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明白,，一次失敗的抗生素治療病例,，怎么就演變成了商業(yè)保險和少人問津疫苗的推銷軟文。

文 | 于霄 華東政法大學 

讀了《流感下的北京中年》以及后面很快跟上的評論文章,，我就不明白,，一次失敗的抗生素治療病例，怎么就演變成了商業(yè)保險和少人問津疫苗的推銷軟文,。

“流感”一文的流水帳,，是我讀過的最好的流水帳，也是在沒有人推薦的情況下，在朋友圈里間續(xù)讀完的,。當時我和愛人正在“新春逛街”,，原本是“not in the mood”（沒有讀這種沉重文章的心情），但還是讀完了,，包括后面的評論,。

文章反應了一種現(xiàn)實：在“病”面前，所有人都是脆弱的,。你在事業(yè)上的豪情萬丈,，在愛情里的甜甜蜜蜜，對孩子的疼愛呵護,，到了疾病面前,，都一文不值，即使是像“感冒”這樣的小病,。

關于感冒,，專家已經(jīng)出來進行了解讀，關于各種抗生素,，各種ICU設備,，我相信他們說的都是對的，醫(yī)生也是盡心力的,。但,，這遠不是故事的全部。

在幾十年前的中國,，有一門學問,，叫做中醫(yī)，就是用草根樹皮治病,、被一些現(xiàn)代人視為巫術的醫(yī)家,。中醫(yī)不懂抗生素，也不懂人工肺,，但治感冒,，他們有幾千年的經(jīng)驗。

《傷寒論》將人所生之病,，由淺入深,，歸入六經(jīng)（六種），是中醫(yī)的綱目之著,。如果是小白,，認為《傷寒論》是關于治“感冒”的書，事實上并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傷寒論》開篇“太陽病”可以說,，主要就是治普通感冒的,。

太陽病，就是扁鵲口中的“君之疾在腠里”,，特點是惡風,、惡寒、項背僵硬,。太陽病一兩日,，吃些桂枝湯、麻黃湯,、葛根湯,，用法得當一般應是“一劑愈”（“一劑”大約是我們通常所說一副藥劑量的一半）。

那么,，這些所謂“湯”不會是惡如猛虎的毒藥吧，不會是少兒不宜的猛藥吧,。桂枝湯用藥：桂枝為桂樹的枝尖,，味辛，主發(fā)汗,；白芍,，味酸苦，主收斂,，早期醫(yī)書記“有小毒”,，后面醫(yī)書再也沒有人提了，沒聽說誰吃5克白芍出什么事,；后面,，甘草、生姜,、大棗,，如有疑問，可詢家中掌勺之人,。葛根湯里的葛根就是超市里葛根粉之葛根,，麻黃湯之麻黃涉毒，毒品的毒,，說了也買不到,。

美國醫(yī)院看病，所謂不用開藥,，回家喝水就可以好,，大體就是太陽病之感冒。太陽病,，五六日,，可自愈——但是,，也可“不治將易深”。

如果所有的感冒都是太陽病,，“一劑愈”,，怕這文章寫了也無意義。我倒也樂于此,，世間太平,，可惜不是。整一本《傷寒論》載方113,，加上《金匱》262 ,，去重，實收269方,，很多與這傷風著涼有關,。比如，傷風在陽明,，我們常說的腸感冒,，葛芩蓮湯癥；風寒入少陽,，往來寒熱,，胸脅苦滿，小柴胡湯癥,；少陰病者傷風,，病雖在表，宜麻黃附子細辛湯,；四肢厥冷,，又遇風寒，四逆湯主之,。

這不是在炫技,，也不是在開處方，作為律師,，也應當在此處,，非常謹慎而有責任心的加上提示：文章重開智，有病需從醫(yī),。

說這些,，主要是想說：感冒要早治，一般感冒,，用藥得當,，一劑愈；感冒,，在不同體質人身上,，后果不同,，用藥也不同。少陽感冒,，惡心嘔吐,；少陰感冒，綿延不愈,；厥陰感冒,，會死人。如《流感》一文中的岳父,，第一日覺得不適,，來上一兩碗葛根湯或麻黃附子細辛湯（具體我就難以分辨），可能就沒有這篇流傳甚廣的網(wǎng)文,，也沒有這一出“年前”悲劇,。

但為什么岳父拿到的是“頭孢”，而不是“桂枝”,、“葛根”流,？文章開頭的質疑源來已久，讓逝者背負廣告之名,，則讓我出離憤怒了。行文間,，刷朋友圈,，看到了中醫(yī)的反擊，說岳父之死,，死于抗生素,，自己出了個桂枝湯加減的方子，一劑治好了感冒（所以,，治感冒還要靠寫文章的大師）,。

所有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歸結為兩個字：賣錢,。

得了病,，死了，是因為沒有錢,；得了病沒有錢,，是因為沒保險；西醫(yī)抗生素不好用,，是不夠貴,；西醫(yī)不行，中醫(yī)行,，因為沒找到對（貴）的中醫(yī),。這一輪“感冒”網(wǎng)潮里,，沒人不是奔著錢去的。

為什么岳父拿到的是“頭孢”,，因為“頭孢”看病“5塊”,，買藥“1000”，而“桂枝”一斤16,，一副藥用10克,，小病半副就好，沒有后遺癥,，不產(chǎn)生抗藥性,。事實上，感冒一般不是大病,，治病容易,，但治別的什么，就難了,。

人生在世,，沒有不生病的，傷風感冒,，“老太太的姜湯,，也少有失手”；可到了醫(yī)院,，事情就復雜很多,。“頭孢”好用還好,，1000走出醫(yī)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生活繼續(xù),。但不好用,，那事情就麻煩了。一入醫(yī)房深似海,，從此家中無半文,。錢能辦的事都還是小事，有些事,，錢還解決不了,。

有時走在醫(yī)院里，我內(nèi)心會撕扯般的疼痛：看到焦急的父母抱著滿臉紅疹的孩子,，麻黃白術湯癥,，本身就是濕邪在表，不要掛水,；看到老太坐在輪椅上,，全身浮腫,，氣血雙虛，腎脾兩虧,，不能動手術,；看到有人手里拿著抗抑郁類藥，那個危害很大,，可以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替代……

我不能埋怨醫(yī)院和醫(yī)生,，他們很辛苦，也很委屈,。學校里學的就是“頭孢”和“人工肺”,，我們不能要求更多。人的病在身上,，社會的病,，也不僅僅在醫(yī)院。律師,、教師,、會計師、商人,、學者,、作家等等，哪一個不是“do their job, get their money”（盡其事,，享其成）,。沒有人問，可不可以把事做的更好（蚍蜉撼樹,，不可為），如果做好事,，錢更少,，那就更少有人愿意去做了。

社會分工,，曾幾何時,，是社會進步的發(fā)動機和推進器，它讓各個領域的技術與知識更加深入和精致,。而與此同時,，也讓個人與人類社會總體知識的距離越來越遠。

桂枝湯,，這傷寒第一方,，在2017流感肆虐的冬天，不知有幾人知曉,；附子,，百藥之長,，可起死回生，同時也劇毒無比,，不知今日還有幾人會用,。甚至西醫(yī)中都少有人知道少陰感冒與普通感冒的區(qū)別，甚至中醫(yī)（中西結合醫(yī)師）們都逐漸忘卻相傳幾千年的四診之法與救世經(jīng)方,。

也不是人不愿意學,，養(yǎng)生曾幾何時也火得不成樣子。綠豆派,、喝水派,、火神派，哪一個不是光芒萬丈,。包括現(xiàn)在的正規(guī)科普節(jié)目,，還有網(wǎng)絡媒體，他們說的可能是實話,，但不是事實的全部,。因為媒體也有分工，也要賺錢,。

說全部實話和賺錢沖突嗎,？

沖突?！肮鹬胃忻啊?，簡單有效，易傳播,?！吧衔逦叮运呱?，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適寒溫,，服一升,。服已須臾，啜熱稀粥一升余,，以助藥力,。溫覆令一時許，遍身漐漐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瘥，停后服,，不必盡劑,；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后服小促其間，半日許令三服盡,?！惫碇馈秱摗吩谡f什么。加之,，要買藥,、識藥、煎煮,，費時費力,，一但遇到一次半次，不對癥,，無效,，前功盡棄，就去找頭孢了,。

所以,，媒體只會告訴你，“桂枝湯治感冒”,，另外,，有了病要去看醫(yī)生。所以,，在新媒體時代,，獲得信息簡單了，而獲得有用的信息,，太難了,。

一個老人走了，一篇貼子火了,，媒體年前忙了,，可我們究竟得到了什么,？明年是新的一年,，感冒了怎么辦？是打疫苗么,？去研究一下I型糖尿病是怎么來的,，再決定吧。買保險么,？保險又不治病,，只要進入了“傾家蕩產(chǎn)都要治”的階段,，就真的會傾家蕩產(chǎn)，和保險沒什么關系,。

所以,，如果你一天要工作8個小時，那么就請多用30分鐘學習一下能夠避免這種悲劇的技術,。比交一個醫(yī)生朋友有用,，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