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是明中葉城市發(fā)展、市井文化繁榮的產(chǎn)物,，反映了明中葉奢華的生活

首飾是人們的一種裝飾物,，盡管很小，但是卻是服飾的一個組成,，并且體現(xiàn)人們生活的奢侈傾向

窺一物知時尚潮流,，知社會審美追求，因此我們不可小覷體量很小,，價值不低的首飾

《金瓶梅》中屢有首飾佩戴的描述《金瓶梅》中女性戴首飾,，體現(xiàn)了她們的官眷身份與生活的品質(zhì)

對于首飾一詞的含義,，現(xiàn)在廣泛指以貴重金屬,、寶石等加工而成的雀釵、耳環(huán),、項鏈,、戒指、手鐲等,，在古代首飾含義是指戴于頭上的裝飾品,，古代服飾有首服（冠帽之類），首飾自然包括頭上的裝飾（發(fā)飾）,，以及手上戴的,，身上披掛的珠寶金銀裝飾品

三國曹植《洛神賦》有云：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唐代陳子昂《感遇》詩曰：旖旎光首飾,，葳蕤爛錦衾

舊時的首飾稱為頭面,，用于頭部、臉部,，包括梳,、簪、釵,、冠,、步搖、花鈿,、釵等,，據(jù)說一整套頭面首飾包括三支發(fā)梳，釵一對,，步搖一對

明代的一副頭面,，包括插在頭部發(fā)髻周圍的各式簪子、釵,、耳墜,、耳環(huán)、桃心,、分心,，并不是單一的一件，而是多種的組合,，少者幾件,，多則二十多件

步搖始于漢魏六朝時期，女性最為時尚的一種發(fā)飾,，貴族婦女用金,、玉、翡翠,、玳瑁,、琥珀、珠寶等材質(zhì),，貧者用銀,、銅、骨之類的材質(zhì)

傅元《有女篇》云：頭安金步搖,，耳系明月珰,，珠環(huán)約素腕，翠爵垂鮮光女性戴上步搖走動,，發(fā)髻顫動（搖動）,，一步一顫，步步搖曳,，步步媚態(tài),，步步風情

耳飾則有耳環(huán),、耳墜，有時耳墜等同于耳環(huán),，又稱耳墜子,，是耳朵飾品的代稱

魏晉南北朝時期，北方少數(shù)民族佩掛耳墜,，漢族女性也開始佩戴

唐代女性幾乎不戴耳墜,，原因在于她們不習慣穿耳洞，到了宋代,，女性偏偏喜愛戴耳環(huán),、耳墜

簪又稱笄，是中國古代束發(fā)盤髻的工具,，《辭?！丰屃x：簪，古人用來插定發(fā)髻或連冠于發(fā)的一種長針,，后來專指婦女插髻的首飾

古時候,，不論男女都要蓄留長發(fā)，等男子年二十行冠禮,，女子年十五行笄禮男子二十弱冠,，女子十五及笄，表明已經(jīng)成年,，可以擔當社會責任

古代男子綰發(fā),，自然也用到發(fā)簪

杜甫《春望》有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發(fā)簪可以固定頭冠,，挽髻古代女性用發(fā)簪更為普遍

發(fā)簪盛行在唐宋元明清，唐代滿是插簪的女性,，宋代女性也流行頭上花插簪梳等飾物

戒指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秦漢時期,，明王圻《三才圖會》記載：后漢孫程十九人立順帝有功，各賜金釧指環(huán)即今之戒指也指環(huán)即戒指,，其名稱出現(xiàn)稍晚,，大約在元代

元關漢卿《望江亭》第三折中有：（正旦云）這個是金牌？衙內(nèi)見愛我,，與我打戒指兒罷再有什么,？

戒指之戒本來是用來標識女性有月事，不能伺候君王傳布至民間,，成為男女相愛,，表示海誓山盟的信物

上述對首飾之名與來源，做了簡單的概括，為下面論述《金瓶梅》中的首飾,，以及明代首飾做一個引導

《金瓶梅》中的首飾品種不少，有釵,、簪子,、耳飾（耳環(huán),、耳墜）,、戒指，以及滿頭珠翠等全套頭飾【圖1,，明代戴釵簪的女性】

第一種頭釵

元宵燈節(jié),，西門府女眷去獅子街賞花燈，女眷們個個穿的花枝招展,，戴著首飾,、頭面

潘金蓮是大紅遍地金比甲，頭上珠翠堆盈,，鳳釵半卸,，鬢后挑著許多各色燈籠兒（第15回）

滿頭珠翠，說明潘金蓮是全副武裝,，燈籠兒是指燈籠造型的耳墜

金釵在《金瓶梅》中的女人中,，是比較普遍的，并不是只有潘金蓮才用

妓女李桂姐也插金釵

半日,，李桂姐出來,，家常挽著一窩絲杭州攢，金累絲釵,，翠梅花鈿兒,，珠子箍兒，金籠墜子（第15回）

第二種是簪子簪子是頭飾上的一種妝飾,，也是首飾的一種

潘金蓮送給西門慶作壽的禮物,，有鞋子、護膝,、肚兜等,，還有一根并頭蓮瓣簪兒簪兒上著五言四句詩一首，云：奴有并頭蓮,，贈與君關髻凡事同頭上,，切勿輕相棄西門慶一見，滿心歡喜,，把婦人一手摟過,，親了個嘴（第8回）

有了這根插曲，西門慶與潘金蓮并肩而坐，交杯換盞飲酒

可見贈送簪子,，是表達情意

第82回,，陳經(jīng)濟與潘金蓮廝混，黃昏時分,，金蓮驀地到他房中,，見他挺在床上，行李兒也顧不的,，推他推不醒,，就知他在那里吃了酒來可霎作怪，不想婦人摸他袖子里,，吊出一根金頭蓮瓣簪兒來,，上面钑著兩溜字兒：'金勒馬嘶芳草地，玉樓人醉杏花天’迎亮一看,，就知是孟玉樓簪子

而孟玉樓的這根簪子,，在第8回就出現(xiàn)過

西門慶被王婆邀請去見潘金蓮，西門慶謊稱女兒出嫁,，忙不過來潘氏自然知道西門官人好色的秉性,，必定是另有新歡

扔掉西門官人的瓦楞帽，從他的頭上拔下一根簪子,，拿在手里觀看,，卻是一點油金簪子，上面钑著兩溜字兒：'金勒馬嘶芳草地,，玉樓人醉杏花天’卻是孟玉樓帶來的

孟玉樓的簪子對于潘金蓮來說,，非常熟悉，因此從陳經(jīng)濟袖子里掉出這根簪子,，潘金蓮當然知道是誰的了

發(fā)簪式樣豐富,，變化集中在簪首有禽獸、花鳥兩個大類,，禽獸類有龍鳳,、麒麟、燕雀,、金魚,、蝴蝶等造型；花種則有梅花,、蓮花,、菊花、桃花,、牡丹花,、芙蓉花等造型

明人《天水冰山錄》記載有金桃花頂簪、金梅花寶頂簪、金菊花寶頂簪,、金寶石頂簪,、金廂倒垂蓮簪、金廂貓睛頂簪,、金崐點翠梅花簪等名稱

最為常見,、最受歡迎的是鳳簪

按說龍鳳都是皇室專用圖案，龍為皇帝及皇室成員專用紋,，擅用龍紋違規(guī),，要受到處罰

鳳凰圖案為皇后及嬪妃專用，皇后的服飾稱為鳳袍,，頭釵中鳳凰造型的也很多

但是鳳紋沒有龍紋那么嚴格,，民間有借用鳳冠、霞帔之名用于婚禮的禮俗,，并不是皇后戴的真鳳冠[1]

首飾在宮中與民間都很流行，但是制作工與風格有所差別皇宮所用器物的技術要求更高,，更為精致

《金瓶梅》的首飾也分為民間與宮中兩種

李瓶兒嫁個花子虛后,，其公公花太監(jiān)從宮中帶出了一些物品，其中就有首飾之類的簪子

金蓮拿在手內(nèi)觀看,，卻是兩根番紋低板,、石青填地、金玲玲壽字簪兒乃御前所制造,，宮里出來的,，甚是奇巧（第13回）

宮中的物品，一向以精致,、精巧取勝,，與民間的首飾相比，無論在造型上,，還是工藝上,，都勝一籌

這個壽字簪子，因為李瓶兒與西門慶勾搭成奸,，西門慶為了打消潘金蓮顧慮,，插到了潘金蓮頭上

看慣了民間簪子，忽然見到稀罕的宮中簪子,，女人們表現(xiàn)出濃厚的興趣

吳月娘見到后,，很是羨慕,，便問是那個打造的,？也照樣子給每位西門慶的娘子打造一對

李瓶兒道：大娘既要，奴還有幾對，到明日每位娘都補上奉上一對兒此是過世老公公宮里御前作帶出來的,，外邊那里有這樣范

果然,，李瓶兒讓馮媽送來金壽字簪子，馮媽媽向袖中取出一方舊汗巾,，包著四對金壽字簪兒,，遞與李瓶兒接過來先奉了一對與月娘，然后李嬌兒,、孟玉樓,、孫雪娥每人都是一對（第14回）

李瓶兒說的有理，宮中的物品,，雖然來自民間匠人,，但是并不對民間開放，為皇帝燒制瓷器的地方叫御窯,，其他有御廚,、御醫(yī)民間匠人是能將為皇帝制造的器物用于民間

第三種耳墜、耳環(huán)

春梅和秋菊兩個丫環(huán),，帶著銀絲?髻,，露著四鬢，耳邊青寶石墜子（第11回）

需要說明的是?髻的材料有金絲,、銀絲,、銅絲、鐵絲等不同,，造型也各有差別,，屬于發(fā)髻（假發(fā)髻）的一種，不屬于首飾一類[2]

明代婦女既戴耳環(huán),，也戴耳墜

《天水冰山錄》記載了有多種耳墜：金累絲燈籠耳墜,、金玉壽字耳墜、金廂貓睛耳墜,、金摺絲樓閣耳墜,、金寶琵琶耳墜等

《金瓶梅》也敘及不少耳墜名稱，其名稱有墜子,、墜兒,，如金墜兒、金燈籠墜子,、金鑲紫瑛墜子,、玲瓏墜兒、金鑲假青石頭墜子,、寶石墜子,、銀鑲墜兒等

耳墜的造型也很多,，有植物類的，如葫蘆形,，如江蘇無錫市大墻門明墓出土的鏤空葫蘆形金耳環(huán),，耳環(huán)的耳墜為金絲盤成的葫蘆形；

無錫市安鎮(zhèn)出土的嵌白玉葫蘆金耳環(huán),，耳環(huán)彎曲如鉤狀,，耳墜為白玉葫蘆狀

葫蘆形的耳墜流行于明代，為當時婦女常見的裝飾用品

有人形的,，如大墻門明墓出土的嵌白玉人金耳環(huán),，耳環(huán)的耳墜為嵌白玉佛像，立于金蓮上

有動物形的,，如湖北蘄春縣彭思鎮(zhèn)張灘村豬頭嘴明墓出土金鑲玉耳環(huán),，墜部六棱花葉形，葉掐絲透空,，花葉下吊金環(huán),，環(huán)下掛一玉兔

玉兔雙花瓣形，有金鑲邊,，玉花瓣中又鑲嵌小金花瓣,，環(huán)部呈S形，圓滑光亮

大墻門明墓出土的童子持蓮金耳環(huán),，耳環(huán)為一對丫角小兒，手持并蒂蓮一支,，有花兩朵,，一盛開，一含苞欲放[3]

燈籠形的耳墜,，在《金瓶梅》中也有敘述

第24回,，宋惠蓮額角上貼著飛金并面花兒，金燈籠墜兒

第40回,，潘金蓮戴著兩個金燈籠墜子,，貼著三個面花兒

第78回春梅金燈籠墜兒，貂鼠圍脖兒

書中的幾個女主角,，都戴著金燈籠耳墜,，可見她們對此造型耳墜的喜愛

在明代首飾制作中，金燈籠耳墜造型是宮燈,，做工復雜,，屬于耳飾中工巧繁縟者[4]

耳墜還包括丁香

丁香又名耳塞，是一種釘在耳垂上的金屬釘,，我們現(xiàn)在叫耳釘

《金瓶梅》的女性是喜歡戴耳釘?shù)?/p>

第75回,，月娘頭上止擺著六根金頭簪兒,，戴著臥兔兒，也不搽臉,，薄實施胭脂粉,，淡峨眉；耳邊戴著兩個金丁香兒,，正面關著一件金蟾蜍分心

第68回吳銀兒來到,，頭上戴著白縐縐?髻,、珠子箍兒,，翠云鈿兒，周圍著一溜小簪兒,，耳邊戴著金丁香兒

第四種滿頭珠翠

在敘說潘金蓮戴鳳釵時,，已經(jīng)有珠翠堆盈的說明

對于艷麗服飾,，《金瓶梅》中的女人們爭相穿著，對于珠寶首飾,，她們依然愛戴

李瓶兒和吳月娘是頭是珠翠堆盈,，鬢畔寶釵半卸，紫瑛金環(huán)耳邊低掛,，珠子挑鳳髻是雙插（第20回）

正月初九日,，李瓶兒打聽是潘金蓮生日，未曾過子虛五七,，就買禮坐花轎,，穿白綾襖兒，藍織金裙,，白苧布?髻,，珠子箍兒，來與金蓮做生日（第14回）

甚至妓女李桂姐也不敢示弱,，也要滿頭妝飾,，一爭高下

半日，李桂姐出來,，家常挽著一窩絲杭州攢,，金累絲釵，翠梅花鈿兒,，珠子箍兒,，金籠墜子（第25回）

所謂頭箍是指包裹在額上及兩鬢的裝飾物，多以紗,、綾之類絲織物制作,，上面鑲嵌珍珠、寶石,、金銀飾物

李桂姐,、李瓶兒,，發(fā)型高聳，斜插金釵,，珠寶圍繞,，耳垂金墜，臉上畫鈿,，裝扮妖嬈說明這個社會,，以滿頭珠翠為時尚

珠箍本是明代貴族婦女發(fā)式上的特殊首飾，嚴嵩被抄家時,，就有金鑲珠寶頭箍,、玉花頭箍等明中葉一般婦女，教坊女子也紛紛效仿,，戴用頭箍,，以此為美

第五種鈿子

鈿子是首飾的一種，也是一種化妝方法

第95回,，薛嫂告訴吳月娘,，問我要兩副大翠重云子鈿兒，又要一副九鳳鈿銀根兒,，一個鳳口里銜一床珠兒,，下邊墜著青紅寶石、金牌兒,，先與了我五兩銀子

這么一說,，把吳月娘說動了，讓薛嫂拿來看看,，果然做的好樣范,，約四指寬，通掩過?髻來,，金翠掩映，翡翠重疊,，背面貼金,；那九級鈿，每個鳳口內(nèi)銜著一掛寶珠牌兒,，十分奇巧

明代在分心位置有一種簪釵名曰金鈿,，但是與唐代的金鈿有所不同，從鳳冠中獨立出來成為頭面的一種

明代益宣王墓中出土的孫王妃所用金鑲玉嵌寶群仙慶壽鈿,，長21厘米,，高4.5厘米

金鈿的背面焊接四個扁管，中穿一根窄銀條貫穿整個金鈿,，銀條的兩端形成彎鉤,，系著帶子,，佩戴時把帶子套在橫貫?髻兩側(cè)的銀簪子的簪頭上[5]

《明史·輿服志》規(guī)定：洪武三年，鳳冠圓匡冒以翡翠,，上飾九龍四鳳,，大花十二對，小花數(shù)如之兩博鬢,，十二鈿與鳳冠配套的鈿有十二

第六種戒指

戒指在《金瓶梅》中出現(xiàn)多次,，潘金蓮等女子對戒指似乎情有獨鐘

潘金蓮看花燈，手指上戴著六個金馬鐙戒指兒（第15回）,；西門慶初會王六兒,，送了她四個金戒指（第37回）

十個手指戴了六個戒指，這潘金蓮對戒指怎這樣喜歡呢,？她不過一次炫耀得到西門慶的寵愛

看了這戴戒指,，首飾也是爭寵的表現(xiàn)？筆者曾經(jīng)說潘金蓮以內(nèi)衣的性感為武器,，在愛欲搏殺中占得上風,，[6]這里還要補充一點，金銀首飾也具有這樣的功能,，它是勝利者炫耀的標貼

潘金蓮戴的戒指是素面,，即沒有圖案、圖形的戒指,，通體素面無紋,，最普通的一種，分量不同體現(xiàn)在戒指的粗細上,，民間稱之為韭菜葉戒指,，戒指展開如同韭菜葉

高檔戒指鑲嵌寶石，如湖北蘄春縣明代劉娘井墓出土鑲寶石金戒指（兩枚）,，戒面三朵花造型

居中一朵大梅花,，素托鑲嵌紅寶石，兩旁各一朵小花,，素托鑲嵌青白玉指環(huán)素面無紋

還有戒面焊接昂首,、盤角的立羊造型，戒面兩側(cè)各飾一獸面的戒指內(nèi)嵌寶石[7]

明代之前,，釵與簪是不同的,，有兩腳的稱為釵，一只腳（獨立一根）的稱為簪

但是到了明代,，釵與簪混淆,，因為釵的使用減少，二腳,、一腳都可以是簪子,，因為明人說的簪,，包括原先不同的簪、釵

從傳世的明人繪畫《朱夫人像》分析：

發(fā)髻上罩?髻（假發(fā)套）,，?髻頂端,、周圍插滿各式簪釵，兩側(cè)是金鳳簪,，?髻下面（額頭發(fā)際線略上的部位）插一枚珠翠花鈿,，色彩艷麗；花鈿兩側(cè)又插一對金鑲珠寶的鬢釵

簪子的名稱很多,，如金頂簪,、梅花簪、花頭簪,、挑心簪,、如意簪、金花牡丹簪等,，也可稱金頂釵,、梅花釵

簪釵的命名根據(jù)圖形、造型而定,，至于是稱簪,，還是釵，明代并無嚴格規(guī)定依筆者個人之見,，直線形制的,，簪頭沒有過大體積，鑲嵌花朵,，多重工藝的稱簪子,，簪頭鑲嵌或焊接了花朵，體積遠遠大于簪體,，其造型不再是直線型的稱釵更合適

敘說了《金瓶梅》中首飾都有哪些，現(xiàn)在要把這些首飾放在明代社會的大背景中進行考量,，論說首飾的工藝與明中葉社會審美的價值

首飾到了明代,，達到一個設計與工藝的高峰，《金瓶梅》中的首飾給了我們一個佐證

與唐宋元前朝相比,，明代首飾的品種增多，樣式多變,，種類極為豐富,，從文獻記載中，可以知道金銀首飾的分類在明代很細致,，僅頭部的首飾就可分為?髻,、金絲髻,、網(wǎng)巾圈、挑心,、掩鬢,、壓發(fā)、圍發(fā),、耳墜,、墜領等，從假發(fā)套到頭部妝飾,，再到耳墜,，都是很有講究的

在明朝的的首都南京，從明代達官貴族墓葬中出土了一批雍容華貴,、富麗堂皇的金首飾,，種類繁多，

有金冠,、金簪,、金釵、金鈿,、金櫛背之類的發(fā)飾,，金耳環(huán)、金耳墜之類的耳飾,，金手鐲,、金釧之類的腕飾，金戒指類的指飾,，還有霞帔上的金墜子,、金四件、金佩之類的佩飾,，僅項飾一類所見不多

用于頭發(fā)裝飾金簪根據(jù)插在頭發(fā)各個不同的部位專門制作,，有分心、挑心,、鬢簪,、頂簪等多種形制金首飾的制作也極為精湛，有錘揲,、鏨花,、拉絲、累絲,、掐絲,、炸珠、鏤空、焊接,、范鑄等工藝,，特別是設計思路的拓展，工藝技術的精細化,，更是特色所在[8]

明代流行金,、鎏金與玉的結(jié)合，其工藝在明代走向成熟

通常以金累絲為支架,，鑲嵌玉石,，金累絲華貴，玉石玲瓏,，相互襯映,，相得益彰

金色內(nèi)斂，玉色明潤,，紅,、藍寶石營造出沉甸甸的華貴，使它依然有著時尚中的富麗和美艷[9]

挑心是插在?髻正面的飾,，兩側(cè)插掩鬢,，挑心之下、?髻的口沿之上還要插分心

明代耳飾的款式有珠排環(huán),、八珠環(huán),、四珠葫蘆環(huán)、梅花環(huán),、佛面環(huán),、琵琶環(huán)、圓環(huán)等多種[10]

這個時期的耳墜實物,，以北京十三陵中明神宗定陵出土的孝端,、孝靖二皇后的首飾最為精美

耳墜中有玉兔造型的一件，塑造的是玉兔搗藥神話故事

金絲大圓環(huán)下綴以一只站立的玉兔,，玉兔的前肢持杵,，作搗藥狀；腳踏祥云,，云朵用金鑲寶石制成

明代首飾除了保留原有的錘揲制作工藝之外,，大量采用新的累絲工藝，將金,、銀,、銅絲抽成細絲，以堆壘編制方式,，金屬絲很細,，通過堆,、壘、編,、織、掐,、填,、攢、焊多樣技法,，可以形成千變?nèi)f化的造型效果

明代服飾制度極為嚴明，各朝都有服飾禁忌的申飭

成化年間規(guī)定婦人不能用渾金衣服飾及寶石首飾,，正德間不許娼妓用金首飾銀鐲[11]

因此,，《金瓶梅》中娼妓佩戴金首飾銀鐲并不多，只有李桂姐披金掛銀,，用了三兩件金累絲釵,、金籠墜子（第15回），也源于李桂姐是西門慶的干女兒倒是西門慶的家眷佩戴金銀首飾的較為普遍[12]

我們敘述《金瓶梅》中的首飾,，一方面看到了明代首飾之美,，工藝精湛

另一方面要看到附屬在首飾上的其他功能，作者借首飾塑造的人物性格,，反映社會生活

簪子不僅可以用來挽頭發(fā),，而且是一種實用器在手頭不方便時，充當質(zhì)押物

第8回,，潘金蓮等待西門慶沒來,，坐立不安，至晚,，旋叫王婆來,，安排酒肉與她吃了，向頭上拔下一根金頭銀簪子與她,，央往西門慶家走走,，去請他來

潘金蓮用簪子作為酬勞，請王婆跑腿,，邀請西門慶光顧唯利是圖的王婆得到了酬勞,，屁顛顛地出去了

王婆收銀子，也收一起可以變現(xiàn)的物品,，包括首飾

潘金蓮除了用首飾作為酬勞,，也把首飾作為拉攏他人的籌碼

第82回潘金蓮與陳經(jīng)濟勾搭成奸，被春梅看見,，潘金蓮拉春梅下水,，為了籠絡春梅，婦人偏聽春梅說話，衣服首飾揀心愛者與之,，托為心腹

女性愛美,，愛打扮，喜歡新衣服,，更高層面是披金掛銀插金簪戴金戒指,，以此顯示她的經(jīng)濟能力與審美傾向

首飾多為金銀制品，與其他物品相比,，價值較高,，在《金瓶梅》中也是談婚論嫁的聘禮

第7回西門慶娶孟玉樓的聘禮中就有寶釵一對，金戒指六個

西門慶死后,，樹倒猢猻散,，西門慶沒有留下子嗣，吳月娘將小廝玳安收為義子,，頂門立戶,，成為西門慶的繼承人

第95回，吳月娘將小玉許給玳安,，替小玉張了一頂?髻,，與了她幾件金銀首飾，四根金頭銀腳簪,，環(huán)墜戒指之類,，兩套緞絹顏色衣服選擇日完房，就配與玳安兒做了媳婦

由此可見,，民間對于首飾是欣賞的

按照中國社會的習俗,，首飾是女性嫁妝的一部分，成為她的私藏之物,，個人的積蓄,，在家庭最為困難之時，她們的首飾等成為幫助家族,、家人擺脫困窘的翻本資金,，作用特別

真因為這樣，首飾的私藏性是女性最喜歡的,，遠比金錢保值

女性頭上的簪,、釵，還可能作為近體防身的武器,，有的簪釵有尖頭,，用力可以刺穿肌膚，有一定殺傷性

愛錢愛財愛首飾,，這是嗜財者的物欲追求,；愛精美首飾,，欣賞精美絕倫的發(fā)簪，精巧雅致的耳墜,，這是愛美女性的審美需求

從物質(zhì)到精神,，這是物欲的升華，精神的享受

《金瓶梅》中的女人們,，有貪欲的本性,，也不乏對理想的渴望，對美的追求

她們在奢華的時代,，展示婀娜的身子，嫵媚的姿容,，也是有可欣賞的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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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徐州工程學院

刊于《河南理工大學學報（社科版）》,，2016，第4期轉(zhuǎn)發(fā)請注明出處