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正是陽歷5月份的第二個星期天,，是西方羅馬人的'母親節(jié)’！中國是個提倡'眾善奉行’的國家,，所以也都紛紛效仿,，過起了這個沒有國界的'母親節(jié)’！可對我來說,，卻是一個沒有母親的母親節(jié),！母親離我而逝已經(jīng)第七個年頭了,，那時才53歲！母親的早逝,，給我們這些當子女的蒙上了不少陰影與愧疚,，而我作為家里唯一的兒子，也莫名其妙的惹上了這一生當中最嚴重的是非,！……

                                              〔一〕

記得2004年冬,，那時我在溫州的一家廠里做臨時工，是流水線上的,，需三班輪流倒換,。在那里上班大約半年多一點的時間，有一次打電話回家問安,，聽見母親說話都沒什么力氣似的，就催她趕緊到醫(yī)院去看看…… 

母親自從生下我和兩個妹妹之后,，身體就一直都不怎么好,！而且與父親的脾氣，感情不融洽,，要想得到父親很好的關(guān)愛是件很困難的事,！而我自從學校出來，大部分時間也是在外面謀生,，不喜歡也不太愿意呆在家里,！由于我的父母平時老是吵架，非常糾結(jié),！這個家庭基本上是處于災難性的狀態(tài),！經(jīng)濟來源以及社會關(guān)系都不如意！

我在家的時候,，忍受了太多的傷感與無奈,！許多時候不僅要傾聽他們的苦水，還要做中間的調(diào)解,！一家人很難得有平安的時光,，更談不上是幸福的了！生活在這樣的家庭環(huán)境,，對于我自己來說,，許多事情都只能是一種幻想，而且從小到大看她們吵,，過早的承擔了這個家庭帶來的傷害與其它責任,，也把許多心思放到了父母身上，總是希望他們能夠少一些爭吵,，多一分諒解與互讓,，并一直在努力維系著這樣一種希望……

象這樣的一個家庭,，一家人如果身體健康平安，也算勉強還能過得,，如果一旦有人得了大病,，那就是從天而降的災難！沒有哪個人能夠全部承擔得了,！當我聽到母親在電話里說話有點哆嗦,，好像沒魂似的！就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趕緊請了幾天急假回家來看一看,。

一回到家，只見我媽很疲倦似的坐在竹床上,，臉色也很蒼白,，說起話來更是顯得底氣不足！都已經(jīng)這樣了,，我媽看見我還在說：挨幾天可能就沒事了,，叫我別擔心！只是感到?jīng)]什么力氣,，可能為我小妹妹生孩子的事奔波操勞所致吧……當時,，我就生氣的說：還在拖，有些病拖不得,！也不知是什么?。繜o論如何,，我先帶你到大醫(yī)院去檢查了再說,！我爹也在旁邊很無奈，很責怪似的說：早就叫她去看了,，就是不去,，卻總是相信找上門來的江湖郎中！……

在農(nóng)村,，許多人也都象我媽那樣,，身體不舒服一般不會到大醫(yī)院去看病,！這是一個很普遍的現(xiàn)實,，因為怕到大醫(yī)院，一進大醫(yī)院就意味著要花大錢,！有時候花了很多的錢,，病又沒有好轉(zhuǎn)，辛苦積攢下來的錢卻就這樣的打水漂了，許多窮苦的人家,，進一次大醫(yī)院就會欠下一屁股的債,，甚至大半輩子都還不清！所以,，一些傷心的例子很容易在窮苦的人家相互流傳,，也是給自己不去大醫(yī)院而能省點錢找個理由，找個臺階吧,！這樣的一種現(xiàn)實情況也說明了一個事實：生了大病不是花錢就一定能治好的,！大醫(yī)院本身存在的現(xiàn)實問題也使不少的人失去了信任……

去了本縣大醫(yī)院一檢查說是'宮頸癌’！我的心里真是不敢相信診斷的結(jié)果,！我也存在僥幸,，好好的一個人，怎么一下子就得了癌癥呢,？真的希望是誤診?。‘斘矣靡蓡柕目跉庠賳柲莻€主治醫(yī)師,，并詢問這樣的病能否治好時,，卻被她苛責：說我是舍不得花錢，哪有我這樣做兒子的,！那時，我是被她說的莫名其妙,，也許觸到了她的自尊,，可她哪里知道我的心理呢！我還是決定帶

我媽到杭州半山的那個腫瘤醫(yī)院去重新做檢查,，如果是確診了也可以得到權(quán)威醫(yī)院的治療,！

可是去了之后更加令人失望！醫(yī)生的態(tài)度也不敢恭維,！檢查結(jié)束了只做簡單的陳述,，讓我媽去做放射治療，要我們先交兩萬,，然后到那邊排隊去,！我們想進一步了解放射治療的效果如何，稍有多問或疑問即被苛責,，沒有好臉色,！也許醫(yī)生在那樣的環(huán)境，心情都不怎么好所致吧,！可是一下子要我們先交上兩萬,，真的是沒有啊，當時湊在一起的只有幾千塊錢,，還相差很多,！而且還要另外租房子,，生活雜費也要一大筆，再說這點錢能照射幾次,？需要照射多少次,？療效怎樣？心里都沒個普,！之前也在一位同學家里的網(wǎng)上查詢了有關(guān)治療'宮頸癌’的許多文獻資料,，對放射治療效果的反饋是很不理想！而且后遺癥很多,，搞不好,，病情反撲的時候會更嚴重！……反正錢也是不夠,，我們只能說先回去商量籌錢再來……

經(jīng)過一番憂慮之后,，還是先回家再做打算！這樣的時期,，一些親戚與鄰居也會來提供一些建議,，哪里哪里治病不錯……可是當時最大的困難還是因為一時借不到錢，而放棄了一些傳聞口碑相對好一點的治療方案,！沒有錢,，畢竟都是一場空，最后還是采取中醫(yī)長期治療,，這樣也可以避免一下子因交不上大筆的錢而延誤了治療時間,，我自己也可以一邊打工或做點小買賣，一邊爭取給母親治病的錢有一個來源……

                                        〔二〕

我只能從工廠里出來另做打算,，當時沒有本錢,，也沒有經(jīng)驗，就在工業(yè)區(qū)的夜市里,，擺了一個路邊攤,，賣一些舊書舊雜志維持生計，第二年的時候,，總算借了點錢,，租了一個攤位，才有了一個稍微像樣一點的生意攤,！

那時我自己的年齡也已經(jīng)三十好幾,，沒有家，也沒有對象,！因為一直來生活都是很拮據(jù),，所以也沒放太多的心思在這上面，即使碰到有喜歡的，也只能是鏡中花,，看看而已,，不敢主動去交往！這次把自己放到路邊,，也是希望能盡快碰到一個對象,，好讓我媽稍感安慰，這樣心情因該會好一點,，也許對病情的好轉(zhuǎn)會有所幫助……可是,，一直來我的傷事太多，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本來就不太習慣結(jié)交,，也不善于結(jié)交，而且對婚戀的冷門看法與堅持,，要想找一個稍微合適一點的對象,，真的很難！更何況自己還是一個窮光蛋,，也沒有令人看好的事業(yè),！

而且家里還有人重病在床！這個婚姻大事也是我一直無法面對的現(xiàn)實……

在夜市期間,，我也知道有人在背后默默的幫了我不少忙,，不是傻子，許多明顯的事情還是可以感覺得到,。有一些真的很感激,，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們的來路，更不知道他們叫什么,！他們也不來跟我提起。反倒有幾個人時不時的來跟我搭話,，那時的我就象一個六神無主的孤魂,，癱坐在夜市的街頭，心也如死灰一般的平靜,，也沒有任何的防備,，有點象是'苦行’的人，卻正處在某種'昏沉定’的狀態(tài)之中,，有人來跟我說話,，我也會迎合著交談，有問必答,，知無不言……

后來才知道,，不知是誰把我的事情放到了媒體上，是有人見我這般境況，起了憐憫之心,，想幫我一把,！可是我的心里毫無準備，按照我自己的脾氣,，也是不喜歡平白無故的接受饋贈或捐贈,！而且也沒人事先來跟我說起，直到后來有位陌生而又神秘的女孩前來與我簡單的交談后,，并說,，“這就對了，終于找到你了,！……”當時,，我只感到自己是稀里糊涂，這樣的事情就象突然冒出來一樣,，叫我怎么應對,。

漸漸的我才知道，原來是有人跑到我家里找過我了,，……奇怪的是我家鄉(xiāng)的人竟然對前來尋找我的人說,，“沒有我這個人！…”并且有意的引到其他地方去……后來記得有另一位對我有所了解的女孩曾經(jīng)來提醒過我,，說是電視臺里有擋節(jié)目,，談的是我個人與家庭的事情，而當事人卻不是我本人……這就讓我更加糊涂了,！也許當時我確是心死了,，即使聽到這樣嚴重侵權(quán)的事情，也提不起多大的精神來注意,，更談不上去追究了,！而且我人在溫州，可家里的人卻沒有任何消息給我,，也不來電話,，我就象一個傻子一樣，被人任意宰割,，還不知道疼,，更不知道是誰要置我于死地……

當時他們之中，有的話感覺問的有點奇怪,，有些事我只有寫在日記本上,，還沒有跟其他人說起過！怎么會知道,，也許是湊巧吧或是以前有點知道我內(nèi)情的人而已,，本來我也是個直腸子,！不會隱瞞與掩蓋，一個人孤身在外謀生,，有人誠心誠意的來套近乎,，哪有拒人之理！所以,，自己的一些隱私也就毫無保留的敞開了,！可是那時我對以前交往過的人，有許多確實已經(jīng)淡忘了,，因為有十幾年都沒有聯(lián)系,，一時也記不起來……心里面原本就是一片的茫然失落與空虛！……在溫州期間還收到了一些毫無頭緒而又陌生的短信,，打回去,，不是說空號就是沒人接！也許自己的苦悶無處說,，有一些短信我也都誠心誠意的回了,，可是他們之中卻有人把我當猴子一樣玩耍！?。,。?/span>

                                            〔三〕

自己做這個小買賣原本只是想可以相對自由的回家看看父母,。另外也期望能比廠里有個稍微好一點的收入,，其他的事情也沒什么心思去多想！家里雖還有父親,，但也需要做一些農(nóng)活,，兩個妹妹也已經(jīng)出嫁，生了小孩都不久……

本想多賺點錢,，可以為母親治病多出一分力,！但是夜市攤的租金以及溫州的生活開銷實在太大，所賺的一點點錢也只能僅僅維持生活,，雖然可以比較自由的回家,，可是對于生活在農(nóng)村的貧困農(nóng)民來說，沒有錢卻老是往回家跑或窩在家里是最讓家里人鬧心的事,！而且家里有人得了重病，也必須要有錢才能去看去治,，沒錢在家里也是干著急?。　?/span>

碰上這樣的時期,，哪有不去借錢呢,！可我爹一直來都是很怕借錢,，以前家里碰上一些花錢的事，基本上是我媽在想辦法,！而我也是一樣不喜歡求人,，尤其是借錢，不到萬不得已都是很難開口,！現(xiàn)在碰上這樣的事,，沒辦法，只好我去碰碰運氣,！硬著頭皮到親戚家去問了,，我的兩個舅姆一聽到我說起我媽得了癌癥，沒等我開口,，就主動表示她們每家可以借我兩千元,，可以慢慢還！這樣加上我自己在溫州工廠里打工省下的三千多快,，也就有七千多了?。菚r我在工廠里只是生產(chǎn)線上的普工，工資只有八百多一點,，除去伙食以及基本的生活開銷,，剩下的也不多，因為進廠的時間也不長）

……還有幾個看起來比較有錢的親戚,，也去問了,，只是時機不對，沒有借到錢……也許平時很少借錢的緣故,，碰到有點挫折就灰心了,，沒有再去問，這樣也就這點錢了,，后來,，兩個妹妹也湊了幾千元，可是對于癌癥這樣的病,，這點錢還是杯水車薪?。　菚r我媽也碰到了她自己的堂姊妹,，有一個堂姊（我的姨）,，她的丈夫是辦實業(yè)的！我媽也對她說起自己的病與苦難,，后來我媽跟我說,，不但沒表示什么，還跟我媽在訴苦,，她自己也一直在受到病痛的折磨,！甚至勸說我媽不要到大醫(yī)院去看,！遭罪不說，還花了不少冤枉錢,！……所有這些遭遇,，都在為我媽以及我與我的家人產(chǎn)生了對大醫(yī)院的懷疑與排斥！,！

盡管這樣,，還是輾轉(zhuǎn)了幾家大醫(yī)院，但是醫(yī)生都表示沒有什么更好的治療方案,，雖然住了院但療效都不如意,！可我媽的癌癥在那家腫瘤醫(yī)院檢查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中晚期了，現(xiàn)在既然是控制不住,，那就是越來越嚴重了,！……母親的病最終因為缺錢而且也沒借到足夠的錢，只能在家里或就近中藥治療……

有一次,，母親剛從醫(yī)院出來,，想在家里調(diào)養(yǎng)，生活上也可以習慣一點,！而且也免得其他家里人都在醫(yī)院周旋,！我自己也還是要回到溫州繼續(xù)維持著那點小生意，否則,，一點收入都沒有,，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無法保證！當我回到溫州大約十來天左右,，妹妹才打電話來說：就在我回溫州的第二天,，媽疼的厲害，又送回到醫(yī)院了,！我責怪她為什么不早打電話,，妹妹說是考慮到我剛回溫州，不忍心急著告訴我,?！菚r，我的小生意也許得到了當?shù)厝说囊恍╆P(guān)照,，稍見起色,，沒辦法只能又停掉，因為之前往返了好多次,！可是這次,，自己也估計母親不同以往，所以打算處理清尾一下,，準備在家里多呆些日子,，因此又耽誤了好多天，等我回家的時候,，母親也正好出院回到家里,！見到我媽時，自己都不敢相信,，前后已經(jīng)判若兩人,，在這短短的不到一個月時間，我媽似乎一下子老了三四十年,，人也瘦的不成樣子,，就象皮包著骨頭一樣，看得我心里忍不住的顫抖與內(nèi)疚……

怎么會這樣,？一個月前,，人的水色精神都如從前，變化不大,，怎么到醫(yī)院里了卻反而加速了惡化……我爹只是說,，沒辦法了，醫(yī)生也沒有辦法,！其他也不愿意多說,；我妹妹補充說是癌細胞已經(jīng)擴散，醫(yī)生都表示沒有其他的辦法,，在醫(yī)院里也只能是止止痛,，叫我們還是回家護理，在這期間,，村里的許多人以及親戚朋友都來看了,，一百，兩百的錢送來了也不少……可我做兒子的卻都不在場,，反而是妹妹們在打理,，在接待，叫他們的心里會是怎么想呢??？

我已經(jīng)把所有的事情都拋開了，這樣也可以專心的照顧母親,，自己在家里護理,，慢慢的眼看母親的氣色日漸好轉(zhuǎn)，心里也稍感安慰,，只是在晚上的時候,，經(jīng)常要起床上廁所，多的,，要上十幾次,，而我也是二十四小時的警醒著,，因為起床的時候，都是要很大的力氣才能扶起來……母親有時候疼痛難忍,，可我做兒子的卻在床前束手無策,，心里比什么都難受……這就是活受罪啊，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依賴止痛藥暫時緩解,！世上最傷心，最無奈的事情也莫過于此了,！……

有一天,，母親的精神比以前都要好，說話的聲音也比較有力量,，于是坐在床上又在給我說起她自己的夢,，她自己一生苦難的經(jīng)歷，好不容易撐起了這個家,，把我們幾個養(yǎng)大,，哪知道自己會得這樣的病，母親長長的嘆了口氣,，都慣自己的命不好,！也自我安慰似的說，不過跟以前相比,，有現(xiàn)在這樣,，也基本滿足了！只是你還沒有成家,，媽放不下,！母親又在問我，在溫州有沒有找到對象,？母親說自己有一天晚上很清晰的夢見了,，有一個長長大個的年輕女孩，穿一身大紅的衣服,，從一道墻穿過來,，竟朝自己喊了好幾聲媽……問我到底有沒有？我只能說正在找,，確實有幾個女孩比較主動,，可我還是沒有呢！母親又嘆了一聲氣,，很無奈的說,，媽也知道你的苦，不慣你……

過了幾天，已經(jīng)到了中秋節(jié),，農(nóng)歷八月十六的中午時分,，母親帶著幾分遺憾而又無奈的離我們而去，在彌留的最后一刻,，母親還是用她那早已散了神光的眼睛看了我們一眼,，眼角滲出了最后一顆淚珠，艱難的閉合上了這個苦難而又無奈的人生,，……

2012年5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