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云間

云在山頂，伸手可及

水在山下,，舉目可望

這些年normcore風潮席卷了大部分與美和設計相關的領域,，極簡的呈現(xiàn)一種不明覺厲的野寒之氣。舊歲近暮,，新歲即至,。“孤岸峭,、疏影橫斜”,，這樣的照水一枝清瘦的冷淡情緒，貌似很不符合周遭熱烘烘的環(huán)境,。瞅瞅窗臺,，小編養(yǎng)的郁金香暈酥得都漏春心了，想必這個冬天的主打色調(diào)用一種令人感動的暖日+可可的Rose Quartz才是符合當下的情境,。

只可惜,，魔都天氣持續(xù)陰雨+霧霾。寒霧籠野下的心情真的會抑郁的！小編在本期承接上期小寒的雅樂樂舞的內(nèi)容下,，放棄各種原色,、直線條、極簡和棉麻的Wabi-Sabi侘寂調(diào),，給大家?guī)硪恍┡f日生活的懶散和溫暖,，希望這個新年的愿力可以驅(qū)除一點浮塵和陰霾。

有人說,，就是喜歡在年味里聽中國絲竹的音樂,，熱鬧如新春樂、彩云追月,、步步高,、金蛇狂舞、花好月圓等,，都是一些旋律歡快,，充斥著喜慶的音樂。在這些曲子里,，各種樂器組合搭配,，一般不用嗩吶和管，也不用大鑼,、大鼓之類音響強烈的打擊樂,。幾把笛（或簫）、二胡,，再搭配著小三弦,、琵琶、揚琴,、笙,、鼓板、木魚,、碰鈴等,。演奏者根據(jù)樂器性能作即興發(fā)揮，在同一曲調(diào)基礎上奏出不同曲調(diào),；也可以組合與樂器，靈活多變地配合,。在樂曲表現(xiàn)方式上常采取“你進我出,，我進你出；你繁我簡,，我繁你簡,；你高我低，我高你低；你正我反,，我正你反,；你長我短，我長你短,；你停我拖,，我停你拖；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同中有異，異中有同”（花音八法）的方法,。因此,，這種小團體的合奏是講默契的，尤其是較小規(guī)模的幾個朋友之間的合奏,，音樂情趣輕快活潑,、演奏風格精致細膩、表現(xiàn)出音樂的性格優(yōu)美,、柔和,、雅致，總之就是小情小調(diào)的美膩樣子,，一點都不凝重的,。

這種音樂對比西方的古典樂是確然不同的兩種風格。歐洲從基督教文化到后來的工業(yè)大生產(chǎn),，強調(diào)更多的都是集體活動,。因而歐洲音樂在合奏、合唱等集體性音樂活動就比較注重,。而這些活動的音樂設計,，這就是作曲家的工作。作曲家猶如建筑的設計師,，把音樂像設計圖紙一樣寫在紙面上,，指揮家就像按照圖紙施工的工程師一樣，照譜指揮,，而演奏家,、歌唱家就是具體勞作者。這種對圖紙的精準把握,，形成了樂譜的精確性,，是一種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也是對一切事物都講求量化并將其作為科學的準繩的直接體現(xiàn),。在小編看來,，歐洲記譜法與所承載的音樂形式及創(chuàng)作方法是相適應的,。

中國人的音樂觀與歐洲人不同，認為音樂是一種心性的抒發(fā),，是即興的,、感性的、一縱即逝的, 是無法固定的,。雖然中國音樂不乏程式化的規(guī)范,，但其程式不過是一種“文體”，一種定式,，它絲毫不限制唱奏者的盡情抒發(fā),，所謂“事物新奇百出，文章變化無窮,，總不出譜內(nèi)刊成之定格”,。因此，中國樂譜不求精確,、縝密,，主要音位確定以后，最多規(guī)定出節(jié)拍的循環(huán)單元,，有時連節(jié)拍也不標明（如琴譜）,。直到明清時期，才把一個節(jié)拍循環(huán)單元中的“眼” 標示出來,。至于一個節(jié)拍循環(huán)單元中,，哪個音占多少時值，加不加裝飾音,，是高八度,，還是低八度，也不是它著意之處,。而樂曲用什么速度,、哪里強、哪里弱,、亦均無標記,。說到底，中國樂譜只是一個框架,。如何美化它,，如何賦予它充實的內(nèi)容和豐富的情感，那是表演者的事情,。在中國人看來,，音樂是由表演者創(chuàng)造的，不是哪個人事先設計的,。因此，載入中國音樂史冊的不是作曲家（中國歷史上本無專門從事作曲的人），而是表演藝術(shù)家,。所以從整理發(fā)掘的古曲譜也可以看出這種內(nèi)在的關系,。

中國工尺譜

曲譜的整理不僅是保護文化遺產(chǎn)，更是一門學問,。中國樂譜不求精確,、填密, 并不像有人說得那樣，是“發(fā)展不完備” ,。這一點清人葉堂說得十分明白：“小眼（即頭,、末眼）原為初學而設，在善歌者,，即自能生巧,，若細注明，轉(zhuǎn)覺縛束,。是不注小眼,，留有善歌者生巧地步?？梢?，中國人的樂譜不求精細，不是不會,、不懂涌了是不肯,， 生怕限制了“善歌者”“生巧”。面對中國傳統(tǒng)樂譜追問哪個是附點音符,？哪里用切分節(jié)奏,？哪里是前后倚音？哪里該強奏,？哪里弱奏,？哪里是什么速度? 都是緣木求魚。

中國工尺譜

其實想來,，中國人的這種內(nèi)在的浪漫和隨性其實也蠻有勁的,。以江南絲竹為例，明嘉隆年間的昆曲演出中,，就有交給鼓手兼任的用工尺譜演奏的絲竹音樂,。在一場演出中，演奏者即興跟著戲曲的情節(jié)發(fā)展,，來一點自我創(chuàng)作的音樂,，或悲愴、或婉約,、或激揚……隨心所欲不逾規(guī),。真是散漫而有趣,！絲竹發(fā)展到萬歷末，這種音樂演出就脫離戲曲的表演性,，成為吳中（蘇州地區(qū)）新的樂種“弦索”,。鄉(xiāng)里民間善樂器者蠻多的，但凡紅白喜事,、祭祀典禮,，大家都能操起二胡、琵琶,、竹笛來上一二段,。因此，它與當?shù)氐拿袼谆顒用芮薪Y(jié)合,，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至清咸豐庚申年，民間流傳的曲譜也形成一定規(guī)模,，大家借助手抄本,，譬如《秘傳鞠氏琵琶譜》、絲竹八大曲（《歡樂歌》,、《云慶》,、《行街》、《四合如意》,、《三六》,、《慢三六》、《中花六板》,、《慢六板》）等,，形成各種小團體樂隊，曲風由樂團成員即興控制,，演出效果因人而異,，倒是呈現(xiàn)出一些現(xiàn)代主義音樂的特質(zhì)。

有一篇文章的記敘蠻有意思的,，它說女子學絲竹,，琵琶、弦索,、提琴三種較為合適,。琵琶極妙，惜今時不尚,，善彈者少,，然弦索之音實足以代之。弦索之形,，較琵琶為瘦小,，與女郎之纖體最宜,。教習家，其于聲音之道,，能不大謬于官商者,，首推弦索，時曲次之,，戲曲又時，便以取舍得失為心,，慮其調(diào)高和寡,，只求為下里巴人，不愿作陽春白雪,，故造到五七分即止耳,。提琴較之弦索，形愈小而聲愈清,，度清曲者必不可少,。提琴之音，即絕妙美人之音也,。春容柔媚,，婉轉(zhuǎn)斷續(xù)，無一不肖,。即使清曲不度,，只令善歌二人，一吹洞簫,，一拽提琴,，暗譜悠揚之曲，使隔花間柳者聽之,，儼然一絕代佳人,，不覺動憐香惜玉之思也。這段文字讀起來,，一則可以想象1860年的江南地區(qū),，閨閣者閑暇奏絲弄竹以自娛娛人，曼妙的身體成為景觀社會的生活常態(tài),；另外,，讓小編不由想到樂器制作的問題。

中國自古就是一個器樂藝術(shù)十分發(fā)達的國家,。雅樂樂器從早期非常復雜的系統(tǒng),，隨著年代的推移，數(shù)量則逐漸簡化為八音,。一般有笙,、七弦琴,、神樂笛、和琴,、笏拍子,、三之鼓、琵琶等幾十種樂器,。本期主題談的絲竹（絲指弦樂器,；竹指管樂器）泛指近現(xiàn)代的民樂。絲類樂器,，指各種絲弦樂器,，有琴、瑟,、筑,、琵琶、胡琴,、箜篌等,。竹類樂器：竹制吹奏樂器，笛,、簫,、箎、排簫,、管子等,。其實從字面來看，絲竹是制作樂器的材料,，演奏者將此挪用作為演奏的門類,。名家演出對樂器的要求是極高的，通常都會找專門的匠人從選材開始,，就精心打造,。2012年出版的《樂海斫影——中國傳統(tǒng)樂器制作現(xiàn)場實錄》一書，介紹了古箏,、古琴,、揚琴、胡琴,、琵琶,、阮的制作工藝，特別分章節(jié)考察了弓·弦,、雕刻的工坊制作過程,。制作尤其強調(diào)選材，做一把二胡，木頭從一開端開料到選料,，最少要隔個七,、八年，需求“陳化”到時刻,。匠人把握著木頭的性情,，制造一把卓越的樂器，都需嚴格依照傳統(tǒng)的制造工序走,，過程繁瑣而詳盡,。即使是工藝簡略的板胡，要找到音色清亮的發(fā)音筒也不容易,。據(jù)說千年古琴“九霄環(huán)佩”,，就是以梧桐作面、杉木為底,，通體髹紫漆，多處跦漆修補,。但各家直言不勝枚舉,，也無從考證。

《福布斯》雜志曾向讀者們透露了如何鑒別一件樂器的收藏價值,，倒是有一些參考建議：第一,，要看樂器的制造者是誰，樂器的制造作坊越出名,，它的出廠價自然就越高,；第二，要看樂器的做工質(zhì)量,，如果是木質(zhì)樂器,，那么由越名貴的木質(zhì)做出的樂器自然就越昂貴；第三,；要看樂器出售或拍賣時的使用狀況,，如果一件樂器藏品在出售時仍然能演奏出美妙的旋律，那么它的身價會倍增,；第四,，要看樂器曾經(jīng)被誰使用過，音樂大師使用的樂器價格昂貴,；第五,，要看樂器背后有沒有動人的創(chuàng)作故事，如果音樂人在使用樂器時發(fā)生過動人的故事,，那么這些故事都會增加樂器的“含金量”,。總之,，樂器越精細,、名家名作都是選擇樂器的上選,。

而對民間樂團來說，樂器不過是一個助雅興的工具,。傳統(tǒng)制作樂器的匠人,，其實更多的時候兼做其他的匠造工作。因為專門做樂器并不能養(yǎng)家,，所以很多匠人是無論木匠,、泥水工、鐵匠都在業(yè)余參與樂器的制作,。還有一類匠人則是迫于生計的無奈轉(zhuǎn)行,。年前，小編去上海樂器展,，就看到有中國傳統(tǒng)樂器制作工坊,，現(xiàn)場傳授中阮、二胡等制作工藝,。查了資料,，也印證了上述的言論，樂器制作遠不如演奏來得有歷史淵源,。唯一一個廣告最大的工坊是北京宏音齋樂器（中國吳氏管樂社）,，原先也是一家晚清沒落的貴族子弟將宮廷傳統(tǒng)技藝帶入民間的舊作坊。不過吳氏有個特點,，樂器制作師不僅能獨立完成制作吹,、彈、弦等樂器,，還能根據(jù)演奏經(jīng)驗改良,、修補樂器，甚至能為一些著名的器樂演奏家訂特制樂器,。據(jù)說,，近年作為非遺傳習所，他們還嘗試仿制和復制出許多瀕臨失傳的少數(shù)民族獨有的樂器,，如西藏布達拉宮豎笛,，新疆嗩吶，壯族啵咧,，朝鮮族篳篥,，苗族蘆笙，傣族葫蘆絲,，河南悶子等,。年輕一代的傳人吳彤甚至將民族樂器融入搖滾樂，他組建的搖滾樂團中始終融合了民族管樂的元素，在西方還制作電子笙這樣的創(chuàng)新型民族樂器,。

這種創(chuàng)新,，倒是讓小編多了一些思考。傳承是對文化遺產(chǎn)的保護,，但是融合和改良未必不是一個傳承的法則呢,？就如同，干什么我們總是要聽一些嚴肅,、深沉,、講求格局的音樂？有一次,，PANGEA的制作人汪洪在講座《中國傳統(tǒng)樂器在好萊塢：影視制作中非主流樂器的運用》中,，談了許多中國民族樂器在現(xiàn)代配樂中的使用。譬如《功夫熊貓》,、《臥虎藏龍》等電影中的配樂,，融合了二胡、中胡,、馬頭琴,、笛子、巴烏,、管子、簫,、古琴,、三弦及打擊樂等所有民樂的演奏。這種多元混搭,，類似打通藝術(shù)的藩籬的創(chuàng)作在各藝術(shù)門類中都有前例,，如臺灣地區(qū)的云門舞集（現(xiàn)代舞蹈表演團體），舞團的基本訓練采用中國傳統(tǒng)戲曲舞蹈,、古典芭蕾與現(xiàn)代舞的技術(shù)技巧,，并兼習書法、美術(shù),、音樂,、文學等輔助課程。

這樣的組合念頭一直在小編心里存有空間,，也是小編在歲末集合雅樂來講工藝的一種思考,。

[大寒]手藝學堂：雅樂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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