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汪衛(wèi)紅

春運,，是中國一道獨特的風(fēng)景,，被稱為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遷徙。1999年元月,，在南方打工三年,，我第一次回家過春節(jié),，真真實實地感受了一次春運，那情形至今仍清晰地留在我的記憶中,。

一,、候車驚險

提前兩周從票販?zhǔn)种谢ǜ邇r買來幾張有座位的火車票，出發(fā)那天,，從中山市三鄉(xiāng)鎮(zhèn)坐汽車來到廣州火車站,，廣場上黑壓壓的一大片，到處都是提著大包小包行李的人,。當(dāng)時的火車站廣場沒有遮雨棚，也沒有用防護(hù)欄桿隔離,，不論什么人都能進(jìn)入候車廣場,。偌大的廣場上人山人海，魚龍混雜,。穿過車流,，從流花車站走到K96次列車的臨時候車處，這里已經(jīng)站滿了人,。我們乘座的車次是晚上7點30分發(fā)車,，時間尚早，不少人將行李放在一旁,，拿出報紙鋪在地上,，三五個人圍在一起打起了撲克。

我們一行有六人,，將行李放在一起,，幾個男孩子準(zhǔn)備打撲克。我說：“你們打吧,，我在旁邊看著行李,。”

正說著，一旁傳來一個女子的驚叫聲：“我的包,！我的包,！……”一個男人拿著她的行李包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

順著聲音望去,，離我們不到50米的地方,，那伙人手里的牌還沒有放下，那個驚叫的女子用方言抱怨道：”就知道打牌,，現(xiàn)在好了,，包被別人搶走了，花那么多錢買的東西也全部送人了,，看我們回家穿什么,？……”一個手拿撲克的男人和她吵了起來,，我們沒有心情再看熱鬧，也沒有心情打牌,，圍成一圈,，將各自的行李放在中間，從包里拿出零食當(dāng)中餐,。

吃完中餐,，我拿著垃圾向不遠(yuǎn)處的一個垃圾桶走去，返回時,，一個男人從我的右邊擦身而過,，用極快的速度將手插進(jìn)我的牛仔褲口袋里。我嚇得一驚,，側(cè)身一讓,，連忙向人群走去?；氐轿覀兊亩c,，我還心有余悸，幸好口袋里什么也沒放,，否則肯定被那個人搶走了,。

終于等到下午6點，廣播里說,，乘座K96次列車的旅客可以進(jìn)站了,，人群開始出現(xiàn)陣陣騷動，我們拿起各自的行李,，拿著票向檢票口走去,。不到一米寬的出口旁站著兩個檢票員，一張一張地檢查著進(jìn)站旅客的車票,，依次放行,。終于從那個出口擠進(jìn)來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在候車廳里又停了一個多小時,，不時有不同車次的列車進(jìn)站，不同車次的乘客走進(jìn)候車廳,。每趟車進(jìn)站后,，小小的候車室內(nèi)就會出現(xiàn)一陣騷亂，火車站負(fù)責(zé)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拿著大喇叭在不停地喊：“請各位旅客拿好自己的行李,，按秩序進(jìn)站,，不要擁擠，注意安全！”

　　回家心切的人們哪里聽得進(jìn)去,，一窩蜂向著進(jìn)站口擠去,，吵鬧聲，尖叫聲,，哭聲,，罵聲……不絕入耳。

進(jìn)站時,，和我們同行的湖南同事阿立幫我扛著笨重的行李箱,，我走在他身后，只見一只手伸進(jìn)阿立敞開的上衣口袋,，我嚇得一驚,，阿立迅速騰出右手伸出去捏住了那只手，那只手很快就松開了,。我松了口氣,，還好阿立的力氣大，否則他上衣口袋里的幾千塊錢就不知是誰的了,。

二、喧鬧的列車

上車后,，才知道我們乘坐的這趟車是從深圳開過來的,，車上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我們的座位上也坐了人,。讓他們讓座,，他們硬說自己買的是座票。我們說,，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要不大家擠著一起坐吧。他們還是不肯,，硬要占著座位,。沒辦法，我們只好找來乘警讓他們出示車票,，他們這才站起來,，走到別的車廂去了。

凌晨12點多,，火車在長沙停留了半個鐘頭,，乘客都醒了，坐在車廂接頭處的乘客將一扇可以活動的車窗打開,，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衣著單薄的我們不禁打了個寒顫。外面?zhèn)鱽碣u盒飯賣礦泉水的吆喝聲,，一些收拉圾的人也走到車上來,，看見塑料瓶或易拉罐就拿,，也不管里面還有沒有水。我睜大眼睛警惕地看著四周,，只見一個光禿禿的頭從開著的車窗伸了進(jìn)來,，那個禿頭伸進(jìn)大半個身子,，看起來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只見他迅速將桌上一個坤包拎了起來,，轉(zhuǎn)眼就不見了。這時,，坐在桌邊的女人才醒悟到自己的包被那個禿頭拎走了,，尖叫起來：”我的包！我的包!”可是已經(jīng)太遲了,，茫茫夜色中,，那個禿頭的少年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從我看到他伸進(jìn)車窗到他拎走包,，前后沒有1分鐘,，等車上的人反應(yīng)過來時，禿頭早就跑得不見了人影,。

車上的人一陣唏噓,，慶幸自己的東西沒有被搶走。女人不停地自責(zé),，悔不該將車窗打開,。還好她的錢隨身帶著，否則到站了都不知道怎樣回家,。

 三,、漫漫回程路

正月初五，我們踏上回廣東的征程,。乘座的車次是夜里二點發(fā)車,，在武昌火車站廣場等了兩個多鐘頭火車才進(jìn)站。武漢的冬天格外冷,，那天晚上還下了點小雨,，由于穿得太少，站在寒風(fēng)冷雨中,，我凍得瑟瑟發(fā)抖,，只得在原地來回走動。同行的麗樺吵著要去旁邊的排檔吃熱干面,，聞著香噴噴的熱干面的香味,，其實我也有些餓了，因不知道火車幾點到站，怕誤了車,就沒有同意,。

火車終于在2點半到站了,，我們提著行李像百米沖刺一樣向站臺跑去，跟著擁擠的人群擠上了火車,。上車后,，找座位時才發(fā)現(xiàn)我們跑錯了車廂，還要穿過七八列車廂才能找到自己的座位,。我們實在跑累了,，就地放下行李，都說不找了,，就在這里蹲一夜算了,。

坐在過道上的滋味真的不好受，而且這趟車是臨客車,，不時要停下來讓車,，一路上走走停停，慢得像蝸牛,。車廂里人來人往,，一會兒有人要上廁所，一會兒車上的工作人員推著餐車走過來走過去,，一會兒有人穿過擁擠的過道去找走散的親友……好不容易等到安靜下來了,，我就地坐在行李箱上，剛坐下去沒一會兒,，一個中年男子從我身邊來來回回好幾趟，每一次我都要站起來提著行禮給他讓道,。

他又走過來讓我讓道時,，我不耐煩地問道：“你到底想干嘛？過來過去的,，煩不煩?。?/span>”

中年男子用方言不好意思地說道：”上廁所,！”

我很不禮貌地罵了一句：”吃了瀉藥?。窟@么多拉的,！干脆蹲在廁所不要出來好了,，免得來一趟去一趟的！”

中年男子被我罵得不好意思了,，還真沒有再過來,。有人對我的言語表示不滿，說我不尊重人。我不客氣地說：“別在那里充好人,，到我這里試試,，看你們煩不煩？”說完坐下去雙手環(huán)抱著腿,，將頭枕在胳臂上,，一會兒就睡著了。雖然頭不時從手上滑下來,，甚至差點倒在別人身上,，但是瞌睡來了，什么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醒來照睡不誤,。

每次醒來，只見車廂里的人睡得東倒西歪,，過道上,，廁所外，洗手臺上,，到處都睡著疲憊不堪的人,，有的人甚至都睡到了行李架上，好像一不小心就會從上面摔下來,。

這些滿臉倦容的人中,，最小的只有十幾歲，最大的怕已經(jīng)四,、五十歲了,。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誰不想在家中睡個好覺,，要擠到這里受這份罪呢,？想到這里，我不禁內(nèi)疚,，為自己出口不遜罵了剛才那個中年男子,。

火車終于在第二天夜里十點多到達(dá)廣州火車站，歷時20小時有余,。輾轉(zhuǎn)到穗城汽車站乘坐廣州到中山的汽車,，又從中山市富華總站轉(zhuǎn)車到三鄉(xiāng)鎮(zhèn)汽車站。終于到達(dá)公司,，已是夜里4點,。望著夜色中靜謐的廠房、熟悉的公司大門,，我竟有種回家的感覺,。

在南方十八年,，我極少回家過年。每次回家,，我都選擇錯過春運,，或提前或退后，或在不逢年過節(jié)的日子,。

2013年夏天,，我從南方回到湖北老家，從此再沒有走出家鄉(xiāng),。那些年經(jīng)歷的春運,，一票難求的無奈，上車前的惶恐,，上車時的擁擠,，上車后站立十多個小時的疲憊和無助……依然刻骨銘心。

春運,，一張回家的車票,。一頭是漂泊異鄉(xiāng)的艱辛，一頭是回到故鄉(xiāng)的溫暖,。又到春運,，愿歸途中的游子們一路平安。

（2018年2月5日）

作者簡介：汪衛(wèi)紅,，網(wǎng)名紅麗清歌,，湖北陽新人。少年南下闖蕩,，感悟變遷,、抒寫春天；青年察人審事,、輯稿定刊……寫盡暗戀文學(xué)的懷情,，點染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的芳華；見諸報端,、榮獲獎譽實屬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