旨,許通理在秘書省月日依正字條例施行,。本館于元祐二年十一月八日供職,,至今年十一月八日,,通理已及四周年,。十一月詔除秘閣校理?!盵34](P2760) 據(jù)此,,廖正一此前已經(jīng)離開京師,權(quán)通判杭州,??肌肚褰准罚孜渲儆浽v五年三月,,賓客同集信安公之園,,此園去闕庭才十許里,當(dāng)時廖明略以事不至,。[35](卷十四) 故知廖明略時仍在京師,,赴杭州任當(dāng)在此后。根據(jù)《新城普向院多寶佛塔記》,,末有“元祐八年,,沙門道潛書,充秘閣校理權(quán)通判杭州軍事兼管內(nèi)勸農(nóng)事廖正一篆額”[36](P850) 字樣,,知廖正一元祐八年(1093)仍在杭州任上,。 紹圣二年(1095),廖正一知常州,。[35](P3018) 明略在常州頗有治績,,蘇軾在幾年之后仍然向他提及:“毗陵異政,遙頌藹然,,至今不忘,。為民除穢,以至蠆尾,,吳越戶知之,,此非特兒子能言也,。”[38](P1557) 所言蓋非盡為虛詞,。但廖正一“只緣不能曲奉本路監(jiān)司,,為其深怒,遂以鍛煉殘酷造成正一臟濫等事”,。[39](卷二十) 當(dāng)時兩浙路監(jiān)司為呂溫卿,,史載“紹圣元年閏四月二日,詔復(fù)置提舉常平等事官,。以右朝奉郎呂溫卿兩浙路”,。[40](P3276) 又據(jù)《墨莊漫錄》,“呂溫卿為浙漕,,既起錢濟明獄,,又發(fā)廖明略事,二人皆廢斥,。復(fù)欲網(wǎng)羅參寥,。”[41](卷一) 呂溫卿為呂惠卿之弟,,為人貪鄙,。紹圣年間正是黨爭如火如荼之際,其時蘇軾已經(jīng)南貶惠州,,而呂溫卿所羅織的錢濟明,、參寥都是蘇門中人,所以所謂的“臟濫等事”亦不可拘看,,當(dāng)是黨爭的表現(xiàn)之一,。故《東都事略》言廖明略“紹圣初入黨籍,貶監(jiān)玉山稅以卒”,,[42](P1013) 雖然入黨籍之說與史實不合,,但廖明略因黨爭而貶監(jiān)玉山稅則是事實。 廖正一獲貶的時間難以明考,。按呂溫卿提舉兩浙路常平等事為紹圣元年至三年,,似乎此事可定于紹圣三年(1096)。此后,,廖正一貶信州玉山,。《東都事略》所稱的“貶以卒”之說未免過于粗泛,。據(jù)《南澗甲乙稿》,,“貴溪尉舍舊有黃梅出于垣間,元符己卯歲,,廖明略舉宋廣平之事,,題曰‘能賦堂’,,以況尉君曾敬之也?!盵43](卷十六) 貴溪亦屬信州,,元符己卯歲為元符二年(1099),知此時廖正一仍流落信州,。又,,東坡有書稱:“得來書,乃知廖明略復(fù)官,,參寥落發(fā)”,。[44](P1553) 參寥恢復(fù)僧人身份在1101年,“建中靖國元年,,曾子開為翰林學(xué)士,,言其非罪,詔復(fù)祝發(fā),?!盵45](卷二十九) 鄒浩亦有明略“蒙朝廷引用,累赦許令敘復(fù)”[46](卷二十)之語,。故知廖正一在建中靖國元年時當(dāng)已復(fù)官。根據(jù)參寥在崇寧二年(1103)與黃庭堅,、廖明略,、吳可權(quán)的唱和,稱“況復(fù)廖常州,,吐辭皆正聲”,,[47](卷十一) 似乎廖正一得復(fù)知常州,但亦不敢遽為定論,。 崇寧三年(1104)六月,,廖正一入元祐黨籍,[48](卷十四) 當(dāng)亦遭廢斥,。據(jù)吳則禮《北湖集》,,“予謫居荊南,賦詩百余篇,,書為兩軸,。丙戌夏,泛舟歸潤,,道由漢陽,,廖明略邀予飲于郎官湖。因攜示之,。明略堅欲抄錄,,會予舟行甚速,,期以他日見歸。不幸明略死矣,。此本不復(fù)可得,。今將可記者錄之,忘者將復(fù)乞于渚宮諸友,。然平生作語,,老不自已,又安用如許,,污后人耳目乎,?因感而有作?!盵49](卷四) 此為吳則禮自題的詩跋,。根據(jù)其記載,廖正一當(dāng)在他們聚會后不久即辭世,。丙戌為崇寧五年(1106),,此時吳則禮由貶所荊南獲返潤州,其詩云“三年放逐臣,,今復(fù)得歸去,。夢已到南徐,船回正鳴櫓”,。知其作于返回南徐(潤州)的途中,。故廖明略卒年可定于1106年。晁公武所稱的“郁郁不得志,,喪明而沒”,,[50](P1020) 則為廖明略晚年生活的一個側(cè)影。而關(guān)于其生平,,所知大約亦僅限于此,。 廖正一得登蘇門在元祐二年,蘇軾因得其對策而大為稱賞,,從此正一便與蘇門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而蘇軾對之也非常器重?!皶r黃,、秦、晁,、張皆子瞻門下士,,號‘四學(xué)士’,子瞻待之厚,,每來必命侍妾朝云取‘密云龍’,,家人以此知之,。一日,又命取‘密云龍’,,家人謂是‘四學(xué)士’,,窺之,乃明略來謝也,?!盵51](P1019) “密云龍”是一種產(chǎn)于福建的、比“小龍團”更為精致的名茶,,當(dāng)時屬于貢品,,極為珍罕。蘇軾有詞云“共夸君賜,,初拆臣封,。看分香餅,,黃金縷,,密云龍”,[52](P519) 可見屬于皇帝的特賜,。而廖正一享受了與“四學(xué)士”同等的待遇,,其在東坡心目中的位置當(dāng)可想見。而這段文字亦被各種詩話,、類書輾轉(zhuǎn)稱引,,譽為士林佳話。 蘇門并非一個政治團體,,廖正一受知于蘇軾乃是文字因緣。盡管蘇門中人后來或多或少都卷入黨爭之中,,但像廖正一一樣,,結(jié)交伊始便處于敏感的政治漩渦當(dāng)中,亦屬少見,。而事件正肇端于該年的試策,。 策試過后不久,監(jiān)察御史楊康國就首先發(fā)難,,上疏稱: 臣昨于朝堂,,見百官聚首,共議學(xué)士院撰到召試廖正一館職策題,,問“王莽,、曹操所以攘奪天下難易”,莫不驚駭相視,。其時臣未有言責(zé),,無緣上達,,徒自震恐寒心而不忍聞也。此必?zé)o人為陛下言其不可之狀,,致朝廷尚稽竄責(zé),。臣今幸遇圣恩,擢置言路,,豈敢畏避緘黙,,偷安竊祿,有孤陛下任使之意哉,?且石勒一僭偽之主,,猶曰“終不學(xué)曹孟德、司馬仲達狐媚以取天下”,。臣為人臣,,不忍盡道石勒之語。撰策題者,,蘇軾也,。[53](P9914) 借策題進行政治打擊,這并非首遭,。元祐元年十二月,,蘇軾撰策題《師仁祖之忠厚法神考之勵精》,旋即遭到朱光庭,、王巖叟等人彈奏,,稱蘇軾“不識大體,以仁祖難名之盛,、神考有為之善志,,反以偷刻為議論。獨稱漢文,、宣帝之全美,,以謂仁祖、神考不足以師法,。不忠莫大焉,。”[54](P9564) 這其實乃是深文周內(nèi),,以“不忠”之名行攻擊之實,。朱光庭、王巖叟等都是洛黨中人,,此次攻擊實為蜀洛之爭在政治上的激烈表現(xiàn),,《長編》卷三百九十三于此有詳盡的記載。幾經(jīng)反復(fù)之后,彈劾不了了之,,并未收到預(yù)期效果,。 楊康國的彈劾性質(zhì)與上述蜀洛之爭相似,讓他“震恐寒心而不忍聞”的策題其實并無所謂“不臣,、謀篡”之辭,,只是說: 問。古之君子,,見禮而知俗,,聞樂而知政,于以論興亡之先后,??脊乓宰C今,蓋學(xué)士大夫之職,,而人主與群臣之所欲聞也,。請借漢而論之。西漢十二世,,而有道之君六,,雖成、哀失德,,禍不及民,,宜其立國之勢,強固不拔,,而王莽以斗筲穿窬之才,,談笑而取之。東漢自安,、順以降,,日趨于衰亂,而桓,、靈之虐,,甚于三季,其勢宜易動,,而董、呂,、二袁,,皆以絕人之姿,欲取而不敢,,曹操功蓋天下,,其才百倍王莽,盡其智力,終身莫能得,。夫治亂相絕,,而安危之效,相反如此,。愿考其政,,察其俗,悉陳其所以然者,。[55](P211) 大約也只是考古證今之意,,楊康國所言顯系惡意曲解附會。為了達到攻擊,、彈劾的效果,,四天之后,趙挺之復(fù)又上奏: 蘇軾專務(wù)引納輕薄虛誕,,有如市井俳優(yōu)之人以在門下,,取其浮薄之甚者,力加論薦,。前日十科乃薦王鞏,,其舉自代乃薦黃庭堅。二人輕薄無行,,少有其比,。王鞏雖已斥逐補外,庭堅罪惡尤大,,尚列史局,。按軾學(xué)術(shù)本出《戰(zhàn)國策》蘇秦、張儀縱橫揣摩之說,。近日學(xué)士院策試廖正一館職,,乃以王莽、袁紹,、董卓,、曹操篡漢之術(shù)為問。王莽于元后臨朝時,,陰移漢祚,;曹操欺孤寡,謀取天下,;二袁,、董卓兇焰天。自生民以來,,奸臣毒虐未有過于此數(shù)人者,,忠臣烈士之所切齒而不忍言,,學(xué)士大夫之所諱忌而未嘗道。今二圣在上,,軾代王言,,專引莽、卓,、袁,、曹之事,及求所以篡國遲速之術(shù),,此何義也,?公然欺罔二圣之聰明,而無所畏憚,??计湓O(shè)心,罪不可赦,。軾設(shè)心不忠不正,,辜負(fù)圣恩。使軾得志,,將無所不為矣,![56](P56) 趙挺之稱蘇軾學(xué)術(shù)出于縱橫,確有見地,,且策題確實具有術(shù)士論辯的色彩,。但趙挺之顯然意不在此,他曲意比附,,甚至將蘇軾強擬為與王莽,、曹操一樣欲謀漢祚的大奸之臣,充分暴露他們欲置蘇軾于死地的險惡用心,。而攻擊王鞏,、黃庭堅等蘇門中人,更將策題事件的政治用意彰顯無余,。連續(xù)奏上之后,,似乎未見明顯效果,但他們不甘罷休,,于是又于元祐三年正月再行彈劾,,這次是王覿重發(fā)其事: 蘇軾去冬學(xué)士院試館職策題,自謂“借漢以喻今”也,。其借而喻今者,,乃是王莽、曹操等篡國之難易,??N紳見之,莫不驚駭,。軾習(xí)為輕浮,,貪好權(quán)利,不通先王性命道德之意,,專慕戰(zhàn)國縱橫捭闔之術(shù),。是故見于行事者,多非理義之中,;發(fā)為文章者,,多出法度之外。此前日策題所以虧損國體而震駭群聽者,,非偶然過失也,。軾之意,自以為當(dāng)如此爾,。臣見軾胸中頗僻,,學(xué)術(shù)不正,長于辭華而暗于義理,。若使久在朝廷,,則必立異妄作,以為進取之資,;巧謀害物,,以快喜怒之氣。朝廷或未欲深罪軾,,即宜且與一郡,,稍為輕浮躁競之戒。[57](P9923) 可能是看到朝廷并沒有降罪蘇軾的意思,,王覿這次改變了策略,,辯稱蘇軾學(xué)術(shù)不正,不宜久處朝廷,,欲迫使蘇軾外出守郡,。 此事最終以蘇軾于元祐四年自請出知杭州而告終,并未給蘇軾造成太大的災(zāi)禍,。蘇轍撰有《廖正一秘書省正字》的制詞,,從中可以看出當(dāng)時朝廷對廖正一策論的認(rèn)可。其制稱“爾推言往古,,以及當(dāng)世,,挺然不回,朕甚嘉之,?!盵58](P644) 可見正一試策慷慨任氣,、激昂文字的特色。廖正一以試策受知于蘇軾,,在激烈的政治風(fēng)波中,,其交往一開始就具有“交由神契,非以勢利相攀”的蘇門特色,。廖正一的策文得到蘇軾的激賞,,除了文字上的因素之外,恐怕其見解的優(yōu)勝于蘇軾有暗合之處,,而正一因此得游長公門下,,并極受賞識,也就不難理解了,。 元祐三年正月,,“命翰林學(xué)士蘇軾權(quán)知禮部貢舉”。[59](卷四百八) 此次貢舉廖正一為點檢試卷官,。三月,,奏名進士五百人。在試院期間,,蘇軾,、黃庭堅、晁補之等人作詩唱和,。蘇軾記載了當(dāng)時酬唱相得的盛況: 元祐三年二月二十一日領(lǐng)貢舉事,,辟李伯時為考校官。三月初,,考校既畢,,待諸廳參會,故數(shù)往詣伯時,。伯時苦水悸,,愊愊不欲食,作欲[馬展]馬以排悶,。黃魯直詩先成,,遂得之。魯直詩云:“儀鸞供帳饕虱行,,翰林濕薪爆竹聲,,風(fēng)簾官燭淚縱橫。木穿石盤未渠透,,坐窗不遨令人瘦,,貧馬百嚙逢一豆。眼明見此玉花驄,,徑思著鞭隨詩翁,,城西野桃尋小紅,。”子瞻次韻云:“少年鞍馬勤遠(yuǎn)行,,夜聞嚙草風(fēng)雨聲,,見此忽思短策橫。千重故紙鉆未透,,那更陪君作詩瘦,不如芋魁歸飯豆,。門前欲嘶御史驄,,詔恩三日休老翁,羨君懷中雙橘紅,?!辈烫靻ⅰ㈥藷o咎,、舒堯文,、廖明略皆繼,此不能盡錄,。[60](P2139—2140) 于此則廖明略其時與東坡等人詩酒流連的情景可以想見,。其實蘇軾聞廖正一之詩名甚早,元豐年間他貶居黃州之時就曾經(jīng)在給李昭玘的書信中說道:“觀足下新制,,及魯直,、無咎、明略等諸人唱和,,于拙者便可閣筆,,不復(fù)措詞”,[61](P1659) 對廖正一諸人所作頗為稱許,。此番正一得游其門下,,詩文交往,當(dāng)亦賓主甚歡,。 此后江湖風(fēng)雨之際,,廖正一與蘇軾亦時通音問。當(dāng)蘇軾得知廖正一復(fù)官時,,曾表示欣喜,。而蘇軾北歸之際,亦與廖正一有書信往返,,其一云: 遠(yuǎn)去左右,,俯仰十年,相與更此百罹,,非復(fù)人事,,置之,,勿污筆墨可也。所幸平安,,復(fù)見天日,。彼數(shù)子者,何辜獨先朝露,,吾儕皆可慶,,寧復(fù)戚戚于既往哉!公議皎然,,榮辱竟安在,?其余夢幻去來,何啻蚊虻之過目前也,。矧公才學(xué)過人遠(yuǎn)甚,,雖欲忘世而世不我忘,晚節(jié)功名,,直恐不免爾,。老朽欲屏歸田里,猶或得見,,蜂蟻之微,,尋以變滅,終不足道,。區(qū)區(qū)愛仰,,念有以廣公之意者,切欲啟事上答,,冗迫不能就,,惟深亮之。[62](P1566) 既多憂患滄桑之感,,又含東坡特具的灑脫,;既有憐才重賢的推許之意,亦為勸慰勉勵之辭,。凡此種種,,實皆兩人交誼的真實寫照。 廖正一得游長公門下,,和蘇門諸人多有交往,。而相契最深的則恐怕莫過于黃庭堅了。兩人訂交甚早,,元豐二年廖正一舉進士時,,山谷就與他結(jié)識了。山谷對廖正一甚為欣賞,有詩稱“廖侯文字得我驚,,五岳縱橫守嚴(yán)城,。萬夫之下不稱屈,定知名滿四海非真榮,。富如春秋已如此,,他日卜鄰長兒子”,[63](P681) 贊許之意溢于言表,。且言“晚得廖子喜往還,,學(xué)如云夢吞八九,文如壯士開黃間”,,[64](P675) 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其時廖正一與山谷交相唱和,今山谷集中所存作于當(dāng)時的贈明略之詩就有七首之多,。 此后,山谷于崇寧二年貶宜州,,道經(jīng)鄂渚,,兩人復(fù)有唱和。山谷有《以酒渴愛江清作五小詩寄廖明略學(xué)士兼簡初和父主簿》傳世,。其時廖明略,、黃庭堅、吳可權(quán)等于余干縣白云亭宴集,,亦有酬唱,。《全宋詩》卷一○六九據(jù)《古今合璧事類備要》后集卷七九所輯得的“士元應(yīng)展驥,,百里聊爾絆,。函繼三異聲,江述憑東觀”,,為題作《和吳可權(quán)長官》的殘句,,即是廖明略當(dāng)時所作。此后米芾有詩吟詠,,曰:“長卿骨已朽,,延陵得茲亭。延平廖明略,,大句題軒楹,。遂令干越俗,擅此今古名,。高詠劉廖句,,白云穿石屏。琵琶洲無弦,我彈君能聽,。彈罷共一笑,, 白云歸玉京”,[65](P122283) 對廖明略之詩頗為推許,。山谷則有《次韻吳可權(quán)題余干縣白云亭》,、《次韻廖明略同吳明府白云亭宴集》諸篇。 晁補之與廖正一為同年,,兩人亦頗交好,。元豐二年舉進士時,兩人即有唱和,。晁補之有句云“廖君憤世談刺口,,人言寧食蔥三斗。軒然翃鼻頤隱肩,,日日醉市驅(qū)驢還”,,[66](卷十四) 是為廖正一的生動寫照。今其集中存有此時所作贈廖正一詩七首,。另《能改齋漫錄》記有一則軼事: 元豐己未,,廖明略、晁無咎同登科,。明略所游田氏者,,姝麗也。一日,,明略邀無咎晨過田氏,。田氏遽起對鑒理發(fā),且盼且語,,草草妝掠,,以與客對。無咎以明略,,故有意而莫傳也,。因為[下水船]一闋:上客驪駒至。鸚喚銀屏睡起,。困倚妝臺,,盈盈正解螺髻。鳳釵墜,??澙@金盤玉指,巫山一段云委,。半窺鏡,,向我橫秋水。斜領(lǐng)花枝交鏡里。淡拂鉛華,,匆匆自整羅綺,。斂眉翠。雖有愔愔密意,,空作江邊解佩,,情何寄。[67](P472—473) 所述則是兩人當(dāng)時的冶游生活,,從中也可約略窺見兩人的親密關(guān)系,。元符二年廖正一曾題能賦堂,次年晁補之復(fù)補題其后,。[68](卷二十三) 當(dāng)廖明略稽遲于余干縣的時候,,晁補之復(fù)有詩相贈。[69](卷二十二) 此外,,廖正一作有《和補之梅花》,,[70](P244) 也是兩人唱和之作。 廖正一亦曾與參寥交游,。兩人當(dāng)結(jié)識于廖正一權(quán)通判杭州之時,。元祐八年,參寥(道潛)曾書《新城普向院多寶佛塔記》,,廖正一則為之篆額。[71](P850) 參寥又有《曉發(fā)苕溪將次徑山呈通判廖明略學(xué)士》,,當(dāng)亦為在杭時所作,。后廖正一與黃庭堅、吳可權(quán)在余干縣白云亭唱和,,參寥亦曾預(yù)宴,,并作有《與廖明略學(xué)士賦余干縣白云亭一首呈吳明府》。 孔武仲和廖正一也有交往,。元祐五年,,孔武仲等人曾相期宴集于信安公之園,正一以事未至,。后廖正一通判杭州時,,孔武仲曾舉以自代,稱“廖正一志操清潔,,文學(xué)優(yōu)深,。向者玉堂對策,聳動觀聽,。臣在館閣,,久與之處;見其所守,始終不移,。乞以代臣,,庶允公議”。祐[72](卷十一) 則兩人亦頗相知,。 蔡肇曾游于蘇軾門下,,他和廖正一是同年,“丹陽人,,元豐二年進士,。”[73](P689) 他和廖明略亦相游遨,,其《與常州廖明略學(xué)士啟》稱:“顧惟蹇薄,,每辱矜憐。賜第西清,,早忝同升之義,。讎書東觀,晚叨聯(lián)事之榮,。暨茲索米之窮,,亦拜指之惠。坐曹同力,,暫無畫諾之良,;旁舍見容,儻知歌呼之治,。愈降問望,,即被褒升。愿言其私,,預(yù)以為念,。”[74](卷一百二十三) 則廖正一不但與他有同朝為官的經(jīng)歷,,而且對他也時有幫助,。 此外,李之儀和廖正一也交誼非淺,。李之儀稱與廖正一等“疇昔相與厚善”,,且言“論僅知古今,實愧博洽而浪得名,,遂以阮嗣宗之嘆為之證,,則明略之言是也”,[75](P卷十六) 對正一亦很欣賞,。而以直諫著稱的鄒浩,,當(dāng)亦與廖正一有往還,。正一紹圣年間廢斥之后,鄒浩曾上《雪廖正一奏狀》,,力辯其冤屈,。 要之,根據(jù)現(xiàn)存資料,,廖正一所交游多為蘇門中人,。他們自覺地以蘇軾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形式松散但實際上卻交契深厚的文人團體,。盡管幾乎每個人都為這種文學(xué)交游付出過政治代價,,但是他們的交往是出于共同的文學(xué)志趣,因而這種人才網(wǎng)絡(luò)之間的聯(lián)系卻異常地密切,。這當(dāng)是自然選擇的結(jié)果,,也是他們志趣相投的表現(xiàn),充分顯示了蘇門作為一個文人團體的譜系特征,。 廖正一以文學(xué)名世,,黃庭堅甚至推崇為“竹林文章伯,國士無比雙”,,[76](P461) 當(dāng)時即有文集流傳,。任淵稱廖正一“有詩文號《白云集》”;[77](P433) 《郡齋讀書志》卷19著錄“廖明略《竹林集》三卷”,;《遂初堂書目》徑標(biāo)《廖明略集》,;《宋史·藝文志·七》則稱“《廖正一集》八卷”;而《東都事略》卷一百十六云“有文集十卷”,。這些著錄并不一致,,也有可能是當(dāng)時就有不同的版本,但廖正一有作品流播則是不爭的事實,。可惜的是,,這些集子今皆不存,。其作品僅有斷文殘編,偶可歎拾,。 廖正一長于文,。黃庭堅稱他“度越崔張與二班,古風(fēng)蕭蕭筆追還”,,[78](P682) 或許有揄揚的成分,,但也非毫無根柢。葉夢得亦云“其用志深苦而思致精愨,,淵源所從來者遠(yuǎn)矣,。每一出語,,輒有區(qū)域町畦,未有卒然而作者,。至于出入經(jīng)傳,,驅(qū)駕前言,左掐右摘,,比次回曲,,他人咀嚼隉杌,終不能安者,,明略繩約櫽括,,如以利刀摧朽木,尺棰呵群羊,,無不如意,。故其曲簡潔,音節(jié)遒峻精新煥發(fā),,使人讀之不覺矍然增氣,。”[79](P1886) 對廖正一之文亦推許備至,。故有人稱,,坡公門下名賢萃集,“詞賦則張子野,、廖明略也,。”[88](卷二十八) 王遊稱: 廖友明略作四六最為高奇,。嘗謂仆言:須要古人好語換卻陳言,。如職名二字,便不可入四六,。如上表云“初見吏民,,已宣條教”之類,真可憎惡爾,。明略《賀安厚卿啟》曰:遠(yuǎn)離門墻,,遁跡江湖之外;窺望麾葆,,榮光河洛之間,。又《賀張丞相啟》云:中臺之光,下飾萬物,。前箸之畫,,外制四夷。進有德而朝廷尊,,用真儒而天下服,。又云:日月亭午,,信無邪陰。山出云,,亟有時雨,。又《謝厚卿答書》之啟云:寂寞江濱,若戎車之陷淖,;棲遲巖邑,,信塞馬之依風(fēng)。暐然晨光,,照此蔀屋,。[81](卷上) 所言乃是廖正一創(chuàng)作四六文的經(jīng)驗,稱引的文句典重高古,,可謂不負(fù)盛名,。謝異也認(rèn)為廖正一堪稱作手: 廖明略正一為四六甚工。舊見《為安厚卿舉掛功德疏》云:梁木其摧,,嘆哲人之逝,;天堂若有,須君子而登,。生也有涯,,沒而不朽。痛兩楹之夢奠,,圯萬里之長城,。其祭文云:昊天不惠,奪我元老,。唐安得鑒,,楚弗觀寶。盛德且然,,小智寧保,。 先公云:明略生平之學(xué),熟于《高氏小史》,。[82] 廖正一此處是用《禮記》“孔子夢奠”事,,痛悼于己有舉薦之恩的知樞密院事安燾,相當(dāng)貼切,。而所謂的《高氏小史》,則是唐代高峻所撰的歷代史鈔,。廖正一讀此,,當(dāng)是積學(xué)以備作文之資,和蘇軾熟誦《漢書》相類,。 廖正一文今存一篇,,見于呂祖謙奉詔編選的《皇朝文鑒》,。文稱: 邊部終更,王庭當(dāng)覲,。亟承天寵,,遽置地官。靜以省躬,,忸乎就列,。臣降才蹇淺,志學(xué)顓蒙,。早遇盛時,,薦膺煩使。饋糧千里,,嘗絕漠以知難,;勤戍六年,屬鐫羌之未諭,。俯思前訓(xùn),,敢妄覬于功名;仰奉睿謀,,務(wù)久寧于封略,。僅逃余責(zé),竊愿投閑,。惟邦計之實繁,,須賢勞而共濟。乃容疏遠(yuǎn),,誤被選掄,。臣早預(yù)縉紳,特緣承胄,。朝廷不掩其遺直,,兄弟相戒以盡忠。豈謂馴致高華,,迭居要劇,。征西合符而相代,省戶接軫而并游,。眾謂榮觀,,臣知非據(jù)。陛下天均覆育,,圣監(jiān)清明,。政在節(jié)財,方且度縣官之用,;人無求備,,固將觀臣庶之能,。當(dāng)勤早夜之思,庶有毫銖之補,。[83](卷七十一) 此為代范德孺所作的謝表,。范德孺,即范純粹,,為范仲淹第三子,,久鎮(zhèn)西陲。此文委曲得體,,既謙于受命,,又追憶舊勤;既誠謝上之意,,復(fù)彰盡職之衷,。在短小的篇幅之中,能不受駢偶形制的束縛,,往還曲折,,妥帖有度,洵為佳構(gòu),。 廖正一亦能詩,。《全宋詩》卷一0六九收其詩七首,。即《和吳可權(quán)長官》,、《題汝墳驛壁三首》、《答張十八畫》和《和李主簿彥和》和《和補之梅花》,。其中《題汝墳驛壁三首》為冶游之作,,見于《墨莊漫錄》卷五,價值并不高,。其余諸詩多有可觀,,文句清健,《和補之梅花》似猶勝,。又,,錢鍾書先生根據(jù)《錦繡萬花谷·別集》卷一“雪門”復(fù)補輯一首,題為《雪》,,見《宋詩紀(jì)事補正》卷二十七,。詩云“瓊圃群仙碎佩環(huán),天風(fēng)吹顛下人間,。浩然遠(yuǎn)近同云色,,失卻尋常對面山。”譬喻新奇,,亦頗有氣勢。 另外,,廖正一復(fù)善倚聲,。黃庭堅稱他“比來少制作,非以弱故降,。景陽機中錦,,猶衣被丘江。時時能度曲,,秀句入新腔”,,[84](P461) 就表明廖正一晚年創(chuàng)作已轉(zhuǎn)向填詞。黃庭堅與廖明略亦曾以詞酬唱,,《山谷集》收有《離亭燕》(次韻答廖明略),,撫今追古,感慨低回,,具見兩人交誼,。此詞題一作“次韻答黎功略見寄”,案詞中有“看即鎖窗批詔”,、“西顧郎官湖渺”之句,,和兩人經(jīng)歷相合。且廖正一晚居郎官湖,,已見前引吳則禮《北湖集》卷四,,故作“黎功略”必誤。另外,,廖正一亦有詞傳世,,即《瑤池宴令》: 飛花成陣。春心困,。寸寸別腸,,多少愁悶。無人問,。偷啼自揾,。殘妝粉。抱瑤琴,、尋出新韻,。玉纖趁。南風(fēng)未解幽慍,。低云鬢,。眉峰斂暈。嬌秋恨。[85](拾遺卷上) 此詞音調(diào)諧婉,,哀切動人,。但亦為《東坡詞》收入,故多認(rèn)為是蘇軾所作,。實際上蘇軾曾言: 琴曲有《瑤池燕》,,其詞既不甚佳,而聲亦怨咽,?;蚋钠湓~作《閨怨》云:“飛花成陣。春心困,。寸寸別腸,,多少愁悶。無人問,。偷啼自揾,。殘妝粉。抱瑤琴,、尋出新韻,。玉纖趁。南風(fēng)未解幽慍,。低云鬢,。眉峰斂暈。嬌和恨,?!贝饲婷睿境N鹜耘c人,。[86](P2248) 明言“或改其詞”,,則非蘇軾所作無疑,楊寶霖先生已于《詞林紀(jì)事詞林紀(jì)事補正合編》卷十九·下辨之甚詳,,可參看,。 廖正一以文學(xué)受知于蘇軾,其所交往,,亦具有蘇門的整體特征,,在宋時就有“廖正一明略、李格非文叔,、李禧膺仲,、董榮武子,時號后四學(xué)士”[87](P10) 的美稱,,顯現(xiàn)了時人對廖正一等得游蘇門的歆羨與贊賞,。而王士禎所稱的“楊升庵先生在滇,,有張半谷含輩從游,時謂‘楊門六學(xué)士’,,以比黃,、秦、晁,、張諸人,。半谷即愈光。余則楊弘山士云,、王純庵廷表、胡在軒廷祿,、李中溪元陽,、唐池南矇。又有吳高河懋,,為‘七子’,,以擬廖明略”,[88](卷二十五) 更可見異代之下的文人們,,對廖正一當(dāng)年在蘇門談文論道,、詩酒流連的文采風(fēng)流的傾心向往。 [1][8] (清)永塗等.四庫全書總目[M].北京:中華書局,,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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