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華

哲學系

很慚愧向大家來介紹這門課的經(jīng)驗,，可能是因為這門課開得時間比較長。“《四書》精讀”成為通識課是2010年,，今年春季學期是第八次開課，在開課的頻率上保持了穩(wěn)定性,。這門課作為中國經(jīng)典課程,，是典型的人文經(jīng)典閱讀課。其實我沒有太多的經(jīng)驗可以分享,，在這里我僅僅說一些對自己課程的理解,。

首先是對“人文”與“通識”的一個理解，特別是對經(jīng)典在通識課程體系中的意義的理解,。我這段時間也在思考,，《四書》這樣的中國傳統(tǒng)經(jīng)典，“《四書》精讀”這個課程對學生的意義到底是什么,？對于我們理解大學,、理解大學教育，對于我們要培養(yǎng)什么樣的人,，這門課到底有什么意義,？我的教學生涯還挺長，已經(jīng)二十年了,，我1998年畢業(yè),，然后就開始教書。所以我還真是看到孩子們從十七八,、十八九歲如何一路成長到現(xiàn)在四十出頭的年紀——我最早教的那些學生已經(jīng)四十出頭了,。我有一個很強烈的印象,，就是本科的一、二年級對于孩子人生觀的形成,，或者說“三觀”的形成非常關鍵,。這段時間里需要能夠真正意義上塑造好的“三觀”。當然關于“好的”可能有不同標準,，我定義這個“好的”是指積極的,、正面的、奮進的,，而不是消極的,、懈怠的、頹唐的,。這樣的價值觀的形成是非常關鍵的,。

所以我覺得“《四書》精讀”這個課程有幾個方面。首先《四書》是經(jīng)典,，經(jīng)典之為經(jīng)典,，就在于它的恒常性，就在于它始終有超越時代的東西,。我個人認為只有真正意義上有經(jīng)典閱讀的力量相助,，一個人才能夠不為時風所左右。所以在這個意義上,，我認為“《四書》精讀”這樣的中國經(jīng)典課程,，也包括西方經(jīng)典的課程，或者從總體而言就是人文經(jīng)典課程,，第一個方面可以概括為“大人之學”,。什么叫“大人之學”？可以從多個方面來理解,，比如心胸大,、格局大；但至少有一點,，從時間的維度上講,，就是人格的普遍性。人格的普遍性就是一個人能不能建立一生不變的,、一以貫之的人生原則,，能不能夠既深入到時代當中，又超拔于時代之上,、不為時風所左右,、不為時代風氣所轉移，甚至在某種意義上能夠開風氣之先,。我把這理解為經(jīng)典能夠帶給我們的最重要的東西,。這是我說的第一個方面,，人文經(jīng)典是“大人之學”。

第二點,，人文經(jīng)典是“切己之學”,，特別是《四書》這樣的經(jīng)典尤其如此?！扒屑褐畬W”的意義在于什么,？我們閱讀的是幾千年前寫成的經(jīng)典，《四書》里面哪一部經(jīng)典,，包括我在最近一兩年所講讀的《莊子》,，這樣的經(jīng)典所思考的問題，與我們之間似乎有某種時代的隔閡,。這個隔閡是多方面的,，既包含了技術層面的生活節(jié)奏的變化，也包含了社會歷史條件的變化,。當然還有一個特別重要的變化,，就是語言的隔斷。這種隔閡帶來的結果是,，其實大部分孩子在接觸這些經(jīng)典的時候都會有一種強烈的陌生感,。怎么讓這些經(jīng)典中的道理真正能夠給孩子的生活帶來一些積極的影響，讓孩子能夠從這樣的經(jīng)典中得到滋養(yǎng),，反過來又能用自己鮮活的生命經(jīng)驗來促進他對經(jīng)典的理解,？這就要求“《四書》精讀”這個課程是“切己之學”：它不僅僅是簡單地去理解經(jīng)典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用經(jīng)典來支撐和解釋我們自己生活的過程,。所以孩子們有的時候會覺得課上所舉的例子不少了，其實我一直不這么想,，在上“《四書》精讀”課的時候,，我更多地會告訴孩子們說：“你看這個道理其實就在你身邊，這個道理其實就是你生活當中最基本的道理,，對不對,？”舉個例子，《論語》中講不能“匿怨而友其人”,，為什么,？這個《莊子》里面也講、《禮記》里面也講,，“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為什么《論語》里面講交朋友,，“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久而敬之”為什么在友誼當中如此重要？ 這就是第二個方面,，“切己之學”,。這兩個方面是我對自己課程的一個體會，也是我期待它要達到的效果,，期望它要承擔的責任,。這是我對“《四書》精讀”這門課的一點理解。

圖為清朝御制翻譯四書

至于教學方法,，我個人覺得因為“《四書》精讀”是最早嘗試“大班授課,、小班討論”形式的課程之一，這里面就會涉及到幾個問題,。首先,，大課的內(nèi)容應該如何定位？這其實也是我這幾年一直強調(diào)的一件事：由于我們本科生的課程量一直沒有讓人看到減下來的可能性,，既然課程總的門數(shù)減不下來,，那么其實孩子們平均在每門課上所用到的時間屈指可數(shù)，我們除一下就能知道,。所以我常常對學生們說我的“《四書》精讀”課是要考“良知”的,，你們用多少時間我并不特別要求，當然我有特別狠的辦法,，考試所考核的絕大部分內(nèi)容就是考背誦,，占比百分之八十。我所講過的條目,，一學期下來一兩萬余字,，需要全部背下來。

我經(jīng)常說,，不是把文言文翻譯成白話文之后,，就能完全地獲得理解，白話翻譯之后的文字也不是經(jīng)典,。經(jīng)典文本就像種子,，一字不落地記在心里，在生命當中的不同階段,，它會生根,，會發(fā)芽，會成長,，不斷的成長,。即使學生們將來都忘掉了這個叫楊立華的老師，而僅僅記得老師“強迫”他們背的《四書》，這比什么都重要,。這是我的課程上對他們的一些“強制性”的要求,，也是比較大的挑戰(zhàn)，孩子們都覺得壓力很大,。但有一點,，我特別重視大課上的這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我要把我希望給他們的東西給充足,，從文字,，經(jīng)典文本的理解，相關的知識,，到思想,、價值。我從來不排斥價值灌輸,，我講《四書》的時候沒辦法做到value-free,，肯定不可能做到所謂“價值中立”,。

第二個方面就是討論,。其實討論班最主要取決于助教,，所以助教團隊的建設以及助教團隊的連續(xù)性是很突出的問題。助教團隊真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怎么才能保證一個非常穩(wěn)定的一個助教隊伍,？“《四書》精讀”課程的助教數(shù)量是比較多的，每學期的課程至少需要八個助教,，也就是說每年我需要有八個足夠優(yōu)秀的助教來幫助我組織討論班：選課同學一般有一百二十人，分成八個討論班,，每周討論一次。關于助教團隊的穩(wěn)定性,，最主要是靠北大哲學系中國哲學教研室非常好的研究生培養(yǎng)傳統(tǒng),，另外也要靠我這些年所帶的一個學生社團——再早是湯一介先生做指導老師的——儒行社。這些做助教的學生不僅要念書,，還要在寒暑假到固定的地方去支教,，比如在河南洛陽伊川縣的省元頭小學進行支教活動,。在支教的過程當中，他們會自己備課,，也會舉行讀書會等等這樣的活動,。我覺得這些機制，至少到目前為止,，有效地保證了助教隊伍的水準以及穩(wěn)定性,。

我就介紹到這里，謝謝大家,。

秋陽 編輯  /  文力 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