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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齡兄弟四人,，分別是兆專、柏齡,、松齡,、鶴齡。因兆箕早逝,，蒲氏家族排行一般將兆專作為老大,，柏齡、松齡,、鶴齡分別是老二,、老三、老四,。四人中,，兆專是庶出，柏齡,、松齡,、鶴齡是嫡出。除鶴齡外,，松齡等兄弟三人都先后成為秀才,。
蒲松齡結(jié)婚后，妻子劉氏很討婆母喜歡,，引起了妯娌的嫉妒,，時(shí)間一長，矛盾愈演愈烈,，導(dǎo)致兄弟分家另過,。這一變故，在蒲松齡心中難免留下陰影,，影響了他們的手足之情,，但是，畢竟血濃于水，隨著時(shí)間的推移,，親情沖破隔膜,，兄弟們來往越來越密切，親情越來越濃,。這可從蒲松齡的詩中體察出來,。 一 蒲松齡的《與兩兄共話》五言古詩寫于何時(shí)不詳，細(xì)加分析,，可斷定寫作年代大體在康熙三十年前,。該詩抒發(fā)了“貧賤傷人”的感嘆，點(diǎn)明“窮達(dá)榮辱”并非偶然,，反映了作者的宿命論觀點(diǎn),。這期間，蒲松齡約在50歲左右,，幾次鄉(xiāng)試皆鎩羽而歸,，自己與其兄弟生活又艱難困苦，使得蒲松齡形成了“命運(yùn)天定”的宿命觀思想,。 《與兩兄共話》全文如下：“貧賤能傷人,，茲言理所有。室人嘆于側(cè),，兒女啼其后,。此身非木石，何能不衰朽。服美令人妍，服拙令人丑,。窮達(dá)榮辱關(guān)，遇合良非偶,。”詩一開篇就提出“貧賤傷人”的觀點(diǎn),，并說明這是世人共有的看法,。接著寫自己與兩兄的貧窮狀況：嫂子們站在兄弟之側(cè)唉聲嘆氣，抱怨生活拮據(jù),；兒女們站在身后又哭又鬧,，啼饑號寒。這種困難的生活,，怎么能不催人衰老呢,？如果兄弟們治辦一身好衣服穿在身上，決不是這種落魄的樣子,。此情此景，蒲松齡由衷感慨：貧窮和顯達(dá)，榮譽(yù)和恥辱,，這些人生道路上變化轉(zhuǎn)折的關(guān)鍵,，全部是由上天決定的，哪里是個(gè)人能夠改變的,。 二 康熙三十一年（1692）,，蒲松齡52歲，這年他的長兄兆專去世,。蒲兆專盡管是庶出,，與蒲松齡并非一母所生，但他們感情很深,，親密無間,。年過半百的蒲松齡為此悲痛欲絕，一連寫了三題四首詩懷念這位兄長,。 《哭兄》是一題二首七言律詩,。詩一云：“除夕殷殷話語長，誰知回首變滄桑,。謦欬不聞?wù)嫠茐?，酸辛頻咽已沾裳。系念從來惟手足,，傷心寧復(fù)過存亡,。歸來獨(dú)向齋頭坐，仿佛履聲到草堂,?！痹姷拇笠馐牵肫鸪χ古c長兄相聚,，歡聲笑語仿佛就在昨夜,，而現(xiàn)在卻陰陽隔絕，音訊不通,。長兄的音容笑貌只能在夢里出現(xiàn),，哪里有比死亡更讓人傷心的事！獨(dú)自一人坐在家中,，依稀聽到長兄來訪的腳步聲,，可是家人卻說長兄再也不會來了。詩二云：“長別人生終須有,，雁行生折最傷神,。忽看里社余雙淚，每值團(tuán)圞少一人,。惡業(yè)慘酷惟后死,，悲心感切在終貧,。年年聚首無多日，悔向天涯寄此身,?！逼阉升g在詩中說，兄弟生離死別,，這是人生最傷神的事情,。看到其他人家兄弟俱在,，佳節(jié)團(tuán)聚,，感念自己兄弟凋零，真是悲痛滿懷,。想到此前兄弟聚少離多,，甚至悔恨不該外出座館謀生。 《哭兄,，又》是一首五言古詩,。詩云：“昔日我歸家，解裝見兄來,。今日我歸家,，寂寂見空齋。謂不知我至,，惆悵自疑猜,。或云逝不返,，淚落濕黃埃,。除夕話綿綿，燈昏剪為煤,?？蓱z七情軀，一死如土灰,。我今五十余,，老病恒交催。視息能幾時(shí),，而不從兄埋,？人間有生樂，地下無死哀,。死后能相聚,，何必諱夜臺！”蒲松齡寫道,，以前我回到家中,，長兄總是馬上來看望我?，F(xiàn)在我回來了，卻不見長兄的身影,。我猜想長兄可能還不知道我回家,，家人卻告訴我長兄已經(jīng)去世了,，我的眼淚止不住流下來,，打濕了塵埃?？蓱z具有七情六欲的軀體,，死后卻如灰土，沒有任何感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又老又病，還能活幾時(shí),，為什么不追隨長兄而去,？世間有生的歡樂，陰間無死的悲痛,。人死后如果能相聚相守,，為什么要忌諱死亡呢？ 《夜作祭兄文,，悲不能寐》也是一首五言古詩,。說的是蒲松齡要為長兄寫祭文，卻由于終夜悲慟,，不能成篇,。詩云：“聚時(shí)未覺樂，死后何慘傷,！相聚五十年,，此日為散場。死者復(fù)何知,？生者摧肝腸,。乃知人世間，存者不如亡,。中夜獨(dú)挑燈,，愁燈暗無光。俯仰念生平,，氣結(jié)填胸吭,。擱筆隨斷漏，涕墮不成章,?！痹妼懙?，兄弟相聚時(shí)體會不到歡樂的可貴，現(xiàn)在感覺永別是如此悲慘,。死去的人有什么知覺呀,，只有生者才有摧肝裂腸的痛苦，因此生者哪如死者,！夜半時(shí)分為兄寫祭文,，悲從心生，油燈也為之暗淡無光,。想到長兄的生平事跡,，哽咽不已，直到天亮也沒能寫成這篇文章,。 蒲松齡懷念長兄的這幾首詩寫得哀婉凄慘,，令人動容，表明蒲松齡與長兄兆專的感情非同尋常,，深于其他幾個(gè)兄弟,。 三 康熙四十八年（1709），蒲松齡70歲,，這年他的二兄柏齡病逝,。蒲柏齡彌留之際，神志不清,，胡言亂語,，自稱到了一個(gè)地方，大門上有一塊匾額,，寫著三個(gè)大字“黃桑驛”,。有人對他說，你就在這里居住吧,。他走到里面一看,，庭院廣闊，一望無際,，只有幾間房屋,，別無他物。蒲柏齡去世后,，蒲松齡想到二兄的臨終話語,，悲痛不已，寫了二首七言絕句焚燒了,，祭奠二兄,，詩名《二兄新甫病甚，彌留自言：適至一處,，門額一扁,，大書黃桑驛,。或謂余當(dāng)居此,。入視之,，一望無際，止寥寥數(shù)屋耳,。作此焚之》,。詩題中的“黃桑驛”是墳塋的代稱?！对娊?jīng)·氓》中有詩句：“桑之落矣,，其黃而隕”,。驛,，即驛站，是古代供傳遞政府文書的人中途更換馬匹或休息,、住宿的地方,。驛名黃桑，是隕落,，即死亡之意,。詩一云：“兄弟年來鬢發(fā)蒼，不曾三夜語連床,。黃桑驛里能相見,，別日無多聚日長?！痹姷拇笠馐钦f,，近年來兄弟們鬢發(fā)蒼蒼，行動不便,，不曾徹夜長談,，訴說衷腸。如果能在黃桑驛里相見,，兄弟們一定能長相聚,、不分離——相信聚會的日子已經(jīng)不會很遠(yuǎn)了。詩二云：“百畝廣庭院不分,，索居應(yīng)復(fù)念離群,。驛中如許閑田地，煩搆三 楹待卯君,?！痹姷拇笠馐钦f，黃桑驛里庭院空闊寂寥,，二兄在那里一定會思念自己的,。那里如果還有空閑的地方,，就麻煩二兄建造三間房屋等著自己去住。 這兩首詩與紀(jì)念長兄光專的幾首詩相比,，在哀痛之余,，多了一些達(dá)觀，表明閱盡人生的蒲松齡對生死,、親情有了與眾不同的認(rèn)識,。 四 蒲松齡寫給四弟鶴齡的雜言古詩《寄弟》，據(jù)專家考證,，創(chuàng)作于康熙十二年（1673）夏天,。這年天早少雨，莊稼歉收,，蒲松齡寫有《災(zāi)民謠》,、《日中飯》等反映天旱絕收的詩，其中《日中飯》描寫蒲松齡家午餐時(shí)子女爭食的場景,。與三位兄長相比,，蒲鶴齡沒有功名，徭役賦稅尤其沉重,，他本人又較為懶惰,，不勤于農(nóng)事，生活也就更加困難,。大災(zāi)之年,，同胞兄弟應(yīng)該相互救助，但此時(shí)蒲松齡家和兩位兄長的生活也不寬裕,，沒有能力救助四弟鶴齡,，蒲松齡只好寫了這首詩訴說衷腸、表明態(tài)度,。 詩曰：“六月不雨農(nóng)人憂,，驕花健草盡白頭。我方書空心如銼,，聞爾蕭條愁不臥,。比來禾麥已登收，家中百口猶啼饑,。爾兄一女三男兒,，大者爭食小叫饑。墨耘筆耕易斗粟,，兇年行藏安可知,？伯兄衣不具，仲兄飯不足。躊躇兄弟間,，傾覆何能顧,？吾家家道之落寞，如登危山懸高索：手不敢移,，足不敢蹻,，稍有不矜持，下隕無底崖,！況爾嬌惰懶耕耘,，一遇兇荒何忍云！”這首詩首先陳述了蒲松齡兄弟幾人人口眾多,、難以照顧四弟的苦衷,，最后以兄長的口吻批評了蒲鶴齡懶于耕耘的嬌惰習(xí)性。該詩寫道,，六月里莊稼最需要雨水的時(shí)候卻不下雨,，連生命力最強(qiáng)的草都干枯了。我聽到大旱的消息,，愁得徹夜不眠,。近來莊稼雖然收割登場，但我們這個(gè)大家近百口人都指望這點(diǎn)糧食,。我家有一女三男四個(gè)孩子，大的爭食小的喊餓,，我靠教書掙得那點(diǎn)錢又能買多少糧食,，現(xiàn)在年景這么不好，再遇到荒年就無法維持生計(jì),。長兄,、二兄也是缺衣少食，能否保住全家的飯碗還不好說,。我們幾家實(shí)在沒有能力救助你?，F(xiàn)在的情況是，家道衰落,，如同登高山,、走繩索，手不敢亂動,，腳不敢亂踩,，稍不留神，就墜落萬丈深淵,。你現(xiàn)在這么懶惰,，不下力種地，遇到荒年就毫無辦法了。 雖然如此,，蒲松齡在晚年,，特別是自知將不久于人世時(shí)，還是非常掛念,、盡力照顧這個(gè)親兄弟,。據(jù)資料記載，康熙五十四年（1715）正月十五,，蒲松齡受了風(fēng)寒,，自知不吉。他想起四弟家庭貧寒,，衣食不保,，感覺沒有盡到做兄長的責(zé)任，照顧好他,，心中頗感不安,，便讓兒子將四弟搬到自家，團(tuán)聚幾日,，一盡兄弟之情,。二十二日早晨，蒲鶴齡去世,，仿佛了卻了蒲松齡一塊心病,，到了晚上，蒲松齡也與世長辭了,。這對兄弟就這樣一同攜手離開人間,，與兩位兄長在另一個(gè)世界長相廝守，實(shí)現(xiàn)了蒲松齡“死后能相聚”的諾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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