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家走筆·公號專欄·文學(xué)芳草地 yanlinghewenxue 【NO·102期】 牛屋·“掌鞭” 深秋的夜晚幽靜、空靈,，湛藍的夜空朗月普照,、疏星點點,，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早早地就進入了夢鄉(xiāng),，莊上不時傳來幾聲狗的吠叫,，間或有秋蟲唧唧的聲響，這一切使得鄉(xiāng)村的秋夜更顯幽靜,。村東頭的牛屋里還亮著馬燈,，幾頭牛在牛槽邊“窸窸窣窣”地咀嚼著飼料，“掌鞭”（飼養(yǎng)員）們不停地往牛槽里添加著剛鍘好的草料,，異常忙碌,！“有料沒料，四角攪到”是老俗語,，那老牛也精得很,，凡拌草棍拌到的地方，牛嘴就跟到那里,。總算干完了這一天最后的一“板”活,，不一會兒就聽到掌鞭們雷鳴般的鼾聲，那鼾聲舒坦均勻,，此起彼伏,！掌鞭這差事可不是誰都能干的,，掌鞭要能聽懂牛的語言,，要愛惜牲口，要勤勞,，要心底善良,，要身強體壯，還要愛牛護牛,。我們生產(chǎn)隊就涌現(xiàn)了這樣幾位好掌鞭,，他們是國芳四伯、黑大爺,，還有五爺張紅旗,。在牛屋里，我經(jīng)常會看到這樣的情景,，黑大爺拿著自制的牛蠅拍,，不停地在牛身上拍打，攆走落在牛身上的蒼蠅,，但主要是攆走牛虻,。四伯經(jīng)常用刷子刷刷亂了的牛毛。牛屋來人了,，四伯一邊打著招呼一邊攪拌著槽里的飼料,。掌鞭們還能掰住牛嘴,，根據(jù)牛的“牙口”來判斷一只牛的年齡。記憶最深的是黑大爺喂的那頭老牤牛得病死了,，生產(chǎn)隊就叫社員們?nèi)シ峙Ｈ獬?。我聽說后感覺像過年一樣高興，就“挖蹦子”過去看分肉,。這時黑大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人們勸都勸不住，分給他的那份牛肉,，他也哭著不要,！那時我不懂，等后來我養(yǎng)的狗死了,，我才知道為啥黑大爺那樣傷心難過,。牛就是掌鞭的命根子啊,！新的一天又來了,，黎明前的大地一片漆黑，牛屋里的馬燈依然亮著,，公雞們伸著脖子打鳴,，掌鞭們就又起來喂牛了，依舊細心地攪拌著飼料,，老牛慢呑呑地往嘴里“喃”著草料,，悠閑地甩著尾巴，喂的差不多了,，大家就套好牛車,，然后到地里犁地、耙地,。聽著牛鈴有節(jié)奏的“叮當(dāng)”“叮當(dāng)”聲,，以及掌鞭們“打打咧咧”的吆喝聲，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翻一骨碌”,，趕快起床，然后洗把臉,，帶上竹筐就攆著他們?nèi)サ乩?，撿拾犁出來的、剩在地里的紅薯,。這比自己用“小挖掘兒”“溜紅薯”效率可高多了,。當(dāng)我“呼連八歇”攆到地里時,，黑大爺,、五爺都笑嘻嘻地看著我，說,，“這女真勤快”,，我就討好地喊著“大爺早啊,！”“五爺好?。 比缓蠊怨缘馗谒麄兒筮?，攆著找紅薯,。犁把土都翻出來了，露出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紅薯,，跟上跑幾圈就能拾一大筐,。我看著新翻出來的土地，像波浪一樣一波一波,，還帶著泥土的芬芳,，我心滿意足地回家去了，可掌鞭們還在搶著時間,，一支手牽著牛繩,，一支手扶著犁頭，還在“打打咧咧”地一趟一趟地犁地,。從春到夏,，從秋到冬，年年月月,，日日夜夜,，掌鞭們就這樣重復(fù)著單調(diào)又忙碌的生活?？蓪λ麄儊碚f,，牲口就是他們的命，每一天都要把牛喂得飽飽的,，耕地,、拉車，在那個時代,，哪個生產(chǎn)隊的牛使的好,，這個隊的糧食產(chǎn)量就高，社員們就會少挨一些饑餓,。在我的記憶里,，掌鞭們最“拽”的時刻就是接送新人了,，那架勢不亞于現(xiàn)在開著奔馳、寶馬的司機,！他們會在頭天就把車蓬扎好,，那車篷像穹隆一樣，車廂四角分別扎上竹竿,，用染紅的麻繩拴牢,，上邊用竹竿在前后彎成一個圈，頂上蒙席子,，后邊用花被子捂上,，這樣一來，一個接送親的車就拾掇好了,。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掌鞭們一改往日模樣,，換上嶄新的衣裳,，穿上桐油油過的、底子黃亮亮的新布鞋,，肩上搭上長長的旱煙袋就出發(fā)了,。新媳婦坐在車后邊，接送親的就坐在靠前的位置,，掌鞭們坐在最前面,，威威武武地出發(fā)了！進了莊,，只聽“架”的一聲,，兩頭牛就飛奔起來，莊上的男女老少爭相觀看,！有些好事者就攆著喊“帳篷車,、牤牛蛋兒，里邊坐個‘鱉坷叉兒’”,，這是在跟新娘子開粗魯?shù)耐嫘?！掌鞭們會把牛車趕得更快些，叫人們攆不上,。人們在后邊追趕著,、吆喝著，一路歡聲笑語,！我五爺是個好掌鞭,，但卻一直打著光棍。在那個時代,，五爺?shù)苄侄?，家里窮,，所以五爺四十多歲了，還一直說不來老婆,。五爺不僅喂牛喂的好,，還懷揣著一手好廚藝！他曾去過七里莊給“老彭先兒”做過飯,，還給我們村那個在縣里當(dāng)縣長的那家造過廚,，還去白坡農(nóng)場幫過忙。在白坡農(nóng)場,，有個好心人,，也是俺姓張的本家，他覺得五爺?shù)娜似泛?，就張羅著給五爺說媒,。事也湊巧，內(nèi)鄉(xiāng)有位大家閨秀,，年輕守寡,，模樣漂亮，媒人就說五爺人怎么怎么帥,，怎么怎么好,，而且還是個司機！那個時代司機可了不起了,，這女的一聽,，可樂意，自己帶一群娃還能找個單身司機,，二話不說就帶著孩子來到了鎮(zhèn)平,，跟我五爺結(jié)婚了，這女的后來就成了我五奶,！“紙包不住火”,，沒過幾天五奶啥都知道了，五爺就是個趕牛車的掌鞭,。隨后五奶一受委屈就會哭天摸淚地罵媒人,，“你個日冒張，你說給我說個司機,，原來是個使牛的,，”因為五爺人好、能干,、帥氣,，五奶也就這樣“將就著”跟著五爺過到了八十多歲，生養(yǎng)了一大堆孩子。八十七歲時,，五奶壽終正寢,！農(nóng)耕時代漸漸遠去，掌鞭的背影也漸漸淹沒在歷史的長河里,，但在我的心目中,，兒時的一個個掌鞭，如同一尊尊雕塑,，永遠矗立在故鄉(xiāng)的鄉(xiāng)村及田野中,，而故鄉(xiāng)的那排牛屋以及牛屋的主人們也永遠留在我童年的美好記憶里，偶爾思及,，溫馨又感動,！圖網(wǎng)絡(luò)，如有侵權(quán)聯(lián)系刪除 ?原創(chuàng)作品 授權(quán)發(fā)布（公眾號轉(zhuǎn)載須聯(lián)系作者授權(quá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