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里巎巎(1295~1345),,是元代僅次于趙孟頫的杰出書家,,世稱“南趙北巎”。康里比趙孟頫年少40余歲,,早年曾是趙孟頫的下屬,,并有幸得其親授。出任經(jīng)筵官之后,,得以遍覽宮廷收藏的古代書畫精品,,加之北方民族特有的豪放剛毅的性格,以及“每日坐衙罷,,寫一千字才進膳”的刻苦勤奮,最終使他能夠脫略趙氏形跡而上溯晉唐古法,,形成迥異于趙氏的雄邁奇絕書風,。諸體之中,康里的草書成就最高,,對今天的書法學習也頗具啟發(fā)意義,。 39歲時的草書力作《顏魯公述張旭筆法記卷》,已是康里較為成熟的個人面貌,。全卷單字結(jié)體縱長,,欹正錯落,通篇點畫狼藉而法度謹嚴,,行間緊密而無局促沉悶之感,。字間極少牽連,微含章草筆勢,,與王羲之《十七帖》和孫過庭《書譜》等精致潤潔,、蕭散簡遠的晉唐小草有幾份相似之處,但行筆迅疾而神采奕奕,,頗具大草的恢廓氣度,。或者說,此作是以晉唐小草為書體基礎(chǔ),,但在用筆,、結(jié)體的變化上明顯趨于簡化處理;與之相應(yīng)的則是書寫速度的大幅度提高,,神采意趣也更傾向于王獻之草書,,甚至是唐代張旭、懷素狂草般的酣暢痛快,。尤為難得的是,,此作雖以中鋒運筆而能圓勁遒逸,馳騁飛動而無浮怯之弊,??道镒苑Q“一日寫三萬字,未嘗以力倦而輟筆”,,或許有些夸張的成分,,但用筆迅疾而精熟過人則無疑異。 需要說明的是,,在古人那里,,書法與日常實用書寫是密不可分的,我們所指稱的“創(chuàng)作”的意識也很模糊,。在各種書體中,,草書本來就是最為便捷急速的草體,過于精熟的書寫更容易帶來節(jié)奏與變化趨于單調(diào),、審美含量降低等方面的問題,。此卷神采飛揚,逸筆草草,,顯然沉浸于嫻雅逸邁,、酣暢淋漓的書寫情境之中,并未刻意追求作品自身的藝術(shù)效果,。后人多有康里書法痛快有余而沉著不足的評價,,其中就有這方面的原因。不過,,那些帶有明顯章草筆法的作品卻較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康里40歲所作《李白詩卷》融章草、行草為一體,,結(jié)體以章草為基調(diào)而縱長取勢,;用筆凌厲豪邁,點畫起止處如斬釘截鐵,,圓曲盤旋處如鋼絲屈鐵,,并特別強調(diào)和夸張了章草的斬截波磔,。通篇節(jié)奏鮮明,跌宕起伏,,有狡兔暴駭,、渴驥奔泉的雄邁氣概,可當明代解縉“子山書如雄劍倚天,,長虹駕?!敝u。文征明認為此卷“出入規(guī)矩,,筆筆章草,,張句曲謂與皇象而下相比肩,信哉,。時人但知其縱邁超脫,,不規(guī)矩前人,而不知其實未嘗無所師法,,觀于帖可考則已”,,大體近于事實。 如果把《顏魯公述張旭筆法卷》與《李白詩卷》并觀,,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認識,。其一,二作分別以小草,、章草書體為形質(zhì)依托,,而同具大草風神,意象混成而獨具個性,。其二,,小草與章草本有古今、妍質(zhì)之別,,風神源于個性而依托于書體,因此,,二作又有遒媚,、奇崛的意趣之別。其三,,由于后者特別強化了點畫的起伏提按,,融入濃重的波磔,用筆的節(jié)奏變化明顯比前者清晰而強烈,。既傳神地再現(xiàn)了“銀鉤蠆尾”般的章草古法,,也在沉著痛快的揮運斬斫中,避免了純熟和急速可能帶來的油滑之感,,增添了作品幽深奇崛的審美意境,。 從今存康里書跡來看,,《顏魯公述張旭筆法卷》《李白詩卷》大體代表了其草書面目的兩極,更多的作品則處于二者之間,。對康里來說,,章今混揉、嫻雅遒媚的草書,,也許更貼近他的日常書寫習慣和審美志趣,,《柳宗元梓人傳》《謫龍說卷》即是其中的代表。 總體而言,,康里與趙孟頫的書法“復古”思想,、審美志趣一脈相承,并能在草書領(lǐng)域開創(chuàng)前所未有的奇崛之境,,對元明草書發(fā)展的影響與貢獻也大大超過了趙孟頫,。其草書經(jīng)由元代后期饒介、危素,、端木智等人傳至明初,,并在宋克等人的筆下達到了新的高度。(文/馬新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