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的煉金術(shù)士——因方特 古巴和以下這些事物息息相關(guān):湛藍的加勒比海,、陽光明媚的哈瓦那、砍甘蔗的刀子,、紅糖、皮膚黝黑的女排姑娘,、病榻雄獅卡斯特羅和游擊戰(zhàn)士切·格瓦拉,。談到古巴的詩人和小說家,細心的讀者會列舉出何塞·馬蒂,、紀廉和卡彭鐵爾的名字,,他們對于拉丁美洲文學的影響實在是太深遠,,以至完全掩蓋住卡夫雷拉·因方特的璀璨光芒。這就像哥倫比亞有了馬爾克斯,,智利有了聶魯達,,其余的作家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了。假如加爾德阿薩瓦爾,、多諾索和斯卡爾梅達出生在別的國家,,最少會擁有世界級作家的頭銜。然而,,大師當?shù)?,他們只好感慨“既生瑜,何生亮”?br> 吉列爾莫·卡夫雷拉·因方特出生于1929年,,只比馬爾克斯和富恩特斯小1歲,,但他的代表作《三只憂傷的老虎》卻跟《百年孤獨》同時誕生,那是1967年,。后來,,這部長篇小說被認為是“爆炸文學”的經(jīng)典作品,和《阿爾特米奧·克羅斯之死》,、《跳房子》,、《綠房子》、《百年孤獨》等一起載入了拉美小說的光輝史冊,。此外,,因凡特還是一位很有造詣的電影評論家,經(jīng)常使用卡因(G.Cain)筆名撰寫影評,,甚至一度出任古巴的電影資料館的館長,,還主編過《革命報》的文藝副刊。1975年,,因凡特匆忙辭去古巴駐比利時文化參贊的職務,,到倫敦去尋求政治避難,和阿連德,、斯卡爾梅達等一道成為流亡歐洲的著名作家?,F(xiàn)在他已加入了英國國籍。 要想在六十年代那場大師迭出的爆炸文學運動中取得一席之地,,只憑借作品積極的思想主題是很難獲得讀者青睞的,。事實上,因方特的同胞卡彭鐵爾早在1949年就已經(jīng)寫出了描述海地黑人起義的長篇佳作《人間王國》,,墨西哥作家胡安·魯爾福的中篇小說《佩德羅·巴拉莫》也于1955年問世,,很快成為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開創(chuàng)性作品。因方特決不能夠步前人的后塵,,那樣的話,,他將喪失自己的聲音,,要想擠身大師的行列,必須有獨特的風格,,那應該是屬于卡夫雷拉·因方特的語言和敘事技巧,,是任何人都無法模仿的。于是,,我們在《三只憂傷的老虎》里面,,接觸到了巴蒂斯塔獨裁統(tǒng)治末期凄涼的社會景象,“萬家墨面沒蒿萊,,敢有歌吟動地哀,。”因方特以犀利的筆鋒和苦澀的幽默直指腐朽政權(quán)的死穴,,小說的結(jié)構(gòu)極其散漫,,有著繞口令一樣的回環(huán)跌宕,書中的方言土語極具音樂感,,宛如一幅夢魘的拼貼畫,,充滿了光與影的投射,顯得錯綜復雜,,搖曳多姿,。 當然,一部優(yōu)秀的作品總會引起爭論,,1983年,,科塔薩爾訪問古巴,在接受哥倫比亞《萬花筒》周刊的專訪時指出:“卡夫雷拉·因方特可以說是文學史上文字游戲耍得最巧的作家之一”,,“的確有很高的天賦,,但并不是一位我感到興趣的作家”??扑_爾不喜歡這位同行的理由是,,文字游戲只是一種有趣的配料,是為了在作品中表達某種幽默感,。然而當這些游戲的筆墨充塞了整部作品,,就會顯得很拙劣。我想,,科塔薩爾的意見同樣適用于美國的那些實驗小說家,,例如巴思、巴塞爾姆和羅伯特·庫弗,,這正是他們無法超越納博科夫,、海勒和馮尼格特等黑色幽默小說家的癥結(jié)所在。我們國內(nèi)的格非,、孫甘露和潘軍等所謂的先鋒小說家更應該好好聆聽科塔薩爾的告誡,。 到目前為止,因方特的《三只憂傷的老虎》還沒有完整的中譯本問世,,根據(jù)翻譯家陳眾議的看法,,主要是由于因方特的小說是“如此的雕琢、夸飾,、繁麗和神奇”,,即具備一種鋪張放縱的巴羅克式的藝術(shù)風格。但是我想,,這樣的解釋也只能是牽強的推脫之辭,。難道《尤利西斯》、《跳房子》和《沒有個性的人》就通俗易懂么,,作為一個文明之邦泱泱大國,如果連這本與《百年孤獨》齊名的小說都不能翻譯過來,實在是很不應該的,,怎么好向讀者交代呢,?整天只把目光盯在博爾赫斯、略薩和馬爾克斯等少得可憐的幾位大師身上,,簡直就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這樣的翻譯家恐怕難以洗脫拈輕怕重,、夸大局部的嫌疑,。 何塞·多諾索在《文學爆炸親歷記》中回憶到,拉丁美洲文學的“寶塔尖”是由馬爾克斯,、略薩,、富恩特斯和科塔薩爾四個人組成的,而因方特也完全有資格包括在寶塔尖中,,但由于他長期流亡在外,,文學地位就顯得浮動不定了。最令人驚訝的是,,因方特本人親手把《三只憂傷的老虎》翻譯成英文和法文這兩種版本,,對此,多諾索大加贊譽,,他認為因方特把自己的小說“譯得非常精湛”,,無愧為“全世界議論的話題”。 也有評論將因方特比作“語言的煉金術(shù)士”,,并且把他和艾柯,、科塔薩爾、納博科夫等人看成是最能夠展示后現(xiàn)代派創(chuàng)作實績的大師,。1995年,,已過花甲的因方特又發(fā)表了短篇小說集《跳恰恰舞的罪過》,,1997年又寫了部愛情小說《她曾經(jīng)是位歌手》,繼續(xù)探討現(xiàn)代人的精神苦悶和感情世界,,在此之前,,他的作品《熱帶的黎明》、《死者因凡特眼中的哈瓦那》都有較好的反響,,充滿對故鄉(xiāng)的眷戀,。 1992年,圣盧西亞詩人沃爾科特被授予了諾貝爾文學獎,。原則上,,加勒比海地區(qū)的作家在近些年內(nèi),是不可能再得這項大獎了,,這就像馬爾克斯的獲獎影響了博爾赫斯,、科塔薩爾折取桂冠;而1998年,,薩拉馬戈的獲獎也使得其他的葡萄牙語小說家——例如老邁的亞馬多——喪失了最后的競爭機會,。但是我想,這并不是因方特的悲哀,,真正可悲的是那些僥幸得到了諾貝爾獎卻沒有留下任何杰作的賽珍珠等人,。正當人們?yōu)橐蚍教伉Q不平的時候,喜訊傳來,,1997年的塞萬提斯文學獎授予了這位流亡海外的老作家,,以表彰他為西班牙語小說創(chuàng)作所做的杰出貢獻。 納博科夫,,這位1977年去世的俄裔小說家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過,,“有名的是《洛麗塔》,不是我”,,“我愿生活在將來有無聲飛機,、優(yōu)雅的空中飛車及無云的銀白色天空的時代”。那么,,因方特老人也完全可以自信地說,,我已經(jīng)生活在美好的21世紀里了,今后倫敦的上空不再籠罩著灰蒙蒙的煙霧,。我的名字早就被年輕的讀者給忘掉了,,只有《三只憂傷的老虎》還活著,評論家喜歡將它掛在嘴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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