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生：白仁甫及其創(chuàng)作 ---關(guān)王馬白 創(chuàng)曲壇千古風(fēng)流 白仁甫是著名的元雜劇作家。他和關(guān)漢卿,，庾吉甫等同時,。在元雜 劇的創(chuàng)作流派中,，關(guān)漢卿是本色派的代表；白仁甫則是文采派的代表,。 一個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繁盛時期,，總是由多種藝術(shù)流派組成的。作為獨具一格 的雜劇作家,。白仁甫在元代文學(xué)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這里還應(yīng)該提到， 元代雜劇作家的生平資料都很少,，唯獨白仁甫的身世尚有蹤跡可尋,，這 對研究白仁甫及元前期雜劇作家都有一定的意義。本文想概略地談?wù)勊?的生平和創(chuàng)作,。 ?。ㄒ唬?br> 白仁甫，原名恒,，后改名樸,，字太素，號蘭谷,。祖籍隩州（今山西 省河曲縣）,。祖父白宗完，篤信佛教,，沒有做過官。伯父白賁,，1202 年（泰和三年）進(jìn)士,，官至歧山令，精于禪學(xué)道書,、歧黃之說,，是個享名 的詩人。叔父是個和尚,，法名寶瑩,，也是詩人。父親白華,，字文舉,，1215 年（貞祐三年）進(jìn)士，官至樞密院判官,，是金朝著名的文士,。總之,，白 仁甫的父輩在金朝是有政治地位,，又很有文名的,。 白仁甫誕生于金王朝走向滅亡、蒙古帝國興起的時候,。金末文化興盛,，但政治上卻矛盾叢生。由于金統(tǒng)治集團(tuán)內(nèi)部女真族和漢族的矛盾,， 以及軍事指揮的錯誤,，不能抵抗新興的蒙古帝國軍隊，終于 1234 年被蒙 古所滅,。當(dāng)時白仁甫年僅 7 歲,。金首都南京（即汴梁，今河南開封市） 陷落時,，他父親隨金哀宗外出就兵,，母親在變亂中失落。著名詩人元好 問和他父親是同學(xué),，又是密友,，白仁甫從逃難開始便一直跟隨著元好問。 王博文在《天籟集序》中說： 元,、白為中州世契,，兩家子弟每舉長慶故事，以詩文相往來,。太素即寓齋仲子,，于遺 山為通家侄，甫七歲,，遭壬辰之難,，寓齋以事遠(yuǎn)適，明年春,，京城變,，遺山遂挈以北渡。┅┅ 嘗罹疫,，遺山晝夜抱持,，凡六日，竟于臂上得汗而愈,。蓋視親子弟不啻過之,。讀書穎悟異 常兒，日親炙遺山,，謦咳談笑,，悉能默記。 白仁甫少年時代國破家亡的悲慘遭遇以及元好問潛移默化的影響,，都對 他日后的成長有著重要的作用,。 他父親白華 1233 年在鄧州降宋,。但宋朝采取茍且偷安的駝鳥政策， 不敢聯(lián)合金朝抗蒙勢力,，對金朝降將不予信任,；加之在蒙古軍隊的強(qiáng)大 攻勢下，南宋邊防軍中,，南,、北人的矛盾很激烈。1235 年 10 月,，白華在 均州和范用吉（即孛術(shù)魯久?。┯忠黄鹜督得晒拧０兹A在金朝曾參預(yù)軍 事決策,，臨危變節(jié),，因此遭到人們的貶責(zé)。白華回到北方后,，經(jīng)過一段 漂泊,，便帶著兒子卜居真定，受到北方最早降蒙的史天澤的庇護(hù),。王惲《史天澤家傳》記載： 北渡后,，名士多流寓失所，知公好賢樂善,，偕來游依,。若王滹南、元遺山,、李敬齋,、 白樞判,、曹南湖、劉房山,、段繼昌,、徒單侍講，為料其生理,、賓禮甚厚；暇則與之講究經(jīng) 史，推明治道,。 白華雖然依附于史天澤，但其內(nèi)心的矛盾卻十分激烈,。他一心教育兒子讀書,，不準(zhǔn)備讓他們出仕。如他在《示恒》（《永樂大典》卷一三三四 四）一詩里表示： 忍教憔悴衡門底,，竊得虛名玷士林,！ 《是日又示恒》（同上）二首之一： 潦倒吾何用,，文章汝未成， 過庭思父訓(xùn),，墜地有家聲,。 白仁甫在父親的教育和思想影響下，懷有難以排遣的憤懣,，終生沒有出 仕,。雖然在他的應(yīng)酬之作中，也時有歌頌皇元的詞句,，但表現(xiàn)更多的還 是興亡之恨,，其中充滿抑郁消極的情緒。 真定是他早年活動的重要地點之一,。在此期間,，他還曾來往于河南、 江淮,、燕京等地,。1250 年，他曾到燕京（今北京市）狎游,，今存有《〔滿 江紅〕庚戌春別燕京》詞,。1252 年冬又游順天（今保定市），被邀為張 柔的夫人撰詞,。1260 年（中統(tǒng)元年）他到壽春,，在壽春榷場中得到《南 方詞編》。1262 年秋,，他泊至襄陽府光化縣南二十里的鴛鴦灘,，寫有《〔念 奴嬌〕壬戌秋泊漢江鴛鴦灘寄贈》。1267 年,，在忽必烈生日時,，他代真 定總府作〔春從天上來〕壽詞一首。次年史格代張弘范為亳州萬戶,，白 仁甫又譜〔鳳凰臺上憶吹簫〕頌之,。1269 年至覃懷，時楊果任懷孟路總 管,，奧敦周卿任府判,。白仁甫有《〔木蘭花慢〕覃懷北賞梅同參政西庵 楊丈和奧敦周卿府判韻》。 白仁甫南北奔走,，都與史天澤家族的人員有關(guān)系,。如他到燕京時，正值史天澤入覲,；他到河南等地,，又是在史天澤任中書右丞相,，河南宣 撫使，兼江淮諸翼軍馬經(jīng)略使和史格任亳州萬戶等職之時,。史天澤是投 靠蒙古的漢族大地主階級的代表人物之一,，白仁甫則是依附史天澤門下 的文墨客。但白仁甫的作品中卻不時流露出濃郁的故國之思,。如,，他的《〔石州慢〕丙寅九日期楊翔卿不至?xí)鴳延蒙倭暝娬Z》： 千古神州，一旦陸沉,，高岸深谷,。夢中雞犬新豐，眼底姑蘇麋鹿,。少陵野老,，杖藜潛 步江頭，幾回飲恨吞聲哭,。歲暮意何如,？怯秋風(fēng)茅屋。幽獨,，療饑賴有：商芝暖老,，尚須 燕玉。白璧微瑕,，誰把閑情拘束,。草深門巷，故人車馬蕭條,，等閑瓢棄樽無綠,。風(fēng)雨近重 陽，滿東籬黃菊,。 白仁甫曾一再拒絕了史天澤的舉薦,。1261 年（中統(tǒng)二年）4 月，元 世祖忽必烈詔十路宣撫使,，要求“舉文學(xué)才識可以從政及茂才,、異等， 列名上聞,，以聽擢用”（《元史》卷四《世祖本紀(jì)》）,。王博文《天籟 集·序》記載： 中統(tǒng)初,，開府史公將以所業(yè)力薦之于朝,，再三遜謝，棲遲衡門,，視榮利蔑如也,。 由于白仁甫懷有家國之恨和對現(xiàn)實不滿的感情,，因此他放浪形骸，拒絕 出仕,，把自己的主要力量用于創(chuàng)作,。他一生的突出成就主要表現(xiàn)在雜劇 和散曲方面。 雜劇作家侯正卿在晚年所寫《答白仁甫》（《艮齋集》卷九）詩里,， 曾回憶了他們早年的共同生活： 別后人空老,，書來慰所思。 溪塘連轡日,，風(fēng)雨對床時,。 我愛香山曲，君奇石鼎詩,。 何當(dāng)湖上路,，同賦鷓鴣詞。 又,，1287 年秋天,，白仁甫得到王仲常寫給他的信，信里有“楚星燕月千里相望,，何時會合以副舊游”的話,，因此他在〔風(fēng)流子〕一詞里追憶了 他們當(dāng)年“故園行樂”的情況以及他早年的創(chuàng)作生活： 花月少年場。嬉游伴,，底事不能忘,。楊柳送歌，暗分春色,，天桃凝笑,，爛賞天香。綺 筵上,，酒杯金瀲滟,，詩篇墨淋浪。閑裊玉鞭,，管弦珂里,，醉攜紅袖，燈火夜行,?；厥资驴?傷。溫柔竟處,，流落江鄉(xiāng),。惆悵鬢絲禪榻，眉黛吟窗。甚社燕秋鴻,，十年無定,，楚星燕月， 千里相望,。何日故園行樂,，重會風(fēng)光。 從他在《〔奪錦標(biāo)〕得友人王仲常李文蔚書》中可以看到他和王仲常,、 李文蔚的深摯友情,。王仲常、侯正卿,、李文蔚都是真定的劇作家,。王仲 常也是真定人，至元十年應(yīng)召出仕,。從這些詩詞的記載,，聯(lián)系他的經(jīng)歷， 我們可以大致肯定他雜劇創(chuàng)作活動的旺盛時期是 1274 年（至元十年）以 前這段時間里,。 白仁甫等前期作家都善騎馬,，喜歡鷓鴣詞，他們把酒樽詩筆聯(lián)在一 起,，還經(jīng)常出入青樓,，與妓藝人等時相往來。白仁甫在為她們寫的作品 中說：“天公不禁自由身,，放我醉紅裙”（《〔木蘭花慢〕歌者樊娃索 賦》）,。又說：“喜相從，詩卷里,，酒杯中,。纏頭安用百萬，自有海犀 通,?！保ā丁菜{(diào)歌頭〕夜醉西樓為楚英作》） 1276 年，白仁甫 50 歲,，他隨元軍南下至九江,。次年冬又至岳陽，后 又經(jīng)隆興再回到九江,。在這一帶飄泊三年,。后來因為他弟弟白敬甫在江 南諸道行御史臺任職，便到維揚（今揚州市）,。1280 年,，卜居建康（今 南京市）,。1286 年，江南諸道行御史臺徙治建康,，他的朋友王博文任行 御史臺中丞，這兩位 30 年前結(jié)識的朋友又重新會面,。到南方以后,，他與 著名散曲作家胡祗遹、王惲,、盧疏齋等都有唱和之作,。盧疏齋還是他弟 弟的內(nèi)兄。現(xiàn)存他的大部分詞篇多寫于這段時間,。這時,，南御史臺的朋 友又曾征他從政，他作詞〔沁園春〕謝絕： 自古賢能,，壯歲飛騰,，老來退閑。念一身九患,。天教寂寞,；百年孤憤，日就衰殘,。麋 鹿難馴,，金鑣縱好，志在長林豐草間,。唐虞世,，也曾聞巢許，遁跡箕山,。越人無用殷冠,。 怕機(jī)事纏頭不耐煩。對詩書滿架,，子孫可教,，琴樽一室，親舊相歡,。況屬清時,，得延殘喘， 魚鳥溪山任往還,，還知否,，有絕交書在，細(xì)與君看,。 他在這首詞的小序里說：“監(jiān)察師巨源將辟予為政,，因讀嵇康與山濤書,， 有契于予心者，就譜此詞以謝,?！笨芍@時的思想。嵇康反對虛偽的 禮教和不滿于現(xiàn)實政治的思想,，正與他同調(diào),。他在建康時，與其交游往 還者大都是南下的北方文人,，他們不少人都有很多抑郁不平,，但又無力 改變現(xiàn)狀。他們在一起詩酒相聚,，借以互相慰藉寂寞的老懷,。 1287 年，白敬甫改任浙西提刑按察使,，他后又遷平江（今蘇州）,。 白仁甫在 1291 年春 3 月 4 日同李景安提舉游杭州西湖，所寫〔永遇樂〕 是其現(xiàn)存有事跡可考的最晚的一首詞作,。 1300 年（大德四年）,，閻復(fù)為翰林承旨時，有人說：“白文舉父子 兄弟俱有文名,，敬甫幼負(fù)俊聲,，老不入翰林，咎將誰執(zhí),？”（袁桷：《清 容居士集》卷二十七《朝列大夫同僉太常禮儀院事白公神道碑銘》）,。 他弟弟白敬甫后被奏為翰林待制，復(fù)同僉太常禮儀院事,。在有關(guān)記載中 沒有談及白仁甫的下落,，他很可能在這以前已經(jīng)去世?！朵浌聿尽份d白 仁甫掌禮儀院太常卿,，疑為弟冠兄戴。他的后裔直到明初仍住在蘇州,， 因此他晚年也不大可能北返,。蘇、杭,、揚州的山水恰好安頓了這個避世 的過客,。 （二） 白仁甫的作品,，現(xiàn)存有詞 105 首,，詞集名《天籟集》,，清初始刊刻 流傳；散曲有小令 33 支,，套曲 4 組,；雜劇據(jù)《錄鬼簿》存目 15 種，今 存《梧桐雨》,、《墻頭馬上》,，另有《東墻記》1 種，然是否原作尚待考,。 白仁甫的雜劇主要以歷史傳說和愛情故事為內(nèi)容,?！段嗤┯辍肥菤v 史傳說劇的代表,，也是使他得以享名的作品。從現(xiàn)存金,、元詩詞曲來看,， 唐明皇楊貴妃的故事是人們經(jīng)常歌詠的題材，是當(dāng)時人們非常熟悉的傳 說,。元初期雜劇三大家都有這方面的作品,，如：關(guān)漢卿有《唐明皇啟瘞 哭香囊》、庾吉甫有《楊太真霓裳怨》,、《楊太真浴罷華清宮》,。然而只有白仁甫的作品得以流傳。 《梧桐雨》是個末本戲,，主要通過唐明皇的藝術(shù)形象,，概括了一代 興亡的變化。作品的楔子,，是個序幕,，寫唐明皇在太平之日，貪圖“安 逸”,，把子妃據(jù)為己有,；又寫唐明皇“目不識人”，把失誤軍機(jī)的敗將 安祿山委以重任,，為以后的安史之亂,，埋下伏線。接著暗場交代了楊貴 妃與安祿山私通的情節(jié),，又直接描摹唐明皇倦理朝政,，“一心想著貴妃”， 突出寫長生殿盟誓,。當(dāng)安祿山精兵直指潼關(guān)的時候,，唐明皇正忙著為楊 貴妃進(jìn)荔枝,，在沉香亭畔沉緬于楊貴妃的歌舞之中。敵兵襲來,，京城兵 不滿萬,，將官衰老，唐明皇只得避兵幸蜀,。馬嵬兵變,，眾軍殺死楊國忠， 馬踐楊貴妃,。最后,，作者專門寫了一折，著力刻畫了唐明皇追悼往日繁 華的愁苦心情,。白仁甫通過對這一事件的描述,，批評了統(tǒng)治者由于“目 不識人”和一味荒淫享樂造成國家危難的行為，并把安祿山倡亂,，奪得 京城,，當(dāng)作一場災(zāi)難。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金亡國的時代特征,。這兩 個歷史事件有著明顯的相似之處,，再加以白仁甫和他父親的遭遇，我們 不難看出他在作品里所寄托的思想感情,。劇中一曲曲哀婉的悲歌,，正表 現(xiàn)了白仁甫追懷往日的故國之思。 唐明皇既是造成國家敗亂的罪魁,，又是故國的化身,，所以白仁甫對明皇既有諷刺批評，又有贊賞同情,，而以后者為主,。作品雖然觸及到統(tǒng) 治者驕奢淫逸的生活和權(quán)奸把持朝政的現(xiàn)實，但著意描寫的卻是唐明皇 的風(fēng)流才情,。如,，作品中對長生殿盟誓寫得情真意切： 〔賺煞尾〕長如一雙鈿盒盛，休似兩股金釵另,，愿世世姻緣注定,。在天呵做鴛鴦常比 并，在地呵做連理枝生,。月澄澄,，銀漢無聲，說盡千秋萬古情,。咱各辦著志誠,，你道誰為 顯證,，有今夜度天河相見女牛星。 沉香亭畔舞霓裳一場,，作者極力寫當(dāng)時歌舞之盛,。變亂爆發(fā)后，作者對 “主弱臣強(qiáng)”,，天子無所作為,，也寄予深切的同情。特別是第四折對唐 明皇由盛而衰的凄涼處境,，白仁甫更是飽含感情,，處處與之共鳴。但是 也正由于這個原因,，作品的思想傾向不夠鮮明,。 因此，可以說整個作品是一部抒情詩,。它并沒有為讀者準(zhǔn)備答案,， 而是充滿了迷惘,、悲涼的情調(diào),，“歡會”栽排下“凄涼”，便是作者的 結(jié)論： 〔滾繡球〕長生殿那一宵,，轉(zhuǎn)回廊說誓約,，不合對梧桐并肩斜靠，盡言辭絮絮叨叨,。 沉香亭那一朝,，按霓裳舞六么，紅牙箸擊成腔調(diào),，亂宮商鬧鬧吵吵,。是兀那當(dāng)時歡會，栽 排下今日凄涼,，廝輳著暗地量度,。 這種思想感情在元初是有代表性的，只有放在當(dāng)時的歷史條件下才能充 分理解它的意義,。 白仁甫的歷史傳說劇,，其它均已亡佚?！冻f王夜宴絕纓會》寫楚 莊王愛士的故事,。《蕭翼賺蘭亭》寫唐太宗使蕭翼從僧辨才處賺取王右 軍蘭亭后序法帖的故事,，這和《梧桐雨》中批評唐明皇“目不識人”,， 稱贊唐明皇的才情的思想是一致的,。《斬白蛇》,、《高祖歸莊》都是寫 漢高祖的故事,，原劇雖不可見，但從其《〔水調(diào)歌頭〕咸陽懷古》中,， 可以看到他對秦漢時期歷史事件的態(tài)度： 鞭石下滄海,，海內(nèi)漸成空。君王日夜為樂,，高枕望夷宮,。方嘆東門逐兔，又慨中原失 鹿,，草昧起英雄,，不待素靈哭，已識軒蛇翁,。笑重瞳,，徒叱咤，凜生風(fēng),。阿房三月焦土,， 有罪與秦同。秦固亡人六國,，楚復(fù)絕秦三世,，萬世果誰終？我欲問天道,，政在不言中,。 由此可見，他對于秦的暴政和項羽火焚阿房宮都是否定的,。 他的愛情劇《墻頭馬上》是獨具風(fēng)格的佳作,，這是一個旦本戲，演 裴少俊和李千金相愛的故事,。作品正面歌頌了青年男女爭取自由婚姻的 合理要求：塑造了大膽追求愛情,，勇敢地同封建禮教作斗爭的李千金的 光輝形象。她和崔鶯鶯的性格迥然不同,，當(dāng)她初見裴少俊以后,，就明白 地表示了自己的愛慕感情：“既待要暗偷期，咱先有意,，愛別人可舍了 自己,。”她央著梅香為她傳送簡貼。當(dāng)他們的約會被嬤嬤發(fā)現(xiàn)時,，她便 理直氣壯地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菩薩梁州〕是這墻頭擲果裙釵,，馬上搖鞭狂客，說與你個聰明的奶奶,，送春情是這 眼去眉來,。則這女娘家直恁性兒乖，我待舍殘生還卻鴛鴦債,，也謀成不謀敗,，是今日且停 嗔過后改，怎做的奸盜拿獲,。 后來,，她和裴少俊私奔，在裴家后花園住了七年,，后來被裴少俊的父親 發(fā)覺,。當(dāng)裴少俊被迫將她休棄時，她表現(xiàn)得非常堅強(qiáng),。她說“是與非須 辨別”,，“這姻緣也是天賜的”。她還批評了丈夫裴少俊的軟弱： 〔鴛鴦煞〕休把似殘花敗柳冤仇結(jié),，我與你生男長女填還徹,，指望生則同衾，死則共 穴,。唱道題柱胸襟,，當(dāng)壚的志節(jié),，也是前世前緣,，今生今業(yè)，少俊呵,，與你乾駕了會香車,， 把這個沒氣性的文君送了也。 最后,，裴少俊得官,，要求與李千金重作夫婦，她先是毅然拒絕了這個要 求,，表現(xiàn)出李千金剛強(qiáng)的性格,；后來由于兒女求情她才答應(yīng)。她堅定地 認(rèn)為自己的行為正確,?！霸鯇⑽覊︻^馬上，偏輸卻沽酒當(dāng)壚”,，這就把 李千金的形象,，進(jìn)一步提到了新的高度,。 李千金的形象大膽、潑辣,，但并不流于輕浮,。作品充分表現(xiàn)了她對裴少俊和兒女的深摯感情，寫得真切動人,。 這個作品具有濃厚的喜劇性,，諷刺的矛頭直接指向工部尚書裴行儉。此外,，李千金性格的爽朗,、院公的淳樸風(fēng)趣，也使整個作品顯得清 新明快,，饒有風(fēng)趣,。 這與他散曲里寫愛情的作品是一致的，如《〔中呂陽春曲〕題情》： 從來好事天生儉,，自古瓜兒苦后甜,。奶娘催逼緊拘鉗，甚是嚴(yán),，越間阻越情忺,。 笑將紅袖遮銀燭，不放才郎夜看書,。相偎相抱取歡娛,，止不過迭應(yīng)舉，及第待何如,？ 感情率真,、潑辣。 他的愛情劇還有《東墻記》寫馬文輔與董秀英的故事?，F(xiàn)存劇本情節(jié)極似《西廂記》,，可能是后人模擬的作品，非白仁甫原作,。此外《流 紅葉》寫宮女韓翠蘋紅葉題詩和于祐成婚的故事,，《銀箏怨》寫宮女薛瓊瓊弄箏與崔懷寶相戀的故事，《錢塘夢》寫蘇小小,，《梁山伯》寫祝 英臺,，《崔護(hù)覓漿》即“人面桃花”，都是一些膾炙人口的故事,，可惜 劇本均已失傳,。 白仁甫的主要作品都是在前人創(chuàng)作的基礎(chǔ)上加工而成的。《梧桐雨》 是依據(jù)白居易的《長恨歌》,，陳鴻《長恨歌傳》和說唱文學(xué)作品寫成的,；《墻頭馬上》則受白居易新樂府《井底引銀瓶》的啟發(fā)，又以宋官本雜 劇《裴少俊伊州》,，金院本《鴛鴦簡》,、《墻頭馬》作為創(chuàng)作的依據(jù)。 因此作品具有比較堅實的群眾基礎(chǔ),，這也是他的作品得以流傳的原因之 一,。 （三） 白仁甫工于詞曲,，元初就很有名,。王博文《天籟集·序》說：“律 賦為專門之學(xué)，而太素有能聲,，號后進(jìn)之翹楚者”,。明初朱權(quán)更是推崇 備至，認(rèn)為他在元代作家中“宜冠于首”,，（朱權(quán)：《太和正音譜》）,。 由于他受有深厚文學(xué)教養(yǎng)的家庭影響，并直接受教于元好問,，所以藝術(shù) 上比較成熟,；由于他經(jīng)歷了金朝亡國的變亂，所以作品又比較有氣勢,。 他的作品富有文采,，但是并沒有雕琢的痕跡，好像直接從肺腑流出,。郝 經(jīng)稱贊元好問在藝術(shù)上“巧縟而不見斧鑿,，新麗而絕去浮靡”（郝經(jīng)《遺 山先生墓銘》），白仁甫則正是繼承了這一傳統(tǒng),。他的作品用語自然,， 凝煉而不拘謹(jǐn)，清麗而又有生氣,。如《梧桐雨》沉香亭畔小宴一場，對 秋來景物的描寫： 〔中呂粉蝶兒〕天淡云閑,，列長空數(shù)行征雁,。御園中夏景初殘，柳添黃,、荷減翠,，秋 蓮脫瓣。坐近幽闌，噴清香玉簪花綻,。 《梧桐雨》第二折寫唐明皇對李林甫的斥責(zé)與馬致遠(yuǎn)《漢宮秋》第二折 寫漢元帝對文武百官的埋怨有異曲同工之妙,。然而《梧桐雨》語言更為 明快。如： 〔普天樂〕恨無窮,，愁無限,，爭奈倉卒之際，避不得驀嶺登山,。鑾駕遷,，成都盼，更 那堪浐水西,，飛雁,，一聲聲送上雕鞍；傷心故園,，西風(fēng)渭水,，落日長安。 白仁甫也長于抒情,，善于烘托氣氛,。如《梧桐雨》第四折寫唐明皇秋夜 聞雨： 〔黃鐘煞〕順西風(fēng)低把紗窗哨，送寒氣頻將繡戶敲,，莫不是天故將人愁悶攪,。度鈴聲 響棧道，似花奴羯鼓調(diào),，如伯牙水仙操,。洗黃花潤籬落，漬蒼苔倒墻角,，渲湖山漱石竅,， 浸枯荷溢池沼，沾殘蝶粉漸消,，灑流螢焰不著,。綠窗前促織叫，聲相近雁影高,，催鄰砧處 處搗,，助新涼分外早。斟量來這一宵,，雨和人緊廝熬,，伴銅壺點點敲，雨更多淚不少,，雨 濕寒梢,，淚染龍袍,，不肯相饒，共隔著一樹梧桐直滴到曉,。 寫秋風(fēng),、秋雨攪人愁腸，用形象的語言描摹出凄涼的意境,，是很成功的,。 同時，還應(yīng)該說明,，元初文采派作家,，包括白仁甫在內(nèi)，也都是熟 悉舞臺演出的,。從白仁甫的作品來看,，并不是案頭之作，而是非常適合 舞臺演出的劇本,。他的作品戲劇矛盾集中,，人物性格突出。直到解放后 上海戲劇界改編《墻頭馬上》,，俞振飛等表演藝術(shù)家對此劇的戲劇性都十分推許,。 當(dāng)然，白仁甫作品反映社會面不廣,，其內(nèi)容僅限于表達(dá)作者自己與同時文人的呼聲,。但白仁甫對當(dāng)時和后世都有很大影響。特別是對清初的劇作家和詞人的影響,，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楊友敬刊刻他的詞集《天籟 集》，是由朱彝尊參加整理,，洪升參加?？模欢樯闹鱾髌鎰 堕L 生殿》明顯地表現(xiàn)出是受白仁甫的影響,。 總之,，白仁甫是元前期雜劇作家中的重要一翼，是繼承金代文學(xué)傳 統(tǒng),，開元雜劇文采派先河的人物,。在元雜劇作家的研究中，白仁甫應(yīng)該 受到足夠的重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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