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大帝國:全球史第一個世界系統(tǒng) 在新千年前夕，《華盛頓郵報》選出“本千年第一人”,，不是哥侖布,，不是牛頓，而是野蠻人成吉思汗,。他雖然殺人如麻,，但“他和他的子孫締造了一個廣大的自由貿(mào)易區(qū),，橫跨歐亞大陸，大大地促進了東西文明的連接,?！边@是現(xiàn)時代的“全球化”基點和眼光。
蒙古人是很落后的,。在成吉思汗草創(chuàng)時代,，他們還是游牧民族，不屬于包含文明領域的新型邊疆國家,，他們頂多只是遼金西夏這類邊疆國家的邊疆國家,。但成吉思汗統(tǒng)一大漠時，已用人工方式把部落融合為“國家”,。他“非部落化”的改革是模仿契丹人打散部落結構,，用十進位方法建立起一個指揮系統(tǒng)，因此到后來所謂“蒙古”已非幾個蒙古人部落的聯(lián)盟,，而是所有草原民族統(tǒng)一起來的國家,。雖然這種組織是新型的，但蒙古人起步階段的落后性,，仍使他們早期行動之破壞性壓倒任何建樹,。 在1219-1221年間，成吉思汗消滅塞爾柱的繼承國——花拉子模,，對咸海的河間地帶,、阿富汗與呼羅珊進行大破壞、接二連三地屠城,，消滅了五份之四人口,，使這個定居與游牧分界已經(jīng)不穩(wěn)定的地區(qū)，被進一步推向"大漠化",。當時的蒙古人與定居民的生活方式格格不入,，根本不懂得如何統(tǒng)治。成吉思汗的繼承人窩闊臺汗于1234年消滅華北的金朝,，仍作把該地區(qū)的農(nóng)耕文明鏟除,、將它變成大牧場的打算，被契丹貴族耶律楚材勸止,，說明治理定居民族征取稅收的種種好處,，并建立中書省作為中央政府機構。從此,，蒙古人在中國就不只朝"邊疆國家"形態(tài)蛻化,，而變成與南宋對立的中原"北朝"，最終成為繼統(tǒng)的"元朝"。 在新大陸還沒發(fā)現(xiàn),，海洋還未成為連貫世界各地的媒介的時代，歐亞大草原是唯一貫串舊大陸的通道,。像蒙古這樣一個統(tǒng)一了整個歐亞大草原的勢力,，又是東亞這片"高科技戰(zhàn)場"的最后贏家，其打偏天下無敵手,，乃順理成章,。除了東亞之外，蒙古還征服中亞,、西亞與俄羅斯,。南亞是蒙古人不感興趣才幸免：蒙古掃蕩花拉子模殘余，于1222年曾侵入北印度,，但因氣候太熱而回師,。歐洲也如是：至1241年蒙古人已征服今波蘭、匈牙利等地,，因窩闊臺汗去世,，各路軍首腦必須回蒙古大漠選舉新的大汗，因而回師,，才沒有侵略日爾曼和意大利,。蒙古第二次攻@iran@，殺掉了最后一位哈里發(fā),，想一鼓作氣征服整個回教世界,，已擴張到達地中海岸，準備進入北非,，因蒙哥汗去世（1259）而故事重演,。但回教世界已殘破，最幸運的倒是西歐,。 總的來說,，蒙古帝國為整個歐亞大陸創(chuàng)造了一個世紀的"蒙古和平"(PaxMongolica)，保持陸上國際貿(mào)易\\繁{干}線"絲綢之路"暢通無阻,，也使從西歐經(jīng)中東經(jīng)印度洋經(jīng)東南亞到東亞的海上貿(mào)易空前蓬勃,。 近來，有人從"后殖民地主義""多中心論"角度批判西方中心論的世界史,，例如阿布-勒霍德指出：近代西方把全球納入資本主義世界市場,，并非世界史上第一次出現(xiàn)的"世界系統(tǒng)"。十三世紀時,，一個前近代的世界系統(tǒng)已經(jīng)成形,，中國在形勢上該執(zhí)該系統(tǒng)的霸權，但宋元時代的中國并沒有走這條路,，因此,，這個前近代的系統(tǒng)并不像今天西方中心的世界系統(tǒng),，而是多中心的。她把十三世紀的世界系統(tǒng)分為八大圈,，從泰西到遠東計有：(1)西歐圈,，它與(2)地中海圈有交疊點，后者與(3)歐亞大草原圈,、(4)埃及紅海圈,、(5)中東波斯灣圈交疊，(3)(4)之間亦有交疊,，而(4)(5)則與(6)阿拉伯海西印度洋圈交疊,，后者又和(7)東印度洋東南亞圈交疊，后者則與(8)中國南洋圈交疊,，最后這圈又和(3)的極東部分交疊,。13 這個世界系統(tǒng)至十四世紀初達巔峰狀態(tài)，但亦于該世紀中后期趨于瓦解,，與"蒙古和平"相始終,。1335年，在西亞的伊兒汗國,，創(chuàng)始人旭烈古一脈的統(tǒng)治已中斷,。1368年，蒙古在中國的統(tǒng)治被明朝推翻,。1380年,，欽察汗國的附庸莫斯科對其主子提出挑戰(zhàn)，并初次在戰(zhàn)場上獲勝,，雖然汗國在十五世紀中期內(nèi)部鬧分裂后才真正完結,。蒙古世界秩序的瓦解并非十四世紀世界系統(tǒng)散套(delinking)的原因，而是它的癥狀,。學者對其原因還在探索中,，在本文里也無須置言。 "蒙古和平"保障了歐亞大陸的匯通,，這個世界市場是多中心的,，但其精華地段無疑是中國，因此它成為大汗自身的領地,。在中國悠長的皇朝史里,，元朝把宋代無法重建的"天下"以外族入主身分加以恢復，似乎可當做中華帝國第三次重建,。但元朝并非一個純中國的朝代,，大汗除了是"天子"之外，還是蒙古世界帝國的名義共主。蒙古把中國納入"全球化",，與印度洋和西亞的聯(lián)系加深,，并與西歐首度接觸。元時,，天主教首度在大都設主教區(qū),。另一方面，元朝統(tǒng)治有很多地方似乎背離中國傳統(tǒng),。 首先，宋代的儒家文官體制不受重視,。元世祖忽必烈統(tǒng)一中國后,，雖然也重用漢人，卻并不恢復科舉制度,，至1313仁宗朝才恢復,，但由此渠道出身的士人居于高位者大不如前代。元代在運用多民族的人才方面的確沖破儒家教育的局限,，但居統(tǒng)治地位的仍是蒙古王公,，而不是文臣。蒙古人本身數(shù)量少,，又在降伏歐亞大陸之后才征服南宋,，因此，他們的統(tǒng)治集團中包含很多中亞和西亞的"色目人",。這些人辦事的方式有異于中土,，常造成文化沖突。世祖時的財相阿合馬,、盧世榮,、桑哥雖然解決了中央的財務，卻引起政爭而被殺,，乃因為他們那套是西亞的突厥軍事集團與城市里大商人勾結的方法,，在儒臣眼里變成"聚斂之臣"。 這一切,，以宋代中國已達到的文治水平看似乎乃倒退,。另一方面，元代是中國史上最不"輕商"的時代,。其實,，南宋已經(jīng)朝這個方向走，而元代則發(fā)展至商業(yè)全面對內(nèi)開放,、對外開放的地步,。元世祖又在宋代的基礎上建立世界上第一個全國統(tǒng)一的紙幣制度。 蒙古人在建立世界上第一個大蒙古帝國統(tǒng)一的紙幣制度，形成了全球史第一個世界系統(tǒng),，這是蒙古人給世界留下的真正遺產(chǎn),。 蒙古世界統(tǒng)治的遺產(chǎn) 對中國整體來說，蒙古的遺產(chǎn)有下列數(shù)項,。蒙古滅金時在中原長期作戰(zhàn),，造成華北的殘破。一度是北宋重工業(yè)區(qū)的河南東部和河北南部,，從此一蹶不振,。蒙古雖然與南宋長期在國界上交戰(zhàn)，但滅宋過程卻很短,，因此江南比較完整,。至元代，華南與印度洋和西亞的貿(mào)易又獲進一步發(fā)展,，北衰南盛的形勢從此成定局,。蒙古消宋之前先滅了大理國，蒙古統(tǒng)一中國,，使云南變成中國的一部分,。西藏也于元時內(nèi)附，從此中國人習慣上覺得西藏是國土一部分,。 從元代開始,，"回民"成為中華五大族之一，尤其集中在西北與西南,。他們多是隨蒙古人入主中國的"色目人"之后代,，他們在元代又稱作"回回人"，多信奉伊斯蘭,，因此后者被中國人稱作"回教",。在中國本部以外，以今日新疆為基地的察合臺汗國受了該地臣民的影響,，后來也皈依回教,。改信了回教的蒙古統(tǒng)治者，在十四世紀末又強迫最后一批不信的回訖人改奉回教,。14后者是今日中國境內(nèi)回民之大宗的維吾爾族,。 對亞洲總體來說，蒙古東征西討的遺產(chǎn)受益人反而是突厥人,。表面看,，初期的蒙古軍西征接二連三地摧毀了突厥人政權，尤其中止了塞爾柱人的西進,，把東羅馬帝國的壽命多延長了兩個世紀,。但蒙古人本身只有一百萬人,，為了擴充隊伍，把所有的游牧民族都變成"蒙古軍",。因此,，所謂"統(tǒng)一大漠"其實是把原先地域已經(jīng)很廣卻很分散的突厥人組織起來，讓他們的地盤進一步擴展,。因此,，當蒙古浪潮退潮后，西亞的突厥人繼續(xù)西征,，建立橫跨歐亞非三洲的土耳其帝國,，在伊朗者則建立十葉派政權，是為近代伊朗之始,，另一支入主印度,，建立莫臥兒帝國。 蒙古人進軍俄羅斯時,，自身的民族只能撥出五千人左右，其余是內(nèi)亞洲的其他游牧民族,，可想象是以突厥人為主,。他們征服的南俄地帶原先已為欽察(Kipchak)游牧民族占領，也屬突厥人的一支,。蒙古人建立的"欽察汗國"索性以他們?yōu)橹髁?，以其名為國號。后來,，蒙古人,、突厥人、斯拉夫人,、芬族彼此交配,，混出一種說突厥語的"韃靼人"(Tatars)，在今日蘇聯(lián)解體后的俄羅斯共和國里是第二大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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