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龍江)王貴宏 在東北過年,年前殺年豬,,這種習俗是拉開過大年的帷幕,。這一天,左鄰右舍親朋好友早早都來幫忙,,氣氛像辦喜宴,,熱鬧不亞于招待遠客。殺年豬不單純是為了招待大伙吃一頓地道的殺豬菜,,重要的還是借此機會增加親情友情,。 殺年豬一般選在臘月二十三小年前后。當日清晨,,事先找好的屠夫,,夾著準備好的刀具和退毛的刮板,裹一身寒氣進屋,,主人家熱情讓座敬煙,,女人畢恭畢敬捧上茶。屠夫在客廳內(nèi)咝咝地吸著煙卷,,瞇縫著眼仔細打量著幾個幫忙的后生,。看著他們的粗胳膊壯腿,,臉上流露滿意,。吩咐他們分頭燒水、準備捆繩和褪毛的案板等,,然后問主人家昨晚豬喂沒喂,,今年又養(yǎng)了幾頭豬等瑣事。主人一一應(yīng)對,,說昨天沒烀食,,豬腸子怕是干凈得連籽糧食一枚菜葉也不剩了。他清楚豬若是吃了食,,腸內(nèi)脹滿,,會給倒豬腸的人增加不少麻煩。 廚房內(nèi)的熱氣彌漫,,幫忙的婦女們手忙腳亂地刷盆洗碗,,切酸菜剁蔥花,搶著翻騰著家長里短,。有夸賢惠孝順媳婦的,,有抱怨嗜酒丈夫的,褒貶的話語摻雜在盆碗杯盤相碰和切菜的聲音里,,濃厚的方言飄蕩在進進出出的熱鬧中,。 臘月天,室外人呼出的熱氣頑固地掛在人唇邊的胡須上,,不一會兒就結(jié)了白霜,,皮帽的上沿也掛滿霜花,活動時雪花似地墜落,。圈里的豬不識時務(wù)地嗷嗷叫著要食,,它們不知死期已到。直到被眾人七手八腳捆倒在地,,又被橫拖豎拽弄到院當中的案板上,,這時才意識到情形不妙,不間歇拼命地嚎淘起來,。豬尖利刺耳的哭喊使主人家的狗受了驚嚇,,它惶恐地躲出院子好遠,,但觀察了好一陣,才發(fā)現(xiàn)這種刑罰對自已毫無威脅,,轉(zhuǎn)瞬又湊到忙碌的人前鉆來跳去,。 操刀的屠夫叨咕的那套嗑挺有意思:“豬哇豬哇你別怪,你本是陽間的一道菜,,今年去明年來……”這話像安慰豬,,又似像屠夫為自己殺生開脫。刀還未見紅,,端盆接血的女主人眼圈先紅了,,待那把長長的殺豬刀從豬的頸下刺入將要抽出時,她仍僵立著,,眼明手快的后生趕緊麻利地搶過盆,,飛快地接在豬的項下。豬血汩汩流著,,豬叫聲越來越弱,,女人的眼淚也汩汩流著,她終于忍不住,,猛一扭身,,撞進熱氣騰騰的屋里去了。接了半盆殷紅豬血的大盆要放入少許鹽,,然后用筷子不停地攪動一會兒,,目地是不使其凝結(jié)成塊,然后放在溫熱的火炕上預(yù)備灌血腸或做血豆腐,。 褪毛割頭,,開膛破肚,摘腸扒油,,這一切屠夫做得干凈利落,,那種得心應(yīng)手運用自如的熟練會讓人自然地想到庖丁解牛。豬肝丶心丶苦腸和肉開始一條條一塊塊地下鍋,,余下的肉和頭蹄凍倉房的凍倉房,,掛房梁的掛房梁。里屋灌血腸的倆個人滿手血紅地邊往豬腸灌血邊用細線扎緊,,默契地配合著,。其他幫忙的洗凈了手,邊喝茶邊海闊天空地聊天,。廚房的灶內(nèi)燃著通紅的旺火,,沸騰的鐵鍋散發(fā)著肉香。 當切的炒的烀的悶的撕的掰的都弄妥當,彌漫著濃郁香氣的菜肴開始依次亮相,,小盆大盤裝得實實在在,,像東北人不摻假的豪爽性格。一桌稱不上華麗的宴席,,卻皆是東北人最受歡迎的味道,。除了唱主角的殺豬菜,還有用鮮紅的干辣椒和翠綠的芥菜櫻燉嫩白的豆腐,,油光四溢的褐色小雞燉蘑菇等東北家常特色。酒的顏色也同樣讓人眼花繚亂,,土制小燒泡制的味道不同的各種酒,,裝在實在有些夸張的大瓶子里,讓人聯(lián)想到只有酒館飯店才具有的專利,。粉紅色的是有安神作用的五味子酒,,深紫色的開胃甘甜的都柿酒,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光芒的是補氣養(yǎng)血的人參黃芪酒…… 開席后,,那熱騰騰的酒菜,,火辣辣的東北嗑烘烤得人從里到外暖洋洋的。幾杯熱酒入腑,,氣氛更加熱烈,,主人不間歇地同客人碰杯,為人夾菜,,人人打開話匣子,,性格外向的人興奮地站起身助興,為大家唱幾句流行歌曲或罕聽過家鄉(xiāng)小調(diào)…… 東北的臘月很冷,,但殺年豬的日子卻很溫暖,,它成了東北人的節(jié)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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