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雍正一朝 無官不清 |
| 時間：2006/07/15 出處：新法家 |
雍正一朝 無官不清
雍正的前任圣祖仁皇帝康熙,，親手創(chuàng)造了一個“太平盛世”,，也留下了嚴(yán)重的后遺癥：吏治腐敗、稅收短缺,、國庫空虛,。雍正接手時，國庫儲銀僅八百萬兩,，而虧空的數(shù)字卻大得驚人,。雍正說：“歷年戶部庫銀虧空數(shù)百萬兩，朕在藩邸,，知之甚悉,。”又說，“近日道府州縣虧空爭糧者正復(fù)不少”,，“藩庫錢糧虧空,，近來或多至數(shù)十萬”。如此看來,，則堂堂大清帝國,，竟是一空架子。外面看強(qiáng)盛無比，內(nèi)里卻空空如也,。
國庫空虛,，關(guān)系匪淺，新皇帝豈能坐視,？
然而錢糧的虧空,，又不簡單地只是一個經(jīng)濟(jì)問題。各地虧空的錢糧到哪里去了,？雍正看得很清楚：不是上司勒索,，就是自身漁利，而戶部的銀子,，則被皇帝和權(quán)貴們在“不借白不借”的心理支配下“借”走了(其實也就是侵吞),。這么多人來挖國家的墻角，國庫還有不虧空的道理,？但是,，從中央到地方，各級官員的貪污 ,、挪用,、借支公款，又確有其“不得已”處,。因為清從明制,，官員俸祿極低。正 一品官員的年俸不過紋銀一百五十兩,，七品縣令則只有四十五兩,。這點俸銀，養(yǎng)家糊口都成問題,，更不要說打點上司,，迎來送往和禮聘幕僚了。從這個意義上講 ,，明清兩代吏治的腐敗,，是給逼出來的。
由此可見,，虧空關(guān)系到吏治,，吏治又關(guān)系到體制，這是一個連環(huán)套,。這個連環(huán)套上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含糊不得。如果說,，打江山要靠槍桿子,，那么,，治江山就得抓錢袋子，所以虧空不能不補(bǔ),。吏治的腐敗是最大的腐敗,，所以吏治不能不抓。兩件事既然都與制度有關(guān),，則制度也不能不改,。雍正把這一切看得十分清楚。因 此,，清理虧空這件事,，在他那里就變成了體制的改革。不過,，事情還得從清理 虧空做起,。它是最好的突破口，也是當(dāng)務(wù)之急,?？滴趿荒辏ü?722年）十二月十叁日，即康熙皇帝去世剛好一個月時,，雍 正皇帝下令戶部全面清查虧空錢糧,。雍正不顧乃父“尸骨未寒”，就要對留下的 積弊大動干戈,，可見其決心之大,，也可見事情之緊迫。這是雍正即位之后的第一個大戰(zhàn)役,，關(guān)乎國本,，也關(guān)乎帝位。一旦無功而返,，或半途而廢，不但雍正自己身敗名裂,，國本也可能為之動搖,。因此只能勝，不能敗,，只能進(jìn),，不能退。然而雍正信心十足,。
雍正的自信是有道理的,。他確實不是糊涂皇帝。而且,，與乃父康熙皇帝相比,，他還有一個優(yōu)勢,，就是洞悉下情。各級骨什么鬼心眼,，小動作,， 官場上又有哪些流習(xí)和積弊，他都一清二楚,。他深知,，下級對上級，地方對中央,，向來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中央的政令到了下面,，沒有不打折扣的,。清查虧空牽到那么多官員的切身利益，豈有不研究對策之理,？那好,，你研究，我也研究,。你有對策,，我更有對策。我的對策是：先研究你的對策,，再出臺我的政策,。我的政策是針對你的對策來的，看你還有多少對策,！ 這一下,，貪官污吏全都傻了眼。
雍正確實太了解下情了,。他知道,，靠貪污犯去查自己的貪污，那是永遠(yuǎn)也查不出來的,。他們的上司也同樣不可行,。因為沒有一個貪污犯不巴結(jié)上司，不給上司行賄送禮,。如果他不巴結(jié)上司,，或者上司不接受賄賂，他還能混到今天,？早就被查出來,，被彈劾罷官了。即使他的上司是清廉的,，也不可靠,。因為地方上的虧空如 此嚴(yán)重,，貪墨如此猖獗，他們居然毫無動作,，那就只能是叁種情況：要么是昏官 ,，對下情一無所知；要么是庸官,，知情而不敢舉報,，或無力糾察；要么是混蛋,，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官聲,，對下面的胡作非為睜眼閉眼，包庇縱容,，搞“地方保護(hù)主義”,。靠這些人去清查虧空,，那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因此即使他們手腳干凈，也不能依靠,。
雍正的對策是派出欽差大臣,。這些省級或副部級的特派員直屬中央，與地方?jīng)]有任何瓜葛,，而且都是為官清正又精明強(qiáng)干的能員,。這些人，既無前車之鑒,，又無后顧之憂,，且直接歸皇帝領(lǐng)導(dǎo)，不盡心也會盡力,。何況,，這些特派員也不是光桿司令。雍正從各地抽調(diào)了一大批候補(bǔ)州縣隨團(tuán)到省,，與特派員一起查賬,。查出一個貪官污吏，立即就地免職,，從調(diào)查團(tuán)里選一個同級官員接任,。這是一著妙棋,，也是一著狠棋,。因為雍正深知官官相護(hù)，是官場頑癥,。歷來的繼任官,，總是會幫著前任補(bǔ)窟窿,，然后自己再留下一大筆虧空，讓后任去擦屁股,。虧空之所以總也補(bǔ)不上中,，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這一回后任是來查賬的,，當(dāng)然不會替他打圓場,，做掩護(hù)。這樣,，這個貪官就再也無處遁逃,，只有低頭認(rèn)罪，接受處罰,。而且,，因為沒有后任給他補(bǔ)漏洞，他當(dāng)然也不愿意為前任背黑鍋,。于是,，就連他的前任，甚至前任的前任,，如有貪污挪用,，也難逃法網(wǎng)。貪官們當(dāng)然不愿束手就擒,。他們還有對策,，即借錢借糧來填補(bǔ)虧空。這也是老辦法：上面要來查賬時,，就從當(dāng)?shù)馗粦裟抢锝栊╁X糧來放在庫里,。上面的來人一看，分文不少,，檢查團(tuán)一走,，這些錢糧又還回去。因為是官借,，利息既高,，又不怕不還，再說富戶們也不想得罪地方官,，因此這個辦法也屢試不爽,。可惜伎倆也逃不過雍正的法眼,。雍正在派出特派員的同時,，也給這個地方的老百姓先打招呼：誰也不能借錢糧給官府。要借也可以,，這些錢糧既然被說成是官府的,，朕就認(rèn)它是國家所有,，你們這些借錢借糧給官府的人，就再也別想把它們收回去,。這一下,，誰也不肯借錢借糧給貪官們了。富戶們不想得罪官員,，更怕得罪皇帝,。再說，他們也不愿意自己的錢糧白白地送給公家,。貪官污吏的又一條對策被雍正事先粉碎,。
不過，這還只是雍正一系列對策的一部分,。
雍正的又一個重要舉措是成立“會考府”,。會考府是一個獨立的核查審計機(jī)關(guān)，成立于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正月十四日,。它的任務(wù),，是稽查核實中央各部院的錢糧奏銷。雍正深知,，錢糧奏銷,，漏洞很大。一是各省向戶部上繳稅銀或報銷開支時,，戶部要收“部費”,，也就是現(xiàn)在說的“好處費”、“茶水費”,。沒有“部費”的,，哪怕是正常的開支，亦無手續(xù)或計算方面的問題,，戶部也不準(zhǔn)奏銷,，甚至拒收稅款。相反,，如果有“部費”,，即使是浪費虧空上百萬，也一筆勾銷,。二是各部院動用錢糧,，都是自用自銷，根本無人監(jiān)督,。這也是多年積弊,，古已有之的。比如海瑞當(dāng)應(yīng)天巡撫時，上繳國庫的稅銀就因為沒有“部費”而被戶部拒收,。海瑞的辦法，是寫信給戶部長官,，質(zhì)問他們是為公還是為私,。戶部知道海瑞惹不起，這才收了稅銀,。
海瑞是個地方官,，當(dāng)然只好如此。雍正是帝國元首,，豈能容忍部院官員如此貪墨,？但他知道，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做思想工作也是沒有用的,，甚至殺一儆百也是不管用的，惟一的辦法是改革制度,。于是,，就有了會考府這個中央集權(quán)的審計機(jī)關(guān)。從此,，各地方上繳稅銀或報銷開支,，各部院動用錢糧和報銷經(jīng)費，都要通過會考府會考（稽查核實）,，誰也做不了手腳,。部院長官既無法貪污，地方官員想通過花一點好處費,，就把自己上面萬的虧空全部賴掉,，也成了不可能的事。墨吏們掩飾虧空應(yīng)付檢查的主要方法,，無非是這叁種：靠上司包庇,、借錢糧充賬、花小費報銷,。這叁條退路都被雍正堵死,，他們也只好認(rèn)賬。但他們還有一個手腕,，就是把貪污說成是挪用,。這是避重就輕之法。我們知道,，錢糧的虧空,，原來有兩個原因，即貪污和挪用。雖然都犯了王法,，但貪污罪重,，挪用罪輕。何況,，挪用有時還是因公,，比如緊急救災(zāi)、臨時招待,、應(yīng)付上司等,，屬“情有可原”。而歷朝歷代的做法,，都是先查貪污,，后查挪用，這就給貪官留了空子,。雍正對這一弊端了如指掌,。他說：“借挪移之名，以掩其侵欺之實”,，是貪官污吏的一貫伎倆,。如果“萬難掩飾”，便把數(shù)額多的說成是挪用,，數(shù)額少的說成是貪污,，“為之脫其重罪”。結(jié)果,，是“劣員無所畏懼,，平時任意侵欺，預(yù)料將來被參（舉報）,，亦不過以挪移結(jié)案,，不致傷及性命，皆視國法為具文,，而虧空因之日多矣 ”,。
雍正當(dāng)然不能讓他們得逞，于是反其道而行之,，先查挪用,，后查貪污。而且,，在追補(bǔ)賠償時,，先賠挪用部分，后賠貪污部分,，一分一厘都不能少,。更重要的是,，無論貪污還是挪用，每一筆賬都要查清楚,，不能混淆,。這一下，貪官們最后一條退路也被堵死?，F(xiàn)在雍正便可以“關(guān)門打狗”了,。打的辦法也有叁種：一罷官，二索賠,，叁抄家 。
罷官是針對所謂“留任補(bǔ)虧”的,。這也是歷朝歷代的老辦法,，即查出虧空后，勒令該官在限期內(nèi)補(bǔ)齊,。但是,，有哪個貪官會從自己身上挖肉下來填補(bǔ)虧空呢？必然是加緊盤剝百姓,。正所謂“不取于民,，將從何出？”結(jié)果,，國庫是充盈了,，百姓卻大吃苦頭。雍正要改革,，既要國富,，也要民強(qiáng)，不能讓貪官污吏分文不損,，平民百姓加重負(fù)擔(dān),。因此，他的對策,，是先罷官,，后索賠。一個被罷免的官員當(dāng)然無法再魚肉百姓了,，他們只能自己掏腰包,，自己出血。至于這些官員們是怎樣好不容易熬到那個官位的,，雍正可不管,。他的觀點是：“朕豈有惜此一貪吏之理乎？”
索賠也不含糊,。殺人償命,，借債還錢,，虧了國庫，豈有不賠之理,？雍正下令,，清查之中，無論涉及到什么人,，都決不寬貸,。比如戶部查出虧空白銀二百五十萬兩。雍正責(zé)令戶部歷任尚書,、侍郎,、郎中、主事等官吏共同賠償一百五十萬兩,，另外一百萬兩由戶部逐年償還,。雍正自己的十二弟履郡王因為主管過內(nèi)務(wù)府，在追索虧空時,，還不出錢,，只好將家中器物當(dāng)街變賣?；噬现劣H尚且如此,，還有哪個官員能夠賴賬
雍正還規(guī)定，嚴(yán)禁任何人墊付或代賠,。過去追贓時,，常有下發(fā)和百姓代為清償?shù)模⑼灰苁栈劂y兩,，也就不管錢從何來,。然而雍正不以為然。他說,，即使下屬州官縣官有富裕,，也只能用來造福地方，怎么可以替貪官退贓,？至于士民代賠,，更是混賬。無非一是土豪劣紳勾結(jié)官府,，想留下那貪官繼續(xù)執(zhí)政,；二是 流氓惡棍趁機(jī)斂財，借替長官還債為名敲詐百姓,。因此雍正明令不準(zhǔn),。他的板子 ，必須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貪官污吏的屁股上這就不但要追賠,，還要抄家,。元年八月,，雍正采納了通政司官員錢以塏的建議： 虧空官員一經(jīng)查出，一面嚴(yán)搜衙署,，一面行文原籍官員,，將其家產(chǎn)查封，家人監(jiān) 控,，追索已變賣的財物,，杜絕其轉(zhuǎn)移藏匿贓銀的可能。贓官們的罪一經(jīng)核實,，就把他的家底抄個干凈,，連他們的親戚、子弟的家也不放過,。雍正下令：“絲毫看不得向日情面,、眾從請托，務(wù)必嚴(yán)加議處,。追到水盡山窮處,，畢竟叫他子孫做個 窮人,，方符朕意,。”此令一下，全國一片抄家聲,，雍正也得了個“抄家皇帝”的 封號,，甚至連牌桌上都有了一種新打法：抄家和（親胡）。 看來,，贓官們真只有“死路一條”了,。
可惜，在雍正時代,，他們連“死路一條”都沒有,。雍正的政策是：死了也不放過他！四年,，廣東道員李濱,、福建道員陶范，均因貪污,、受賄,、虧空案被參而畏罪 自殺。雍正下令,，找他們的子弟,、家人算賬！雍正指出,，這些家伙自知罪大惡極 自身難保,，就想一死抵賴,，犧牲性命保住財產(chǎn)，讓子孫后代享用,。因為依照人之常情,，殺人不過頭點地。人一死,，再大的不是也一了百了,。可惜雍正不吃這一套 ,，也不管什么常情不常情,，罵名不罵名。他要做的事,，一定要做到位,，誰也別想 有僥幸心理。
不錯,，反腐敗連死人都不放過,，追窮寇一直追到閻王爺那里，表面上看起來是狠了一點,。但在貪墨成風(fēng)的年代,，不下這樣一個狠心，就剎不住貪污腐敗之風(fēng),。事 實證明,，雍正這一系列政策和對策，確實沉重地打擊了貪官污吏,，帝國的吏治也 為之一清,，雍正反腐倡廉僅僅五年，國庫儲銀就由康熙末年的八百萬兩增至五千 萬兩,。更重要的是,，社會風(fēng)氣改變了。“雍正一朝無官不清”的說法,，也許夸張 了點,，卻是對雍正治國的公正評價。
我們真的要向這位滿族皇帝致敬了,！一件向來都虎頭蛇尾的事,，竟被他做得大獲全勝，干凈徹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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