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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的到“平反書”卻盼不到人生重啟:被極左毀掉的一生

 賀蘭山民圖書館 2020-05-27

合傳媒摘要:

2020/05/2

一個毫無過錯、富有上進心年輕人,,僅僅因為生父是所謂惡霸地主,,就被無情地剝奪升學(xué)和招工的機會,一輩子被壓在等級森嚴的階級社會的最底層,,風(fēng)刀霜劍嚴相逼,,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本應(yīng)充滿陽光的生命卻被損害,,遭蹂躪,這是何等的殘忍,!

本文系作者賜稿,,原題為《在逆境中自強不息--懷念故友》。


這本書書的扉頁上,,歪歪斜斜的寫著:隨緣惠存--胡雷贈,。這本書,是同鄉(xiāng)兼老友胡正明寫的一本自傳體長篇小說,,書名《我是太陽神》,。其內(nèi)容介紹的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的夢魘般人生,這正是正明兄個人的坎坷經(jīng)歷寫照,。

我四月初回荊州,,為的是把年久失修的舊房子重新裝修一下。聽說正明情況不是很好,我那天抽空專程去沙市熱水瓶廠宿舍區(qū)看望他,。我先撥通電話,,電話那頭是他妻子小袁的聲音,她說正明在家,。我坐車,、步行,,終于到了他們的宿舍區(qū),。憑著記憶,我又向鄰居打聽,,然后爬上三樓敲門,,開門的正是正明。見是我,,他喜出望外,,連忙要去倒茶。見他不良于行,,我趕快要他坐下來,。

問及現(xiàn)在的遭遇,他告訴我,,去年下半年,,他在街上行走,一輛摩托車將他撞到,,車主不管他的死活一溜煙逃逸了,。他自己花錢住院,雖然治好了傷痛,,但是走路受到了極大影響,生活自理能力越來越差,并且病情日趨惡化?,F(xiàn)在連吃飯睡覺都變得很困難,,吃飯要人喂,睡覺要人服侍,。

好在他思路還很清晰,,說起寫作來仍然興趣盎然?!段沂翘柹瘛芬粫亲再M出版的,。據(jù)說花去幾千元,但是為了不讓妻子心痛,,在她那兒報賬是一千,。他很高興我要讀他的小說,眼睛里放出光彩,,一瘸一拐的走到書房給我拿了一本,,還簽了名,。我說還沒寫上日期呢,他說,,你就替我補上吧,。于是,我替他補上了日期,。

我們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他年齡稍稍比我大,老街坊,,細細算起來,,還有點沾親帶故的。從八十年代開始,,我住在荊州城,,他住在沙市,多年來我們過從甚密,。正明酷愛寫作,,有時在省市級刊物上發(fā)表作品。每當(dāng)這個時候,,他都要及時告訴我消息,,讓我分享他的喜悅。現(xiàn)如今,,他年逾古稀,,正明最感興趣的依然還是寫作,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他鄭重的告訴我,他準(zhǔn)備寫他的大姐:'我大姐的故事太多了,,寫出來一定很感人的,。'他忘情地對我說道。

在我看來寫不寫作是一件小事,,我最擔(dān)心的還是他的身體,。他本來就長期病號,幾十年都是病病歪歪的,,這次車禍更是雪上加霜,,連行動都受到很大影響。他年老體衰,,精神也不濟,,我理性地告訴自己他康復(fù)如初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了,心中只是祈盼他能多留在世上幾天,起碼能讓他把他的大姐的傳奇性人生寫出來--是的,,不管內(nèi)容如何,,我都將會是他的熱心讀者。

離別時,,他站起來要送我到公交車站,。我把他按在椅子上,堅持不要他送我,。走到門口帶上大門之前,,我回過頭來,頓時我們兩人四目相對,,心中有說不出的酸楚,,然后舉手勞勞,,兩情依依,。這次分手,竟然就是我們的永訣--我當(dāng)時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

大概是七月頭,,朋友來電話,說胡正明走了,。這本來是意料中的事,,但是還是叫人心情沉重得像壓了一塊巨石。我們幾個朋友相約趕到殯儀館,,靈堂上方掛著正明憨厚樸實的遺像,,我看到他的透過厚厚鏡片的雙眼,放射出光亮,,有很強的穿透力,,我感覺到他似乎神情專注地盯著我,好像張嘴要跟我說話,。我默默點上三炷香,,合掌作揖,然后默哀,、鞠躬,。

過了一會,終于見到正明的遺孀和他的女兒,,還有他的兩個侄子,。在屋外停留不久,我們就告辭回家,。志敏,,我的老鄉(xiāng),也算我的侄輩,把我們送到路口,。

在公交車上,,想到了正明的過去。他時乖命蹇,,一生坎坷,。悲劇的根源就是他的生父。其父李輝華,,據(jù)說是松滋縣街河市鎮(zhèn)上的土豪劣紳,,是土改時松滋縣被殺的第一個惡霸。據(jù)傳,,他本來鄉(xiāng)下有老婆,,卻強娶有夫之婦,生養(yǎng)了正明等四個子女,。1952年,,其父被鎮(zhèn)壓,當(dāng)時,,正明只有6歲,。父親罪惡再大,但是正明應(yīng)該是無辜的,??墒窃趪揽岬囊噪A級斗爭為綱的年代,他的父親的罪惡無可饒恕,,父親就是壓在正明兄弟姊妹頭上的五行山,。他不能姓李了,隨母姓改名為胡正明,,最后改為胡雷,。但無論采取怎么改名,黑五類的陰影始終籠罩在他頭上,,上學(xué),,下鄉(xiāng),就業(yè),,嫁娶……,,處處艱難,處處碰壁,,更不用說入團入黨了,。雖然有同母異父的大姐、二哥多方照應(yīng),,懦弱木訥的正明依然找不到工作,,難以成家立業(yè),。最可悲的是,一次意外火災(zāi),,讓他患上了精神病,,前前后后十多次住院治療,其間自然有許許多多鮮為人知屈辱經(jīng)歷,,他都寫在小說之中,。

盡管生活對他十分不公,但他一直掙扎拼搏,。右手拇指因工傷軋斷,,醫(yī)生截取他的腳趾接上,他自己認為自己仍然還是一個身體健全的人--這點傷殘本不足以損害他的人生斗志,。他利用業(yè)余時間自學(xué)英語,、世界語,靠自學(xué)拿到大專文憑,。退休后走南闖北匯入再就業(yè)的浪潮……其間的酸甜苦辣,,只有他心里清楚。最難能可貴的是,,他的文學(xué)夢始終不曾放棄,,他把自己的業(yè)余時間都用來爬格子,斷斷續(xù)續(xù)在市級和省級刊物上發(fā)表過一些作品,。《我是太陽神》這部小說是他最后的絕唱,。荊州作協(xié)主席黃大榮先生還悉心為這本書寫了序言,,對正明的小說予以中肯的褒獎,對正明的人品予以較高的評價,。據(jù)說黃大榮先生也是松滋老鄉(xiāng),,黃先生能為正明小說寫序,也算正明有幸,,我們松滋老鄉(xiāng)有幸了,。

上世紀80年代,他的生父得到平反,。后來的事實是,,1927年,其父在武昌求學(xué)時就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是松滋縣第一個共產(chǎn)黨員,,他和同樣婚姻不幸福的正明母親是自由結(jié)合,絕非傳言中的強娶霸占,。他在小鎮(zhèn)上的店鋪就是黨的秘密聯(lián)絡(luò)點,。黨員在店內(nèi)開會,,其母坐在門口放哨。這和許多電影電視中的俗套情節(jié)相仿,,卻是生活中的真實,。

逝者常已矣,生者長戚戚,。紙平反書對于死者和生者又有什么意義呢,?死者不能復(fù)生,頂多在松滋黨史上輕描淡寫地記上一筆而已,。正明自己呢,,他的一生早就被毀了,升不了學(xué),,入不了團,,招不了工,用正明自己的話來說,,他是'極左政治的典型受害者',。一個毫無過錯、富有上進心年輕人,,僅僅因為生父是所謂惡霸地主,,就被無情地剝奪升學(xué)和招工的機會,一輩子被壓在等級森嚴的階級社會的最底層,,風(fēng)刀霜劍嚴相逼,,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本應(yīng)充滿陽光的生命卻被損害,,遭蹂躪,這是何等的殘忍,!其生父最后得以平反昭雪,,說明過去的被殺和親屬遭受歧視,都是非?;恼Q的事情,,若干年后,回過頭再看這件事情,,這豈不是一個顛倒黑白草菅人命的天大笑話,!這階級斗爭還能天天講嗎?文革還能重演嗎,?不說我們生者,,就是化成灰的在陰間的正明也不會答應(yīng)啊,!

正明,,你走好,!愿你的女兒走上她的陽光大道,不再有你的波折,,你的屈辱,,你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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