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曾國藩二人共事十余年,,交情甚厚,曾國藩對左宗棠還多有提攜與相助之恩,。然而自同治三年,,湘軍攻克天京后,二人割袍斷義,,再無書信往來,,令世人為之惋惜。 左宗棠 曾國藩 左宗棠與曾國藩的真正鬧掰,,是在克復天京后,兩人就洪秀全的繼承者幼主洪福填是否已死的問題,,向朝廷打起了筆墨官司,。 湘軍攻陷天京后,曾國藩向朝廷奏報克復金陵,,所有悍賊被一網(wǎng)打盡,并特別指出,,城破后,,偽幼主積薪于宮中,舉火自焚,。這就突顯了曾國藩對太平軍有攻克全功,。不料想幾乎在同時,左宗棠也向朝廷上了一個奏折,,稱據(jù)金陵逃出難民供出偽幼主洪福填于同治三年六月二十一日由東壩逃至廣德,,被太平軍將領黃文金迎入湖州府城,想借偽幼主名號,,召集太平軍余眾,。朝廷看到左宗棠奏報后,對曾國藩大為不滿,,認為曾國藩奏洪福填積薪自焚茫無實據(jù),,而且天京的太平軍已被斬殺凈盡的說法也不可靠,清廷讓曾國藩從重參辦防范不力的湘軍將士,。 左宗棠的這一唱對臺戲的奏折,,無疑是刺向曾國藩的一把利劍。曾國藩平生自詡以誠信為本,,假如按左宗棠所言,,則無異于欺君罔上,這是曾國藩萬萬不能容忍的,。于是曾國藩上折反駁左宗棠,,稱洪福填可能已死,而黃文金為糾合太平軍余眾偽稱尚存這是古來常有之事,。左宗棠所稱天京城破后,,洪福填率三千人逃出,不足為據(jù),。而且聲言當初左宗棠攻克杭州,,有太平軍十萬之眾全數(shù)逃出,尚且不被查辦,這次逃出幾百人也應暫緩參辦,。言外之意指左宗棠虛張聲勢,,不過是邀功請賞。 左宗棠看到此奏后,,怎肯善罷甘休,,于是又上書數(shù)萬言為自己辯解,對曾國藩言詞激烈,,口誅筆伐,。至此曾左二人的關系已不可挽回,雖然左宗棠口口聲聲稱此后公事仍與曾國藩和衷商辦,,不敢稍存意見,,但二人的私交已恩斷義絕,從此再無往來,,兩人十幾年的交情因各自之名利而煙消云散了,。 曾國藩太看重自己的名聲,而左宗棠一貫語無遮攔,,這是他們關系破裂的根由,。但同為一代名臣,終不會因恩怨而在公務上掣肘對方,。左宗棠督陜甘建功西域時,,對友人說:“我和曾國藩不和,如今他總督兩江,,恐他在餉源上卡我脖子,,壞了我的功業(yè)?!比欢鴩獮樽笞谔奈髡骰I餉,,始終不遺余力,而且推薦自己最得力的湘軍將領劉松山隨之西征,,左宗棠在陜甘新疆建功立業(yè)皆賴此軍,。因此后人評論說:文襄之功,文正實助成也,。說得不無道理,。而左宗棠始終不承認這一點。他每每和部下聊起來,,必罵曾國藩,。而諸將多為曾國藩舊部,聽了自然不舒服,,出來后都憤憤地說:“你個人和老曾不睦,,跟我們羅嗦這些干什么,,耳朵都被磨出繭子了!聽了半天,,也沒覺得你有什么理,,根本不能自圓其說?!?/p> 曾國藩在以后的所作所為上顯然要比左宗棠顯得更大度一些,。曾國藩去世前不久,左宗棠將要西征,,曾國藩與常州呂庭芷之間有一段對話,,曾說:“你對左宗棠怎么看?平心論之,?!眳未穑骸八幨轮敚缮碇D苦,,體國之公忠,竊謂左公之所為,,今日朝廷無兩矣,。”這時曾國藩擊案起身,,雙目放光地大聲說:“誠然,!此時西陲之任,倘左君一旦舍去,,無論我不能為之繼,,即起胡文忠于九泉恐亦不能為之繼之。君謂之朝端無兩,,我以為天下第一耳,!” 左宗棠一生最大的貢獻就是收復新疆。在晚清名臣皆是“內(nèi)戰(zhàn)內(nèi)行,,外戰(zhàn)外行”的情況下,,他率軍抵抗外敵,收復新疆,,為晚清腐敗政治中唯一的亮點,,也為中國保住了一百幾十萬平方公里的國土。因此,,梁啟超先生說左宗棠為“五百年來第一偉人”,! 而左宗棠平定新疆后,清廷擬封左宗棠一等公爵,。慈禧太后認為從前曾國藩克復金陵,,僅獲封侯。左宗棠是曾國藩所推薦的;而左宗棠在新疆建功所依靠的將領劉松山和湘軍又是曾國藩所派遣的,,假如左宗棠封了公爵,,那么朝廷對曾國藩就太薄了。于是封左宗棠一等恪靖伯晉二等侯,,以示稍亞于曾國藩,。所以左宗棠在晚年,更不滿于曾國藩,,于是逢人便罵曾國藩,,經(jīng)常是喋喋不休。 當1872年曾國藩離世時,,人們紛紛猜測左宗棠可能不會致祭時,,左宗棠卻送來了他的挽聯(lián):“知人之明,謀國之忠,,自愧不如元輔,;同心若金,攻錯若石,,相期無負平生,。”這是左宗棠對曾國藩和他們兩人關系由衷而做的評價,。 左宗棠在西北軍營中,,一日晚餐后,與幕賓閑談,,左公說:“人們都說曾左,,為何不說左曾呢?”眾人均無言以對,。忽然一少年狂士起身答道:“曾國藩心目中時刻有左宗棠,,而左宗棠心目中從來無曾國藩,只此一點,,即知天下人何以說曾左而非左曾了,!”舉座大驚。左公起身拱手謝道:“先生之言是也,,曾公生前,,我常輕之,曾公死后,,我極重之,。” 曾公生前,,左常輕之,,有一幅曾,、左合作的對聯(lián)為證:曾出上聯(lián)———“季子敢言高,任不在朝,,隱不在山,,與吾意見常相左!”(嵌入左季高即左宗棠名字),。左對下聯(lián),,“藩臣當衛(wèi)國,近不能戰(zhàn),,退不能守,,問君經(jīng)濟有何曾?”(亦巧嵌入曾國藩),。 曾公死后,,左極重之,其對曾國藩評價甚高的挽聯(lián)即可說明之,。1872年(同治十一年)四月十四日,,左宗棠在給兒子的家書中說:“曾侯(曾國藩)的逝去,我非常之悲痛,。從前我與曾國藩彼此之間的爭論,,可以說是除去世事的變化,一點也沒有待人處事寓于心機的意思,,在這感情悲傷沒有閑暇的時候,還有理由與他負氣嗎?‘知人之明,,謀國之忠’兩句話也久見于我寫給朝廷的奏章中,,并非我從前對他詆毀今天對他贊譽,孩兒你應當知道我的心思,。我與曾國藩所爭的是有關軍國大計方面不同的意見,,而不是爭權競勢所能比的。對那些心術不正妄加評論之詞,,何不一笑置之呢?” 然而對曾國藩的評價一事上,,左宗棠卻像個孩子似的出爾反爾。薛福成長期在曾國藩手下做幕僚,,他記述了曾國藩去世后左宗棠的一些意氣事,。 據(jù)薛福成記載,曾國藩病逝后,,左宗棠對死去的曾國藩依然耿耿于懷,,只要有機會就不忘貶之。左宗棠收復新疆后,,奉旨入京任軍機大臣兼在總理衙門行走,,管理兵部事務時,,沿途官員設宴迎送,回來后都說,,左宗棠在席上喋喋不休,,不外兩件事,一是自己如何平定新疆叛亂,,一是痛罵曾國藩,,實在是煩人。 1881年夏,,左宗棠調任兩江總督,,官府設在南京,官員去晉見他,,出來后搖頭不迭,,同樣是被左宗棠的聒噪困擾。江蘇鄉(xiāng)紳潘季玉,,以地方上的公事到南京,,回來對人說,我拜見老大人后,,寒暄了沒幾句,,他就把話頭引到西征事上,滔滔不絕,,我根本插不上嘴,。接下來,就是罵曾文正公,,罵得一塌糊涂,。我還沒來得及稟報下情,差役看時候不早,,遞給老大人一杯茶,,就端茶送客了。第二天,,潘季玉再次到都督府,,剛一坐定,左宗棠即大罵曾國藩,,一直罵到終席,,妙語連珠,冷嘲熱諷,,潘季玉只好撤回,。數(shù)日后,又去拜見,,左宗棠又是先罵曾國藩,,再講西征平叛,,連帶著把李鴻章也罵了。后來雙方起立告別,,潘季玉想插嘴請示一下地方上的事,,沒想到話頭又被左宗棠引到西征上,嚇得潘季玉趕緊跑出來,,再也不敢抱匯報下情的想法了,。 晚年的左宗棠逢人便講西征、罵曾國藩,,群僚皆以為苦,,頗有怨言。這也是左宗棠被人廣為詬病之處,。然瑕不掩瑜,,其從一個介衣到一品大員,從窮酸書生到柱國奇才的傳奇人生,,將永遠閃耀史冊,。(劉繼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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