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細節(jié)決定成敗。那次朝拜托普卡比宮時,，我注意到,，元代不少青花瓷底部硬是沒有火石紅！我的文章在《收藏》發(fā)表后．關(guān)于“瓷器越老火石紅越濃重”的經(jīng)典結(jié)論發(fā)生了動搖,。這次寶貴的西亞之行,，我和許多藏友仍有無數(shù)的問題想求解，只是苦于平時沒有標準器可上手,，自己原來的一些認識是否可靠不得而知,。這次看伊朗館藏，誰敢懷疑它的可靠性呢,！有朋友說：每一個細節(jié)都是重要的,，因為它們是標準器。底部處,、內(nèi)旋紋,、釉沾、邊線,、鈷料,、氣飽、發(fā)色,、重量,、紋飾、胎料,、落款——有沒有大元款或其他什么款,？這可是至關(guān)重大。還有,，伊朗人說元代有伊朗工匠在景德鎮(zhèn),，有沒有史書記載,？西亞的鈷料礦在哪里？現(xiàn)在伊朗用的鈷料與元時有什么不同,？再有,，伊朗有釉面檢測，我們帶了一個玉壺春瓶去請他們檢測,，以與我們國家博物館的檢測比比看,，情況如何？

　　這個遙遠而神秘的國家的文化是充滿魅力的,。當(dāng)年與阿拉伯海,、波斯灣有關(guān)的那些傳說、故事,，曾使我少年時期為其著迷,。而它與中國的關(guān)系，更有泉州的伊斯蘭墓地為證,。德國出生的美國學(xué)者勞費爾1919年寫了一部書,，名叫《中國對古代伊朗文明史的貢獻》，揭示了兩國關(guān)系之淵源,，這是歐美人類學(xué)研究的一部重要著作，意義非凡,。
       關(guān)于中國古代文明與中亞,、西亞文明的關(guān)系，歐洲的某些學(xué)者曾提出不少荒謬的說法,，其中最駭人聽聞的就是法國人拉庫普列（Terriende lacouperie）的“中國文明西來說”,，這個荒謬說法現(xiàn)在已不值一駁。但詳盡地考察中國文明與西亞文明的相關(guān)影響,。在這方面中國人沒有專門論著,，伊朗人有沒有寫？要去看了才知道,。

　　勞費爾寫了些什么呢,？他詳細考證了伊朗傳進中國的植物、礦物等特產(chǎn),，條目有“苜?！薄昂摇薄昂楫a(chǎn)”指甲花”等76項．中國傳入伊朗的有方竹、絲綢,、黃連,、高嶺土等26項。關(guān)于高嶺土,，他寫道：“伊賓·阿爾發(fā)鳩稱贊中國的技藝工業(yè),，尤其是陶器,、燈，和其他這一類的耐用工具,，之后多人稱贊是由于它們的制造技巧高和經(jīng)久耐用,。波斯人稱高嶺土為“xak-i cini”（“中國土”）。波斯語里的“瓷”字是fagfuri-i cirri,。就我所知,，fagfur是伊朗語里唯一的指中國事物的字眼，它直譯漢語“天子”,。

　　關(guān)于中國陶瓷的記載非常有限也非常寶貴,。法國人費瑯編的《阿拉伯波斯突厥人東方文獻輯注》（1912一1914年）作為“中外關(guān)系史名著譯叢”由中華書局1989年出版。其中雅庫特一節(jié)提到了中國瓷器,。雅庫特（yakut,1179 --1229年）是祖籍東羅馬帝國的希臘人,，大官人的奴仆，被派往東方旅行和貿(mào)易,。他編寫的《阿布·杜拉夫·米薩爾·本·麥哈黑爾說學(xué)記》寫道：“這里（指印度）制造陶瓷器皿,，銷售給我們的國家，聲稱是中國貨,，其實不然,。因為中國的粘土比這里的粘土要堅實得多，耐火性也好,。用該城的粘土制造與中國器皿相同的器皿,，用火焙燒三日，而耐火性不過三日,，然而中國粘土可在爐中連續(xù)焙燒十日,。故這里瓷器是黑色，而來自中國的瓷器無論透明與否均為白色或其他彩色,?！?br>       這則寶貴資料出自相當(dāng)于中國元代時的波斯典籍，提供了十分珍貴的信息：第一,，中國瓷器很有名,，以至于其他地方要冒充它出口；第二,，中國瓷器無論釉面透明與否,，是白色還是彩色，皆質(zhì)地好,。我們已知的現(xiàn)存西亞地區(qū)的元青花瓷的確是美麗非凡的工藝杰作,。元代的波斯人也作了如此記載。

　　 波斯人究竟都保存了什么樣的中國元代瓷器呢？對國人來講,，還是個謎,。我們只是通過圖片知道了一個大概，但圖片的數(shù)量十分有限,。這個謎馬上要解開了,，我們迫切地期待著那一刻！

二,、再返托普卡比宮
       這是到伊朗去的附帶收獲,。從上海到伊朗要從迪拜轉(zhuǎn)機。既要轉(zhuǎn)機,，為什么不到伊斯坦布爾轉(zhuǎn)一轉(zhuǎn)呢,？再去一次，觀感會完全不同,！于是馬上與托普卡比宮聯(lián)系,。好在途經(jīng)土耳其不用簽證，我們就多了兩個白天的時間再去托普卡比宮考察,。
       5年前,，我寫《通往托普卡比的夢幻之路》時，確實是帶著朝拜的心理去的,。元青花對中國人太神秘了,。托普卡比宮的元青花對中國專家來講，都是第一次見到,，在中國也沒有相同的館藏,。當(dāng)時』自里的神奇之感回憶起來，還歷歷在目,。
       5年過去了,，隨著國內(nèi)對元代瓷器存世情況的認識發(fā)生變化,，國內(nèi)持有元青花瓷器的收藏家不在少數(shù),，通過觸摸、賞玩,、切磋,，我們對自己手上的東西可以說是知根知底，熟悉至極了,。它們像自己的家里人那樣,，天天可以見到，可以對話,，甚至可以與你相知,。有沒有這些感性的積累，對于觀摩托普卡比宮的元青花而言，情況是不一樣的,。讓我再看看你,，托普卡比宮的珍寶！我們收藏的東西究竟與你是不是同出一胎,？
       我想象著再到伊斯坦布爾的那一刻,，令人難忘的博斯普魯斯海峽碧藍的色彩與澄明的藍色天空相襯映，夏宮坐落在細浪拍岸的蔚藍色的馬拉馬拉海邊,，而托普卡比宮周邊的圣·索菲亞清真寺,、藍色清真寺、土耳其古代藝術(shù)博物館,、如織的游人……這一切令人陶醉的程度與托普卡比宮所藏的藍白相間的元青花完全可以媲美,。
       從上海到伊斯坦布爾要飛12個小時，當(dāng)?shù)貢r間清晨6時到達機場,，而北京時間已是上午10點多了,。快速地打點安排后,，當(dāng)?shù)貢r間9點整,，我們已迫不及待地等候在托普卡比宮的入口處了。約定與其館長見面的時間是下午3時,，所以,，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再看土耳其的元青花。

　　再到熟悉的地方,，再站在當(dāng)年留影的地方拍一張照,，可惜當(dāng)年中國隨團專家汪慶正先生已經(jīng)作古，而下午托普卡比宮副館長艾絲維爾達女士告訴我,，他們的館長也已在3年前去世,！令人感慨系之！歲月易逝,，人生苦短,，元瓷正名，時不待人??！
       這次我可以清楚地告訴各位，托普卡比宮的展出品與5年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元青花是14件，其中一件他們把它當(dāng)作明青花放在另外的柜子里,，而一件明洪武大碗他們把它當(dāng)作元青花,。器型有碗,、盤、梅瓶等,，沒有人物圖案,，全部是花卉、龍紋,、鳳紋,。與我在國內(nèi)接觸的元青花相比，它們的特點是：青花發(fā)色濃艷,、紋飾繁密,，伊斯蘭裝飾風(fēng)格突出。其中一只魚藻紋罐5年前我曾拍照過,，不過那時還沒有高級數(shù)碼相機?，F(xiàn)在不同了，我們用的是幾臺專業(yè)數(shù)碼相機,，同時從各個角度拍攝,，并且馬上輸入手提電腦選擇編輯，在許多張中挑一張能看最佳效果的,，放大微觀,，細部、局部都可以看得很清楚,。我仍要說這句話,，如不是在托普卡比宮的展柜中放著，讓今天的許多人看這只罐,，不判它死刑才怪呢,！用“一點否定論”的觀點看，此罐魚紋上的育花呈色“黑白分明”,，幾乎沒有過渡色,，這與一般常識不符，但它卻是典型的元青花,。另一只元青花花卉紋梅瓶,，國內(nèi)仿品很多，而且很像,，但細看青花呈色,，它是“活”的,，在濃艷之處有鮮活的“流動狀”,。而仿品由于用料不同，也可作出濃艷妝,，但釉面是“死”的,。這種區(qū)別要有相當(dāng)?shù)膶嵺`經(jīng)驗才可把握。
       總括起來，托普卡比宮公開展出的14件元青花總體風(fēng)格不同于中國南方出現(xiàn)的元青花,，其中一件花草紋盤,，發(fā)色濃中偏藍，青花呈色稀薄,，用筆處濃艷不一,，率性隨意的制作心態(tài)躍然器上。

　　 此次訪問托普卡比宮,，由于是途經(jīng)性質(zhì),，我們想上手展品的目的沒有達到，副館長回答我：“太難了,，這要經(jīng)過文化部的批準”。確實,，托普卡比宮的警衛(wèi)之嚴令人感嘆,。我們在拍攝過程中，上午,、下午各有一人拿著單子,，一件件地與展品核對，他們每天有兩次清點展品的程序,。所以,，5年前中國專家上手其館藏品幾十件的幸運事，今后大概不會再有了,。但我們很幸運,，艾絲維爾達是老朋友了，她答應(yīng)親自去拍攝館藏元青花的底部,，并將照片給我傳過來,。外國人從未到過中國，從不了解中國人如何為元青化吵得你死我活,，怎么會想到那些不起眼的元瓷底部是關(guān)鍵性的地方??！她讓我在圖案上排選需要拍攝哪些器物的底部，我當(dāng)然就是揀典型器啦——我相信她不會失信的,。

　　我盡了最大努力去彌補5年前由于自己知識準備不足的缺憾,。5年前是上手了幾十件托普卡比宮的元青花,，但由于知識準備不足，不像今天這樣即使沒上手也能看得更多,，想得更多,。此次舊地重游，我最大的感慨是：一批托普卡比宮館藏品與我國北方出現(xiàn)的元青花完全相同,，它們當(dāng)年的外輸路線是怎樣的呢,？可能不是海上,，而是陸上絲綢之路,。要解開這個謎，必須到伊朗,。好在馬上就要飛往德黑蘭了,，對方已經(jīng)做了周密的招待準備，我們提交的訪問清單也夠可以的——要全部看到伊朗館藏元青花,，并上手,，要看鈷料產(chǎn)地，要帶一件中國元青花機檢…
       臨行前,，有朋友關(guān)切地說美國的航母在波斯彎游戈,，不要吃炸彈哦！為了這百年難遇的機會,，冒點風(fēng)險也是值得的,。我們不是單純的旅游者，我們有相機,，媒體,，電腦……我們背后又有多少雙期待的眼睛，期待著看到伊朗館藏的中國元瓷,，看偉大的波斯文化,。我有責(zé)任把這一切傳達給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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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青花上的“波斯紋飾”
       5月5日凌晨3時,，土耳其航班把我們送到德黑蘭機場，出口處有伊朗國家博物館的英文譯員Nouri女士在等候,。我們是老朋,。2006年11月上海元瓷國際會議就是她陪同伊朗國家博物館的專家前來，此次相見,，格外高興,。去賓館的半小時路上，我力所能及地用英文跟她閑聊,。她告訴我,，這次邀訪，伊朗方面非常重視,，通過外交途徑與中國方面取得了聯(lián)絡(luò),，共同作出了安排。我終于明白了我們的簽證當(dāng)天就下來的原因,，原來元代瓷器這個項目還真是不簡單呢,！
       德黑蘭不是一個漂亮的城市，灰蒙蒙的天,，遮住了遠處雪山的真面目,。大多數(shù)黃灰色的房子正正方方，現(xiàn)代和歷史的痕跡都
難以一目了然地尋覓,。但我們的賓館是一流的五星級,，“LALEHLNTL HOTEL"意為郁金香賓館。伊朗方面把我們當(dāng)貴賓接待,，而且還允諾幾十件元代瓷器可以細看,，可以上手，可以拍照,。我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中國的文化研究者、收藏家,、文博專業(yè)人士,，所盼望的就是這一機遇啊,！今天,，幸運之神如此眷顧我們，德黑蘭之行即使會炮火連連,，也值得去一趟,！
        還有幾個小時，下午將去伊朗國家博物館,。中國人等待多少年的這一刻,，終于快來臨了。
        但我們聽到的是“……很遺憾,，下午不是去國家博物館,。國家博物館館長的接待是次日上午開始，中午還要一起用餐,。所去的是伊朗地毯博物館,。”疲勞令人昏昏欲睡,，到伊朗地毯館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3點鐘,。我從來沒有對地毯感興趣過,，所以，一進暗暗的大廳,，我有點心不在焉,。然而，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xiàn)了：伊朗地毯與元青花有關(guān)系,！我被這一發(fā)現(xiàn)震得精神一振,。

　　竟然看到了橫s紋、纏枝蓮紋,、卷草紋,、蓮花紋……與元青花大罐上的裝飾非常相像。于是我再尋找更老的地毯,，一直到公元前500年的波斯地毯,，從中都可以發(fā)現(xiàn)元青花花紋的影子。無獨有偶,，我們發(fā)現(xiàn)的元青花器上也有波斯文字,。這些文字，國內(nèi)有人寫文章猜想是維吾爾文,、阿拉伯文等,，但經(jīng)伊朗專家分析cript%22%3B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28%27head%27%29%5B0%5D.appendChild%28s%29%3B%0D%0A">，確認這是波斯文,，看不出意義,，可以推斷是簽名，伊朗工匠有對自己作品留名的習(xí)慣,。如這是伊朗工匠在中國的窯廠作畫后的簽名,，那么，一切均可迎刃而解了,。也就是說,，元時有一批伊朗工匠在景德鎮(zhèn)根據(jù)西亞人的審美要求作畫，并將這批瓷器運到西亞,。當(dāng)時中國元朝與伊朗同為蒙古人入主,。

　　到伊朗古城伊斯法罕的發(fā)現(xiàn)更讓我堅信了上述推論。該城位于德黑蘭南400公里處,，是伊朗第二大城市,。伊朗歷史上幾個重要的王朝在這里建都。著名的四十柱宮建于16世紀,，而現(xiàn)在最老的清真寺建于12世紀,。真沒想到，在德黑蘭地毯館見到的波斯花紋，在這里的清真寺的裝飾上隨處可見,！伊朗清真寺的裝飾花紋,，我稱之為“露土思風(fēng)格”的，即以蓮花為中心的各種變形,，S形的連接,、闊葉、小葫蘆紋,、卷草等等,，真是意想不到的應(yīng)有盡有,。
       最令人驚奇的是坐落在大清真寺廣場上的直徑1米的石刻大碗,，從外表上看與我們熟知的洪武器完全一樣。而它的表面,，都是典型的滿工“露土思風(fēng)格”,。其以纏枝蓮為中心的橫S形連接，底座的仰蓮瓣紋,，令人信服地告訴你,，這個12坦絲己的石刻大碗，與中國的元代,、明早期的青花,，有著必然的血脈上的聯(lián)系。伊朗清真寺中的大碗是盛水給朝拜者飲用的,。我們見到的6座古清真寺,，都有石制大碗。

　　種種跡象表明,，要徹底解開元青花之謎,，伊朗是突破口。謎底在伊朗,，而不在土耳其,。伊朗是當(dāng)時絲綢之路的西部終點，又是蒙古人入主的政權(quán),，現(xiàn)在的伊朗語中,，仍有許多完全來自中國的詞匯，發(fā)音是漢語的諧音,，如“等”“王”“大王”“牌子”“太白”“夫人”“公主”“承相”等,。古波斯一直延續(xù)到公元6世紀，是一個西亞強國,。更多地深入了解伊朗文化,，便發(fā)現(xiàn)元青花的秘密一定與此有關(guān)！

四,、蘇來麻尼,！Soleimsni,！
       伊朗時間2007年S月6日上午10時，與伊朗國家博物館伊斯蘭部主任Rohfar女士的會見是寶貴的開端,。我們求知心切,，直奔主題。談話內(nèi)容大致分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關(guān)于元代瓷器的,，第二部分是關(guān)于雙方合作的,。
       她肯定地告訴我們說，元時有伊朗人在中國,，是伊朗派到中國去學(xué)習(xí)制瓷的,。但具體材料在什么書上有什么記載，要去專門查找,。元代瓷器上的花紋,，如橫S紋、蓮花紋等,，與伊朗文化有十分深厚的淵源關(guān)系,，不僅在元代的12、13世紀,，而且早在古波斯時代就十分流行,，是伊朗文化中十分常見的紋飾。關(guān)于中國人叫“蘇麻尼青”的外來鉆料,，我們得到了想象不到的答案,。Rohfar主任說：在德黑蘭以南大約400公里的地方，有個小村莊叫"Ghamsar",，屬于卡尚市,，這個小村莊的人在古代發(fā)現(xiàn)了閃著銀色光芒的石頭，當(dāng)?shù)厝私小澳潞蹦滤{”,，即現(xiàn)在學(xué)名叫“鉆”的礦物,，提煉后經(jīng)火焙燒成為藍色，用以裝飾清真寺,。由于太神奇了,，當(dāng)?shù)厝擞靡了固m圣人的名字“Soleimani”（蘇來麻尼）稱呼它，即中國人所稱的“蘇麻尼青”,。

　　我驚訝伊朗人十分嫻熟地說著“Soleimani”,，即使我聽不懂波斯語，也聽懂了這個詞,。關(guān)于這個說法,，有13世紀的書本為證。主任當(dāng)場拿出寫于13世紀的波斯語復(fù)印本，翻開說：“就是這段,?！狈g努里女士隨即當(dāng)場把它譯為英文，照錄如下：
    “Artists says：this stone is named soleimani ．The mineof this stone located in Ghamsar in kashan mountains．They told the name may be taken from the name ofSokeimani prophet．”（書名：((ARAYES ALJAVAHER and NAFAYES ALTAYEB））,，Abolghasem Abaollah kashani
writer 13th century）中文翻譯為：“藝術(shù)家們說,，這種石頭被稱之謂‘蘇來麻尼’，產(chǎn)自卡尚山區(qū)的格哈默沙,。他們說,，這名字也許與先知蘇來麻尼有關(guān)?！?br>       主任告訴我們,，現(xiàn)在這種鉆料早就沒有了，伊朗也沒有,。（我心里說,，現(xiàn)在景德鎮(zhèn)的仿家吹牛吹破了天,，說仿品用的鈷料都是進口的,，竟然也有人信！）主任還說,，伊朗有書記載：“蘇來麻尼”曾作為貨物賣到中國,。

　
　　我長吁了一口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中國叫這種鉆料為“蘇麻尼青”，“青”這個后綴是中國人自己加上去的,?！疤K來麻尼”“蘇麻尼”，古時譯名少了一個音而已,！蘇來麻尼鉆料產(chǎn)地不在土耳其,，而是伊朗，在伊朗首都德黑蘭以南400公里的地方,！
       關(guān)于蘇來麻尼,，我們當(dāng)場看了兩枚瓷片，一枚是相當(dāng)于唐代的伊朗產(chǎn)青花陶片,，另一枚是中國元末明初的青花瓷片,，伊朗機檢的結(jié)果是：青花使用的是“蘇來麻尼”。
卡尚是伊斯法罕省的重要城市之一,，德黑蘭以南3個半小時的汽車路程,。它不但以絲織品、陶器、銅器和玫瑰香水聞名,，而且受到歷代帝王青睞,，古跡遍布，文化積淀深厚,。而我們在炎熱戈壁上奔馳400公里,，感興趣的還是因為它是"Soleimani”的原產(chǎn)地，我們是來憑吊的,！
       鈷礦所在的小村離卡尚40公里,。一片山坳之中有不少民居，遠處是光禿禿的起伏不斷的山脈,。我們費盡周折找到一位在礦上工作過的村民,，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告訴我們：“這里開采的是一種黑色的礦，加工后變成藍色,，用來裝飾清真寺,。60年前，礦已經(jīng)封了,，洞塌了,。進礦有個大洞，里面分成幾個礦道,，有鐵礦,、銅礦，還有這種黑色的礦……”我驚呼：“這是伴生礦,！”

　　 這是迄今為止中國人所能獲取到的關(guān)于蘇來麻尼產(chǎn)地最直接的信息,！我們到了伊朗國家博物館所知道的產(chǎn)地，并見到了老礦工,，知道了“伴生”等情況,。我馬上聯(lián)想到國內(nèi)對蘇料的種種傳言和景德鎮(zhèn)造假者編排出的彌天大謊。一則謊言說他們進口蘇料造假,。我們到現(xiàn)場后就很清楚了：60多年前該礦已經(jīng)洞毀封門,，伊朗的“蘇來麻尼”已經(jīng)不存在了。另一則謊言說現(xiàn)在用化工的辦法能加工出與蘇料完全一樣的鉆料,?！鞍樯V”這個信息完全打破了他們的謊言。伊朗的伴生礦有鐵,、銅等元素,，由于與鐵礦相連，所以,，它才是“高鐵”,?！鞍樯V”是大自然惠賜下的特禮物，是“個別”,，是“不可復(fù)制”,！要想在中國的幾個土窯廠配出伊朗的伴生礦鉆料，存在這種可能嗎,？這是中科院實驗室也做不到的事情,！造假者連基本的科學(xué)常識都不具備，具備的是被金昏了的頭腦中的胡思亂想,！
       雖然沒到礦山里去,，但這煙霧迷漫的對中國有特殊意義的我神奇礦藏如此誘人，令我們在伊朗高原火辣辣的陽光下出神遠眺,，心里默默期盼著元青花原料產(chǎn)地霧開日出的這一天,！

五、鈷料呈相：對鑒定元,，花有特殊宜義
        當(dāng)伊朗朋友帶我們走進他們的庫房“中國之家”時,，我真的是激動得心跳加快，背脊冒汗,?！斑@是700年來第一次有中國人能觸摸到這些中國瓷器！”這是博物館館長向我介紹時說的第一話,。簡陋的白色鐵皮柜慢慢打開,，放滿柜子的是青白相隔的美麗的青花瓷,。伊朗國家博物館的專家明確告訴我：他們館藏28件,，別的地方?jīng)]有發(fā)現(xiàn)有中國元代瓷器。
       他們一件件地將元青花搬出來,，我們上手,、拍攝、用放大鏡觀察呈色,，用手電筒看器里……館藏元青花計有鳳紋大堆,、花紋梅瓶、卷口碗,、留白花卉紋大盤等,，還有龍紋盤和魚藻紋罐各1件。每件上面都有后刻上去的伊朗16世紀國王的印章,，是方形印,。由于是傳世品，件件釉面老舊,。比較而言,，托普卡比宮所藏43件元青花更完美,、漂亮，但伊朗館藏28件的青花發(fā)色和畫工實是美,，實在是典型,。鈷料發(fā)色是典型的蘇來麻尼（soleimani），深藍中透著純藍,，亮麗,、晶瑩，件件器物都采用典型的波斯裝飾手法一一蓮花闊葉纏枝橫S紋,，即“露土思風(fēng)格”,。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伊朗館藏品的底足處理方法。底足有火石紅的少見,，只有一兩件有典型的火石紅,，大部分是沒有火石紅的。圈是有倒梯形的,，直角的,，底平的，闊旋紋的,，總之,，不是一個模式、一個樣子,。

       此次考察我們帶了高像素微觀數(shù)碼相機,，在距釉面半厘米的地方拍攝了伊朗館藏元青花釉面鉆料發(fā)色的幾百張照片。經(jīng)上電腦放大后效果非常好,?！疤K來麻尼”料的深藍青特質(zhì)的沉淀、暈散,、凝結(jié)等等都一一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我要特別說明的是，景德鎮(zhèn)新仿,、高仿元青花也想做出鐵銹斑的效果,，但仿家已完全不可能用當(dāng)年的蘇料復(fù)原。加進氧化鐵成分后的化工料,，變成不倫不類,，加重筆渲染以后，更是面目可僧,。只要熟悉了真品蘇料的微觀效果,，會看出仿品在悠大以后的微觀呈相看上去蒼白、單調(diào),、無層次,，面目可憎,，一覽無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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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伊朗之行得到的一個明確的答案就是所謂的“蘇麻尼青”是“soleimani”的古代漢譯加后綴,，準確的譯法應(yīng)是“蘇來麻尼”—一個伊斯蘭圣人的名字,。此料只產(chǎn)自伊朗，它曾大量銷往元代中國,。由于它的唯一性,，即使根據(jù)釉面效果，我們也能確定它的身份,，如加上機檢就顯得更加明了,。使用蘇來麻尼鈷料制作的一批元青花，不僅在土耳其,、伊朗能見到,，英國、日本,、美國也有,，在中國大陸民間也有。我們只要有蘇料的成分檢測標準,，一上機就可一目了然,。同時，由于我們在伊朗元青花釉面上所看到的微觀呈相的特點是有規(guī)律的,，是無法仿制的,，所以，收藏家對自己的藏品可以自我檢測,，可以將釉面用數(shù)碼技術(shù)放大,，觀察它釉面青花呈色的細節(jié)，就可作出大致的判斷,。

　　我們兩次進入伊朗國家博物館的中國瓷器庫房,，共工作了約8個小時。反復(fù)地上手元青花,。由于伊朗方面已經(jīng)把全部元青花的正面、底部和局部細節(jié)圖給了我們,，也由于我們第一次進庫房后,，意識到拍攝微觀畫面才是我們要完成的獨特的任務(wù)，所以,，第二次進庫
       房的時候,，我們就設(shè)計了主要拍攝青花釉面微觀圖的目標——這是在數(shù)碼照相發(fā)明之前所無法做到的事?；氐劫e館,，我們迫不及待地將微觀圖在手提電腦上放大,。一共有200多幅寶貴的館藏釉面微觀圖，經(jīng)我們二級放大后,，再一次讓我們清楚地看到伊朗館藏元青花的真面目,，用肉眼直觀看不到的結(jié)構(gòu)、細節(jié)都清清楚楚地展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我們的目標很清楚：找到規(guī)律,。至少在200多張伊朗館藏的釉面微觀上尋找規(guī)律?？?，反復(fù)看，排比,、對照,、分析……微觀釉面顯示蘇來麻尼鉆料在13001C高溫下有相同的呈相規(guī)律，這些是仿品根本不可能有的特征：線性結(jié)節(jié),、斑塊,、滴狀邊緣、沙灘式印跡,、中心結(jié)晶,、色階梯次過渡……這是進口蘇料高鐵低錳特征及其他特定伴生金屬元素在1300C高溫下燒結(jié)后呈現(xiàn)出來的規(guī)律性表現(xiàn)。這種微觀狀態(tài)是無法人為控制的,，是在火的焙煉中形成的．更令人信服的是,，我們所拍攝的200多張伊朗館藏微觀圖，全部有相同的表現(xiàn)特征,。

　　為了進一步證實我的推測,，我又將自己在大英博物館、大維德基金會,、日本東京美術(shù)館,、松岡美術(shù)館、土耳其托普卡比宮博物館拍攝到的元青花近攝片的放大效果與伊朗的對比,，情況也完全相同,。而與新仿品對比，情況完全不同,。所有這些元青花微觀的重要特征,，在新仿品的微觀圖上全部沒有！只有強行增加的鐵質(zhì)塊狀,，一切自然的色階過渡變化都不存在——這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在1300℃高溫下，仿家的手伸不進爐火里,！
       于是我們就有了這樣一個推理,，伊朗館藏近攝微觀資料是我們親手拍攝,，是無可爭議的第一手資料，對它的分析可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幾百張微觀圖具有某種規(guī)律性的特征,。我們借此可以與國內(nèi)收藏的元青花釉面進行微觀對比,，一定可以篩選出一批與伊朗館藏使用了相同鉆料的青花器。而我們知道,，進口料只在元代至明代早期使用,，再加上對胎、畫,、釉,、老舊、器里等方面的觀察,，對元代瓷器的認定就不是那么難的事了,。

　　綜上，此次土耳其—伊朗之行,，主要有四大收獲：第一,，證實了中國的元青花與伊朗、與波斯文化有相當(dāng)密切的關(guān)系,，其中種種謎團可以通過中伊文化,、交通、貿(mào)易史來加以研究解決,。第二,，通過伊朗方面提供的13世紀的書本資料及機檢材料和實地考察，證實“蘇來麻尼”（soleimani）產(chǎn)于伊朗,，中國的元至明早期青花瓷器使用了“soleimani”,。“soleimani”是不可重復(fù)的伴生礦,，在60年前已封礦停產(chǎn),。中國景德鎮(zhèn)的當(dāng)代仿元青花沒有任何可能使用"soleimani”，所以,，任何制假的方法都無法逃脫蘇來麻尼的元素分析,。第三，中國學(xué)人在世界上第一次用數(shù)碼技術(shù)拍攝到了伊朗館藏元青花的微觀釉面照片,，經(jīng)電腦放大后,，圖紋清晰，特征明顯,，規(guī)律性強。與新仿品對比,，完全呈現(xiàn)不同的圖相,。我們認為,，這是金屬鈷“蘇來麻尼”在高溫下呈現(xiàn)的本質(zhì)特征，是各種特定的伴生金屬元素分子運動的結(jié)果,，是不可仿的,。這為我們鑒定元青花打開了一個新的視角，也提供了一個由于技術(shù)進步而導(dǎo)致新的發(fā)現(xiàn)的一個實例,。第四,，作為一個元青花收藏家和研究者，我欣喜地確認,，中國民間收藏家手中有一批與土耳其,、伊朗館藏相同的元青花瓷器，這是我們民族文化遺產(chǎn)中十分珍貴的一部分,，任何人都無權(quán)忽視這個歷史性存在,。忽視它們也無濟于事—它們屬于歷史，屬于中華文化,！
      （附記：衷心感謝土耳其托普卡比宮博物館,、伊期國家博物館、伊朗伊斯法罕文化部,、伊朗地毯博物館,、伊朗駐上海領(lǐng)事館的協(xié)助，并向上海社會科學(xué)院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