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自己,自己不可愛,?!?/strong> 緣緣說。她呆在暖炕的一頭,,耳朵上捂著耳塞,,與人問答,也一直在聽歌,。 她又說,,也不愛媽媽。媽媽煩自己,自己也煩媽媽,。 那么把媽媽藏起來幾天吧,? 不答應(yīng)。 實際上,,緣緣片刻也離不開媽媽,。媽媽的身影必須存在這間屋子里,還要觸手可及,,常常去親媽媽腮幫,,撫摸耳朵鼻翼,才會覺得安心,。二十歲的人,,喝藥的時候一定要摸媽媽的乳房。出門一步就要摟著媽媽的腰,。 爸爸則完全不作數(shù),,以前緣緣一看見他就要發(fā)作。得了三期矽肺病的爸爸,,一個冬天只好睡在西屋,,不跟女兒見面。直到一個月前,,才被允許呆在這間正屋里,。雖然如此,黃忠并無怨言,。 “我把孩子給坑了”,。黃忠說,“咱不得這病,,孩子不能到這份上?!?/p> 高二那年,,爸爸黃忠查出了矽肺,緣緣說什么也不肯上學(xué)了,,非要去北京,,和做保潔的媽媽一起打工。身材高挑的緣緣被首都機場飛行總隊選中,,當(dāng)了兩個月保安,。兩個月過后,緣緣換了一個人,,開始整夜失眠,,疑神疑鬼,半年后動不動打人、自殘,、喝藥,,綁都綁不住,以后診斷是患上了精神障礙,,住了兩次醫(yī)院,。 2017年下半年,一家人在外無法維持,,父母帶著緣緣回到了葫蘆島鄉(xiāng)下老家,。失去了打工的收入,父女兩人又患病吃著藥,,加上一個腦萎縮手腳不便的爺爺,,擔(dān)子落在媽媽一個人身上。這個家庭就像棲居的陳年老屋,,四處開裂下沉,,似乎時刻會坍塌。 還好,,回到熟悉的老家,,離開了大城市的驚嚇,緣緣一點點在好起來,,開始和人簡單交談兩句,,也不過是近半個月的事。 我在黃家期間,,緣緣第一次鼓起勇氣,,跟我一起走路去了親戚家,暫時離開了媽媽身邊,。 北方的初春,,田野還沒有返青,但變得柔和的風(fēng)吹松了泥土,,季節(jié)正一點點蘇醒過來,。 回到家里,緣緣主動刷了自己擱了幾天的鞋,。 一 “老婆真?zhèn)ゴ?。”這是黃忠時常在快手上的感嘆,。自從發(fā)現(xiàn)矽肺,,他由家中的頂梁柱退居為幫手,最經(jīng)常的職責(zé),,只是侍弄大炕上占了小半邊的花卉盆栽,。 比起當(dāng)?shù)卦S多農(nóng)家,,這間外表破敝的老屋里并不缺乏亮色:收拾得干凈的地面,滿炕陽光,,青綠嫣紅的盆栽之外,,靠墻一溜乳白色的組合柜,墻上的掛鐘,,以及長相出挑正值青春的閨女,。墻上的相冊和緣緣的手機屏保上,還有一個遠(yuǎn)嫁哈爾濱的姐姐,,相貌比妹妹還要出挑,。立柜上有一張照片,是姐姐在千島湖玩沖浪車,,人材很出眾,,姐姐在業(yè)余模特班干過,還去廣州表演過一次,。 黃忠患病之前,,妻子在北京打工,黃忠在礦上干活,,就近照顧閨女上學(xué),。一切的改變是從發(fā)現(xiàn)矽肺開始的。 當(dāng)時黃忠已經(jīng)離開了礦井,,原因是一次冒頂,,一塊大石頭砸到身上,顱骨骨折,,口噴鮮血,,脛骨軟組織挫傷,眼皮和手掌撕裂,,縫了二十多針,,以后就改行跑三輪摩的,直到查出矽肺,。起初只是覺得渾身無力,,后來開始吐血,大夫說是肺結(jié)核形成了空洞,。黃忠失去了養(yǎng)家能力,,每年看病還要花五六千塊錢,,妻子陳香只好去北京打工掙錢,,好容易送了大女兒出嫁。 黃忠的職業(yè)病診斷書上,,“危害接觸史”一欄表明他1996—2008年在鋼屯聯(lián)合—鉬礦井下作業(yè),,工種為鑿巖工,接觸粉塵種類為砂塵,診斷日期是2014年12月中旬,。 當(dāng)時黃忠覺得“一扇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推不開了”。寒假過后,,緣緣忽然不肯上學(xué)了,,說家里沒錢,一定要離開家鄉(xiāng),,去北京打工,。 去了北京,緣緣在順義飛機場的飛行總隊擔(dān)任保安,,為空姐空少們服務(wù),,2500塊月薪,隊長是東北老鄉(xiāng),。上班第一個月,,隊長借了她400塊錢。第二個月發(fā)薪,,隊長卷款跑了,。緣緣受打擊很大。 當(dāng)時母親在一家民營醫(yī)院做保潔,,母女倆一起在大興租房子,,緣緣需要每天騎電動車去順義上班。恰好在那前后,,緣緣騎車路上被一輛小汽車剮倒了,,臉上受了傷。兩件事疊在一塊,,緣緣的心理就有問題了,。 黃忠覺得,這兩件事背后,,還有感情上的受傷,。緣緣在高中喜歡一個男孩子,對方不喜歡她,,這是她非要輟學(xué)去打工的另一個原因,。 緣緣沒有再上班,黃忠也去了北京,,給醫(yī)院看大門,,一家人租住在東北老鄉(xiāng)聚居的蘆村。那里是密密麻麻的平房,,道路還不如老家寬敞,,坑坑洼洼,,進(jìn)屋就得點燈,沒有暖氣,,靠電褥子過冬,,空氣也很差。緣緣整天呆在村里,,精神漸漸顯出不正常,,最初是不相信任何人,不讓父母和老鄉(xiāng)們來往,,打個招呼都不行,,說“都不是好人”。 后來她時常躁狂癥發(fā)作,,不得已把她綁在柱子上,,她還自殘,自己打自己,,咬舌頭,,滿嘴的血。見到農(nóng)藥,,拿起來就要喝,。前后住了兩次院,第一次診斷為焦慮障礙,,第二次是分離障礙,,北京、沈陽,、興城,、葫蘆島來去治病,總共花了近10萬塊錢,,家里背上了4萬來塊債務(wù),。 妻子要陪伴女兒治病,身體有病的黃忠只好出去打些零工掙錢,。年前大連有家學(xué)校需要后勤切菜幫廚的,,喊妻子去,黃忠頂替去了一個月,,摘菜切土豆,,掙了兩千塊錢,人一出去就凍感冒了,,回來慢慢才好,。 為了祛除閨女的心病,爸爸還想出主意,,讓大閨女以失蹤的保安隊長名義給緣緣還錢,,又覺得不合適,后來是讓姐姐以隊長女友的名義和緣緣聯(lián)系,,還上了錢,,“效果似乎還行”。 爸爸的塵肺沒空去鎮(zhèn)里瞧,,也嫌那里病人多空氣不好,,自己想點子,在診所打鏈霉素,,10支一個療程,,打到耳朵嗡嗡響就不打了,一針兩塊錢,,便宜,。 輾轉(zhuǎn)一番之后,緣緣回到了家中,,定期去葫蘆島一家民營康復(fù)中心治療,。 “賣了房也得把女兒瞧好?!卑职终f,。雖說家里只有這間破敗的老屋,屋頂漏雨,,門窗透風(fēng),,墻壁下沉,好在它的大梁仍是好的,,在有陽光的日子,,一切看起來還有希望,就像媽媽記得的老大夫的話:你女兒的病能治好,。 二入夜,,媽媽忙活完,一家人都上了炕,,只聽見掛鐘在嘀嗒地走,。這架掛鐘是爸爸媽媽結(jié)婚買的,整30歲了,,只剩一個簧,,但還能走,準(zhǔn)時,。 爸爸打開電視收聽新聞,,媽媽上了炕也沒閑著,給懷里偎著的緣緣揉肚子,,因她長期在炕上,,活動不夠,,有便秘。 緣緣一邊仍舊聽歌,,一邊老要撳媽媽的腮幫,,用拳頭頂媽媽的鼻子嘴唇。沒有外人的時候,,緣緣會一次次地親媽媽,。 爸爸的電視也不能隨便看,緣緣有時會看看音樂臺,,電視連續(xù)劇一到?jīng)_突性情節(jié),,就要趕緊調(diào)臺、關(guān)機,,不然緣緣的情緒就會發(fā)作,。 發(fā)病之初,緣緣像在襁褓中一樣怯弱,,別人咳嗽一聲就會受驚崩潰,,穿紅的也不行,紅襪子都不行,。后來好了一些,,只是不跟人說話,只是聽歌,。聽歌還不會下載,,起初只是一首歌,翻來覆去地聽,,黃忠教會了她,。她常聽的一首歌是王菲的《容易受傷的女人》,還主動提到一個韓國影星金永彬,。在北京工作的時候,,緣緣曾帶爸媽去機場玩兒,趕上金永彬下飛機,,目睹了粉絲圍堵的場面,,從此記住了這個名字。 緣緣除了聽歌,,還看看快手,,喜歡聽喊麥,蹭的是鄰居家的wifi,。她常常收看葫蘆島一個網(wǎng)紅“張二嫂”的直播,,這個“張二嫂”其實是個男人,在快手上也不過幾萬粉絲,但緣緣說他“一月掙10來萬”,!黃忠自己經(jīng)常拿手機k個歌發(fā)到網(wǎng)上,,緣緣覺得他k得“不怎么樣”。 “不”是緣緣的口頭禪,。除了說自己不好,,不可愛,緣緣還對所有的問題說“不”,。不喜歡媽媽講話。不喜歡姐姐,,因為她煩人,。不想給媽媽捶背,“不可以,,沒勁兒”,。不喜歡炕上的花。想不想工作,?不想,。想不想戀愛?也是搖頭,。那以后呢,?“不知道?!蹦棠淘谝贿厯?dān)心地說:“把整對象給耽誤了,。” 緣緣不討厭姐姐的孩子,,說他“不煩人”,。對于去世的姥姥,她在喪禮上不知道哭,,但說她對自己“還行”,。實際在姥姥生前,媽媽為了偶爾從緣緣身邊抽身去照顧老人,,曾經(jīng)大費周章,。 緣緣喜歡打小麻將。父母把緣緣帶到麻將館,,先是陪著緣緣打麻將,,待她投入之后媽媽偷偷走開,去照顧一會重病的母親,。爸爸說緣緣的麻將張數(shù)卡得好,,緣緣也不承認(rèn)。緣緣打完了麻將發(fā)現(xiàn)媽媽不在了,,爸爸趕緊帶著她去村另一頭姥姥家找媽媽,。 眼下已經(jīng)好了不少,。白天吃飯的時候,爺爺垂著雙手,,從炕頭一點點往前挪,,緣緣把買來的糖蒜剝開,喂?fàn)敔敵?。這讓人想起從前,,買個蛋糕吃,也得爸爸一口媽媽一口,。 媽媽在炕上呆了一會,,又下去準(zhǔn)備熱水和艾蒿,給緣緣泡腳,,有利于血脈流通,。按醫(yī)囑要泡10分鐘,緣緣性急,,幾分鐘腳就拿起來,。媽媽還要給女兒去灌熱水袋,晚上焐腳,。緣緣手上戴的銀鐲子,,也是生病后半年買的,據(jù)說可以舒經(jīng)活血,。 去年緣緣的姐姐生孩子,,媽媽準(zhǔn)備去哈爾濱照料,高鐵票都買了,,閨女發(fā)病出不了門,,又只好退了。緣緣的姥姥去世后,,姥爺?shù)木褚埠懿环€(wěn)定,,呆不住,老要給女兒打電話,,一冬自己不做飯炒菜,,老吃餃子和豆包,都是緣緣的媽媽去包,。媽媽說,,當(dāng)時她拿個東西擱在哪兒,回頭去找,,就再也找不著,;煮飯以為熟了,起鍋時發(fā)現(xiàn)沒蓋蓋兒。半年工夫,,媽媽掉了10多斤秤,。本來烏油油的頭發(fā)變成花白,不得不染發(fā),。 晚上八點多,,到了緣緣的喝藥時間,因為有客人在場,,摸媽媽乳房的節(jié)目算是省去了,。緣緣說自己不喜歡吃藥,“吃了干嘔,,媽媽威脅我,,不喝就給我扔醫(yī)院去”。緣緣記得在醫(yī)院的日子,,有媽媽陪的時候母女住單間,,媽媽不在的時候,,就和一大群人關(guān)在一起,。 媽媽先喂緣緣吃草莓。緣緣必須先吃了水果,,才肯喝藥,。有次緣緣在姐姐家里吃到了100多塊一個的榴蓮,喜歡上了,,爸爸也只得去買,。近來是吃桂圓,今天又添了草莓,。 草莓是白天媽媽和緣緣一起去買來的,。最近緣緣開始喜歡出門了,家里也有意把她往人多的地方帶帶,,只是一定要媽媽跟著,。出門之前緣緣精心得收拾自己,站在櫥柜的鏡子面前把頭發(fā)扎成馬尾,,細(xì)細(xì)照鏡子梳起去,,換上一身運動裝,里面套毛衣,,越發(fā)顯得身材高挑,,多了幾分在炕上沒有的活躍。 爸爸開平板三輪把母女送到兩里地外的市場,,遠(yuǎn)處一排破敝的礦工家屬樓,,山坡上幽幽反光的太陽能發(fā)電板,近處是色彩斑駁又襤褸的市場,微風(fēng)吹動紙屑和破碎的塑料布,,幾排攤點賣著鹵煮,、蔬菜和有些上凍的水果,整個市場建在煤礦踩空塌陷區(qū)上,。一個傻子張著缺了兩顆門牙的嘴,,過來跟緣緣和媽媽打招呼“你吃了嗎”? 緣緣和媽媽走過幾排商戶,,除了桂圓,,還看上了顏色還算新鮮的草莓,緣緣沒有洗就吃了幾顆,,余下的這會喝藥吃了,。 一家人在大炕上睡下了,緣緣挨著媽媽,。半夜緣緣醒了,,要吃零食,媽媽拿來喂她,。早上5點多,,最初的晨光透入,緣緣和爸爸還在熟睡,,媽媽最先起床,,一天的忙碌又要開始了。 三清早,,姑姑上來了,,看了緣緣一眼,緣緣說姑姑“瞪她”,。 姑父年前因矽肺去世了,,留下兩個孩子,分別在上小學(xué)和初中,。小姑過來找黃忠,,希望得到慈善組織的助學(xué),一邊說一邊抹眼淚,。姑姑每天很早起來做豆花,,早先是推“倒騎驢”串村叫賣,現(xiàn)在騎三輪,。家里五畝地姑姑自己用機械種,。 姑姑讓緣緣過去玩。眾人勸說之下,,緣緣鼓起勇氣答應(yīng)了,,和我們坐上了姑姑的車,。這是第一次沒有媽媽陪伴走出家門。 姑姑家在坡下一個小村子,,院子和廚房里凌亂擺著種田和打豆花的機械,,卻有些空落,感覺少了什么,。弟弟周末不上學(xué),,在吃疙瘩湯,姑姑給緣緣舀了一碗,。緣緣在姑姑家院子站著,,耳朵上仍舊戴著耳機聽歌,下意識地晃動雙腿,,或者來回走動,,不愿站在一個地方,和在自家炕上不一樣,。 姑姑家里有一張貼滿獎狀戴墻,,有一張耷拉下來了。我們看獎狀,,緣緣也進(jìn)來看,,弟弟說這都是你小妹的,你有嗎,?緣緣說自己有一張,。這是姐弟之間很久以來僅有的對話,。 在姑姑家沒有呆多久,,回到家里,隔壁幾個小女孩過來玩,,和緣緣打不帶彩頭的小麻將,。三個女孩都是媽媽出走了,14歲的女孩金麗看去有幾分伶俐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爺爺哭瞎了眼睛,,奶奶只有一只眼睛,本人沒有戶口,,祖孫三人老房子塌了,,住在村里的機井看護(hù)房里。村里的小孩只有兩人騎自行車上學(xué),,金麗是其中一個,,大雪天也是如此,摔倒過兩次,。 金麗補辦戶口需要親子鑒定,,但金麗沒滿月母親就走了,,父親矽肺去世,不知如何辦,。我提到也許可以做祖孫鑒定,,金麗正在出張,緣緣不忘了提醒金麗,。 打麻將時候的緣緣神情輕松,,嘴里輕輕地哼著歌。相比伙伴們,,緣緣是幸運兒,。黃忠說,緣緣出生前,,b超檢查是女孩,,由于頭生也是閨女,父母有想法,,打算還換給別人,,落一個生男孩的指標(biāo)。出生時把接生婆認(rèn)錯了,,沒給人抱走,,抱回來黃忠一看,長得圓嘟嘟的,,心上舍不得,,就要了?!斑@叫緣分,,緣緣的名字,也是這么來的,?!?/p> 小伙伴們回家做作業(yè)之后,緣緣在手機上和姐姐聊天,。兩姐妹之間不像緣緣盒父母,,很輕松,姐姐問緣緣你昨天是不是說不喜歡我,,嫌我煩,,緣緣不承認(rèn)。緣緣喜歡看姐姐的孩子,,她不叫嬰兒的乳名,,而叫“大墩兒”,意思是嬰兒很胖,。姐姐讓緣緣去找她玩兒,,緣緣說“要考慮考慮”,,如果媽媽一塊兒去可以,如果只是自去,,“應(yīng)該也能行”,。不樂意坐車,但自己能保證安全“沒問題”,。 這是緣緣難得的表態(tài),,上次爸爸送去姐姐那兒玩,在那邊還鬧別扭回來了,。 媽媽說,,緣緣這樣跟姐姐能嘮嗑,只是半個月來的事,。以前姐姐懷孕時緣緣在北京上班,,給姐姐郵錢,一次就寄了1500元,。 爸爸媽媽說話的時候,,緣緣臉朝著窗外的陽光,頭輕輕晃動,。媽媽手里拿著一包針線活兒,,邊嘮嗑邊做活計,說到了當(dāng)初爸爸分家,,只落得一罐頭盒豬油,,兩盆兩碗兩支筷子,后來總算有了現(xiàn)在的家,。要是閨女病好了,,什么苦就算值得了。今天早上起來,,緣緣自己刷了放了幾天的鞋,,這已經(jīng)讓人意外高興了,。 大半年之后,,緣緣姐姐的朋友圈發(fā)了一副視頻,姐妹模仿網(wǎng)紅自拍,,姐姐在前面示范,,緣緣在后面學(xué)著姐姐的樣子,比手勢,,眨一只眼,,微笑,動作有一點緩慢,,但大體能同步,,耳朵上沒有了聽歌的塞子,。 姐姐說,緣緣夏天到自己這里來呆了一個月,,學(xué)著上班,,在門店里每天下午賣四個小時啤酒。剛開始和人說話她還有些害怕,,慢慢適應(yīng)了,,還有了應(yīng)變能力,做得挺好,。因為家里父親身體不行,,干了一段又回家了。父親身體還是老樣子,。 “緣緣會好起來,。”她說,。 原標(biāo)題:《被城市驚嚇》 文章內(nèi)容純屬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平臺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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