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行者流派的吟唱地···

37.93° N, 102.63° E

甘肅省武威市

此前沒有來過武威,，但當(dāng)我真正抵達武威的時候感覺這個地方是如此的熟悉。因為此前我們的祖先有太多的人已經(jīng)來過了這里,。王翰來過,，王之渙來過，孟浩然來過,，王維來過,，李白來過，高適來過,，杜甫來過,，岑參來過，白居易,、劉禹錫,、張籍、元稹,、杜牧,、李商隱都來過。這里被唐詩矚目,，淬煉了一個詩歌的流派,。這里的唱詞是一種情緒，思君思家思故里,，在無盡的思念里,，那些回到現(xiàn)實的畫面，給我們存放著一幀幀千年前的河西印象,。

傳唱千年的涼州詞

武威是古涼州的所在地,，說地名我們不熟悉，但那首“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蔽覀兪侨绱说氖煜?。這首詩叫《涼州詞》，就是從這里流行起來的一種邊塞詩體例,。古時候的這些詩詞體例形成的詞牌曲牌,，其實和我們現(xiàn)在的抖音模板是一個道理。來涼州的人都不忘嗨一首《涼州詞》,，這幾乎成了慣例,，延續(xù)到晚清。在這里,，留下了很多優(yōu)秀的作品,，有不少都選入了我們的《語文》教材,。所以即便是很多人沒有來過這里,，但只要上過中學(xué)的中國人，對這里一點都不陌生,。

漫步在武威街頭,，我感覺重新認識了那些邊塞詩人，特別是岑參,。

片雨過城頭,，黃鸝上戍樓。

塞花飄客淚,，邊柳掛鄉(xiāng)愁,。

白發(fā)悲明鏡，青春換敝裘,。

君從萬里使,，聞已到瓜州。

涼州城門樓子

我到武威的第一夜就遇到了下雨,，這改寫了我對干旱少雨的西部印象,。武威的春天滿眼里處處都是綠意，左宗棠在西征路上種柳樹其實也不是他心血來潮,。熟讀史書的他,，可能也從一些邊塞文獻中看到了漢唐時的武威。濾掉戍邊者的情緒,，這里依然是一片大有作為的地方,。

大唐邊塞詩人在武威

有降雨，有植被,，有作戰(zhàn)騎兵需要的涼州大馬,。當(dāng)年一日千里的驃騎將軍霍去病拿下武威，漢武帝在河西設(shè)郡,。這場仗霍去病打得很漂亮,，但對于匈奴而言,，卻成了揮之不去的陰云。所以涼州古樂府中也有匈奴人的聲音：

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這首歌謠結(jié)構(gòu)短小,，易于讓人反復(fù)吟唱。被驅(qū)逐的匈奴人內(nèi)心是很不甘的,，但設(shè)立郡縣后的河西并沒有排斥他們,。漢武帝的樂府官將這首歌謠收錄到《樂府》中其實也是有深意的。金戈鐵馬是河西的秉性,，但要讓那里長治久安還是需要一個帝國具有成熟的政治智慧,。武威的命名和安化是同樣的邏輯，漢武帝以武力威服,，從名字里就已經(jīng)想給予一種威懾,。但武威有一種難得的豪氣?！皼鲋荽篑R,，橫行天下”，重裝騎兵反而時常讓中原畏懼,。

涼州胡舞

到了唐朝時期,，從長安到武威的援邊干部都是帝國的精英，當(dāng)?shù)诌_這里的時候,，卻整體上陷入了悲觀與頹廢,。在這種悲觀里，他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所以他們說：

“死生隨玉劍,，辛苦向金微”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由來征戰(zhàn)地,，不見有人還”

在這種頹廢里，他們將漫長的日夜寄托在酒中,，涼州葡萄酒就是被這一群大唐援邊干部給喝出名的,。

胡琴琵琶與羌笛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邊城唯有醉,，此外更何能,？”

看破生死，頹廢沮喪，最后是陷入一種無邊的絕望,，這種情緒給大唐的文化底色帶來了凄厲,、蒼勁與悲壯。

“東郊尚烽火,，朝野色枯槁”

“琵琶一曲腸堪斷,，風(fēng)蕭蕭兮夜漫漫”

“遺民腸斷在涼州，將卒相看無意收”

“黃河九曲今歸漢,，塞外縱橫戰(zhàn)血流”

“八駿日行三萬里,，穆王何事不重來”

“大將搜河套，游兵出武威”

曾經(jīng)何時,，我們認識邊關(guān)都通過這些古人的情緒去感受去評價的,。一個民族共享的歷史，可以讓我們穿越時空找到共鳴,。1000年后,，及至晚清時期，這種面貌已然發(fā)生了根本性改變,。

邊塞詩人在愁緒里開辟的詩酒田園

同樣是喝葡萄酒,，晚清時期卻是“涼州美酒說葡萄,，過客傾囊質(zhì)寶刀”,，沒有生與死的緊迫感，那些西域游俠在熱血江湖的邊緣,，開始飲酒縱樂,。以寶刀來換酒錢的行為，豪邁中透著可愛,。

“關(guān)山萬里殘宵夢,，猶聽江東戰(zhàn)鼓聲”，一路西行的林則徐沒有在大西北感受到那種邊關(guān)告急的緊迫感,，反而是一心牽掛著大清的海疆,。大西北開始從邊關(guān)演變成了我們整個民族的戰(zhàn)略大后方。

左宗棠經(jīng)略西北泥塑

直到后來,，一個湖南人,，帶著大隊軍馬從南方風(fēng)塵仆仆的趕來。

上相籌邊尚未還,，湖湘子弟滿天山,。

新栽楊柳三千里，引得春風(fēng)度玉關(guān),。

左宗棠在大西北種下的“左公柳”

從唐朝干部的無奈與哀嘆,，到晚清時期西北在帝國精英階層心中地位的演變，這標志著一個流派的終結(jié)。那些過往的名字都將被我們銘記,，他們來過,，他們哭過，他們站在城門樓子上抬頭望見過的那一輪月亮至今猶在,，葡萄美酒和那些醉臥沙場里忘了醒來的夢都被掩埋在了萬里黃沙之中,。到達武威的第一夜，在一場雨里,，站在一個行者流派的吟唱地,，枕著他們的情緒入眠。在夢里,，我反復(fù)縈繞著這樣一個問題：安化黑茶傳統(tǒng)銷區(qū)曾經(jīng)活躍著這樣一群人,，我們又怎敢擅自用“低端”這類詞匯去形容它呢！

重走萬里茶路,，探尋行者精神

活動執(zhí)行及負責(zé)人：洪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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