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面對這一季的高考，總有一番情結擰在心中,。我不得不從相冊里一一取出12年前我和我的第一批孩子們的留影合照,。

望著光影清晰，模樣可辨,，笑臉可觸的每個孩子,，有的名字如同一枚歷經(jīng)歲月河沙摩挲滌蕩后晶瑩剔透的珍珠，光鮮可辨,。有的仍像退潮后靜放在灘床上的一枚小貝殼,，留有遙遠記憶里的一抹怯怯的，柔弱的但依稀可辨的影像,；有的名字猶如參入了混泥土的人造珍珠,，記憶僵硬而模糊，但辨識無礙,。而對某個別孩子的記憶需要像一遍遍刷新的頁面才能雛形初現(xiàn),，隱約叫出其名字后卻又莫衷一是地退隱而去，在記憶的屏幕上最終留下難以還原的遺憾,。

無需刻意,，一直伴隨著我的生命如影相隨地走來的某些孩子，像一本放在床頭常翻閱的書,，總會讓我很自然輕松地打開他們少不更事的那一頁面,。

一

我很想知道充盈著積極向上氣息，認真好學的波波,，備考的信心有多大,？你不是天資聰穎的孩子，那時的你性情諾諾,，總好像比別的孩子少了一份自信,。我沒接手教你們之前，聽你姥姥說小小的你孤僻厭學,，拒人千里,，但在與我相處的半年里，我漸漸看到的是一個積極樂觀成長的男孩,。那時你不僅喜歡繞著我身前身后有說有笑,，還會主動跟小朋友玩耍交好,。學習熱情一躍而起，每天都早早的來到園所,。致使后來姥姥告訴我你在家里若是不聽話,，只要說不送你上學，你就會立馬變得乖乖的,，這一招屢試不爽,，非常奏效。你長的不帥但很可愛,，生有一雙小而狹長的眼睛,。課堂上你總是目不轉睛地望著我，課下你又會粘著我,，讓我喂你東西吃,。這是一段永不會磨滅的記憶。

面臨畢業(yè)時,，你姥姥告訴我說,，你不想離開我，要永遠跟我在一起,，但又深知這是不可違背且不可抉擇的生存法則。你終要離開我去獨自翱翔,。所以你有很多的無奈和不舍,，最后小小的你竟然很天真但又似自我安慰地問姥姥，雖然今生你不能再跟我一起學習生活了,，但你的下一代是否還能有機會遇到我,？

波波，今天我想告訴你,，或許在我還沒機會盼來你的下一代時,，就離開了這個崗位。但我可以等你十年,，十年你若娶妻生子,，在這里，我的胸懷永遠為你以及你的下一代敞開,。

二

照片里的模模,，樣子與我最近遇到的你似乎沒多少變化，只是現(xiàn)在的你長得高而壯了,。依然以一種我行我素,，桀驁不馴的態(tài)勢面對人生。這一切要溯源你不幸的家庭,。被媽媽拋棄的你孩童時就失去了母愛的惠澤和滋養(yǎng),，跟著不太關心你的爸爸和勞苦奔波的奶奶一起生活,，散放式的家庭生活最終鑄就了你不受管束，放浪形骸的性情,。我沒教你之前就耳聞你赫赫大名,，如何如何的一個令老師頭疼的糟孩子，經(jīng)常禍起蕭墻,，狀告連連,。

與你們互動的第一堂課上，其他的小朋友都背著小手,，挺直腰桿,，聚精會神聽我講故事。唯有你,，歪斜著身子,，呆楞著頭，嘴半張著,，露出參差不起的牙齒,。翹著二郎腿，雖然在看著我,，卻像在研究你喜歡的玩具似的,，表情美美的。我走上前用教棍輕輕敲了敲你的桌子一下,，提示你規(guī)范坐好,。你遲緩地放下腿，坐正身子,，表情卻勉為其難,，半抗拒半順從的樣子。我為這樣小小的你而驚訝,，怎么會有這么淡定從容的心態(tài)呢?但我沒覺得你有多糟糕,，并非我耳聞到的那樣，需要力破千鈞般才能馴服,。

我開始著手規(guī)范你的行為,，不論在課堂還是在課間，只要被我捕獲到,，我都會不失時機矯正規(guī)勸,。做游戲時，我讓你帶領小朋友一起玩,，雖然有些小朋友排斥你,，不愿隨從你，但幾經(jīng)我的引導你與小朋友能打成一片了,。漸漸地我驚喜的看到你像一只馴良的小獸,，一見到我就會乖乖的去表現(xiàn)自己,。與小朋友間也少了很多的摩擦，慢慢地開始主動幫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由于融進了學前教育的課件,，為了能與一年級正常接軌，基礎知識不能忽視,。而那時你的學習態(tài)度總是不端正,，字寫的很散亂，反復糾正也不見奇效,。最后我只有放任自流,。偶爾我也會生氣發(fā)火，狠批你一頓,。你那時會驚愕地望向我,，不知所措。

你對我的喜歡程度到底有多少,，我無法用成人胸懷去測量它的深廣,。只是從你奶奶那兒得知，在你小小的心里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溫柔的老師,，雖然會發(fā)火也會跟你急,，但你仍會像寶愛你心愛的玩具那樣歡喜不已的將我收藏在心里。

初中未滿就輟學在家無所事事的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早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期間你來學校看過我?guī)状?，每一次都能讓我看到你不變的成長軌跡。假如那段倒不回去的童年時光,，曾經(jīng)是你不諳世事的幼小生命得以向陽而長的溫床,，那么離開這張溫床獨自生長的你又會境遇到什么，這是我永遠鞭長莫及的一抹憂思和牽念,。

模模,，但愿今天的你在多元化的社會環(huán)境中能收放自如，懂得規(guī)避,，做個規(guī)范的公民,。

三

世上有一種緣，如薪火般緣緣相接,。正如你的名字的諧音,，鑫鑫。當你時不時還喊著想我的時候,，那時你已經(jīng)是四年級的小學生了,。你不乏母愛但單親生活帶給你的懦弱和落寞像個符號般刻畫在你的小小靈魂里,。那時你和愛你的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與身無居所的媽媽一個星期能見上一次,。這對你的成長其實是一種挫傷,。因為每次媽媽來學校看你,，小小的你從外面走回來時兩腮都掛滿了淚珠,，然后便是近一周時間的沉郁寡歡，像個被丟棄在荒灘的小貝殼般落單無依,。而每當你剛剛療傷治愈快要恢復本真時就又一次遭遇母子撕心裂肺的離殤之痛,。所以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孤獨落寞，早熟懂事,。盡管后來的后來你媽媽幾乎沒再來看你,。

你還記得我為什么后來不再教你們唱“世上只有媽媽好”這首歌了嗎？對我來說那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那時教室里響起“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的旋律，孩子們盡興地唱著,，儼然沉醉在被浩繁母愛包裹的溫暖里,，那時我無意中看到正蜷縮在座位上，渾身顫抖著,，臉上恣意奔涌著淚水的你,。一剎那間我認識到了自己犯下的錯誤，忙停止歌唱,，疾步走到你跟前幫你擦干淚水后又輕輕將你攬入懷中,，安撫你說，以后老師不會再唱這首歌了,。那一刻你趴在我懷里聳動著的雙肩久久不肯平息下來,，我知道孤單弱小的你此時多么需要一個身心得以安放的暖懷啊。

這之后若干年的某一個黃昏,，我驅(qū)車路過那條熟悉的巷口時,，與高大帥氣的你不期而遇，當時你似乎一下就認出了我,，驚喜的目光追隨著我的身影而來,，但我需要將記憶重新打磨一下才能識別出眼前這個英俊少年。由于我們都是相向而行,，你穿著滑冰鞋滑翔一圈后雖然停止在那里,，但健朗的身姿還在左右搖擺，我的車因慣性稍作停留便疾馳而過,。那一抹的光影里再也找不到從前那個柔弱的小男孩的樣子了,。

鑫鑫,，當今年春天得知你的同父異母的妹妹也來我這里上學時，你知道我多么相信生命中這種類似結草銜環(huán)般的緣緣嗎,？就要職高畢業(yè)的你,，是否跟我一樣惜緣珍情與你生命有過交集的所有的人。希望你永遠陽光,、俊朗,。

四

合攏的相冊，熟悉的畢業(yè)照,，這一刻又歸寂到記憶深處,。還有我沒能一一贅述的某個孩子和他（她）的故事。12年幾多浩渺,，在歲月的河床上不過繁星一點,。然而與這些孩子們限時版的童年時光在12年中尤顯尺璧寸金，此時都化作悠悠歲月里一抹難忘的光影,，再過12年仍會星星點點交相輝映在我的生命里,。

今天能奔赴高考戰(zhàn)地，轟轟烈烈打響人生這場戰(zhàn)役的孩子們,，我會衷心祝福你們,；假如這場戰(zhàn)役折戟沉沙，不要就此沉淪,，在人生戰(zhàn)場上,，成敗不單是一紙文憑的框定，朗朗乾坤下,，腳下有四通八達,，縱橫阡陌。每一條路的延展都是上帝為我們預備的最好的走向,。當下一次號角吹響時,，你只需應聲而起，順應心的方向勇往直前,，就會攻破生命的堡壘，成為真正的自己,。

加油,，我生命中一直珍愛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