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汲古閣以收藏精善宏富而聞名于世。其藏書數(shù)量達(dá)到高峰時,,是在毛晉時代,。據(jù)滎陽悔道人(鄭德懋)《汲古閣主人小傳》稱,毛晉藏書有84000冊,。但遺憾的是,,毛晉并未留下收藏目錄。毛晉卒后,,幼子毛扆(1640—1713)善承父志,,編撰了《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以下省稱為《書目》),,共著錄毛扆晚年鬻販善本500余種。但長期以來,,這部在中國目錄學(xué)史上有著重要意義的流行甚廣的鬻書善本書目并未受到應(yīng)有的重視,。在幾部影響較大的文獻(xiàn)目錄學(xué)著作中,如《校讎廣義·目錄編》(程千帆,、徐有富著),、《中國目錄學(xué)史》(姚明達(dá)著)、《文獻(xiàn)學(xué)概要》(杜澤遜著)等附錄鬻販書目或特種目錄部分中,,均未提到該目,。只在提要目錄如《近三百年古籍目錄舉要》(嚴(yán)佐之著)、《中國版本目錄學(xué)書籍解題》(日本長澤規(guī)矩也著),、《明清書目研究·述要篇》(孫永如著)中收錄,,然概述并不全面,且有訛誤,。故而這部善本書目的概貌,、著錄情況以及意義價值等等究竟怎樣,世人并不太清楚,。為此筆者進(jìn)行了考梳探討,,以揭示這部鬻販善本書目的本來面目。 一,、緣起與概貌 毛扆為何要編輯這部善本《書目》,?毛琛于卷末題曰:“此卷,琛從曾叔祖手寫與 《書目》撰成后,,并未印行,而是以抄本廣泛流行?,F(xiàn)存最早的抄本為嘉慶三年(1798年)吳德慶抄本,,又有清同治八年(1869年)劉履芬抄本,清光緒鄭文焯抄本等等,。在傳抄近百年后,,其抄本為黃丕烈所得,并刊于嘉慶五年(1800年),,收錄在《士禮居叢書》中,。之后,又有光緒十年(1884年)朱記榮槐廬家塾刻本,;民國初商務(wù)印書館據(jù)《士禮居叢書》本排印收入《叢書集成初編》中,;《續(xù)修四庫全書》據(jù)《士禮居叢書》本影印,。通行本為《士禮居叢書》本?!稌俊饭仓浬票?/span>505種,,每種注明冊數(shù)者,有496種1887冊,,另有9種未標(biāo)冊數(shù),,總冊數(shù)應(yīng)當(dāng)在1900冊左右。 需要指出的是,,《書目》著錄的只是毛扆藏書的一部分,。考毛晉藏書,,如滎陽悔道人所言有8萬余冊,,再按上述每種4冊來算,當(dāng)有2萬余種,。汲古閣藏書,,在清順治十六年(1659年)毛晉卒前已分授其子毛褒、毛表,、毛扆,,如按平均數(shù)來分,毛扆也至少可以分得6000余種,。毛晉藏書雖有散出,,但不是很多,況且毛扆自己尚有所收購,。顯然,,《書目》著錄的500余種善本不可能是毛扆藏書的全部,而只是擬售部分,。故葉德輝云:“明毛扆《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注有宋本、元本,、舊抄,、影抄、校宋本等字,,此乃售于潘稼堂耒,,不得不詳為記載,以備受書者之取證,,非其藏書全目也,。”[3]13如舊抄本《種太尉傳》一卷,,卷首鈐有“毛子晉”“毛斧季”藏書印,,該書載《愛日精廬藏書志》卷十三,。舊抄本《六朝事跡類編》二卷,卷首亦有毛氏父子印,,載《愛日精廬藏書志》卷十七,,等等。這些屬于毛扆的藏書均不載于《書目》,。但是,,盡管《書目》所錄不是毛扆藏書的全部,然從所列版本之精善可知,,它所著錄的是毛扆藏書的精華部分則無疑問,。毛晉藏書,因未留書目,,后人遂無法覽悉其全貌,,而《書目》著錄的毛扆藏書大都是毛晉遺下的,因而通過此目,,仍然可以目睹毛氏父子所藏善本的初步面貌,。 二、著錄體例 《書目》著錄各書時,,整體上是按照經(jīng)史子集四部序次排列的,。各書著錄體例依次是版本、書名,、卷數(shù)、冊數(shù),、作者,、抄本品類及售價,部分書目有題識,,對其珍善程度作簡要評價,。作為一部鬻書目錄,為突出其經(jīng)濟(jì)價值,,毛扆在著錄各書時,,對版本的各個著錄項目尤其詳細(xì)。其特點有: (1)標(biāo)注版本,。凡宋元版均冠于書名之前,,如“宋板《芥隱錄筆記》一本”“元板《巢氏源候總論》八本”等;宋版中又以北宋版更為珍貴,,所以對北宋版本又加以特注,,如“北宋板《博物志》一本”、“北宋板《孔氏家語》五本”等,;刻字之大小是區(qū)別版本的一個重要標(biāo)志,,有的版本亦予以說明,,如“大字宋板《韋蘇州集》五本”“小字元板《太平樂府》四本”等:對宋蜀本加以特注,如“蜀本大字《史記》”等,。書名之后,,依次為卷數(shù)、冊數(shù),、作者,、抄本,但除各本均著錄冊數(shù)外,,有的卷數(shù)和作者則未予著錄,。凡抄本均加以標(biāo)注。凡不作標(biāo)注的當(dāng)為明本,,嚴(yán)佐之謂:“明版皆注明朝代,。這是前所未有的?!薄懊骺鞒救倭欧N,。明本中,洪武本四十六種,、永樂本四十種,、洪熙本八種、宣德本三十種,、景德本九十二種,、成化本三十四種、弘治本三十一種,、正德本四十種,、嘉靖本三十八種。明初本多,,嘉靖本少,,萬歷本不入,反映了當(dāng)時書林對明版的認(rèn)識觀念,?!保?/span>4]然細(xì)查《書目》,則根本未作注明,,抑或嚴(yán)氏目睹的是后人標(biāo)注本,?未從知道。明清藏書家對國朝版本多不以為然,,毛扆自不應(yīng)例外,,故撰于清初的《書目》所收的這些不加注明的版本,當(dāng)多為明本無疑。 《書目》尤其注重抄本的著錄,。在總共500余種中,,抄本有380多種,足見抄本在這部《書目》中所占的分量,。首先,,《書目》將抄本分為舊抄和毛抄。如是前人所抄,,則注明“舊抄”,,因是目撰于清初,故“舊抄”者當(dāng)多為明抄本,,如舊抄《草莽私乘》,,之后為黃丕烈所得,黃氏題“明抄本”,,諸如此類不一而足,。屬于汲古閣毛抄者則以“精抄”相稱,毛抄共110種,。其次,,區(qū)別抄本的精善程度。最為珍貴者為影宋抄本,,如《戰(zhàn)國策》“從絳云樓北宋本影寫”,。其他依次為影元抄本、元人抄本,、從宋本抄出者,、從元本抄出者、精抄,、舊抄(見下附表),。再次,強(qiáng)調(diào)名家抄本,。名家抄本均予注明,,如《裔夷謀夏錄》為“叢書堂抄本”,?!皡矔谩睘槊魑膶W(xué)家、藏書家,、書法家吳寬(1435—1504,,號匏庵)藏書室名。吳寬工詩文,、善書法,,明書鏊在為其所撰《神道碑》中曰:“作書姿潤中時出奇倔,雖規(guī)模于蘇,而多取自得,?!保?/span>5]吳寬家富藏書,有《叢書堂書目》一卷,。藏書以抄本見多,,其自抄本用紅印格抄寫,以私印記之,。葉德輝稱“吳抄”為“明以來抄本書最為藏書家所秘寶者”之一[4]275,。孫從添曰:“吳匏庵抄本用紅格,其手書者佳,?!保?/span>6]100《書目》所收“吳抄”尚有《春明退朝錄》《國初事跡》《大唐傳載》《續(xù)博物志》《霏雪錄》《南方草木狀》等。其他名家抄本尚有:《書苑菁華》為“李中麓家精抄,,箋頭系中麓手書”,,《道德經(jīng)》為“秦酉嚴(yán)手抄”,《絳帖平》為“弁陽山房抄本”,,等等,。最后,對凡非普通用紙者,,皆作標(biāo)注,。如《歲時雜詠》為“竹紙舊抄”,《廣川書跋》為“綿紙舊抄”,,《易說》為“綿紙朱砂格舊抄”,,等等。 (2)標(biāo)明價格,。關(guān)于這些刻本和抄本如何定價,,毛扆在卷末《跋》中制定出了標(biāo)準(zhǔn):“抄本書,看字之工拙,,筆貲之貴賤,,本之厚薄,其書之秘否,,然后定價,。就宋元版而言,亦看版之工拙,,紙之精粗,,印之前后,書之秘否,,不可一例,。所以有極貴極賤之不同。至于精妙之書,每本有費四兩之外者,,今不敢多開,,所謂裁衣不值縀子價也?!?/span> 抄本定價從字法,、抄費、頁數(shù),、珍秘四個方面,,刻本則從刻字、紙張,、刻年,、珍秘四個方面。綜合這八個標(biāo)準(zhǔn),,最主要的是刻抄時代,,亦即毛扆所言“印之前后”。時代愈早,,售價亦即版本價值愈高,。宋本中,北宋本最為珍貴,,南宋本次之,,作為“下真跡一等”的影抄宋本則位列第三,置于元本之前,??梢姡伪鞠盗袨橹T本第一檔次,。元本系列為第二檔次,,其中元刻本居首,諸抄本次之,。明抄本及明刻本為第三檔次,。毛扆對本家所抄是非常自信的,以“精抄”相稱,,列于首位,。但也有“不可一例”者,如果版本價值確非一般,,自然要高于以上所列正常價格,。凡此,,毛扆多作題識予以說明,。如宋版《陶淵明集》兩冊,售價十六兩,高出正常售價一倍,。關(guān)于這部陶集的特別之處,,毛扆云:“與世本符夏然不同。如《桃花源記》中‘聞之欣然規(guī)往’,,今時本誤作‘親’,,謬甚?!段?st1: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柳">柳先生贊》注云:一本有‘之妻’二字,。按:《列女傳》是‘其妻之言’也。他如此類甚多,,不可枚舉,。即《四八目》注,比時本多八十余字,,而通本‘一作’云云,,比時本多千余字,真奇書也,。箋題系元人筆,,不敢易去?!蓖ㄟ^??保瑥膬?nèi)容質(zhì)量上來判其價值高于普通版本,?!稄埿∩綐犯穬蓛裕瑸槊暇?,售價三兩,,高于常價,毛扆題云:“李中麓家詞山曲海,,無所不備,,獨無小山詞。全本曾從總集搜集,,其詞刻而行世,。余細(xì)校之,此元版比李刻多一百幾十首,,真至寶也,。”是本后為常熟瞿墉所得,,《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卷二十四著錄,,題云“此汲古閣毛氏從元刻本傳錄”,,共三卷外集一卷?!袄羁獭倍砑疵骷尉咐钪新纯瘫?,毛抄本比李刻本多100余首,其版本價值自然更高,。如是名家品牌抄本,,則比一般舊抄稍貴,如叢書堂抄本就比一般舊抄貴一到二錢,。但如果是名家手抄本則另當(dāng)別論,,如秦酉嚴(yán)手抄本《道德經(jīng)》和《亢倉子》均為1冊,但都為二兩,,堪與宋版價格相埒,。《野記》1冊,,毛扆題云:“鬻書者謂是枝山親筆,,索價六金,余以半價購之,?!贝藭鄻?biāo)價二兩。又如《增廣鐘鼎篆韻》7冊,,“從文淵閣原本抄,,抄價大費”;《集篆古文韻?!?/span>5冊,,“世不知有此書”;《新集古文四聲韻》5冊,,“世無其書”,;又云“此三書者,皆世間絕無,,而僅有者也”,。故以上3種17冊每冊定價均為二兩。假如刻抄所用紙張如不是普通紙則稍貴,,如宋刻本《駱賓王集》《四靈詩》《岳倦翁宮詞》《石屏詞》,,元刻本《麗則遺音》《陽春白雪》等均為藏經(jīng)紙面,這種紙張光滑柔韌,,紙面清潔,,如以此高級佳紙封面,自然能夠提升售價,。除上述情況外,,就整體而言,,表中所列大致是符合實情的。 (3)附有解題,。但并不是每書都有解題,只有在該書確有增值因素的情況下,,才予以題識,,共有79則。有云購書典故的,,如《朱性甫手書鐵綱珊瑚》14冊,,題云:“當(dāng)年宋中丞初下車,訪其書在常熟,,特托陶令物色之,。陶令許每本六兩購之。 三,、價值 從作者編制目的和著錄體例來看,這是一部強(qiáng)調(diào)版本特征的鬻書目錄,。中國目錄學(xué)的發(fā)展源遠(yuǎn)流長,,早在漢代就已產(chǎn)生目錄專著(劉向《別錄》),。伴隨著書籍的增多以及書籍市場流通的需要,依據(jù)特定目的或用途而編成的各種特種目錄也應(yīng)運(yùn)而生,,如推薦書目,、禁毀目錄、引用書目等等,。宋元明時期,,由于印刷術(shù)的產(chǎn)生和發(fā)達(dá),官府私家刻書很多,,以推銷盈利為目的鬻販書目錄亦必相伴而生,。惜乎這種特種目錄并未流傳下來。明嘉靖元年汪涼在其所刻《文選注》的目錄后,,附錄有14種所刊鬻書目錄,,但這只是單一的附加刻書廣告。作為一部四部齊全的獨立的完整成冊的,、且又包含版本和價格的鬻書目錄,,在毛扆編訂是目之前,尚未出現(xiàn),,或至少未能流傳下來,。毛扆之后,嘉道間藏書大家黃丕烈在蘇州玄妙觀西開了一家滂喜園書籍鋪,。為方便顧客,,以出版時間為序編制了《士禮居刊行書目》,著錄內(nèi)容有書名,、冊數(shù),、書價、刊年4項,,如“《國語》五冊,,一兩二錢,庚申”,;“《汲古閣書目》一冊,,八分,庚申”等等,。其體例仿《書目》,,這極有可能是受到了《書目》的影響。至晚清民國間,,如《書目》一樣的鬻書目錄逐漸多了起來,,如民國間《來青閣書目》《漢口掃葉山房書目》以及《販書偶記》等等。故此,《書目》作為我國第一部傳世的鬻書目錄,,無疑具有開創(chuàng)意義,。它不僅對其后的鬻書目錄的發(fā)展產(chǎn)生影響,甚而,,對現(xiàn)代及未來的鬻書目錄的編纂出版亦不無啟迪,。 與此同時,由于《書目》標(biāo)注價格,,也就為了解清初書價乃至文化經(jīng)濟(jì)市場的流通情況提供了重要史料,。葉德輝在《抄書工價之廉》中曰:“古人抄書工價不可考,惟乾嘉間略見一斑,。黃《記》明抄本《草莽私乘》一卷下云:‘此書載《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估值二錢。是書之值,,幾六十倍于汲古所估,,旁觀無不詫余為癡絕者。然余請下一解曰:今抄胥以四五十文論字之百數(shù),,每葉有貴至青蚨一二百文者,,茲滿葉有字四百四十,,如抄胥值約略相近矣,,貴云乎哉?’因此可見當(dāng)時傭書之廉,,由于食用之儉,;今則米珠薪桂,百物艱難,。俯仰古今,,不免東京夢華之感矣?!保?/span>3]13以明抄本《草莽私乘》為例,,毛扆于康熙間售價二錢,到道光三年(1823年)黃丕烈購得此書時,,已經(jīng)高于毛扆時的60倍,,而到宣統(tǒng)間,葉德輝則只有“東京夢華之感”了,。難怪葉德輝慨嘆清初抄書工價之廉,。清代200余年書價之升漲變化,由此可見一斑,。 對于善本的認(rèn)識,,經(jīng)歷了一個歷史過程,至近代形成了較為成熟的善本觀,如張之洞謂足本,、精本,、舊本始為善本,丁丙則列舉了善本書的四個內(nèi)容:一曰舊刻,;二曰精本,;三曰舊抄;四曰舊校,。[7]從這些闡述中,,可知凡刊刻早、校讎精審,、刻印精致,、卷帙完整且流傳較少的本子,可為善本,。其實,,這樣的善本觀早在200多年前,以毛氏為代表的藏書大家們已經(jīng)身體力行地實踐著,。毛扆在《書目》中制定的衡量版本價格價值的八個標(biāo)準(zhǔn),,在當(dāng)時是極為難得的。在此之前,,還未有過如此系統(tǒng)的歸納和闡述,。關(guān)于是否校讎精審和全帙兩項,雖未列入八個標(biāo)準(zhǔn)之中,,但在題識中多次列舉實例,,并成為索要高價的重要依據(jù)。需要指出的是,,毛扆依據(jù)以上這些標(biāo)準(zhǔn)所總結(jié)制定的判定版本價值高低的差價系統(tǒng),,是客觀的,行之有效的,,并成為300多年來業(yè)界所遵循的“行規(guī)”,。盡管各種善本定價有所不同,然通過毛扆將其都著錄于這部善本《書目》之中,,可見這些刻本抄本無疑都是屬于善本之列的,。故而,毛扆雖然還未能總結(jié)出如張氏,、丁氏等這樣系統(tǒng)的理論,,但其編目實際,卻為未來善本觀念的形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 盡管《書目》是一部鬻書目錄,,但它的目錄價值和在目錄學(xué)史上的意義卻遠(yuǎn)遠(yuǎn)超過一般鬻書目錄,。呂紹虞曾說:“將善本集中編成目錄的,或以毛扆所撰《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為最早,?!保?/span>8]其實在《書目》之前,已經(jīng)有如錢曾《述古堂宋本書目》,、徐乾學(xué)《傳是樓宋元本書目》,、季振宜《延令宋版書目》。然這些書目專收宋版或宋元版本,,在收錄善本范圍上比較狹窄,。而《書目》不僅收錄宋元版本,還有影宋,、元抄本,、舊抄及明本,顯然涵蓋面更寬,。著錄體例上,,與《述古堂宋本書目》等相比更加全面完善?!蹲x書敏求記》是版本學(xué)奠基之作,,但并不是每書都著錄版本,有相當(dāng)一部分不注版本,,而且其中有不少并不是善本,。此外,《書目》還附有70余則題識,,不僅從形式上,,還從文字內(nèi)容異同上判定版本珍善與否,,這無疑加深了對版本價值的認(rèn)識,。在對版本的時代劃分上,《書目》更加細(xì)致,,刻本除宋本,、元本,還有明本,。所有這些說明,,《書目》作為一部完整意義上的善本書目,更加名符其實,。鬻書目錄帶有強(qiáng)烈的功利性,,為了獲取高價,它收錄的都是珍藏秘本,,在著錄上突出版本特點和價值,,因而鬻書目錄實質(zhì)上是一種版本目錄。版本目錄成熟于清季中葉,而發(fā)軔于清初的《讀書敏求記》和《書目》等,,作為緊緊圍繞著版本特征進(jìn)行著錄的版本目錄,,無疑為這之后的以突出版本特征為主的善本目錄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chǔ)。 明代私家抄書最多者,,為毛氏汲古閣,。毛抄中最為令人稱道的是影宋抄本。毛氏影宋抄本追慕宋刻逼真,,使“宋槧之無傳者賴以傳之不朽”,,被孫從添譽(yù)為“古今絕作”[3]13。在毛氏影響下,,清初錢曾,、黃丕烈、徐乾學(xué)等紛紛競相仿效,,從而推動了明末清初的抄書業(yè),,使許多孤本得以流傳下來。這種情況自然也體現(xiàn)在書目著錄中,?!稌俊分兄浟?/span>50余種毛氏影宋抄本,而毛扆在《書目》中的首次著錄,,對其后的書目編撰也產(chǎn)生了影響,。編于乾嘉間的《天祿琳瑯書目》于卷四和《后編》卷八就專設(shè)“影宋抄”一目,共錄29種,,其中毛氏影宋抄本12種,。可見,,影宋抄本以及毛抄在這部書目中所占的分量,。其后,各家書目或通過設(shè)專目或于書名下加注等形式,,都增加了影宋抄本這一新的品類,。從而使其作為非雕印本之抄本品類中最為重要的一種,在書目著錄中擁有了一席之地,。不僅如此,,毛扆將抄本細(xì)化分成影宋抄本、影元抄本,、舊抄,、名家抄本等等,這也直接影響了之后的編目,。如孫從添《上善堂宋元版精抄舊抄書目》就分宋版,、元版,、名人抄本、影宋抄本,、舊抄本和校本6類,,將抄本分類著錄,予以強(qiáng)調(diào),??梢哉f,毛扆將抄本分類并在書名下作標(biāo)注的編目做法,,為之后將抄本種類細(xì)化并獨立出來著錄,,起了拋磚引玉的作用。 眾所周知,,毛氏刻書極多,,版刻源流亦難以知曉。而《書目》卻為考訂毛刻的淵源,,提供了可靠的證據(jù),。毛刻本之底本有很大一部分是利用了家藏善本的。例如《書目》著錄的40種宋本,,幾乎都是毛刻底本,,還有一些影宋抄本及元本亦是如此。宋詞100家,,毛扆題曰:“未曾裝訂,。已刻者六十家,未刻者四十家,,俱系秘本,,細(xì)目未及寫出。容俟續(xù)寄,。精抄,。”這說明汲古閣的一些精抄本也有不少成為毛刻底本,。毛扆于《書目》卷末跋云:“余之初心,,本欲刊刻行世,與天下后世共之,。”毛扆之“初心”雖未完全實現(xiàn),,但據(jù)筆者約略統(tǒng)計,,在600余種毛刻本中,仍有200余種之底本與《書目》著錄本相同(含宋詞60家),,占《書目》著錄書總數(shù)的1/3,,而他們?nèi)∽杂凇稌俊芬彩秋@而易見的,。可見《書目》也是研究毛刻的極為難得的資料,。臺灣學(xué)者周彥文的《毛晉汲古閣刻書考》是研究毛刻的力作,,該書雖然提到《書目》,但僅僅是將其當(dāng)作藏書和鬻書目錄看待的,,未能發(fā)現(xiàn)《書目》在研究毛刻方面的利用價值,,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疏忽和遺憾。 當(dāng)然,,《書目》作為鬻書目錄,,就目錄學(xué)意義而言,亦有缺憾,。首先是書名后有的不注卷數(shù),,作者介紹亦有一些脫漏。其次,,在分部中,,四部之區(qū)分標(biāo)志不統(tǒng)一?!敖?jīng)部”和“史部”未單行標(biāo)出,,“子部”“集部”又單行標(biāo)出。四部中除子部分類外,,其余均未分類,。子部分小說家、明朝人小說,、天文,、兵家、醫(yī)家,。醫(yī)家之后,,又標(biāo)出“子部”,但未注是何類別,,實際上以道家,、雜家為主。各書排序,,雖大致按編撰者時間先后,,但間有竄亂者。再次,,四部所收各書時有混雜,,尤以經(jīng)史兩部分為最。最后,,各書有題識者只占著錄書籍總數(shù)的16%,,致使很多書的版本價值無從考究,。造成以上情況的原因可能是,毛扆在編目時,,未及細(xì)檢,,倉促成目。這也是這部善本書目的美中不足之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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