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成吒

《道德經(jīng)》是我國第一部私家著述,，系道家哲學(xué)的重要來源,、諸子學(xué)的開山之作，也是重要的文化經(jīng)典之一,。

《道德經(jīng)》內(nèi)容包羅萬象,、文意深奧,，以“尊道”而“貴德”為宗旨，既論述宇宙本源,、萬物化生等形而上問題,，也闡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等“內(nèi)圣外王”之學(xué)。如果要擇選一二言作為入道的法門,，則“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無疑是最為重要的真言之一,。它的意思是指道生萬物，故道是萬物的本源,，萬物的持存在于歸返根本,，保有“柔弱”。

這個道理簡潔而玄奧,，可聯(lián)系幾則故事加以說明：

老子年幼時,，追隨商容學(xué)道,。商容是春秋末期齊桓公的大臣,，精通天文歷法、禮儀外交和王霸之術(shù),。某日,，商容自知時日無多，便召見門下弟子,。當(dāng)時,，少長咸集，恭立榻前,，但都沒有哭哭啼啼,。因為道家講求人只是陰陽之氣的賦形，暫寄天地之間而已,，終究塵歸塵,、土歸土，所謂“死”不過是外在的游子歸家罷了,。

老子立在諸弟子之前,，問道：“先生病情深重，還有什么遺教要說的么,？”商容平和氣息后,，張開嘴巴問道：“我的舌頭還在嗎,？”老子答：“在?！鄙倘萦謫枺骸拔业难例X還在嗎,？”老子答：“不在?！鄙倘葸M(jìn)而問：“你知曉其中的道理嗎,？”老子回答：“舌頭的在與持存，不正是因為它的柔弱嗎,？牙齒的不在與難以持存,，不正是因為它的剛強(qiáng)嗎？”商容聽完后,，笑道：“很好很好,，你已經(jīng)領(lǐng)悟了存在之所是，我沒什么能再告訴你們的了,?！闭f完，安然閉目,，與世長辭,。

商容去世后，他的教誨一直回響在老子的心海里,，時不時激起一些波瀾,。暮春之初，老子與弟子泛舟于大江之上,，只見江道曲折,、煙波浩渺，兩岸高木斜折,、綠草盎然,。老子回過頭問：“道自然不是平常事物所能比，但非得說的話,，天地間哪個事物更近似它,？”弟子們各呈己見，但多從大道無所不包,、至高至貴處著眼,，尋找高貴強(qiáng)大之物來作類比。老子搖頭說：“這些都相去甚遠(yuǎn),。道雖至高至貴至強(qiáng),，但高以下為基、貴以賤為本,、強(qiáng)以弱為根,。萬物中,，我們船下的水最接近于道，上善若水??！”

老子進(jìn)而說：“水持守了‘柔弱’，從而保有了自身的‘在’與‘是’,。因其能持有真我,，才能發(fā)揮真性情、真功用,，事物也樂于與之交往,。你們看這岸上的草木，其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在大風(fēng)之下，首先被吹折的就是那些看似剛強(qiáng)高大的樹木,，小草,、細(xì)柳看似弱不禁風(fēng)卻俯而不倒、搖而不斷,。那也是因為它們保有自身的柔弱,，克制了剛強(qiáng)自大的沖動?！币幌粤T,，眾弟子拊掌稱善。

游船靠岸后,，老子與弟子們走進(jìn)一個小村落,，在一戶人家門口討點水喝,。這戶人家四世同堂,，年邁者身體僵持、腿腳不便,；壯年者身負(fù)百斤重?fù)?dān),，依然能立而談笑；少年嬉戲打鬧,、健步如飛,；又有赤子嬰兒，在襁褓之中卻哭聲嘹亮,。出門后,，老子感嘆：“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qiáng),。柔弱增益則長生,，剛強(qiáng)增益則死亡,，以此調(diào)和氣血，才是養(yǎng)生者,，才是真持存者,。”

老子一行最終進(jìn)入一處山林,，走了一段時間后豁然開朗,，眼前出現(xiàn)了一懸瀑布和一片水潭。老子指著眼前的流水說：“正如溪流能攻克高山,、滴水可以穿石,。天下沒有什么比水還柔弱的，但攻穿剛強(qiáng)之物也沒有什么能比得過它的,。這是因為水堅持,、不更易，數(shù)十萬年如一日,。世人聞道而喜,，但不能堅守，故慎終若始最為可貴,?！北姷茏勇犃T，省思良久,。

（作者單位：上海財經(jīng)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

2018年12月04日解放日報思想周刊　文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