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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天天轉(zhuǎn)暖,?？晌腋杏X身體更差了。周身的骨關(guān)節(jié)痛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
腿關(guān)節(jié)漸漸腫得不能正常屈伸,。吃飯時，感覺自己簡直在受罪,，手持飯碗三五分鐘顯得那么力不從心……一邊無奈而惶恐地暗暗觀察著自己身體的變化,，一邊恨恨地想：“動不了也得動，還活著就得自己把食扒進(jìn)去,，總不能讓人來喂,！……” 可兒子還是發(fā)現(xiàn)了異樣：“媽媽，你拿筷拿碗的手怎么都在抖呀,？你怎么了,？”心情正極度沮喪的我忽然動了肝火：“你能不能一門心思吃飯！別看我別管我,！?。?#8221; 我的無理之怒,，使埋頭吃飯的老公詫異地抬起頭,，與兒子一起不解地看著我。我的情緒越來越難自禁,。欲放下碗筷站起身離開餐桌,，卻像被人使了定身術(shù)，肘關(guān)節(jié)僵成持碗的姿勢一時放不下來,，人陷在椅子里一時也站不起來,。 老公看我這架勢，飛快的放下自己手里的碗筷,，把我從椅子上拽起來,，接過我手里的碗。 隨著拇指和食指的松開,，二支筷子無力地墜向桌面發(fā)出“啪”,、“啪”的嘆息聲。我不看老公和兒子,，眼盯著地面,，拖著如鉛的雙腿向衛(wèi)生間挪去…… “對你媽說話小聲點(diǎn)，她這幾天病情加重心情不好,，你別惹她煩,！……”身后，老公壓低聲音警告兒子,。 我關(guān)好衛(wèi)生間的門,。對著鏡子，望著鏡中憔悴不堪的自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這種不死不活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第二天，終至臥床不起,。身子莫名的乏,，渾身疼得找不到確切的痛點(diǎn)，想掙扎著爬起來,，卻眩暈得厲害,，幽靈似的黑影在眼前亂飛…… 老公看出我的意思，扶我在床角坐好,。我明顯上氣不接下氣地直喘氣,，努力地向床沿挪去，他很自然地攙扶著我,，把我從床上扶了起來,。 一切如墜入夢境般恍惚。 “怎會這么累??？”話一出口我自己嚇了一跳，懷疑說話人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虛弱,、飄渺、顫抖的聲音,。 驀然感到呼吸不暢,，胸腔憋得難受，似要裂開一樣,，禁不住咳嗽起來……咳嗽似乎拼盡了我的全身力氣,。頭痛欲裂,。……倏地，眼前一抹黑,，空氣里各種生的氣息很神秘地悄悄遠(yuǎn)逝,。 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當(dāng)我醒來時,，仰面是慘白的墻,，和吊在半空中正緩緩下滴的吊瓶。窗外是白晃晃的陽光,，室內(nèi)被陽光映照得很亮很靜寂,。 我的意識漸漸清醒，知道自己又一次住進(jìn)了醫(yī)院,。 床邊,，正焦急地守護(hù)著我的老公見我醒來，居然有些動氣地說：“你別嚇唬我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病了沒辦法我照顧你，可你那樣子多嚇人啊,，我真擔(dān)心你醒不來了,，真那樣了，我和孩子該咋辦,？……”我怔怔地看著他的淚在眼眶里迅速積溢,。心里也悄悄地想，如果我沒醒過來,，他會怎樣,，孩子該怎樣…… 忽然，他轉(zhuǎn)過頭去,，對著窗的方向似乎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說：“沒事了！醫(yī)生馬上會來做檢查的……” 護(hù)士小姐急匆匆地走進(jìn)來,，告之馬上抽血送檢,。特別關(guān)照病人體弱不能空腹抽血。老公急切地問我想吃什么,。我本無食欲,，但看到他一臉的希冀，還是略想了一下,，“面包”,，我費(fèi)了很大勁吐出二個字。 老公一陣風(fēng)地出去了,。我的思維開始復(fù)活,，想起了我的孩子,。 孩子現(xiàn)在正上第二節(jié)課吧，能想像到他課堂上的專心致志,。他不止一次地對我說：“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學(xué)習(xí)的,，將來我要考上最好的大學(xué)……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想辦法治好你的病……” “你要堅強(qiáng)要堅持住,，我們不怕你病了,，可是你千萬不能死掉，我們一定會有辦法治好你的,。……”以往,，我聽到他這些癡言傻話總是一笑了之?？墒?，現(xiàn)在回想起來心里卻辛酸得要落淚。 這二天,，我真的懷疑過自己闖不過鬼門關(guān),。他不知道他的媽媽又一次與死神擦身而過，真的差點(diǎn)不辭而別……假若媽媽沒有信守諾言去了另一個世界,，我那一向樂觀,、開朗、懂事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死死不予接受,？他會不會因此怨恨媽媽的狠心撒手？…… 還有那被我折磨得灰頭土臉的傻老公,，假若我驟然離世,，他會不會真的如失去生活的支柱般一蹶不振…… 我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他被病妻折磨得苦不堪言,。當(dāng)我不會穿衣不會洗澡,，甚至不能起床時，我總是一遍遍地喚他幫忙,，心情陷入谷底時還按捺不住拿他撒氣,，……在我傷感絕望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地想放棄自己,，慫恿他放棄我,，可他在諸多次的沉默后，卻憂傷地對我說：“你不能逼我,！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只要你在,，不管你病到什么程度，再苦再累,，畢竟有個完整的家,，你和孩子每天會等我回家，那是我的精神動力和支柱,，……你已病了好多年,，好多年我們都熬過來了，你不能逼我,！……” 神思飄忽不定地四處馳騁,，心靈的觸角更顯敏銳，一不小心就碰觸到滿腔的酸楚,。病魔導(dǎo)演的無奈生活在眼前如沉渣泛起,，觸目驚心而且令我不知所措……思緒一時找不到?jīng)_出悲傷絕望的突破口，怔忡之際,，淚水不可遏止地奪眶而出…… 老公一路小跑地回到病房,，放下面包和鮮牛奶，對淚流滿面的我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忍不住顫聲問：“我感覺很不好,，是不是快……”他斷然地?fù)u搖頭說“沒事了，別想得太多,，既來之則安之,，醫(yī)生會有辦法的，你得相信醫(yī)生……你首先得吃點(diǎn)東西,。” 他拿起面包掰下豆大的一塊,，喂入我的嘴里。我試圖用牙齒去磨碎那小小的面包渣,，卻覺得牙床抵觸得生疼,。面包渣好似變成了一粒砂石，顯得那么干澀那么硬,，終不能下咽,。“太硬了！”我無可奈何地用舌尖把它送出唇外,。 老公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唉聲嘆氣地直搓手。 “不能吃,，那就喝點(diǎn),！”他看著牛奶像撈著救命稻草似的。迫不急待地在鮮牛奶杯上插好吸管。然后,，扶起爛泥一般東倒西歪的我,，用前胸抵著我的后背，左手扣住我的肩,，右手拿著牛奶杯從背后環(huán)過來,，讓我斜倚在他的懷里，使我很輕易地觸到了那根吸管,。我努力把牛奶吸咽下去,。牛奶總算穿腸入肚。老公竟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只要你能進(jìn)食,，我就不怕了。”他頗感欣慰似的說,。 牛奶喝至一半，似乎消磨了我所有的力氣,，我又累又乏,。老公扶我躺下。頂上的吊瓶還是不緊不慢有節(jié)奏地滴落著,。 恍惚中,，困意襲來，眼皮不停打架,，我終于沉沉睡去,。 …… 醒來，已是夕陽西下時,。落日的余暉把室內(nèi)的一切染上了一層金色,。吊瓶不知何時已撤除。兒子背著書包戴著紅領(lǐng)巾,，正伸長脖子審視著我,，見我突然睜開眼看他，對我咧開嘴笑了笑,。“媽媽,，我都放學(xué)好半天了，家里沒人,，爸爸把我?guī)н@兒來了,。……你會回家嗎？”老公狠狠地乜他一眼：“說什么呢,？咋不會回家,？你媽只住幾天醫(yī)院就會沒事的。” “會！怎么不會,？”我也沖孩子笑笑,。 現(xiàn)在，我真的感覺已輕松多了,。 脆弱的生命有時是多么頑強(qiáng)?。〗?jīng)歷了那么多次與病魔的較量,，我居然屢次逃脫死神的魔掌,，劫后復(fù)生?？粗鴥鹤雨P(guān)切地對我撲閃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以及老公臉上不易覺察的輕輕舒展的笑容，突然覺得還能活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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