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日,覺得自己生命荒誕,,心魂日漸頹廢,,死亡這個人人避而談之的命題再次涌上心頭,,于是日日思量,試圖釋解,。
現(xiàn)在讓我想想,,平生第一次想到死亡是在什么時候?是在中學(xué)時,,那是第一次遠離父母出外讀書,,第一節(jié)課上,班主任老師讓同學(xué)們作自我介紹,,我的口語遭到全班轟堂大笑,,我不敢再往下說,默默坐下,。老師沒有制止,,只是待教室安靜后,示意其他同學(xué)繼續(xù)介紹,,我的腦海一片空白,,大概也是第一次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在集體中是多么另類,也是第一次因為缺陷遭到打擊(在當時看來是打擊吧),,直到下課,,同學(xué)們起立,我依然沒有反應(yīng)沒有站起來,,老師將我揪出,,直言我無教養(yǎng)無禮貌,我已無心解釋,,只是默默接受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年輕教師的指責,,從此三年的初中生活身體狀況的影響也使得學(xué)習力不從心,,成績平平,,也是為了減少讓同學(xué)們嘲笑的機會吧,我在班里幾乎不說話,。因為住宿,,一周回家一次,所遭受的這些從未向父母提及,,免得他們白白擔憂,,只是對進入班里有了強烈的恐懼和自卑,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xù)到初中二年級,,心中第一次萌生結(jié)束生命的念頭,,那時實在年少,想要結(jié)束生命僅僅是為了逃避嘲笑而已,,還不懂得尋求生命的終極意義,。于是日日謀劃思索,,直到將藥倒入水中一并喝下,然后入睡,,并且給父母留了一封信在書桌抽屜,,不曾想最終卻是另一番情景,因為所吃藥物本就不是致命物,,因此對生命沒有任何影響,,還記得次日清晨,如往常一樣醒來,,于是坐起,,透過窗戶看到燦爛的陽光,生活一樣繼續(xù),,那時的心情至今不知如何描繪,。再說那封信,書桌里已找不到,,也再也沒有看到過,,只聽父親一句話:別胡思亂想。所言所指彼此也都心領(lǐng)神會,,之后多年再也沒有提及,。高考結(jié)束拿到錄取通知后,偶然聽爺爺提到那封信,,我滿口否認,,于是也都作罷,大家圍繞大學(xué)報名,、準備行李你一言我一語地暢想,,好像都看到了希望,誰也不曾想等待我的卻是另一番命運. 多年過去,,身體的病癥有增無減,,掙扎過,也彷徨過,,心中常有暗傷涌動,,偶爾會想到曾經(jīng)幕幕,二十多年前因為難產(chǎn)窒息搶救得以生命存留,,后來又自殺未果以及兒時多次燒到40度左右,,都沒有奪去生命,是否是上帝的苦心安排,,認為這條命還不該絕,,還應(yīng)該讓它活著試試,看看它還將有什么不測,,看看它怎樣經(jīng)過各種命運的考驗,,又怎樣經(jīng)過死而找到生,,看看它如何面對多舛的命運,又怎樣走過掙扎,、彷徨,、感悟從而堅強?是的,,有時的確想,,這也許真是上帝的恩寵,指引我找到生命的固有意義,。 后因病被取消入學(xué)資格,,回到家里心里像失去了導(dǎo)航,空落落的,,可情緒極其穩(wěn)定,,語氣平和,如往常一樣默默生活,,幫父母做一些家務(wù),,大家都說這孩子承受力真好,大概只有父母明白,。其實他們又何嘗不是,。 偶爾會看到母親盯著為我讀書準備的日用品或書籍久久發(fā)呆,有時也會形于言表:“女兒可憐”之類,。我寬慰她:沒事,。后來偶爾讀到一句話,使我難過了很長時間,,“兒女的痛在母親那兒是要加倍的”,,而母親從來不說,在女兒面前總是一副樂觀情懷:就當是人生的一段插曲,,一次歷練,。可她又明白,,女兒不能僅僅是活著,,還應(yīng)該有支撐心理的東西,,但她又不知道那是什么,,更不能保證女兒最終能不能找到。她明白女兒要強的性格,,無論自身修養(yǎng)還是其它方面,,永遠不會滿足某一個高度,可她又實在沒辦法,,又不能教育女兒從此安于現(xiàn)狀,。以她的心智,,她會明白:讓女兒安于現(xiàn)狀就等于扼殺了女兒對未來的希望,但她又怕女兒太多地憧憬未來,,會心情一度郁悶,。她更明白女兒常常因為無力減輕他們的辛苦,會心里難受,。于是她總是小心翼翼,,“某某孩子身體健全還是在家沒有工作”“別人想要這么貼心的女兒還沒有”“沒有你,我和你爸的人生不會如此豐富,,殘缺成就完美”“聽點音樂,,寫點文章”“沒事的,有些人想要這么忙碌的“企業(yè)”還沒有,,生活不忙多不充實呀”,,以此種種讓我安心。在多少個多雨的黃昏,,或是不眠的深夜,,總會想到這些,不說二十年前的難產(chǎn)之痛,,也不說照顧我要比其它健全的孩子難多少,,單是我的生命狀態(tài)為她和父親出了多大的難題呀,要知道她從小受近乎軍事化的教育,,從來都是性格豪爽,,直言不諱啊,她心里太苦了,。 而父親本就寡言,,感情細膩深沉,從來嘴上不說,,卻常常為女兒掛心,,記得一次我喝醉,淚流滿面,,胡言亂語,,讓父親整夜和衣難眠。父親沒有多少學(xué)歷,,卻偶爾聽到他講一些“草根哲學(xué)”:“經(jīng)歷是一種成長,,沒有這些,你會后悔”之類,。幾年中,,我找了無數(shù)工作,都因身體狀況而被拒絕,,頭部病情也有惡化,,偶爾地傷及心扉,,痛不擇時,使我在父母面前流淚,,父親總說人都是生活在矛盾中,,要從矛盾的生活中尋求快樂。母親有段日子總喜歡帶我去爬山,,記得一次,,槐花盛開的時節(jié),母親找了一條沒有路的小道,,說是捋槐花蒸飯吃,,其意并不在此,她帶我從山底爬到山頂,,母親已到山頂,,而我距母親僅幾步路,雙腳卻不敢移動,,低頭就是萬丈深山,,母親回頭看著我,讓我直身向山底大喊,,然后將幾叢稻草遞給我,,拉我上去。她說:人偶爾就是要冒冒險,,得努力克服眼前的困境,。身體狀況的不穩(wěn)定、求職艱難種種遭遇,,我的思想再度陷入窘境,,偶爾談及生死,母親說死亡沒有那么容易,,它總要讓你找到生的樂趣,。文學(xué)界一位老師說讀點古文吧,靜靜心修養(yǎng),。于是重拾古書,,并從中找到了多數(shù)有關(guān)天、地,、人這些根本困惑的釋解,。 現(xiàn)在想想,幾度臨死,,卻都沒有使生命終結(jié),,所為何來?顯然嘲笑已不為生命構(gòu)成威脅,,嘲笑,,它于笑者是一種正常,人總會因怪異的事情作出反應(yīng),,這是作為一個正常人起碼的思維,,只是有些人不形于言表;它于被笑者該是一種動力,,一個國家,、團體抑或是個人,有差距便有嘲笑,,嘲笑產(chǎn)生矛盾,,因矛盾與嘲笑而有進步,當年實在是年少吧,!那還有什么呢,?自己常常想:是真的想走嗎?倘若是,,不是很簡單嗎,?為何還沒有付諸行動?想起了父母,,弟弟也還小,。是的,還有責任,,放得下他們嗎,?可除了這些,似乎還有什么,?上帝苦心造詣,,讓生命存留,該有它存在的理由吧,。找工作實現(xiàn)自我這條路似乎還走不通,,那么存留的這條生命只能選擇生物鐘似的生活方式嗎?那么意義何在呢,?意義,?好了,談到意義這又回到了生命的起點,,又向生命提起了終極發(fā)問,,這又可以用在史鐵生先生的著述中找到的那句話來解答了:有終極發(fā)問,卻并無終極答案,,答案不在發(fā)問的終點,,而在發(fā)問的過程中,發(fā)問即為答案。這就清晰了,,若還想不自殺保存這條生命,,又不能擺脫殘疾更不能阻止它惡化,那么終極發(fā)問會時刻跟隨,,而終極發(fā)問的答案在過程中,,所以只能從死亡前的歷程中去尋求隨時提出的發(fā)問,死亡前的歷程會是什么樣呢,?我又想起了史先生的著述,,人生有三種根本常態(tài):孤獨、痛苦,、恐懼,,這三種人的根本困境同時也是人獲得歡樂的三種根本途徑。(有時想也許這就是上帝的哲思之處)這樣看來,,孤獨,、痛苦、恐懼伴隨人的一生,,生命之路自己走過,,也就解決了終極發(fā)問,回歸零度的人本意義也便清晰可尋,。 我想,,生死這個好大的惑從此仍會日日伴隨左右,如同生活的良師益友,,指引我與人生講和,,與命運同行。 癸已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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