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教師情緣

小時候雖然有過當老師的想法,，但那只是出于小孩子的好奇,，沒想到我真的當了一輩子的老師，而且是從小學一直教到了大學,。

1968年11月,，我下放到進賢縣白圩公社石巷大隊。我們那個大隊位置偏僻,，和臨川交界,，下放在一起的還有兩個二中的初中女生?？赡苁俏颐妹煤臀蚁路旁谝黄鸬脑?，我們班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個大隊，因此和班上其他同學少有來往,。

剛到農(nóng)村的那幾年,，可能是因為年輕，頭腦簡單,，并不覺得有多苦,，凡是農(nóng)村婦女能干的活我基本上都會干，什么拔秧,、割禾,、鋤地、擔肥,，特別是雙搶的時候,，能挑一擔滿滿的谷子在田埂上飛跑，現(xiàn)在想起來真有點不可思議,。

平靜地過了兩年,，知青中開始有動靜了，我們村的兩個初中女生,，一個招工走了,，一個轉(zhuǎn)到新建縣去了之后被推薦到江西醫(yī)學院讀書去了，我妹妹也擅自跑回了南昌,，村里,，只剩下我和幾個上海知青了。

一天,，村小學的校長找到我，說學校缺一個老師,，經(jīng)大隊研究決定,，讓我去擔任赤腳老師。所謂赤腳老師,，就是學校開學了在學校上課,，寒暑假仍回生產(chǎn)隊里勞動,；每天記7個工分（這是當年婦女的最高分）。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讓我很矛盾：答應不答應呢,？如果答應,，是不是就意味著以后回不了城了？還是拒絕吧,，可是眼前一點也看不到回城的希望?。孔罱K我還是決定走一步看一步,，答應了下來,。

在學校里我就像萬精油一樣，語文,、數(shù)學,、政治、音樂,，什么都教,。后來學校辦了初中，我又教起了初中的數(shù)學和化學（這無形中也為我以后參加高考打下了一定的基礎(chǔ)）,。剛當老師那會兒,，我心里一點底也沒有，更不知道什么教學方法,，聽了其他老師幾節(jié)課,，就登上講臺給小學生上課了。

說實在的,，我們省城里來的,，尤其是我們扎扎實實讀了四年中學的二中的學生，誰不會說普通話呢,？誰又不懂漢語拼音,、字詞文法等語文基本知識呢？所以第一堂課上下來,，無論是學生的反應還是我自己的感覺都非常好,，這給了我極大的鼓舞。后來我就把主要精力放在教法上,，摸索教學規(guī)律,，分析教材的重點難點，研究一個個知識點的教學方法,。

我前面講了,，我教過很多學科，每次接受一門新課程，我都從頭開始,，研究教材,，探索教學方法。我的勤勉沒有白搭,，業(yè)務(wù)提高很快,，教學也卓有成效，不久就得到了學校領(lǐng)導和學生家長的肯定,，在教學這塊陣地上立住了腳跟,。

那幾年，我們學校的師資力量特強,，除了兩個赤腳老師外還有兩個公辦老師,，此外還有當時下放在我們村的工學院、省農(nóng)校的老師,，以及省農(nóng)業(yè)廳的下放干部,。他們的學歷都很高，教學也相當有水平,，并且深得學校,、家長及大隊干部的贊賞。

后來村里出了好幾個大學生,，都是那時在我們學校上的小學和初中,，村民一致認為，那是因為他們在我們學校學習時基礎(chǔ)打得好,。后來下放干部都回城了,，學校師資弱了，村里幾年都沒有出過大學生,。

那個年代,，每年暑假的“雙搶”之后，所有的老師都要到公社去辦學習班：學習政治,、業(yè)務(wù),，交流教學經(jīng)驗，總結(jié)一年來全公社各個學校的教學情況,，表彰先進,。學習班結(jié)束時赤腳老師還要進行考試。記得好幾次我的考試成績都是全公社第一名,?？梢姰敃r赤腳老師的整體水平還是比較低的，有些人小學都還沒畢業(yè)就當老師了,，農(nóng)村教育缺人哪,！,。

在當赤腳老師的八年期間，我有過好幾次推薦上學的機會,，可是都因為家庭出身的原因沒走成。有一次公社點名推薦我去,，最終還是因為家庭問題,，上學的指標被我們大隊干部的親戚撬走了。我只能干瞪眼,，從此我對上大學也徹底死心了：就在農(nóng)村扎根吧,，別人能活我也能活。

1974年,，我結(jié)婚了,，丈夫是公社中學的公辦教師，撫州人,。當時我是這么想的：我是沒有編制的,，但如果家里還有一個人是有正式工作的，以后也不至于活得太慘,。就這樣我把自己嫁了,。

1977年，我的第二個女兒出生了,。那一年高考恢復了,！由于消息閉塞，孩子又剛出生,，我沒有趕上趟,。第二年春季的一天，我抱著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在校園里溜達（那一年我已經(jīng)調(diào)到公社中學擔任民辦教師）,，看到食堂旁邊的墻報欄上面貼著1978年高考通知,，還附了幾張1977年高考的試卷。我湊上前一看,，幾道地理題目很簡單：在地圖上填出江西省及周圍省份和省會的名稱,；寫出七大洲的名稱；還有我國的幾大煤田等等,。都是我們在中學學習過的地理常識,。語文題目也容易：寫一篇記敘文。

我心動了,！想,，這題目對我來說不難啊，我可以試試啊,。我抱著孩子跑回家里,，跟家里人說了我的想法。家里人聽了都支持我去試試。

那年的高考時間是7月20日至22日,，距離高考只有三個多月的時間,。我趕快到縣教育局搞復習資料，資料很快就有了,，可是時間很難擠,。白天我要正常上課，還要照看兩個小孩,，只有等晚上孩子們都睡了,，我才能復習功課。

可是白天累了一天,，晚上看一會兒書,，瞌睡就來了。我總是先睡覺,，凌晨再起來復習,。那年我快三十了，對于學習來說年紀是大了,，常常是拿起書來什么都知道,，放下書就都忘了。那些日子真難熬??！

功夫不負有心人，也可能是老天爺眷顧我吧,，我終于被江西師范撫州分院中文系（后改名為撫州師專,，現(xiàn)在和東華理工合并了）錄取了。雖不是什么名牌大學,，但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禁不住流下了眼淚,。

作者當年在大學門口與同學合影,，左二為作者鐘潯如

從1968年下放到1978年考上大學，整整十年哪,！其中經(jīng)歷了多少磨難,，受了多少委屈，飽含了多少酸甜苦辣??！現(xiàn)在好了，我終于可以做一個有正式編制的,、名副其實的老師了,，兩個女兒的戶口也可以解決了,！我真的感謝鄧小平恢復了高考政策，讓我們這些知青能趕上高考的末班車,。

畢業(yè)后,，我分配在進賢一中教初中語文。五年后,，因為家里的原因,，調(diào)到了我的母校撫州師專。這中間有一次去稅務(wù)局工作的機會,，但我拒絕了，我還是喜歡當老師,，我覺得我只適合當老師,，盡管別人都說我傻。最后我在江西中醫(yī)藥高等?？茖W校退休,，我在這個單位工作的時間最長，教了十幾年的醫(yī)古文,。

回想我這一生,，一輩子都在做老師，雖然不能說桃李滿天下,，但每逢教師節(jié)或春節(jié),，學生的幾個電話問候，學生聚會時邀請我去參加,，共敘師生之情,，這就夠了，這老師我覺得當?shù)脽o怨無悔,。 

作者鐘潯如和她的兩個女兒 

文圖由作者提供本號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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