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鼓文》制作年代再考    

    公元前 325年正月,，即秦惠文君在位的第 13年正月,，在秦相張儀及其僚屬的輔佐下，秦惠文君著其先祖未竟之業(yè),，終于稱王,。這一年，是周天子顯王姬扁在位的第 44年,。盡管戰(zhàn)國戰(zhàn)事不停,，而周王卻長期在位。各諸侯國禮儀上都要把周天子擺在臺面上,，圖個擺飾,。這就是秦人第一鼓《吾水》中秦王出行時的形勢，“天子永寧”,。

    這里的“天子永寧”不是祝福,、祝愿，而是專指,、專稱,。《漢書·郊祀志》載：“后十三世,，帝武?。ㄉ毯笃冢┑酶嫡f為相，殷復(fù)興焉,，稱高宗,。有雉登鼎而雊,。武丁懼，祖己曰‘修德’,。武丁從之,，位以永寧”。武?。ü?nbsp;1250年—前 1192年）在位 59年,，故稱“永寧”，周顯王姬扁在位 48年,，這是其第 44年,，故也稱“永寧”。秦人第一鼓《吾水》詩文中,，就首先點明了時天子是誰,。就是說，把時天子先抬了出來,，寓意十分巧妙,。這個寓意給后來者留下線索和研究的空間。此年“四月戊午,，魏君為王,，韓亦為王”?！捌浜笾T侯皆稱王”,。在此嚴(yán)峻挑戰(zhàn)形勢下，秦惠文王深感不安,，尋求政見,。張儀及眾僚屬紛紛奏表：每季度中間一月為“祭祀月”，“自古雍州積高,，神明之隩”,，又有三畤原和秦歷代祖廟?！皣笫略陟肱c戎”,，秦人自古迷信鬼神，一旦有事就要到祖廟來,。直至秦始皇加 冕,，亦到鳳翔祖廟進(jìn)行。秦惠文王終于下定決心,，到雍城祖廟祭祖,。這便是秦惠文王西行的動因，鑄就了石鼓文連綿不斷的十首詩篇。

    石鼓文第二鼓《而師》詩中“天子□來,，嗣王始□,，故我來□”就鎖定了石鼓文的制作年代。

    《史記·周本紀(jì)第四》載：“四十四年,，秦惠王稱王”。這里的44年,，即周天子顯王姬扁在位的44年,，公元前 325年，長期在位,，“天子永寧”,。秦惠文王是秦襄公享國以來秦國的 26位國君，終于稱王,。這里的“嗣王”,，是秦國第一個稱王者，公元前 325年是秦君稱王的第一時間,，之前是沒有“嗣王”的,。故“嗣王”只能是秦惠文王了。況在秦惠文王稱王的后十三年,，即公元前 312年,，所作的三篇“詛楚文”均在開篇就稱“有秦嗣王”?！对{楚文》是秦楚交惡,，秦人詛咒楚國的告神碑文，其中的《巫咸文》,，于北宋仁宗嘉佑年間（ 1056— 1063年）,，就出土在雍城開元寺院內(nèi)，即今鳳翔縣城北大街水利大院,。那么,，稱王后十三年稱“嗣王”，前十三年的公元前 325年稱王當(dāng)年,，稱“嗣王”是不會錯的,。所以我把這三個空白補(bǔ)了起來，為“天子賜來,，嗣王始位,，故我來祭”。

    從 1976年起到 1986年,，在鳳翔縣城南面的南指揮村,，挖掘了十年的秦公一號大墓，出土的石磬銘文共 26條，有文字 206字,，包括 6個重文,。其中就有“天子匽喜，共桓是嗣”的 8字銘文,。

    就是因為有了這 8個字,，文物工作者推定，這是秦景公大墓,。換句話說,，秦公一號大墓就是依據(jù)這 8個字?jǐn)啻摹＿@里的“天子”,，就是周簡王姬夷,，是其在位的第 13年。因其磬銘文中還有“惟四年八月初吉甲申”,，知此磬啟用于秦景公四年,，即前 573年八月的初二或初三，為秦景公親政時的祭祖,、祭天之物,。這里的“共”為秦共公，“桓”為秦桓公,，“嗣國者”為秦景公,。秦景公就是這樣被文物工作者推算出來。這里的“天子”對應(yīng)的是“嗣公”,，不像石鼓文“天子”對應(yīng)的是“嗣王”,。因為此時的秦君稱公，不稱王,。秦公一號大墓中“天子匽喜,，共桓是嗣”，是說遠(yuǎn)在洛陽的周天子姬夷對秦景公嗣國是認(rèn)可的,，宴樂歡慶,，有為的景公在共公桓公之后“嗣國”了?！八脟闭咧荒苁蔷肮?，這從秦國歷代國君在位年表即可查證，只是這里稱“嗣公”,。此句與《石鼓文中的》“天子賜來,，嗣王始位”如出一轍。就是說,，春秋戰(zhàn)國時期秦國諸君,，盡管有擴(kuò)張稱霸野心,，但表面上仍臣服于周天子，禮儀上要過得去,。秦公一號大墓的石磬是這樣,，石鼓文更是如此。只是前者在春秋,，后者為戰(zhàn)國,。

    李學(xué)勤在給王美盛《石鼓文解讀》寫的敘文中說：“盡管石鼓文的若干字與南指揮編磬相似，還不能把它的年代確定在秦景公時,?！逼鋵崳闳绻J(rèn)真臨習(xí)秦公一號大墓石磬銘文,，就會發(fā)現(xiàn)，兩者差距甚大,。秦公一號大墓的字還沒有定型,。比如“煌”字，其“火”還在“皇”的上面,，而不是在定型后的左面,。如“四”字，還是四橫“亖”,。而石鼓文的偏旁部首已經(jīng)定了型,，“馬、車,、水,、辶、木,、魚,、阝”等等，均已定型在漢字的固定位置,。就連“四”字,，也已經(jīng)定型，不再是四橫,。這就是春秋文字與戰(zhàn)國文字的區(qū)別,。也就是據(jù)此便可以確認(rèn)秦公一號大墓石磬銘文，與石鼓文的時間差相距年份為248年,。在此有幾個學(xué)者值得再提：南宋鄭樵當(dāng)時就確定石鼓文作在“秦惠文王之后,，始皇之前”。唐蘭,、李學(xué)勤確定石鼓文作于戰(zhàn)國期間,，彭曦在其《石鼓文作成于戰(zhàn)國的鐵證》一文中說：“秦人制作石鼓，必是戰(zhàn)國時期掌握了鋼質(zhì)鐫刻工具之后而為之盛事?！?

    為什么能知道秦惠文王此次出行為公元前 325年 5月,？這在第五鼓《吳人》秦王祭天中可知。此鼓文中“勿灶勿代”,，郭沫若云：“勿”在此讀“忽”,，“代”指其他神靈，“勿灶勿代”即“忽灶忽代”,。即忽而祭祀灶神,，忽而祭祀其他神靈。為什么在此專門提出灶神,？其他神靈卻一筆帶過,？《禮記·月令》載：“仲夏（五月）之月，其祀灶,，祭先肺,。”就是說,，仲夏五月特別祭祀灶神,，祭品以肺為上。因此,，秦王祭天時是五月，那么,，石鼓文的制作即在此月,。另，祭祀有講究：祠灶可以致福,，秦王祭天時是在向秦國祈福,。

    出行的這一天怎么算？這在第一鼓秦王出行時就已經(jīng)述清,?！疤熳佑缹帲睁勘辍??！疤熳印睘橹茱@王姬扁，其在位總共 48年,，這是其第 44年,，長期在位，可謂“永寧”,?！叭睁勘辍敝械摹蚌俊蓖ā拔ā?，“日隹丙申”即“日唯丙申”。就是說,，秦惠文王出行的這一天為“丙申日”,。用《中國先秦史歷表》推算，戰(zhàn)國五月的合朔時為公歷 4月 5日的五時零三分,。合朔即每月新月初現(xiàn)和朔前殘月消失的時刻,。此日的干支為“乙酉”?！耙矣稀钡母芍蛱枮?nbsp;22,，“丙申”的干支序號為 33，相差 11天,。那么“五”加“十一”便為十六,。所以“丙申日”為 4月 16日。石鼓文第一鼓《吾水》詩中,，就記清了秦惠文王出行時間為公元前 325年 4月 16日。

    （官波舟  作者系寶雞青銅器博物院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