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畫眉詩                                                                李 灃

   ————對籠中鳥的哀嘆,，對自由的向往

                     畫眉鳥       （宋）      歐陽修

               百囀千聲隨意移,，山花紅紫樹高低。

               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

?

   這首詩是宋仁宗慶歷七年（1047年）歐陽修知滁州（今安徽省滁縣）時所作。

   這是我國詩歌史上第一首以畫眉鳥為題的詩,，因此后人一提起畫眉鳥,，就想到這首詩?！度艌D繪》在圖說畫眉鳥之后,，即列出此詩,。金文錦在《畫眉解》序中說：“新詩之特倡，已遇歐陽”,，既歐陽修第一個用詩歌唱了畫眉鳥,。

  歐陽修的這首《畫眉鳥》，也是現(xiàn)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一首詩,。在眾多的畫眉鳥網(wǎng)站中，有二,、三成網(wǎng)站用這首詩做為招牌,。因此，《畫眉鳥》也是在現(xiàn)今畫眉愛好者中廣為流傳的一首詩,。

  多數(shù)畫眉鳥愛好者欣賞這首詩,，主要是欣賞“百囀千聲隨意移，山花紅紫樹高低”這兩句,。因?yàn)檫@兩句詩,，對畫眉鳥這林間歌手的悠美歌聲，和漂亮的形體動作,，都作了淋漓盡致地描繪,。“百囀千聲隨意移”,，是說畫眉鳥不僅善鳴,，聲音嘹亮，而且富有韻律,，富有節(jié)奏和變化,。“山花紅紫樹高低”是說畫眉鳥在爛漫的山花,、高低交錯的密林中,，不停地飛上飛下，千姿百態(tài),。

  這兩句詩,，對畫眉鳥的迷人之處，的確做了精典式的刻畫,。但“詩言志”,，“詩者心之聲”，托物言志,，借景抒情,，是詩的功能，也是詩人寫詩的目的,。歐陽修是位大詩人,，但歐陽修首先是位政治家,，是位政治改革家。做為政治家詩人的歐陽修,，他要通過對畫眉鳥的描述和詠唱,，表達(dá)什么樣的政治感慨和心聲呢？

  歐陽修從景佑元年（1034年）進(jìn)京為官,，到慶歷五年（1045年）被貶到滁州,，十年間兩次被貶，六次遷官,，升遷過,，平調(diào)過，被貶過,，做過大諫官,，也做過小縣令，所以歐陽修首先是大宋王朝的一位官吏,。歐陽修又不是一般的官吏,，他是位忠于國家社稷的政治理想主義者，是位不屈不撓的政治改革家,，是“慶歷新政”的核心人物,。他不僅可以直接向皇帝上書，而且還能在皇帝左右,，直陳政治主張和改革建議,。由于他能放膽直言，切刺中時弊,，仁宗皇帝有時對他很賞識,，曾對侍臣說，“如歐陽修,，何處得來”,，說他是人才難得，并兩次給予嘉獎,。第一次是慶歷三年（1043年）九月,，做為諫官的歐陽修，直陳宰相呂夷簡壞了天下,，說“以夷簡為陛下宰相,，而致四夷外侵，百姓內(nèi)困,，賢愚失序,，紀(jì)綱大隳，二十四年間壞了天下”,。歐陽修等人的忠誠剛正,，得到仁宗的褒獎,，賜五品服，并專門召見,；第二次是在改革關(guān)鍵時期,，歐陽修在皇帝面前力薦范仲淹等改革派人物，并請仁宗皇帝下定決心進(jìn)行改革,，仁宗接受了歐陽修的建議,，啟用了范仲淹和富弼，批準(zhǔn)了他們的施政綱領(lǐng),，并破格提升歐陽修為右正言,、知制誥，賜三品服,。歐陽修,、范仲淹等改革派中的“四賢”,，把斗爭矛頭,，直指以三朝宰相呂夷簡為首的保守派。由于保守派執(zhí)政20多年,，黨羽遍地,，手段狡猾，最后制造“結(jié)黨”偽證,，左右皇帝,，扼殺了“慶歷新政”。改革派又一次相繼被貶或罷官,。歐陽修遭人誣陷,，曾被下獄。后雖查明,，但仍被貶到安徽滁州,。由皇上的左膀右臂，一下降至一窮山溝里的小縣官,。在這種政治改革失敗,，政治理想破滅，個人慘遭貶黜的背景下,，歐陽修寫了這首詩,。

  這首詩的前兩句是全詩的鋪墊，詩的中心內(nèi)容是后兩句,，“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而“始知”二字,，是全詩的點(diǎn)晴之筆,?！笆贾保@時才明白,，中第,、仕途、官場表面上雖然很顯赫輝煌,，但都是自由人的牢籠,。為官從政者，都是朝廷的工具,，皇帝的奴隸,。不管你多么才華橫益、人品出眾,，你只能順從,、拍馬、爾虞我詐,，否則,，你就會被陷害、被貶官,、被流放,、被關(guān)進(jìn)大牢。這里沒有正義,，沒有真理,。歐陽修的官海沉浮，坎坷經(jīng)歷 ,，使他認(rèn)識到,，從政為官，不如為民自由自在,。這次貶到滁州,，雖然“官居荒涼草樹密”，但“日暖眾鳥皆嚶鳴”,，“花開鳥語輒自醉,，醉與花鳥為交朋”，這比鎖在金籠（身居朝中,，官居高位）要自由,、愜意、舒暢多了,，這種感覺就像陶淵明詩里說的,，“久在樊籠里，復(fù)得返自然”,，返回自然,，享受自由,，去掉一切精神枷鎖，和山林花鳥交為朋友,，此乃人生的最大樂事,。詩人把前十年為官從政的坎坷經(jīng)歷和由此帶來的各種痛苦，與現(xiàn)在一身輕松,，享盡山林之樂,，進(jìn)行前后比照，不由自主地說出了“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的詩句,，流露出作者對自由生活的想往和對腐敗政治的輕蔑。這首詩是歐陽修人生觀念的重大轉(zhuǎn)折,。

第三句詩里有兩個字用得很好,，一個是“金”， 一個是“鎖”,?！敖稹保钦f你關(guān)的牢籠,，是個“金籠”,；“官”,，是塊金字招牌,，官比民，還是顯得耀眼輝煌,?！版i”，是說侍奉皇帝官府的各級官吏,，也是被強(qiáng)行地,、牢固地鎖在封建制度牢籠里的囚徒，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讓你當(dāng)什么官你就當(dāng)什么官,，讓你到那里去，你就得到那里去,，你只能服從,，只能任人擺布 ，沒有任何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