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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與無情

 聽雨軒sjh 2013-04-17

有情與無情

——馮友蘭論情感

 陳來

在馮友蘭對中國哲學(xué)的了解中,,情感的來源和對待情感的方法是一個相當(dāng)重要的問題。他對這個問題的了解,,既是他把握中國哲學(xué)精神的重要進路,,也影響了他的哲學(xué)思想的建構(gòu)。本文以下的討論,,就是專就此一問題的研究,。 
   
  一 
   
  193532,馮友蘭在清華大學(xué)講演,,題目為“人生術(shù)”,。這次講演是應(yīng)清華青年會主辦的大學(xué)問題討論會之邀,講演的內(nèi)容發(fā)表于次日的《北平晨報》,。 
  這里的“人生術(shù)”是指什么呢,?據(jù)馮友蘭的說明: 
  人生術(shù)者,就是假定人生是為尋求幸福的,;那么,,怎樣才能得到幸福, 就是人生術(shù)。[1] 
  按照這個說法,,馮友蘭所說的“人生術(shù)”,,即是“求人生幸福之方法”。他認為,,現(xiàn)代學(xué)校所重視的是知識的輸入,故人生術(shù)的問題在現(xiàn)代學(xué)校很少談及,,但人生術(shù)的問題是中國古代學(xué)者談?wù)撋醵嗟膯栴},。他所列舉的古代學(xué)者的例子,如:“從前的道學(xué)家那種呆板處事,,無非在尋求幸福,,又論語中的孔子‘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一簞食,,一瓢飲,…… 回也不改其樂’,,都是他們會講人生術(shù),。”[2] 照這里所說,,他認為孔顏之“樂”,,及道學(xué)家以各種修養(yǎng)功夫求孔顏之樂,都屬于“尋求幸?!?。 
  由此可見,馮友蘭真正著意的,,并不是一般所說的幸福,。如有人以榮華富貴為幸福,有人以高官晉爵為幸福,,有人則以拯救萬民為幸福,,但所有這些都是屬于外在的幸福,這些幸福所帶來的快樂也都是外在的快樂,。而馮友蘭所說的幸福,,其實是指內(nèi)在的幸福,他所說的樂也是精神境界之樂,。 
  在馮友蘭看來,,內(nèi)在的幸福與快樂的獲得,關(guān)鍵在于“應(yīng)付情感”的方法,。一個人若能正確地應(yīng)付自己的情感,,就可以獲得這種內(nèi)在的幸福和快樂。所以,這篇以人生術(shù)為題的講演,,實際上完全集中在“情感”問題上,。他說: 
  人生術(shù)很多,今天只講一個,,就是應(yīng)付情感的方法,。情感包括喜怒哀樂,雖然幸福的整個問題不完全在情感上,,可是喜怒都于人生有大關(guān)系,。如《三國》上三氣周瑜,一下子給氣死了,;《說岳》中的牛皋捉住了金兀術(shù),,把金兀術(shù)氣死,牛皋樂死了,。這都是情感的作用,。我們怎么對付它,就是現(xiàn)在要講的,。[3] 
  可見,,馮友蘭所關(guān)注的,是如何調(diào)控個人的喜怒哀樂的情感,,以實現(xiàn)一種內(nèi)心的幸福,。 
  在講演中,馮友蘭特別提出莊子對于情感的來源和情感的作用的了解: 
  莊子說人之所以有情感,,因為人的知識不夠,,若有充分的知識,則不會有情感,。譬如大風(fēng)天氣,,使人出去不方便,在大人亦不覺得有什么情感發(fā)生,??墒切『⒆觽儾荒艹鋈ィ蜁苌鷼?,罵天是混蛋,。這因為孩子們沒有大人知道的多,就較大人受情感的痛苦多,。西人斯賓諾莎的倫理學(xué)說,,情感是人的束縛,若人有完全的知識,,就可以把這束縛打破,。 
  《莊子》養(yǎng)生主篇講此道非常之多:說老子死了,,許多人非常悲哀,《莊子》說他們是“遁天背情”,,“古之所謂遁天之刑”,。他們對于人生性質(zhì),沒有完全的知識,,他們不知道死就是生的結(jié)果,,所以他們就受了“遁天之刑”,即是悲哀,。 
  莊子是很懂這道理的,,他的太太死了,他反鼓盆而歌,,惠施曾因此責(zé)備他,莊子說,,在起初,,我心亦莫不惋然,但后來想,,世界上原先壓根就沒有他太太,,后來忽然有了,有了又沒有了,,還是和從前一樣,;人之生死,正如春秋順序一樣,,沒有可悲的,。莊子之如此,是他以理化情,。[4] 
  照這個說法,,馮友蘭這里所關(guān)注的情感現(xiàn)象,主要是指消極,、否定的情感情緒,。他借莊子的話表示,人不能順應(yīng)自然的變化去理解世界與人生,,就是“遁天”,;人因為遁天而遭受這些消極情感的折磨,就是受“遁天之刑”,。另一方面,,他認為,情感之發(fā)生是由無知所致,,而知識有兩種,,一種是對于自然的知識,,如氣象;一種是有關(guān)生死窮達的知識,,其實是指哲學(xué)的了解,。缺乏這兩種知識,人就會受情感的束縛折磨,,而不能解脫,。 
  馮友蘭認為,人之所以不能擺脫情感的束縛,,主要的原因還不是人不能避免情感的發(fā)生,,而更在于“心累于物”,即情感發(fā)生后,,不能為理所化,,而累系于物: 
  王弼等主張人應(yīng)“應(yīng)物而無累于物”,說情感是自然的反映,,所以不能免除,,只要不累于物就夠了?!肚f子》應(yīng)帝王亦講“至人之用心若境,,不將不迎,應(yīng)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鏡之不傷,在其無累于物,,但莊子只講以理化情,,對此點未加發(fā)揮。宋儒卻有很重要的發(fā)揮,。程明道的《定性書》說:“天地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順萬物而無情,。故君子莫若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yīng),?!彼稳褰忉尨死恚Ee的例子是顏回的“不貳過”“不遷怒”,,能作到此地步,,就是他能廓然大公,物來順應(yīng),。如某人和他太太打仗了,,一生氣連茶碗都摔了,,就因為他未能廓然大公,物來順應(yīng),。王陽明說:“七情不可有所著”,,著即累,即七情不可有所累,。講《大學(xué)》“心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他所注重在“所”字,一有所憂患忿懥,,即是有了對象的累于物了,,即有所苦了。如我們看人打別人的嘴巴,,我們當(dāng)時或亦忿懥,,但事一過就完了。若有人來打我一個嘴巴,,那就不同,我不但現(xiàn)在恨他,,甚至什么時候想起來,,什么時候恨。就是因為我的心有所累,,我不能廓然大公,,有“我”的存在,不能以“人打我”就象“人打他”的態(tài)度處置之,。[5] 
  馮友蘭認為,,莊子近于無情論,而王弼和宋儒的看法則不是無情論,。王弼和宋儒都認為人的情感是自然的反映,,不可能免除,所以人應(yīng)當(dāng)做的,,不是無情,,不是免除一切情感,而是使七情不要著累于物而傷苦,。 
  馮友蘭在講演中最后指出,,七情所以累物的根本原因是在于“有我”?!拔摇钡拇嬖谑切挠兴?、不能廓然大公的根源: 
  人至有所累與物否,,完全在于“有我”與“無我”的存在。以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客觀的態(tài)度之有無,。廓然大公,的確是對于人生幸福有莫大關(guān)系,,對于一個人的事業(yè)成功,,亦很重要?!?不能括然大公,,有我之存在,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患得患失,,結(jié)果也很糟?!?所以大公無私,,無我無己,若在道學(xué)家的旗牌下講起來,,很無味,,但是它們是對人生幸福有關(guān)系的。[6] 
  這是說,,決定人生幸福的重要因素之一,,是能夠作到“無我”,無我才能廓然大公,,不累于物,,不為外累所傷所苦。換言之,,人應(yīng)當(dāng)有情而無我,,或情順于物而無我。所以,,重要的不是無情,,而是無我。 
   
  二 
   
  現(xiàn)在回過頭來,,追溯這一問題在馮友蘭學(xué)術(shù)思想發(fā)展中的脈絡(luò)和軌跡,。 
  早在《人生哲學(xué)》第二章第二節(jié)“何為幸福”中,,馮友蘭指出,,在莊子看來,“凡物各由其道而得其德,,即是凡物皆有其自然之性,,茍順其自然之性,,則幸福當(dāng)下即是?!?SPAN lang=EN-US>[7]
這里所說的“自然”是與“人為”相對,,人為是模仿自然,改造天然,,人為境導(dǎo)致天然境界所享受的幸福的喪失,。該書的第五章第三節(jié)題為“楊朱的人生術(shù)”,其中說: 
  楊朱所認為求幸福之道如此,,…… 吾人只應(yīng)任情放言,,而不顧社會毀譽?!?楊朱甚重肉體快樂,,其所以如此,或者即由在一切快樂中,,肉體快樂最易得到,,選取最近快樂,正所以避免苦痛,。[8] 
  這些都是他早年論及“人生術(shù)”和“求幸福之道”討論,。 
  稍后出版的《一個新人生論》的第五節(jié),題為“人生術(shù)”,,他在其中提出,,儒家所講的“知命”乃是一種人生術(shù)。要了解人生術(shù),,先須了解“好”,?!昂谩狈譃閮煞N,,一為“內(nèi)在的好”,一為“手段的好”,?!皟?nèi)在的好”,是指事物自身是可欲的,,其價值就在事物自身,。“手段的好”,,是指某些事物本身沒有獨立的價值,,但它們是可以達到內(nèi)在的好者的手段。馮友蘭認為,,許多內(nèi)在的好者必須用手段的好才能達到,,而“手段的好”往往干燥無味,,故造成人生中的痛苦。如果人們能在主觀上把“手段的好”認定為有“內(nèi)在的好”,,人的失望和痛苦就可以減去大半,。 
  馮友蘭又認為,中國古人所說的“無所為而為”是以“所為”有“內(nèi)在的好”,;“無所為而為”即以“為”有內(nèi)在的好,。以游戲的態(tài)度做事的人,也是以“為”有內(nèi)在的好,,而不是只把游戲當(dāng)作手段,。所以,如果我們在生活中將大部分手段都看成有內(nèi)在的好,,就可以“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這樣人生的痛苦即可減大半。馮友蘭把這叫作“解決人生問題的一個方法”[9],。由以上可見,,馮友蘭在《一個新人生論》以前,論及人生術(shù)時,,雖然還沒有真正涉及所謂“應(yīng)付情感”的問題,,但已經(jīng)把在主觀上解除失望痛苦看作尋求幸福的一個重要方法。 
  19261927年,,是馮友蘭對中國哲學(xué)之精神的理解有重大進展的時期,。1926年,馮友蘭任教于燕京大學(xué)時撰文《中國哲學(xué)之貢獻》,,刊于日本《改造》雜志19267月號,。其中認為,中國哲學(xué)中對于有些問題的討論較西方哲學(xué)為詳細和圓滿,,如“動靜合一”的探討,。他的這篇文章完全是就中國古代“動靜合一”的境界問題加以闡述。 
  他認為,,自先秦的儒家,、道家以來,中國哲學(xué)家都認為“動靜合一”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如《系辭》說“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孟子說“不動心”,,莊子說“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yīng)而不藏,故勝物而不傷”,;漢代以后,,道家哲學(xué)繁榮于魏晉,儒家思想復(fù)興于宋明,,玄學(xué),、理學(xué)都大大發(fā)展了“動靜合一”的理想,并考究其實踐的方法,。[10] 他在這篇文章中,,敘述了郭象《莊子注》的思想,認為郭象講的“誠應(yīng)不以心,,而理自玄符”“足為物主,,而順時無極”“以無心玄應(yīng),惟感從之”,,就是莊子所謂“至人之用心若鏡”的意思,。又認為,宋元哲學(xué)家中說“動靜合一”者更多 
  ,,如程明道在《定性書》中所說“所謂定者,,動亦定,靜亦定,,無將迎,,無內(nèi)外,…… 圣人之常,,以其情順萬物而無情”,,以及王陽明所說“隨物見形,而明鏡曾無留染,,所謂情順萬物而無情也”,,這些都是關(guān)于動靜合一境界的敘述。與前節(jié)所述對照可知,,這里所說的動靜合一的境界即是所謂“應(yīng)付情感”的方法,。 
  馮友蘭指出,“至于達到這種境界的方法,,除了用知識駕馭感情,、駕馭‘我’之外,,更無他法,。根據(jù)現(xiàn)代心理學(xué),情感是依附于心理活動的基調(diào),,所謂哀樂都是情感,,以知識駕馭情感,不是用外力強抑。我們?nèi)绻麑σ鹎楦械氖挛镉谐浞值恼J識,,有相當(dāng)?shù)睦斫?,則情感自然減少?!?SPAN lang=EN-US>[11] 他認為,,以知識駕馭情感,即王弼所說“以情從理”(戲答荀融書),,亦即郭象所說有情者以理遣累,。“如果不能以知識駕馭情感,,就是莊子所謂‘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如果遁天,、背情的話,,一定是‘遁天之刑’,即遭受苦惱,。如果有能駕馭情感的知識,,知道生是‘時’,死是‘順’,,就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能超越哀樂就能得至樂,,能超越哀樂,,就象解脫了倒懸之苦一樣?!?SPAN lang=EN-US>[12] 可見,,這里所謂“知識”并不是一般的知識,而是指一種哲學(xué)的了解,。所以這個時期的馮友蘭實際上是用“以知識駕馭情感”來說明應(yīng)付情感的問題,。 
  馮友蘭認為,能以知識駕馭情感的人不一定是無感情,,如王弼認為“圣人茂于人者神明也,,同于人者五情也,…… 五情同,,故不能無哀樂以應(yīng)物,。然則圣人之情,應(yīng)物而無累與物者也,?!比擞龅接|發(fā)情感的事物,自然會產(chǎn)生感情,“但情感的發(fā)動立刻用知識去駕馭它,,使之去”,,“如此情感不沾滯于胸中,吾人也不會執(zhí)著”,。馮友蘭引用程明道“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又引王陽明“圣人無善無惡,只是無有作好,、無有作惡,,不動于氣”,認為如果能夠做到“情順萬物而無情”,,“如此則情感于心如浮云于太空,,有而無害”。[13] 
  馮友蘭指出,,人之所以不能作到情順萬物而無情,,原因在于有“我”,“人有我則對未來常懷憂慮,,對過去常懷追悔,,這也就是明道講的“自私用智”;如果知道“我”為本無,,以我合于宇宙,,就能內(nèi)外兩忘,廓然大公,,一切憂悔,、私意、計慮,、打算等不復(fù)存在,。達此境界,無論任何變化,,皆不滯留心中,,這就是“動靜合一”了。他認為“宋明哲學(xué)家最無私地注意到了這一點”,??梢哉f,馮友蘭對宋明道學(xué)的了解和體會正是基于他在在情感問題上對道家和玄學(xué)的了解,。 
   
  三 
   
  在1934年出版的《中國哲學(xué)史》下冊,,馮友蘭明確提出了“應(yīng)付感情的方法”這一概念。 
  在論述玄學(xué)時他指出: 
  莊學(xué)主以理化情,,所謂“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何晏以為圣人無喜怒哀樂,,大約即莊子中此說,。此說王弼初亦主之,所謂“以情從理者也”,。顏淵死,,子哭之慟,“安時而處順”之人,,自“理”而觀,,知“死”為“生”之自然結(jié)果,故哀痛之“情”自然無有,。此即所謂以理化情也,。然人之有情,亦是“自然之性”,,有此自然之性,,故“不能無哀樂以應(yīng)物”?!?不過圣人之情,,雖“應(yīng)物而無累與物”。莊子云“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yīng)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應(yīng)帝王),?!皠傥锒粋保础皯?yīng)物而無累于物者也”,。(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不過莊學(xué)對付情感,,不用此方法;而王弼更推廣此理之應(yīng)用,,以之對付情感,,后來宋儒對付情感之方法,俱同與此,。[14] 
  又論二程,,其于“陰陽善惡之消長”節(jié)乃云:
  莊子謂“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yīng)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钡缹W(xué)家亦謂吾人之“用心”應(yīng)如此,。不過道家心所應(yīng)之物,,不包括情感在內(nèi);道家應(yīng)付情感之方法,,乃以理化情,;能以理化情者,自無情感,。道學(xué)家主張情感可有,,但吾人有情感時,應(yīng)以情感非我有,;見可喜可惡之事,,圣人亦有喜怒之情感;但非圣人喜怒,,乃其事可喜可怒也,。惟其如此,故其事既過去,,圣人喜怒之情感亦亡,,此顏回所以能不遷怒也。若常人則自有其怒,,故可怒之事既去,,而仍有怒心;見不怒者亦怒之,,此所謂遷怒也,。“圣人之常以其情順萬物而無情”,,康節(jié)所謂“以物喜物,,以物悲物”,與此意同,。[15] 
  在論王陽明一章,,其第六節(jié)為“惡之起源”,引王陽明《傳習(xí)錄》“七情順其自然之流行,,皆是良知之用,,不可分別善惡,但不可有所著”,,又引王陽明另一段“忿懥幾件,,人心怎能無得?只是不可有耳,。凡人忿懥,,著了一分意思,便怒的過當(dāng),,非廓然大公之體了,。故有所忿懥,,便不得其正也。如今于凡忿懥等件,,只是個物來順應(yīng),,不要著一分意思,便心體廓然大公,,得其本體之正了,?!比缓篑T友蘭說明: 
  所以七情不能有所著者,,“蓋著了一分意思,便怒得過當(dāng),,非廓然大公至體”矣,。《壇經(jīng)》謂:“前念著境即煩惱,,后念著境即菩提”,,有所忿即念著境也?!笆ト酥?,以物之當(dāng)喜;圣人之怒,,以物之當(dāng)怒”,,非“有”喜怒,即非有意為喜怒也,。圣人之心如明鏡,,“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yīng)”,,當(dāng)喜者喜之,,當(dāng)怒者怒之,而本體虛明,,對于所喜所怒之物,,毫無沾滯執(zhí)著,所以亦不為其所累也,。[16] 
  其第七節(jié)題“動靜合一”,,在引用王陽明“隨物見形,而明鏡曾無留染”之后,,馮友蘭指出,,“若能如此,則雖終日‘有為’,,而心常如‘無為’,,所謂動靜合一者也”,。“動靜合一乃是真靜,,絕對的靜,;動亦定,靜亦定,,乃是真定,,絕對的定;此和程明道《定性書》所說正同,?!?SPAN lang=EN-US>[17] 
   
  四 
   
  在完成了《中國哲學(xué)史》以后,馮友蘭較少使用“動靜合一”的說法了,,而較多用“對付情感”或“應(yīng)付情感”的說法,。在后來,特別是五十年代以后,,他將此點收攝到“精神境界”的說法來講,。不過,在“貞元六書”時期,,這種“應(yīng)付情感的方法”的討論,,并不在專講“境界”的《新原人》中,而是在講生活方法的《新世訓(xùn)》里,。 
  其實這也不足為怪,,因為“新世訓(xùn)”的內(nèi)容,用馮友蘭自己的說法,,是論生活方法,,也就是“人生術(shù)”。同時,,我們也不妨作一推測,,即《新世訓(xùn)》在前,《新原人》在后,,在寫《新世訓(xùn)》的時候,,馮友蘭還未意識到“應(yīng)付情感”的方法就是精神境界的一個方面。 
  《新世訓(xùn)》第六篇“調(diào)情理”,,就應(yīng)付情感的問題作了全面的論述,。他在談到道家的“以理化情”時指出:“此所說情,即我們現(xiàn)在所謂情感之情,;此所謂理,,則意義比較復(fù)雜,有時指上文所說情或勢中所表現(xiàn)底道理,,有時指對于此等道理底知識或了解,,有時指我們能有此等知識或了解底官能,,即我們所謂理智?!?SPAN lang=EN-US>[18] 
  他首先敘述了道家對這一問題的看法:道家認為情起于人對事物的不了解,,如小兒走路為石頭所絆倒,就會大怒而罵此石頭,,這是因為小兒對于事物的了解不夠,,因而產(chǎn)生情感。成人雖然比小兒對于事物的了解多,,但其了解可能是部分的了解,,故有時仍不能無情。只有對宇宙及事物有完全充分的了解,,人才能完全無情,。故道家是推崇無情的,。但這種無情并不是如槁木土塊,,而是其情為理所化,也就是以理化情,。這些講法與1935年的講演相同,。馮友蘭又引用《世說新語》中所說“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吾輩”,指出,,槁木土塊的無情是“不及情”,,而道家的圣人無情是“太上忘情”。道家認為,,對于事物之理有所了解,,則對事物不起情感,故能不為事物所累,;能不為事物所累,,也就是對某事“看得破”;看得破,,就能沉得住氣,,因為所謂沉不住氣,就是一時為情感所壓倒,。對于事物之理有了解,,故能寬容,因為在這樣的了解中,,我們對于順我們的事物不會特別喜愛,,對于逆我們的事物,,也不會特別怨恨。對于所有的事物都能看得破,,便能達到完全的無情,。《莊子》德充符篇說“圣人有人之形,,無人之情”,“所謂無情者,,不以好惡內(nèi)傷其身”,以好惡之情而內(nèi)傷其身,,即所謂“刑”,,亦即所謂“累”。但不為事所累,,并不是不作事,,只是作事而不起情感。所以,,道家的圣人,,是完全無情的人。馮友蘭認為,,道家的這種理想雖然可能是一種不可企及的理想,,“但一個人若能沒有無益底情感,則可少受許多累,,多作許多事”[19],。所以他對道家的這種人生理想是充滿同情了解的。 
  馮友蘭接著說,,玄學(xué)與先秦道家不同,,玄學(xué)認為,“圣人不是無情,,而是有情而不為情所累,。道家以有情為累,以無情為無累,。王弼以有情而為情所累為累,,以有情而不為情所累為無累”。[20] 與之相近,,宋明道學(xué)家也主張圣人有情而不為情所累,,宋明道學(xué)家的說法雖然并不是取于王弼,但與王弼相同,,卻是事實,。程明道所說的“情順萬物而無情”,其中所說的無情并不是道家的無情,“此所謂‘無情’,,是有情而無‘我’,。”[21] 馮友蘭仍然特別舉出王陽明論物來順應(yīng)的例子,,說: 
  王陽明《傳習(xí)錄》:“……只是個物來順應(yīng),,不要著一分意思,便心體廓然大公,,得其本體之正了,。且如出外見人相斗,其不是底,,我心亦怒,,然雖怒,卻此心廓然,,不曾動些子氣,。如今怒人,亦得如此,,方才是正,。”陽明此所舉之例甚好,。我若見一人無緣無故打別人一個嘴巴,,我心中必因此人之恃強欺人而怒,。不過此怒沒有“我”的成分在內(nèi),,是沒有私意底,因此我的心是廓然大公底,,其有怒是“物來順應(yīng)”,,其有情是“情順萬物”。我們說有情而無“我”,,正是說此,。這樣底怒,是很容易消失底,,見于此事時有怒,,但此事已過,我心中即復(fù)歸于平靜,,如太空中雖一時有浮云,,但浮云一過,太空仍是空空洞洞底,,此即所謂情順萬物“而無情”,。如此即是雖有情而不為情所累。[22] 
  與1935年的講演一樣,他承襲王陽明的方法,,舉“見打別人嘴巴”和“被別人打了嘴巴”的生動例子,,以便使人了解此理。馮友蘭還指出,,道家以理化情,,以求達到無情;宋明道學(xué)家不求無情,,主張有情無我,,所以宋明道學(xué)有道家以理化情的好處,而沒有道家以理化情說的困難,。 
  40年代,,馮友蘭在西南聯(lián)大教一年級學(xué)生讀《新世訓(xùn)》《新原人》,其教授的方法是要學(xué)生看書,,然后提出問題,,大家討論。由這個課程的討論,,引出一些公開的討論,,故1944年馮友蘭發(fā)表了《論情感》一文,以回答李文翔,、胡繩對《新世訓(xùn)》的批評,。他申明,“在《新世訓(xùn)》‘調(diào)情理’章中,,我的主張是‘有情而不為情所累’,,不是‘無情’?!庇终f“我的主張是‘有情無我’”,,“有情無我,與有情有我的分別,,就是一個公私之分……,,有情有我,一為個人而有底喜怒哀樂,,是有私底,。有情無我,是為國家社會,、為正誼,、為人道而有底喜怒哀樂,是為公底,?!?SPAN lang=EN-US> 
  1947年,,馮友蘭到美國教書,1948年出版《中國哲學(xué)小史》,,在莊子的一章中,,在討論相對幸福的一節(jié),他重復(fù)了30年代的講法,,在魏晉玄學(xué)的一章中,,他把“圣人忘情”說稱為“主情派”。最重要的是,,他在第二十四章“新儒家:兩個派別的開始”中,,特立一節(jié)“處理情感的方法”,在這一節(jié),,他把他在《中國哲學(xué)史》完成以后提出的有關(guān)應(yīng)付情感的論述都概括于其中,。 
   
  五 
   
  現(xiàn)在來討論馮友蘭有關(guān)中國哲學(xué)情感論的敘述中值得進一步討論的問題。 
  馮友蘭自己就中國哲學(xué)的情感問題的討論曾提出三點,,第一,,完全無情是好的、應(yīng)當(dāng)追求的嗎,?第二,,完全無情是可能的嗎?第三,,宋明道學(xué)與先秦道家所說的區(qū)別何在,? 
  就第一點來說,馮友蘭認為,,道家所說的完全無情是指“忘情”(太上忘情),,忘情的心理狀態(tài),即莊子所說的“恬愉”二字,。據(jù)成玄英疏,,“恬,靜也,;愉,樂也”,。愉之為樂,,與相對于苦的樂,二者不同,。愉之樂是動蕩的樂,,恬愉是靜的樂,這種恬愉的無情是好的,,可欲的,。這種說法與以前的說法不同,以前馮友蘭認為道家就是無情派,而照這里的忘情說,,道家追求的是恬愉的心境,,這種心境雖然無情,但卻有樂,。這樣一來,,就與宋明道學(xué)的“樂”很難分別了。 
  就第二點來說,,馮友蘭認為,,從王弼的觀點來看,完全無情是不可能的,,所以王弼后來主張應(yīng)該有情而無累,。就第三點來說,馮友蘭認為先秦道家主張完全無情,,而宋明道學(xué)家不主張完全無情,,不認為完全無情為好,也不認為完全無情為可能,,所以道學(xué)家與王弼相近,,而與先秦道家不同。馮友蘭這個說法的問題,,同樣在于,,在這種講法中,無法區(qū)別玄學(xué)和道學(xué)的精神境界,。 
  馮友蘭敘述道家思想甚精,,其論宋明儒學(xué)亦極有睿見。但在推崇中國哲學(xué)的無情無累說的時候,,馮友蘭遇到的重要挑戰(zhàn),,應(yīng)當(dāng)是這個問題:馮友蘭在敘述中國哲學(xué)史上的這些論述時,他明顯是偏于同情和欣賞無情無累說的,。無情無累說的詮釋不僅不能說明道家,、玄學(xué)、道學(xué)的分別,,更突出的問題是,,這種立場很大程度上是把感情主要理解為消極的情感(失望、憤忿,、痛苦),,那么,他應(yīng)當(dāng)如何處那些理偉大的,、積極的感情呢,?事實上,,在《新世訓(xùn)》的“調(diào)情理”中,馮友蘭也提到,,有人喜歡有強烈的情感,,有人認為人的情感可以使人生豐富,恬愉太過單調(diào),。胡繩當(dāng)時也向馮友蘭提出,,“為什么不能舉象‘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孤臣危泣,,孽子墮心’那樣博大深厚底感情呢?”[23] 對此,,馮友蘭當(dāng)時只是簡單回答說:“至于先天下而憂樂的感情,,正是‘有情而無我’。若其有我,,他一定是先天下之樂而樂,,后天下之憂而憂?!?SPAN lang=EN-US>[24] 但是,,馮友蘭所說的“有情無我”是強調(diào)無我,而不是強調(diào)有情,;他所說的有情也只是“不能無情”罷了,,并沒有主張、利用積極的情感的意思,。這顯然是因為,,在這里馮友蘭只講無小我的一面,而沒有講有大我的一面,,偏于“無”,,而未能重視“有”,所以不能提出如何對待積極情感的說明,?!缎略恕分须m然講了無私我、有大我,,卻沒有提及象《定性書》所說的境界,。 
  由于馮友蘭在《新原人》的境界說中并沒有把玄學(xué)和道學(xué)應(yīng)付情感的方法作為一種人生的境界,亦由此而受到熊十力的質(zhì)疑,。馮友蘭答熊十力書: 
  先生所說“無相之境”,相當(dāng)于《新原人》所說同天境界,,…… 先生所說無相,,《新原人》亦說“在同天境界中人是有知而又是無知底”,。先生說真宰,《新原人》亦說“在天地境界中底人,,是無我而又有我底,、”在天地境界中底人自覺他的“我”是宇宙的主宰。先生說“不舍事而未嘗有取”,,《新原人》亦說,,在天地境界中底人“是有為而無為底”。先生若就此諸節(jié)觀之,,或可見吾二人條流之合,,于此亦甚多也。[25] 
  熊十力所說的“無相之境”和“不舍事而未嘗有取”,,其實與前述程明道 ,、王陽明所說的“物來而順應(yīng)”“情順萬物而無情”“不要著一分意思”是一致的,而馮友蘭在《新原人》中確實沒有涉及這一點,。 
  馮友蘭從早年起,,通過對道家、玄學(xué)(主要是莊子和郭象)的研究,,分兩個方面契入精神境界的問題,,一個是神秘主義,以萬物一體為主題,;一個是應(yīng)付情感,,以有情無我為核心。他對宋明道學(xué)的理解也是從這里切入的,。 
  十年前,,我出版了《有無之境——王陽明哲學(xué)的精神》,自以為頗多發(fā)明,。近來重讀馮友蘭先生的書,,始知許多問題已經(jīng)被先生在多年前點出,“應(yīng)付情感”的問題即是其中之一,。故將先生的論點敘述如上,,以見先生的體會之深和貢獻之大。 
   
  寫于2000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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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原載陳來:《現(xiàn)代中國哲學(xué)的追尋》,,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1]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河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3卷,,第123頁。 
  [2]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13卷,,第123頁,。
 
  [3]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13卷,,第123頁,。
 
  [4]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13卷,,第724頁,。
 
  [5]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13卷,,第725頁,。
 
  [6]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13卷,,第725頁,。
 
  [7]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1卷,,第365頁,。
 
  [8]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1卷,,第409頁,。
 
  [9]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1卷,,第569頁,。
 
  [10]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11卷,,第81頁,。
 
  [11]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11卷,,第82頁,。
 
  [12]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11卷,,第83頁,。
 
  [13]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11卷,,第84頁,。
 
  [14] 馮友蘭:《中國哲學(xué)史》,下冊,,中華書局1962年出版,,第607頁。
 
  [15] 馮友蘭:《中國哲學(xué)史》,下冊,,第890頁,。
 
  [16] 馮友蘭:《中國哲學(xué)史》,,下冊,,第963頁。
 
  [17] 馮友蘭:《中國哲學(xué)史》,,下冊,,第966頁。
 
  [18]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4卷,,第454頁。
 
  [19]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4卷,,第457頁。
 
  [20]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4卷,,第464頁。
 
  [21]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4卷,,第464頁。
 
  [22]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4卷,,第465頁。
 
  [23] 引自《三松堂全集》,,第5卷,,第447頁。
 
  [24] 馮友蘭:《三松堂全集》,,第5卷,,第448頁。
 
  [25] 馮友蘭:《致熊十力》,,見《三松堂全集》,,第14卷,第34頁,。
 
  
 
 ?。ň幷咦ⅲ罕疚囊娪邳S玉順等主編《情與理:“情感儒學(xué)”與“新理學(xué)”研究——蒙培元先生70壽辰學(xué)術(shù)研討集》,中央文獻出版社2008年2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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