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輯的同一無法掩蓋文化的差異。本文從顏色詞入手,，在詞義指稱的客觀同一性的基礎(chǔ)上 ,，分析它們之間文化內(nèi)涵的區(qū)別，旨在為漢英比 較語言學(xué)的研究提供若干思路與實(shí)例。

顏色是人們對客觀世界的一種感知,，無論是在大自然里或社會生活中，都存在著各種各樣的顏色,。所謂" 絢麗世界",、"五彩人生",，都說明人們的實(shí)際 生活與顏色密切相關(guān),，人們生活在色彩之中。現(xiàn)代抽象派藝術(shù)的奠基人瓦西 里·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 ）在所著的《論藝術(shù)的精神》（“On the Spiritual in Ar t "）中指出："色彩直接影響著精神",。在人類語言里,，存 在著大量記錄顏色的符號——顏色詞,。這些詞語 在語言中經(jīng)常被使用,，從而使 其具有豐富的感情色彩和文化內(nèi)涵。

值得注意的是,，在跨文化交流中，由于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背景或雖屬于同一民族、同一文化背景,，但分 屬于不同社會集團(tuán)或社會階層的成員,，對各種顏 色符號的感知是不一樣的。這種不一樣在語言學(xué)上具有積極的 意義,，它使得顏 色詞具有多種聯(lián)想意義,。本文的論述即在于從語義和語用兩方面對漢英顏色詞作文化學(xué)上的探 討。 由于使用漢語和英語的民族,、國家各有其不同的歷史文化背景,，使得相同的顏色詞蘊(yùn)含著不同的象征意義。

如黑,、白兩色在西方文化中象征著黑暗與光 明。在圣經(jīng)里,，黑色象征魔鬼,、邪惡,、痛苦與不幸，因此,，黑 色也叫做"死色",。白色則是上帝、天使,、幸福,、歡樂和美德的象征?？刀ㄋ够J(rèn)為："白色象征著 歡樂,、愉 悅、純潔無瑕,，而黑色則象征著悲哀和死亡……",； 拉夫·沃爾多·埃默森（Ralph WaldoEmerson）有句 名言："The grey past,the white future " （灰色的過去，充滿希望的未來）,。在經(jīng)典芭蕾舞劇《天鵝湖》中的黑天鵝代表 邪惡,、欺詐和仇恨；白天鵝則代表善良,、純潔和美好,。黑（Black ）用在比喻上 總是給人一種 可怕的、 甚至邪惡的感覺,。 如："a blackvillian"（大壞蛋,， 惡棍）；"black death"（黑死?。?； "blackflag"（海盜旗，死刑旗）,；"black ingratitude "（極端的忘恩 負(fù)義）,；"black words"（不吉 利的話）；"talk black into white"（指鹿 為馬,，詭辯）,；"B—hand"（黑手黨，秘密犯罪集團(tuán)）,； " ablack letter day" （兇日,，倒霉的日子）；"Black mail"（訛詐,，勒索）,； "black money "（黑 錢， 沒有報(bào)稅的錢）,； "black —hearted"（黑心腸的,，歹毒的）,；"black art" （妖術(shù)）……所有這些詞語都表明"Black"（黑）與壞的、邪惡,、憤怒的特征 相聯(lián)系,。 與"Black"（黑）相對的"White"（白）在西方文化里則有美好、希望,、幸福,、快樂的涵義。圣經(jīng)故事 里,，天使總是長著一對潔白的翅膀,，頭頂上懸浮 著銀白色的光環(huán)；圣誕節(jié)是西方人一年中最盛大的節(jié)日,，相當(dāng) 于中國的農(nóng)歷春 節(jié),。"A white X'mas "（意指"銀裝素裹的圣誕節(jié)"）；"white hands"（公 正廉潔的）,； "white knight "（白衣騎士,，指政治改革家或事業(yè)上的得勝者）； "white lit"（ 小謊,，圓場謊,，為了不使人難堪而說的謊話）；"a white day" （ 吉日）,；"days marked with a white stone"（幸福的日子） ,。西方童話 故事中有一位博得世界各國兒童廣泛同情和喜愛的主人公就叫“白雪公主”（Snow white），她是 聰明,、善良,、美麗的化身。美國華盛頓的"白宮"（White－House） 是國家權(quán)力的象征,；"白廳"（Whitehal l ）則是英國倫敦中央政府機(jī)關(guān)集中 的街道,；西方國家發(fā)布的正式文件叫"白皮書"（white paper）……。

 從以上所舉的例子不難看出在西方文化里存在著重白忌黑的傳統(tǒng),。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里,，黑、白同屬五色,，都是正色,。《禮記·禮運(yùn)》："五色六章十二衣,，還相為質(zhì)也,。" 孔穎達(dá)疏："五色謂青、赤,、黃,、白,、黑，據(jù)五方 也,。”古人認(rèn)為東方的青色象征萬物生長，南方的紅色象征萬物茂盛,，西方的白 色屬秋,，北方的黑色屬冬。秋收冬藏,，農(nóng)事雖得到收獲,，但氣候日趨肅煞，萬物 漸次凋零 ,，人們的活動半徑也越來越小,，因而在人們的情緒上，逐漸產(chǎn)生悲涼與哀傷,。古人這種對方位,、四季和顏色的 感受傳承至今，因?yàn)橹两駨V大農(nóng)村仍 未能完全擺脫以手工操作的小農(nóng)生產(chǎn)這一格局的制約,。所以,，在中國傳統(tǒng) 文化 里，黑,、白兩色都象征不祥,。《史記》云："秦皇更民曰黔首,。"李善注："黔首,，黑頭無知。"在這里 ,，黑的意義與賤民,、愚民聯(lián)系在一起了。在現(xiàn)代漢語 里,，“黑”的派生詞總是與壞的,、不幸、災(zāi)難,、邪惡等意 義相聯(lián)系,。如"黑幫"、 "黑話",、"黑市",、"黑貨"、"黑心",、"黑信",、"黑名單",、"背黑鍋"、 "黑云壓城城欲摧"等,。"黑匣子"表面上看來是一個中性詞,，指裝在飛機(jī)上記 錄飛行狀況的密封儀器。但是 當(dāng)人們開啟"黑匣子"時,，往往是在空難發(fā)生以后,。因此，"黑"在這里象征著災(zāi)難,。 "白"在中國封建社會里是"平民之色",。古代老百姓的衣服不能施采，故稱"白衣",，后世稱"布衣" ,。古代沒有功名的人稱"白丁"、"白身",；沒 有功名的讀書人住的屋子稱為“白屋”,，白屋是用茅草搭的房子。在漢語里,，白 字的派生詞往往含有徒然,、輕視、無價值等貶義,。如："白搭",、"白費(fèi)"、"白 送",、" 白眼",、"吃白食"、"一窮二白"等等,。在傳統(tǒng)戲劇里,，"白臉" 象征著奸詐和背叛，舞臺上的曹操就是一個大白臉,。 "白"和"黑"在當(dāng)代政治概念上都被當(dāng)作"紅"的對立面,，代表反動、落后,、頑固的意思,。如："白區(qū) "、"白匪",、"白軍",、"白據(jù)點(diǎn)"、"白專道路"、"白色恐怖",、"白色政權(quán)"……在歷史上曾有一個 時期,，"黑"的 派生詞常常給人們帶來災(zāi)難和不幸。如："黑材料",、"黑五類”,、“黑夫妻”、 “黑后臺” ,、"黑干將",、"黑爪牙"、"黑秀才"等等,。 今天，在中國人的葬禮上,，死者的親屬朋友通常還臂挽黑紗,，胸襟上別著白色的小花，以此來表達(dá)對死去 親人的哀悼和敬意,。由此可見,，中國人在相當(dāng)多 的場合表現(xiàn)出對黑、白兩色的厭惡甚至畏懼,，以至避諱它們,。 這與西方文化中 對黑的態(tài)度相近似，而與對白的態(tài)度則大相徑庭,。

黃色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里居五色之中,，是"帝王之色"。這體現(xiàn)了古代對地神的崇拜,，淵源于古代的陰陽 五行學(xué)說,。"黃色中和之色，自然之性,，萬世不 易,。"（班固《白虎通義》）；《通典》注云：“黃者中和美 色,，黃承天德,，最盛 淳美，故以尊色為謚也,。"黃色是大地的自然之色,，亙古不易。這種色彩代表了 "天德" 之美,，也就是"中和"之美,，所以成為尊色。"唐高祖武德初，用隋 制,，天子常服黃袍,，遂禁士庶不得服，而服黃有禁自此始,。"（宋王懋《野客 叢書·禁用黃》）,；《元曲章》："庶人不得服赭黃。"可見,，黃色在中 國封建社 會里是法定的尊色,，象征著皇權(quán)、輝煌和崇高等,。至今,，黃色仍是古老中國的象征。 在漢語里與"黃"有關(guān)的詞語有，"黃屋"（古代帝王乘的車）,；"黃榜" （皇帝發(fā)布的文告）,；"黃門 "（漢代為天子供職的官署）,。白居易《賣炭翁》： "翩翩兩騎來是誰,？黃衣使者白衫兒,。"這里的"黃衣" 指唐代宮廷里品位高 的宦官。佛教也崇尚黃色,，和尚,、喇嘛的袈裟皆為黃色?！夺屆?/span>·釋采帛》釋： "黃，晃 也,，猶晃晃,，像日光色也"，故黃色又象征光明。在現(xiàn)代漢語里,，諸如"黃燦燦"、"黃澄澄",、"黃花閨女 "、"黃道吉日"等詞語都反映出 "黃"在中國人心目中的尊貴地位,。 黃色在西方就未能享受如此禮遇了,。英語文化里，黃色常常有憂郁的,、病態(tài)的、令人討厭的,、膽小的等涵 義。成吉思汗西征和義和團(tuán)運(yùn)動曾令白種人心驚 膽寒,， 因此他們誣稱黃種人為"黃禍"（The yellowperil） ,；"yellow—dog" （卑劣的人）,；"yellow—dog contract"（以不加入工會為條件的雇傭契約）,； "yello w—livered "（膽小的）；"yellow looks"（陰沉多疑的神色）； "yellow streak "（膽小、卑怯）,；" yellow back"（19世紀(jì)流行的通俗小 說）,； "yellowjournalism"（黃色報(bào)刊作風(fēng),，指不擇手段吸引讀者） …… 也許有人會說,，"黃色"在漢語中也有用作貶義的,，如“黃色書刊”,、“掃黃 打非”等,。不錯,，但究其實(shí) ,，這里的"黃"的貶義用法是受西方影響的結(jié)果。 在傳統(tǒng)文化里,，今日所謂之"黃色"一般稱為"桃色"，如 "緋聞"一詞就是 例證,。在皇權(quán)統(tǒng)治的封建社會里,，黃色既為帝皇所專用，就絕不可能與卑污,、下 流之類的意 義相聯(lián)系的。關(guān)于這點(diǎn),，下文還要論及,。

 紅色是血與火的顏色,。在西方,，"Red"（紅）常用作貶義,，表示殘酷,、 狂熱,、災(zāi)禍,、煩瑣,、血腥等意 ,。如："red hands "（血腥的手,，殺人的手）； "be caught red—handed"（當(dāng)場被捕）；“red—headed "（狂怒的）,； "red—light district"（紅燈區(qū),、 風(fēng)化區(qū)）；"red—neck"（鄉(xiāng)巴佬,，美國 南部農(nóng)民）； "red—ruin"（戰(zhàn)禍）,；"red skin"（對北美印第安人的貶稱）； "red—typism "（官樣文章,，官僚作風(fēng) ,，文牘主義）。"Red Alert"（紅色 警報(bào),， 緊急警報(bào)）是幾年前由"Westwood"（西屋）公司制作的一種即 時戰(zhàn)略 游戲，游戲的最終目的是擊潰紅軍,，占領(lǐng)蘇聯(lián),。從這里可以看出,，"Westwood" （西屋）公司利用西方 民眾一貫懼怕“Red"（紅）的心態(tài),，在"Red"上大作文章,。它暗指如果蘇聯(lián)不被消滅，紅色政權(quán)將會給世界 帶來動蕩和災(zāi)難。50～ 60年代，國產(chǎn)名牌"紅燈"牌收音機(jī)曾一度遠(yuǎn)涉重洋,，銷往國外,。但是由于"紅燈"直 譯為英語含有"風(fēng)化區(qū)"的意思，導(dǎo)致"紅燈"牌收音機(jī)在國外滯銷,。 后來改了譯名才暢銷起來,。這也是中西 方對紅的內(nèi)涵的不同理解所致,。 "紅"在中國人心目中是喜慶、成功,、吉利,、忠誠和興旺發(fā)達(dá)等義的象征,。 這源于古代對日神的崇拜,。古 代達(dá)官貴人的住宅是"朱門",，"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杜甫《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他們穿 的衣服是"朱衣",； 乘的車子叫"朱軒"。在傳統(tǒng)京劇里,，關(guān)羽的一張大紅臉象征著他耿直,、忠義的品格。在 傳統(tǒng)婚禮上張貼的是大紅喜字,，給新娘遮臉的是紅蓋頭,，新娘穿的吉 服是大紅襖，新郎胸前佩戴的是大紅花等 等。這些紅色服飾不但給婚禮帶來喜 慶的氣氛,，同時也暗示著新婚夫婦婚后的日子會越過越紅火,。在漢語里， "紅 火"形容旺盛,、熱鬧,，而"紅塵"則指繁華的人世；"紅利"是企業(yè)分給股東的 利潤或是給職工的獎金,； "紅包"是表示獎勵或祝福的財(cái)禮,，雖包的是金錢， 但絕無庸俗之嫌,。至于"紅顏"指年輕美貌的女子,，則是 人所共知的了。 由于"紅"象征著成功,，如"大紅人",、"大紅大紫"等，且在視覺上給人以強(qiáng)烈刺激,，所以在當(dāng)代漢語 里它是政治色彩最濃的一個顏色詞,，使用得很頻 繁，象征著革命和進(jìn)步,。如："紅旗",、"紅軍"、"紅心" ,、"紅小鬼",、 "紅衛(wèi)兵"、"紅色政權(quán)",、"又紅又專",、"紅色娘子軍"、"紅色根據(jù)地" 等等,。此外,， "紅楓"象征革命熱情，"紅燭"象征奉獻(xiàn)精神等,。在"文革" 期間,，甚至用"紅海洋"來表示革命。 綠色位于光譜的中間,，是平衡色,。象征著和平、友善,、希望和生機(jī),。無論是在英語或漢語中,，綠色的這 一象征意義都是一致的。如世人公認(rèn)的和平象征 是一只口銜綠色橄欖枝的鴿子,。綠色使人聯(lián)想到大自然的和諧 與寧靜,。"綠色 食品"是當(dāng)今各國商家宣傳其產(chǎn)品最具魅力的一招。"a green winter"（溫暖 的冬天）,；" a green old age "（老當(dāng)益壯）,；"G—Berets"（ 美國陸軍的 特種部隊(duì)戴的綠色貝雷帽）,；"Green card "（綠卡,，發(fā)給墨西哥等國的入境臨 時作工許可證）；"green power"（金錢的力量）,；"in the green wo od"（在 青春旺盛的時代）,；"keep the memory green"（永記不忘）等。 綠在五色中排行第一,，象征著萬物生長,。綠通常給人的感覺是清麗恬靜的，古人由此聯(lián)想到青春韶光,。因 而在中國古代文學(xué)作品里常用綠字來描寫年輕貌 美的女子,，如："紅男綠女"；以"綠窗"指代閨閣,。杜牧《阿房宮賦》里寫 道,，"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云擾擾,，梳曉鬟也"，"綠云"即指女子黑潤而 稠密的頭發(fā),。 周邦彥《滿庭芳》："人靜烏鳶自樂,，小橋外，新綠濺濺,。""綠" 在這里指春天的流水,。 古代，綠色是中下層官吏服飾的顏色,，象征地位低微,，但同時也是跨入上層官僚社會的敲門磚。唐制：六 ,、七品為綠,；明制：八、九品為綠,。"春袍美少 年,，黃綬一神仙"（岑參《送楚丘qū＠①少府赴官》）,，錦繡前程，始于青衫綠 袍,。然而仕途坎坷,，官場險惡，又給其中一些人帶來屈身青衫綠袍的苦惱,。"座 中泣下誰 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白居易《琵琶行》）,，詩人在元和十年被貶官,，任九江郡司馬，官列九品,，著青 衫,。因此借青衫綠袍來反映心中的苦悶 和抑郁，而這正是漢文化賦予綠色的特殊的象征意義,。 由于綠色象征著生命,、生機(jī)，因而現(xiàn)代漢語里綠的派生詞大多與植物,、農(nóng)業(yè)有關(guān),。如："綠洲"、"綠肥 ",、“綠地”,、“綠野”、“綠蔭”,、“綠油油”,、“綠蔥 蔥”、“紅花綠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