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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律觀瀾第25期
今天無意中看到一份15年前的判決書：被告人家中被盜5000元,，為多獲得賠償，向公安機關(guān)謊稱失竊65000元,，并請求鄰居作證證明自己家里有65000元現(xiàn)金,；檢察機關(guān)以偽證罪對被告人提起公訴，法院認為偽證罪的主體不包括被害人,，但被告人捏造事實意欲使他人受到更為嚴重的刑事處罰,，其行為構(gòu)成誣告陷害罪，最終以該罪判處被告人拘役四個月,。個人認為,，該案中有一些問題可以討論,。第三百零五條：在刑事訴訟中,，證人,、鑒定人、記錄人,、翻譯人對與案件有重要關(guān)系的情節(jié)，故意作虛假證明,、鑒定,、記錄、翻譯,，意圖陷害他人或者隱匿罪證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從法條上看，偽證罪的主體不包括被害人,。但有種觀點認為,，被害人屬于廣義的證人，故而可以成為偽證罪的主體,。這種觀點的具體理由是：第一,，刑訴法規(guī)定了凡是知道案件情況的人都有作證的義務(wù)，被害人了解案件情況,，故而有作證義務(wù),，應(yīng)當屬于證人；第二,，根據(jù)相關(guān)司法解釋,，“暴力取證罪是指司法工作人員以暴力逼取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的行為”,，這說明被害人陳述已在司法解釋層面被納入到了證人證言的范疇,。
我不同意上述觀點，個人認為,，在我國,，證人的外延不能涵蓋至被害人。首先,，在我國刑事訴訟過程中,，被害人與證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主體，其訴訟中的權(quán)利義務(wù)不同,，對案件情況所做的陳述分屬不同的證據(jù)種類,，相互之間沒有種屬關(guān)系,。如果在刑法上將被害人列入到證人的范疇中，超出國民對刑法條文的預(yù)期,，違反罪刑法定原則,。其次，“凡是知道案件情況的人都有作證的義務(wù)”僅僅指證人,，因為被害人沒有陳述的義務(wù),。試想，案件的證人如果拒絕作證,，司法機關(guān)可以采取相應(yīng)強制措施,，但作為案件被害人，如果不報案或者不做陳述,，司法機關(guān)不能對其采取強制措施,。因此，用這一條款來論證被害人屬于廣義證人并不恰當,。最后,，個人認為，暴力取證罪的“證”應(yīng)當理解為“證據(jù)”,，而非“證言”,，司法解釋是對本罪中的“證據(jù)”類型進行了限縮解釋，不能據(jù)此認為被害人陳述屬于證人證言,，進而得出被害人屬于證人范疇的結(jié)論,。第二百四十三條：捏造事實誣告陷害他人,，意圖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在這份判決書中,，法官闡釋了認定被告人的行為構(gòu)成誣告陷害罪的理由，即被告人“意欲使他人獲得更為嚴重的刑罰處罰”,，故而以該罪對被告人判處了拘役四個月的刑罰,。這代表了一種觀點，即認為誣告陷害罪所要求的“意圖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可以包括“意圖使他人受到更為嚴厲的刑事追究”的情況,。我不同意上述觀點,。個人認為，誣告陷害罪僅僅包括捏造不存在的犯罪事實，意圖使他人受到相應(yīng)的刑事追究的行為,，不能包括意圖使他人受到更為嚴厲的刑事追究的情況,，否則將使刑法條文失去明晰性，從而違反罪刑法定原則,。因此被害人夸大事實報案是否可以構(gòu)成誣告陷害罪,，需要具體分析。具體而言,，夸大事實報案可以分為以下三種情況：第一,，被害人將違法事實夸大成犯罪事實報案。如被盜1000元（在非扒竊也非入戶盜竊的情況下,，盜竊1000元未達到盜竊罪的入罪標準）,，卻向司法機關(guān)報案稱被盜5000元（5000元在全國各個地區(qū)均達到了盜竊罪的追訴標準）。這種情況下雖然也屬于夸大事實,，但這種夸大已經(jīng)將不構(gòu)成犯罪的事實變成了犯罪事實，屬于捏造犯罪事實,，意圖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的行為,，符合誣告陷害罪的犯罪構(gòu)成。第二,，被害人在原有犯罪事實的基礎(chǔ)上虛構(gòu)其它種類的犯罪事實,。如被害人被搶劫，但在報案時卻謊稱犯罪嫌疑人在搶劫的過程中還實施了強奸行為,。即使搶劫行為也屬于犯罪行為,，應(yīng)當受到刑法的追究，但被害人虛構(gòu)的強奸事實也可以單獨被評價為犯罪,，進而使得犯罪嫌疑人受到相應(yīng)的追究,，故而被害人此種夸大行為屬于捏造犯罪事實，意圖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的行為,，符合誣告陷害罪的犯罪構(gòu)成,。第三，被害人夸大犯罪行為導(dǎo)致的損害,。就如同本案這樣,，被盜5000元，卻虛假報案稱被盜65000元,。由于盜竊5000元的行為已經(jīng)達到了盜竊罪的入罪標準,，故被害人的夸大行為不屬于捏造犯罪事實，不符合誣告陷害罪的犯罪構(gòu)成,。有一種觀點認為，本案被告人請求鄰居作偽證證明其家中有巨額現(xiàn)金,，這種行為屬于教唆他人作偽證的行為,。如果鄰居成立偽證罪的正犯,，則被告人屬于偽證罪的教唆犯；如果鄰居缺乏明知,，則被告人也可以成為偽證罪的間接正犯,。總之,，檢察機關(guān)指控被告人的行為構(gòu)成偽證罪并無不當,。我不同意上述觀點。個人認為,，被告人請求鄰居作偽證的行為可以按妨害作證罪論處,。第三百零七條：以暴力、威脅,、賄買等方法阻止證人作證或者指使他人作偽證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首先，妨害作證罪包括使用暴力,、威脅,、賄買等方法指使他人作偽證的行為。其中“等方法”說明暴力,、威脅,、賄買并不是該罪僅有的表現(xiàn)形式，只要與這些行為具有相當性——即足以導(dǎo)致他人作偽證——的行為就可以構(gòu)成該罪,。因此,，請求、勸說他人作偽證的,，亦構(gòu)成妨害作證罪,，其次，將使用請求,、勸說等方式指使他人作偽證的行為認定為妨害作證罪,，符合該罪的立法精神。從共同犯罪的原理出發(fā),，威脅,、強迫、哀求,、勸說他人作偽證的行為都屬于偽證罪的狹義共犯,，可以按偽證罪論處。但刑法專門設(shè)立妨害作證罪，其處罰與偽證罪的處罰完全相同,，目的就是將這種狹義共犯行為正犯化,，用獨立的罪名予以評價。因此,，只要是采用了足以導(dǎo)致他人作偽證的方式妨害作證的行為,，都不宜再認定為偽證罪的狹義共犯，而應(yīng)當以妨害作證罪定罪論處,。這是該罪設(shè)立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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