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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節(jié)的前一天是寒食，是中國民間一個重要節(jié)日,。
每逢四月，早春時節(jié),，寒意尚料峭著,，清明節(jié)便從遙遠的地方悄悄地來了。從此,，天變暖了,，風(fēng)變?nèi)崃耍柟饨o了大地更多的陽剛,。
但每年的寒食節(jié)仍舊很涼,。
童年時候，每逢寒食,，家家戶戶的門楣上,，便插了些柳枝抑或是松柏的枝，于是,，整個村落綠意籠繞,，演變成一個青翠的世界，寒意料峭的節(jié)日也便更多了些清冷,。問過母親,，大家都插柳枝做什么，母親不明所以,，敷衍我,。又問父親，父親面色有些凝重,，鄭重其事地將他知道的故事和盤托出,，于是知道古代有個介子推，知道了介子推的為人,。于是感動了,，感動于古人的忠孝，很凄慘,。
然而古人終究已經(jīng)成為故事,，而且，替古人擔憂又有多少必要呢,？不快的故事也就像一頁書,，很快揭過了，不快的心情也如過眼云煙一般，飄散了,。
我們更關(guān)心的,，是母親在這次寒食節(jié)為我們做多少好吃的。
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還在被窩里酣睡,，母親即已經(jīng)早早起來張羅早飯了：洗菠菜，洗雞蛋,，泡粉條,，大火煮……等到香味兒彌漫了小屋子，等到香味兒悄悄鉆進我們的鼻孔,，等到手忙腳亂地穿衣下地來到鍋臺邊兒,，我們驚訝于大鍋里那汪汪一碧的綠了：在碧綠的菠菜和菠菜湯的映襯下，銀粉條兒密密交織著,，幾只雞蛋浮起在綠波里……
煙氣也氤氳著,，包裹著我們，考驗著,，也挑戰(zhàn)著我們的味蕾,。
母親謹慎地將雞蛋拾進瓢里，放上涼水拔拔,，便開始分配,。母親說，今年養(yǎng)雞不多,，加上一些雞蛋又換了錢,，每人只能兩個了。妹妹撅起了小嘴,，說,，去年不也一人兩個嗎，不是說好今年多點嗎,？母親與父親歉意地笑笑,那笑里又蘊有多少苦澀,？
雞蛋是我們每個人每年的向往，包括父母,。每年一到清明,，會不自覺的首先想到雞蛋，想到雞蛋的個數(shù),，想到雞蛋的幾種吃法,，想到揣在布袋里向伙伴炫耀。帶有些許體溫的雞蛋,，一回回溫馨著我們寂寥的心,。
吃過早餐,，家家戶戶的孩子們便是走上街頭，一覽那熙攘與喧囂的光景,。孩子們一并抿著嘴兒笑,，即使不笑也微微漾出笑意，像達芬奇的名畫《蒙娜麗莎》的那種笑意,。手都一例放進口袋兒里,，并各個都緊握著一支雞蛋。
“有吊悠千（秋千）的嗎,？”有人問了,。“悠千”,，其實是家家戶戶都會有的，只要家里有顆樹,，或者在門框上也行,，用一根粗繩分別系在兩端，一個簡易的秋千便宣告完成了,?？珊⒆觽兺遣恍加谶@種悠千的，他們打聽的,，是那種旋轉(zhuǎn)的,，叫“轉(zhuǎn)悠千”。
轉(zhuǎn)悠千,，我們村子里有,。場子不大，能容納百十來人的樣子,。等我們到的時候,，悠千周邊都是人。有花甲老人領(lǐng)著孫子孫女,，坐在小板凳上,，忘情地看；有大姑娘小媳婦兒,，站在前排,，排著隊等；也有那十幾歲半大小子爬到誰家的棉花柴跺上,，墻頭上,，瞧熱鬧。
悠千,，在自豪而賣力地轉(zhuǎn)著,。上面四個身影在晃,。
底下四個壯小伙子，在豁上命地推,。上方吊繩上的四人兩腿跪在悠千板上,，直嚇得面色發(fā)白，不停地吆喝著“停,，停,，停下，……”,，可底下的人好像沒聽見,，毫無倦意，只是繼續(xù)推,，繼續(xù)加力,，布滿汗珠的臉上洋溢著得意的壞笑，就仿佛跟上面的人有仇似的,，直至將悠千蕩平了才肯罷休,，頂上的人早就閉了眼暈了過去……
“好，好……”喝彩聲此起彼伏,，從人叢里不斷爆發(fā)出來,。連老太太也在起哄著了。
頂上的人,，在嗖嗖地轉(zhuǎn),。他們扛不住這陣勢，終于“撲通,，撲通”跌下來,。由于離心力的作用，人沒有直直地落下,，而是斜拋開去,，一個落在草堆里，一個翻到棉花柴垛上,。嘴腫了,，手出了血口子，但他們兩人落下的一剎那,，卻是用手緊緊護住自己的口袋,，大約口袋里也有雞蛋吧。
干活兒的四人,，癱軟在地上,，大口地往外吐著氣兒。
你方唱罷我登場,。新的一輪又開始了,。剛剛開始,，一只雞蛋飛了出來，砸在土地上了,。上面那人露出了黯然神傷的表情,。轉(zhuǎn)至半酣，又有一人嚇得要暈過去了,。
中午時分,，人們玩夠了,，漸次散去,。
我們回到家，從布袋里掏出那橢圓的寶物,，左瞅右瞧,，還是不舍,。兄弟忍耐不住，剝皮后一口吞下,。妹妹是用刀切開了,，分兩次吃的。先將一半緩緩放進嘴里,，細細嚼，慢慢品,。然后另一半要卷進煎餅里,，再卷上一顆蔥，抹上一筷子母親釀制的豆瓣醬,。良久,，煎餅才吃完。
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寒食節(jié)變了不少。但煮雞蛋的習(xí)俗還有,。還是在菠菜鍋里煮,，還是蛋皮煮成了綠色，卻怎么吃也吃不出當年的那種香味,。就像洪武皇帝,，那么好吃的“珍珠翡翠白玉湯”怎么就變味兒了呢？柳枝是不插了,，松枝也不插了——坡里的那片松樹林早就伐掉了,。悠千是沒得打了。自打生產(chǎn)隊解散以后,，人們的生產(chǎn)生活基本各自為戰(zhàn),，個人沒什么能力吊一個轉(zhuǎn)悠千,。縱便誰有這能力,，他的興趣點早轉(zhuǎn)移到物質(zhì)財富的創(chuàng)造上,，沒這份兒閑心了。
寒食插柳枝吃雞蛋 打悠千的情景像一陣風(fēng),，像一縷煙地吹過了,。
寒食的風(fēng)依舊清爽，天空也依舊明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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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錦瑟無端406 > 《43鄉(xiāng)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